作者:灰白之裔
杜鹃坐在剑兰床上,后者使用巫术在墙壁上投下浴室外的情况。剑兰问道:“苇莺是你的妹妹还是你的工具?”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杜鹃反问。
“……是了,我不能指望你有正常的感情。”剑兰说,“那么,执着于林嘉德过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杜鹃冷笑:“得了吧。说的你好像不关心一样。每次你和他亲热,用胸口脂肪闷住他的时候,你对他的探查从未停止。”
剑兰反驳:“我那是为了他好!在镜界,林嘉德捏碎保命之法的时候,他的身体因为超出他理解的知识而变得混乱,那股沉睡在他体内的力量……协调了他,避免他被无法掌控的知识撕碎。
为了搞清楚它的起源,它的运作机制,它的触发条件,会不会危害我的男朋友,我当然要搞清楚它……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为了他,而你仅仅是为了你自己。”
“为了他?哼,你装这副善解人意的样子真是得心应手。”
杜鹃没在这方面过多计较剑兰的冒犯:“从表面上看,林嘉德的改变源于今年9月我和他的相遇,但在此之前,他还被人改变过两次:其中一次确定是木棉,她在林嘉德身上投射了剑客对宝剑的欲望,以及宝剑对剑客的欲望。
她把林嘉德的人生变成那副鬼样子,但不是吸引我们的缘由。我觉得从一开始,我在看到林嘉德奄奄一息并决定救助他的时候,那股先于我和木棉而来的力量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你想说你排第三是必然?”剑兰问。
“第三……呵,如今居于主导地位的是我,如果我想,能把你们的影响全部清除出去,把林嘉德变成又一个苇莺。
我只是无法容忍,有人在我的地盘保持神秘和独立,所以要搞清楚林嘉德的过去。既然你已经探查过,那么你应该知道,他的记忆不能给我们提供任何讯息。”
“难道他口述的内容就不一样?”
“那是针对窥探记忆的反制法术,他的记忆本身有没有受到影响?这需要实践才知道。”
“一个能阻止天界观测者的反制法术……”
“你很好奇?”杜鹃偏头看剑兰,“天界人几乎等同于人类神话里的众神,但天界并非常胜不败。在悠久的岁月之前,天界曾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然后呢?”
“如果你想自杀,我倒是可以成全你:在天界毁灭了那个对手的同时,为了防止他们死灰复燃,为了防止他们蛊惑人类这样的种族,借助他们的资源恢复元气,天界最强力的存在们联合起来,给那个种族的一切有效信息都施加了神谕。
在我吐露有效信息的瞬间,神谕就会自动发动,在任何小于120°的地方出现,开始追杀你,直到毁灭所有形迹才肯罢休。如果你在神谕的追杀下仍能传递消息,请告诉我那神谕究竟是什么样子。”
剑兰盯着杜鹃:“我不需要你透露什么大敌,我只想问一件事:为什么在你吐露有效信息的情况下:神谕只追杀我,而不是连同你一起追杀?”
杜鹃笑了笑:“这就是一个久远的故事了,我觉得你对林嘉德的故事更有兴趣。”
丘比特所说不差,剑兰一直在分心听林嘉德讲故事。或许是要一次性把事情讲清楚,或许是林嘉德表述能力不行,他竟是从4岁的时候开始回忆,其中大半是情绪感想,剩下的则是他和足球的缘分。
苇莺想听的不是这个,茉莉要偷听的不是这个,但难得的机会,她们只是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你看吧,我说躲起来偷听是个好主意。”杜鹃说,“林嘉德讲那么多废话,也是为了缓冲自己的紧张痛苦情绪,从那些让他心情放松的事情开始讲起,直面他的心理阴影。
他自己是舒服了,但他两个听众就要艰难的清理他那些贮藏起来的粘稠思绪。”
在屏幕里,苇莺的忍耐到了极限:“停一下,停一下。我已经明白,你对足球的兴趣首先是足球题材的动画片,然后在附近的广场大屏幕上看到足球比赛。
正好,你就读的小学有定向培养足球运动员的名额,你就报名了。之后整个小学时代,你都在代表校队踢球,这附近有些青训机构对你发出过邀请函,但一年一万二第纳尔的学费让你望而却步。”
林嘉德点点头:“是这样。”
“是经济条件毁灭了你走职业道路的梦想吗?”苇莺问。
“不,人家体谅我家的经济情况,允许我跟着他们一起训练(吃喝器具自己花钱),如果我跟着他们一起去踢比赛,还能拿到奖金……之所以没有正式工资,因为法律规定18岁以下的球员不能和球队签劳工合同。
就这样我又摇摆的度过三年,随着我年龄增大,我的父母有了别的想法,教练也劝我拼一把……他们像两股巨力在拉扯我,让我左右为难。”
第四十七章 林嘉德的回忆(3)
“一个足球运动员生涯里有两个重要的阶段:第一阶段是14岁左右的时候,球员的身体开始成长,这时候如果肯下功夫并配合科学的训练方法,掌握扎实的基本功,几乎一年的时间,就能让人看出这个人未来怎样。
那时候我14岁,如果错过这个窗口期,那么足球于我真的只是一个爱好。那是个令人烦恼的夏天,我还是个孩子,就必须思考人生的方向。
我常去的青训机构夏天去踢比赛,这次他们没有带上我,目的是为了施加压力:要么加入,要么退出。我想加入,我的家人想让我退出,一个星期里我们吵了好几架。
我抱着足球任性的冲出来,在无人的地方漫不经心的踢着。在那里,我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姐姐,她留着中短发,不知是本色还是染成的红褐色头发,碧绿的眼睛让人想起宝石。
她看上去比我大一些,像是高中生,坐在那里吃快餐——家里人将之称之为垃圾食品,而青训教练叮嘱和烟酒可乐并列,尽量不要碰的东西。”
林嘉德想到这里笑了:“我第一眼觉得她不像好人,她那与本地人不同的发色,脏兮兮的衣服,还吃垃圾食品喝可乐,一看就像那种混社会的不良少女。
最重要的是,她穿着短裙露出一双白花花的腿,正经人谁那么穿?
不良少女,在当时我的认知里就是可能因为一点原因,就喊来社会人士打人的人。平日里我很怕这种人,遇到他们要躲多远有多远,但是和父母吵完架后,我正在气头上,所以我一点都不怕不良少女,就在没人的小区健身中心踢球。
她呢,一开始看我两眼,然后就开始发呆,我则自顾自的踢足球。回家的时候,后怕的情绪才出现在我脑海里,万一惹了她被揍了怎么办?
可是家里的氛围让我待不下去,后来,我干脆吃完中午饭就带着书包出门,在最热的时候在棋牌桌上做作业,等凉快一点就去踢球。
我们是什么时候说上话的呢,大概是第一次见面的三天之后,她好像就睡在这里,因为我在长椅上找到了她的头发。
我突然就觉得她很可怜,而我和她同病相怜,比她强一些。所以我用零花钱买了水和面包递过去,她惊讶的看了我一眼。
我的记忆有些混乱,因为我还有我在做作业的时候,她在背后屏气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指出我的错题,我们就这么说上话的记忆,这段时间的记忆比较混乱,事情确实发生过,但事情的先后顺序可能搞混了。”
“你和那个流浪姑娘,嗯?”苇莺问。
“不,我的初次暗恋与初恋都是茉莉,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当时对那个小姐姐没什么太多的心思,她也没有……大概是没有,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听我说话,看我做事。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又去往何方。我记得她偶尔指导我做作业,把踢歪的球踢回去,她的双腿纤细却分外有力;
我记得她在傍晚残留的燥热里,歪在长椅上恬淡的睡颜,当风吹过,树叶的影子便在她脸上摇曳,她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却保持着整洁;
我记得她约我在夜晚出门,在没有路灯的黑暗里,她抓住我的手防止我摔倒。她总是在和我相处的时候把手洗的干干净净,于是水管里流水的凉爽与她手心的回温传递到我的手腕上;
我记得她带我去看萤火虫,寻找那些知了的所在,带我去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去捡那些完好无损又不可能回收,被店家无偿送给无家可归者的快餐食品。
父母与教练的教导让我抗拒,她把咬了一口的汉堡塞进我嘴里,啊,我突然发现。人类无法拒绝快餐。
我只吃了那一个汉堡,因为我想踢足球,我不能触碰禁忌,当时那位姐姐沉默着,在带我回去的时候。她问我要不要走上另一条道路。
大概是她要带我一起流浪吧,我当时觉得她的生活还挺酷的,再加上对我父母的叛逆,我竟然认真考虑她的提案。她对我的态度变好了,话更多了。
我们分享了整个夏日,分享城市,分享那些微乎其微,无人关注的小秘密。在我的记忆里,她也慢慢变得干净起来,又不知道在哪里弄到了新衣服,变成了一个很漂亮的人……
这点我要打上一个问号,因为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如果她真的漂亮,那么她应该有很多人关注。或许,是我的记忆滤镜把故人一遍遍美化。
夏天会迎来终结,关系也是,经过一个夏天的吵闹与冷战,我的父母向我妥协了,尽管他们不认为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像打了胜仗的将军飞奔到小姐姐那里,告知我的足球之梦能继续的时候,她的反应相当平静……甚至,有点冷。
然后,她就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不告而别,我来不及怅然,因为接下来的车祸让我和梦想不告而别。”
林嘉德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他偏过头去,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接着说:“我……我是在医院里醒来的,我的半月板因为车祸被摘除了。除非是做慈善,没有任何一家青训会接收一个14岁就已经摘除了左腿半月板的孩子。
坠落与飞升是我14岁夏天的双螺旋,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升的更高,它也的确曾给我这样的幻想,然后我坠落了。
我是个普通人,甚至是普通人比较惨的那一种。整整一年的时间,我远离了足球,甚至远离了运动,我带着护具看同学们玩耍,看起来十分悠闲,而每一次悠闲都令我痛苦。
我的生命应该是奔腾的,喧闹的,立于众人之前,享受聚光灯下的喝彩。可是,我真实的生命是静止的,沉默的,淹没众人之中,在聚光灯之外为他人喝彩。
我接受了自己平凡的现实。”
打完疫苗第二针,感觉有些恶心头疼,欧洲杯的加更明天再还。
第四十八章 提炼精要
“在那段记忆还鲜活的时候,我很多次问自己‘平凡是错吗?’
平凡不是错,只是谁也不甘心平凡。大家嘴上讲着平等,理论上写满平等,但心里想的全是比别人更平等。
不过没关系,现实会打磨人的心思,到了现在,我19岁,身体充满活力,精神却已经暮气沉沉。我的梦想被摧毁之后,我找不到新的梦想,我走一步算一步,什么都不想,因为想也没用。”
林嘉德有些语无伦次,他深呼吸,花了好一会儿才抑制自己的感情,说道:“我感觉很苦闷,但我不能说。人与人之间注定无法相互理解,我的苦闷只是别人眼里的无病shen吟。
所以,我很感激杜鹃小姐,是她以激/情改变了我的生活,改变致人疼痛,然而想要超越平凡,猛烈的改变必不可少。
于是我获得了更强悍的肉体,学到了世界背面的奥秘,我认识了人类神话众神的原型,红龙、巫妖这些超越想象的种族走进我的生活,认识了木棉、合欢这些不可想象的朋友。
而且,曾是我拖累的左腿如今顺畅运转,代替半月板,我的能量减缓了关节的摩擦,让我不至于四十岁就变成瘸子。
然而,也有未曾改变的东西,那就是我依然没有梦想,为了杜鹃而行动,为了茉莉剑兰而行动,如今又为了木棉而行动。
杜鹃小姐为了完成毕业论文,为了完成丘比特的使命,指引我去与人外接触。我击碎了自己的三观,又在折磨里重塑,实现杜鹃小姐版本的双赢;
茉莉说享受夫妻之实,好,我加紧锻炼身体学刁魔法;茉莉想生一大堆孩子,所以我狂按计算器,以一个足球队为标准计算生活成本。
剑兰渴望恢复完整,渴望做独立的自我,好,我就为了她去战斗,出生入死。如果她未来想要孩子,我要么做昂贵的试管婴儿,或者去学刁令死者受/孕的魔法;
木棉前辈想要逃离家庭的阴影,好,我帮她组建团队,虽然手段有些无耻,但我一直在帮助她。哪怕我很想问我肚皮上银纹的事情,但她表现很受伤。所以我不问。”
林嘉德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你明白我是个什么人了吧,渴望改变又畏惧改变,接受改变又不想进一步改变,我是一个只有别人花大力气推着我走,才能做出一点成绩的人。
如果你渴望培养你的英雄,你的白马王子,抱歉,你养成的最后可能是一个只想睡美女的艹雄,一个上进的动力全都是为了女人的日鸟王子。
小富即安,渴望和平已经成为我骨子里无可救药的一部分,这是我个人的局限性,你或许可以花五年十年来纠正我,让我重新变成斗士。
但是,值得吗?你是只美丽而自由的小鸟,却要在这里停上五年十年的空间,不能飞翔。”
“……”
苇莺沉默不语,林嘉德语气变得轻松:“不管怎样,谢谢,这些话我憋了好久,终于有机会说出来,啊,感觉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苇莺小姐,我很想把你养在庭院里,但我尊敬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14岁的自己,那种自信、好胜、狂妄的让人恼怒的形象。这些天有时候气你,让你心情不好,也有因为看到了过去耀眼的不可理喻的自己而产生的恼怒与羞耻。”
林嘉德可谓真心实意,他的长篇大论全都围绕“不值得”三个字来展开,希望苇莺能够失望离开,省的继续不清不楚,越发危险,弄得他到处尴尬的关系。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一件在9月杜鹃就已经阐述过的事情:两个星球的种族想要交流来往,了解对方的风俗刁惯必不可少,他说了那么一大堆,但苇莺提炼的重点在于——
林嘉德已经刁惯了被各种各样比他强大的人物改变,只要结果对他有利,他大致会接受结果。且他找不到人生目标,只能以为别人服务,跟随别人的指引来充实自己的生活。
犹如给炉火在添加干柴,苇莺的目光变得更加明亮,对于普遍具有控制欲的天界居民来说,像林嘉德这样的正是承载他们控制欲的绝佳材料。
尽管林嘉德贬低自己的价值,但苇莺觉得林嘉德是有价值的:木棉期望他成为剑士与宝剑,于是她俩互为倒影;杜鹃期望他在感情的战场攻城略地,于是他现在已经形成实际的后宫;剑兰期望他扮演丈夫与儿子的角色,他这两个角色都令剑兰感到满足。
只有茉莉,因为种种原因他尚且还在努力修行。总的来说,当人们把欲望投射到林嘉德身上的时候,他总能变成她们期待的模样……这不就是绝佳的施法材料嘛。
既然林嘉德已经被改变了那么多次,她再来改变一次又有什么妨碍呢?林嘉德是姐姐的东西,所以,用起他来应该能得到更大的快/感。
苇莺站了起来,天界生物的纵欲享乐对于人类是来说是毛骨悚然的恐怖电影。在苇莺走近的时候,林嘉德就感觉自己腿肚子就打哆嗦,本能告诉他快逃,逃的越远越好,然而恐惧让他动弹不能。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在白色的雾气里,茉莉以初生的模样出现在眼前,她听到全部却装作平静,对林嘉德说道:“帮我把吹风机找出来。”
“哦,好,你先穿上衣服,别着凉。”
林嘉德感激的看了茉莉一眼,施加在他身上的无形威慑消失了,他站起来把茉莉推回浴室。苇莺一直在背后看他,那目光不加遮掩,在茉莉看向她的时候依然如此。
林嘉德去找吹风机,苇莺跟在后面,伸手掏向他的裤兜,把她借给他的天界武器掏了出来,注入自己的能量,亦是身体的一部分后放了回去。
“我不会让你逃的,”苇莺用愉快的声音说,“自我出生以来,凡事总是顺我心意,令我得偿所愿,你也不例外。”
第四十九章 天界代行者
“杜鹃小姐,管管你妹妹!”
同一句台词,林嘉德比上一次语气激烈的多,杜鹃无奈摊手说道:“她可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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