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姬 第146章

从此，在源氏内部同一个年龄段的比试中，心水再也没有输过，十三岁那年，心水击败了十八岁以下东国源氏嫡系中的最强者，一位十七岁的英武男孩，这名男孩行冠礼之后，取名源剑树。

第二天，心水见到了传说中的镰仓公，从此，她成为了整个源氏备受关注的稀世天才。

十六岁那年，心水一招便击败了源氏的高阶剑圣剑道师傅，从此，神秘而深居简出的她，与其他一批在这个黑暗的时代涌现出来的新秀一起，被人称为东国六本刀。

心水极少露面，但据说曾和足利清氏，版恒信义都私下交过手，问及结果，心水不答，但另两人都说，心水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于是，东国六本刀的排名中，将这位第一武士家族源氏的天才少女排在第一！

外界没有人知道，几年前，她还是被源氏内部可怜，嫌弃的病弱，又资质愚钝的孤儿，顾及面子的源氏自然也封锁了这样的消息，没有一个成年人愿意承认自己当年看走了眼。

因陀山北面的天空中，夕阳的余辉带着一种美丽又惨淡的橙红色，染尽苍穹，似是原本应该醉美的落日被蒙上了一种难以想象的阴影。

还有什么东西能在太阳上投下阴影，天道紊乱如斯，少女们也在为了她们最低限度的执念，活下去，拼杀着！

“镜子，是我的一切，如果不是这镜子，我的人生在十岁的那个雪夜就结束了，不，没有镜子，我根本就没有人生！”

心水下意识的按住自己的束腰，手中的静竹映射着凄美的晚霞，面对鬼兵，蛇女，蜘蛛的围困，还有前方魔忍雪黛的威胁，心水却是目光绝然。

“呵呵呵呵呵！”雪黛肆意笑道，“源心水，你连我都打不过，又如何面对如此多的妖怪围困呢？交出镜子，饶你不死，你的待遇已经比那凛音好多了，凛音可是无论如何都必死无疑，你，还在犹豫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心水忽然也放声娇笑了起来。

雪黛眉毛一扬，“穷途末路，你又为何要发笑？”

“你们这些百鬼之国的魑魅魍魉，自诩追杀镜女数百年，可是你们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何为镜女？你们明白么？要镜女交出镜子方可活下去，这与让她们交出自己的心脏方能求生，有何区别么？”

“哼！我看你是病入膏肓了！源心水，既然你顽固不化，那我就不再顾忌杀了败姬大人所看重的女人了！”

“闭嘴！被那种百鬼的女王看中我只会感到耻辱与反胃！”心水剑指雪黛，“我心水曾经败给过上杉怜，你们要嘲笑就笑吧，不过，那将是我最后一次失败，直到我战死前。”

心水墨蓝长发划过暮空，向着鬼怪们杀去！

“吼——！吼——！吼——！”而另一个角落，那数头楼阁般高大的恶鬼正围成一个圈不断的试图抓住在地面上左右闪躲，挣扎着的红衣少女。

“镜女，杀死镜女。”

“杀死——”

凛音感觉自己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到处倒是恶鬼如墙一般的腿脚，头顶大手遮着天空，这压抑和狭窄的挤压让她透不气起来。

“镜女……难道因为是镜女我就应该去死么？”

凛音的心中也产生了强烈的怨念，对这些妄图无端夺去她生命的妖鬼们和那黑暗中的幕后主使者，燃起那红莲业火般的恨！

凛音一个翻滚躲过一只青鬼的抓捕，起身面对一只迎面抓来的赤色大手，她忽然一跃，身体迅捷旋转起来，绯色的刀光如烟花般绽放！

“噗——！”将那赤鬼的大手和粗臂斩成数段！

而凛音踩着那断臂跳上赤鬼肩头。

“我不能死。”

凛音旋转刀锋置于身后反手一拉。

赤鬼硕大的头颅被斩落。 “奈奈子……”凛音在妖鬼的围攻与北条的追杀间闪转腾挪，她余光发现了奈奈子她们依旧撑着伞躲在那石头后面，似乎唯有北条狄纣和雪黛可以发现她们，但狄纣在追杀凛音根本不在乎这种普通女子，雪黛也在对付心水，万幸，那些红色般若面具的魔忍看来也不是人类，否则任何一个都足以轻易要了奈奈子和师姐的命。

然而，凛音发现，心水的状况比自己更加危急，北条虽然远强于自己，但是凛音不断的迂回尽量不与北条正面冲突，北条也抓不住凛音，而那些围杀凛音的妖鬼，还不至于对凛音造成很大的威胁，反过来就成为了凛音补充灵能的来源，如此纠缠下去，或许或有机会！毕竟北条再强灵能也是有限的。

然而心水这边的情况却是甚为糟糕，心水自己的灵能已经所剩不多了，而她还不得不面对比北条更强的雪黛和大量妖魔的围攻。

而此时，雪黛操似乎并不急于制心水与死地，只是时不时在心水快要逃到有利位置的时候又突然出手将她逼回包围圈中央。仿佛一只猛兽在杀死猎物前还要戏弄一番。

心水此时已经浑身香汗淋漓，气力也是衰减大半，她几乎没有一刻可以喘息，至少稍微找到可以适当喘息的机会那雪黛操就会马上出手。

心水本就身体不好，这时感觉肺部犹如在烧灼，握着刀的手都几乎快没有知觉了，只剩下意志在支撑着她继续战斗。

那刚刚冲到前方蛇女力量充沛，弯刀带着森然的冷光朝着心水砍来，心水早就预判到了，但是她的体力与灵能都下降太大，竟然没能爆发出足够的速度躲闪，她只能半抽出刀格挡。

“铛——！”一个区区上位初阶的妖怪的攻击都抵着她的刀将她连连推后，心水目光一寒，贴着蛇女的刀身体向前倒去，一刀带着蓝浪般的刀光斩在粗大的蛇身上。

蛇女，死。

而心水顺势倒地，倒地后她想不都想就忘一边翻滚，果然，要那些般若忍者的苦无，手里剑，弓箭追身而来。

“啪！啪！啪！”插在她身后的地面。

心水勉强单膝跪地起身，刚一抬头，却看见一片紫兰，雪黛操正在站她面前。

“呯！”雪黛操修长健美的大腿满满一脚踢出，将心水踢飞出去。

而一头硕大青鬼抡起大斧头就直接砍向倒飞来的心水。

心水几乎已经要晕过去了，但她冥冥中感到了危险，依旧下意识的拔剑一点，正好点在那砍来大斧的侧面，借势身体弹起，心水的目光也露出一股冷残。

“去死吧！”

心水颀长的黑袖在群魔间飞舞，犹如那黑色幻蝶，道道凄美的刀光在她周身旋转。

“噗——噗——噗——！”几头企图包围伏击她的妖怪被切成了肉块！

心水感到自己的肺几乎要烧起来一般，她勉强落地，连支撑地面都有些费力。

“我不能输，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是被选中的人，我不能输给这些百鬼！镜子啊，你看到你寄托命运的女子现在的危险了么？给我力量，给我力量吧！就像，那个雪夜那样，让我再次升华，消灭这些企图羞辱我，嘲讽我的妖怪！”

然而，与雪夜那天不同的时，心水束腰内的镜子却没有任何回应。

“啪！啪！啪！”雪黛操不住鼓掌。

“干的漂亮啊，源心水，都说你是徒有虚名，不善实战，可在此危急关头，你爆发出来的潜力，完全和剑术对应都令我震惊，我开始理解，为什么败姬大人格外重视你了。”

雪黛操扭着健康纤细却有力的腰肢长腿走着交叉步而来：“源心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的形式，你心里清楚，无论你还是镜凛音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你们被捕杀只是时间问题，心水，投降吧，交出你的镜子，发誓效忠百鬼之国，效忠败姬大人的话，我就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雪黛操没有拔刀，而是目光阴柔水泽的俯视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的心水，向她伸出了手。

心水却是低着头，绣法垂落，一时没有回答。

“哼哼哼，老实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我真是看不出有什么俘虏的必要，但是，败姬大人她似乎对你抱有某种期待，怎么样？现在投降的话，你不但可以保住性命，还可以获得远超过你在东国的地位和权力，如何，源心水，与其白白死掉，不如还是选择务实的臣服于我百鬼之国？”

“铮——！”一道突兀的银蓝色刀光在心水面前闪过，那雪黛操瞬间往后跳，手指上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她将手指放进嘴里**这，带着娇柔的怒意，又带着几分讥讽笑道：“真是遗憾呢，源心水，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接下来的劝说，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哦。”

雪黛忽然目露冷焰，化作一道幻蓝身影，冲向心水，可当心水一个踏步起身打算应对时，雪黛操却在眼前消失了，转瞬到了心水的身后。

“什么！？”

“嘭——！”雪黛操坚硬的护手直接一拳打在心水肩膀上，将她往前打飞出去无力的扑到在地。

雪黛操却是一跃而去。

“嘭！”那膝盖直接自上而下顶压在心水的腰间。

“啊——！”心水无力的惨叫。

而雪黛操一把抓住心水的头发将她扔了出去，直接撞在树上，将那粗宽的古树都撞断，大量的木碎崩飞。

心水却反弹回来，在地上滚出数圈。

“心水姐姐——！”凛音在不远处看到心水连续遭到雪黛猛打，一刀砍飞一个鬼兵，往这边冲来。

“镜凛音——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吗？”狄纣却从侧面大力一刀，逼迫凛音不得不勉强改变方向躲闪。

这一躲闪，又陷入数头雄壮妖鬼的包围，那心水无力的身影在妖魔立林的巨腿间时隐时现，正被那紫衣女魔打的几无还手之力。

“心水姐姐！”凛音无比焦急可又被潮水般的妖鬼和鬼兵冲向远离她心水姐姐的地方…… “嘭——！”雪黛操抡起那健康矫健的大腿浑然有力一脚，将心水再次踢飞出去，凄惨的转着圈口吐鲜血重重撞在石头上，将那岩石都撞碎。

“姐姐——！”

“心水小姐——”就连躲在伞下的奈奈子也是急的发抖，遭到那样可怕的一脚，只怕心水小姐她……

百鬼包围住那片烟尘缭绕的碎石堆。

许久，没有了动静。

只待那烟雾渐渐散去。

那碎石之间倒着一个凄美的少女。

然而，就在百鬼以为这一边的战斗已经结束的时候，那一身残破黑色礼服的少女，却动了，她颤抖着，不可思议的又站了起来。

恍惚了。

心水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着，实际上却是她自己已经无法站稳。

妖怪们，爪牙们，包围着心水，还有那雪黛操肆意的嘲讽之笑，让她无所遁形。

“铛——！”整整三头青鬼沉重的巨斧长刀砍杀在凛音的刀上，将她砍的单膝跪地，身下的土地都陷进一个大坑。

“心水姐姐……”凛音颤抖的胳膊顽强支撑着，面对三头巨鬼的武器重压，一时间也无法挣脱。

“投降吧——投降，就能获得生路，你，是第一个被饶恕的镜女，难道还不知道感恩么？”雪黛对着心喊道

心水的目光却掠过雪黛，看到了不远处被三大恶鬼压制无力援救自己的凛音。

她冰肌雪面，一抹嘴角触目惊心的血红，冷笑着：“哼，做梦去吧……心水从小，就没有度过一天健康安宁的日子，比起普通人，心水我所要走的生命大道，本就短暂，在这样坎坷的道路上，我从未想过要走的多么漫长……”

心水以刀鞘支撑自己，在百鬼的包围中一瘸一拐的前行，“心水只求，有生之年，能够如流星闪耀般的渡过，心水不畏死，只恨生的毫无建树，只怕生的遭世人嫌弃……”

“爸爸妈妈早就离我而去了，世界上没有人喜欢我，关心我，但即便是这样的世界，即便是这样的冷漠无情的世人，心水还是喜欢着他们，喜欢着，忠于这个世界！！！”

“因为那样的世界至少也可以证明，我曾经存在过！”

“收起你们的痴心妄想吧！心水会作为被上天选中的镜女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躲在冰冷的角落苟且偷生的看着这个世界妖魅滋行！即便为了那些讥笑我无视我，排斥我的人战斗到死，也无怨无悔，因为这样至少世界可以记住我！”

心水那柔弱的娇躯黑色的礼服飘动，纯美幽蓝的灵能明明即将耗尽可却依旧耀眼的燃烧！

“我，是被选中的人！即使我因此而陨落，可我心中的镜子，至少曾经反射过耀眼的阳光！身为源氏，死为镜女，心水无悔！”

心水面对雪黛操，准备使出最后的舍身拔刀术。

“让世界见证心水的最后一刀吧。”她心中默念，但是颤抖的手连续几次，都无法将刀插入刀鞘，已经虚脱到了这种程度，驱使心水战斗的已经不是灵能了，而是她的意志，她为自己那自幼被忽视被嫌弃的人生不惜声嘶力竭呐喊的灵魂！

心水拖着自己的腿，一步一停，步履蹒跚，可却身形恍惚诡异，那幽兰的灵能在她身后凄美的飞散，绽放着最后的光华。

一股令妖魔鬼怪也感到震慑的无比强烈的执念包围着她，竟然令百鬼不敢靠近阻拦。

心水终于插刀入鞘，一瘸一拐的带着周身终结的水色光彩靠近那雪黛。

“生死·一念间，心如止水，身似浮萍，命如涟。”

心水终于距离雪黛操不过咫尺之遥。

“不，姐姐，不——不要——”凛音大声喊道：“不要勉强，这样是战胜不了她的——姐姐——停手啊——”

然而此时心水已然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了，正真做到心静如水，唯有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