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73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恶魔害怕大将军的勇士,想要浓烟和火焰将他们赶走!”王篙一边爱抚着孙子略带卷曲的头发,一边笑道:“大将军们的勇士们英勇无比,他们砍杀恶魔的斥候,就好像砍断葡萄藤一般容易,恶魔害怕他们,所以才放火将一切都烧干净了!”

  “那爷爷您也是大将军的勇士吗?”

  “爷爷呀!”王篙犹豫了一下,最后虚荣心还是占了上风:“当然,你看这里!”他解开长袍,裸露出肩膀来,上面有一条弯曲的伤疤,几乎延伸到右肋。

  “这就是那一战中留下来的,在此之前,爷爷我可是一连砍杀了十二名倭贼呢!”

  孩子怯生生的伸出手指触动了一下伤疤,突然从王篙的膝盖上跳下来,一边跳跃一边欢呼道:“爷爷是大将军的勇士,爷爷是大将军的勇士!爷爷是大勇士!我是小勇士!”

  看着自己的孙子欢呼雀跃的身影,王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其实自己当时还算不得大将军的麾下,也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一个敌人,不过大将军曾经说过,上阵杀敌是勇士,挖土修墙也是勇士,搬运粮食箭矢也是勇士,这么说来,自己也不算是撒谎了,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指触动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耳边又响起一片片喊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响,盾牌相互撞击的闷响,战士临死前发出的短促惨叫,渐渐老人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他第一次为那面旗帜奋战的战场。

  “快,动作快些,再快些!”王篙高声催促,在他的面前是上千名民夫飞快的挥舞着锄头,挖掘壕沟,不少人已经挖到了齐腰深,在壕沟的旁边时候成捆的木棍,木棍约有两尺长,一头被削尖,再用火烤硬。当壕沟被挖好后,这些尖木桩将被插入底部,用来刺穿落入壕沟敌人的躯干。

  天气很热,王篙很快就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但有东西比天气更让他急躁,那就是地平线下不时传来的鼓号声。是的,敌人正在逼近,越来越近,也许下一秒钟,地平线下就会升起白旗——那是百济军的颜色,也是敌人的颜色。

  说实话,王篙很惊讶这些百济民夫们现在还能在这里挖土,而不是四散逃走。当然,王参军给出了非常丰厚的报酬:每人每天挖完一步(1.5米)长度的壕沟,可以得到半石麦子或者五十个肉好;如果超额完成任务,按照每半步五十个肉好的价钱支付报酬,而且干完活验收之后当场支付。听到这个价钱后民夫们几乎沸腾了,许多民夫竟然能在一天内完成平时三日也未必能完成的工作量,仅仅两日功夫就完成了加高壁垒和加深壕沟的任务,甚至还有余暇在壕沟外再加挖一条新壕沟。

第216章 霹雳车

  好吧,王篙承认五十个肉好是一大笔钱——无论是百济、高句丽、还是新罗,都还没有掌握大量铸造铜钱的技术,也没有足够多的铜料,因此铜钱只能通过与唐国的贸易输入,其购买力远比在大唐要高得多,但再多的钱也得有命在才能花吧?

  临近中午时分,即便是站在一旁监工,王篙也觉得已经精疲力竭,他的鼻腔和嘴巴里都是土,嘴角也早已干裂,根本说不出话来。但挖土的民夫却少有停歇的,即便是精疲力竭的也不肯回寨子里,而是喝口水吃点东西在阴凉处歇一会儿,然后继续去干。王篙已经对这种拼命劲头麻木了,在他看来要是参军肯发足够多的钱,这些家伙连任存山城都能给挖塌了。

  送饭的人来了,他们的扁担一头是装满粥的木桶,另一头是装满一叠叠干饼的荆条篓,用木勺敲打着桶。壕沟里的人们爬了上来,拍打着满是尘土的身体,井然有序的在粥桶前领取食物,然后即三两成群的躲在阴凉处吃了起来。王篙走到壕沟旁,开始检查起来,工程的进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快不少,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天黑之前壕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插尖木桩了,这个就快多了,如果连夜干的话,明天天亮前就能大功告成。听着耳边传来民夫的说笑声,看着眼前的一切,王篙不禁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王篙,王篙!”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王篙回过头,赶忙迎了上去:“袁老爷,啥事?”

  “快让民夫们进寨子!快!”袁飞神色紧张,皮甲下的胸口急促起伏:“别耽搁了!”

  “可活快干完了,天黑前就能完工!”王篙有些紧张的答道:“就这么退回去,怪可惜的!”

  “别多话了,时间紧迫,马上进寨,我去忙了!”袁飞草草叮嘱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王篙赶忙回过头,叫来各队的首领,让他们赶快把人召集起来,依照秩序进寨。尽管场面上一片混乱,但在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所有的民夫都进入了寨子,只剩下挖到一半的壕沟和成捆的尖木桩。

  战斗是在未时左右打响的,王篙小时候曾经听父亲说过:人一过万,无边无际。看来父亲说的是实话,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鸦鸦的人群,旗帜仿佛云彩,枪矛堪比星辰,呼吸卷起风沙,即便什么都不做,产生的巨大压力也能让他无法呼吸。

  “老爷!这么多人,唐人老爷们挡得住吗?”

  王篙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不过每张脸上都满是混杂着恐惧和希冀。

  “能,当然能!”王篙抬高嗓门,似乎是在说服自己:“我们干了这么多天,壕沟、壁垒、还有望楼,唐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固若金汤,如此坚固的地方,贼人怎么打的进来?”

  “对,对!”

  “壕沟里都插满了尖木桩,若是掉进去死路一条,仅仅这一样,贼人们就过不来!”

  民夫们叽叽喳喳,仿佛一群麻雀,勇气似乎回到了他们身上,王篙吐出一口长气,自己能给他们带来勇气,那谁能给自己带来勇气呢?

轰!

  石块坠落,砸在两条壕沟中间的地上,然后高高跳起,越过内侧壕沟,滚动了几下,停在距离壁垒还有三步远的地方。

  “看来前些天扶余忠胜他们没闲着!”王文佐看着落下的石块,笑着对黑齿常之说:“就是准头差了点!”

  “我觉得还好!”黑齿常之早已习惯在王文佐面前直言:“不是所有的攻城机械都能和您的蝎子相比!”

  “不,我没拿蝎子和这玩意比!”王文佐笑道:“蝎子很难发射太重的石弹,射程也没有这玩意远!”

  “那您是……”黑齿常之有些跟不上王文佐的思路了。

  “另一种投石机!”王文佐笑道:“贼人用的应该是稍炮,以人力拖曳,石弹至多百余斤,最远不过两百步,又有什么厉害!”

  “百余斤?两百步?”黑齿常之吓了一跳:“参军,属下以为这已经足够厉害了,寻常马面、望楼、挡箭棚遇到这等稍炮,定然化为糜粉!”

  “城内守军也不是傻子,干等着挨打,也会造炮还击的,两边对射,城上的稍炮居高临下,射程自然更远,你说哪个能赢?”王文佐笑道。

  “参军说的不错,可围攻一方肯定兵力更多,石炮也更多,以众击寡,这方面便扯平了!”

  “那若是守军将石炮立于城后,让城上人将敌军石炮所在位置报知,投石击之,而攻方石炮的视线为城墙遮挡,只能挨打,那怎么办?”

  “那,那就只有在城外堆土山望楼,居高临下窥探城中情况了!”

  “为何不造一种更省力,射程更远,可以发射更重石弹的机械呢?”

  “参军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人力有时而穷呀!”

  “呵呵,也罢,待会便让你开开眼界吧!”王文佐笑道:“来人,柳平吉,你去将那具霹雳车的幕布掀开!”

  “是!”

  “霹雳车?”黑齿常之惊讶的回过头,向柳平吉奔跑的方向看去,他知道此人原来是定林寺的工匠,素来以手艺精巧著称,这次也在出征的行列,还以为只是来维护那些“蝎子”的,却没想到另有所用。

  “你看,这就是霹雳车!你也可以叫他配重投石机!”王文佐很满意身边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眼前是一个高达七米的巨型机械,一个梯形的木质支架上有一根用原木制成的长臂,长臂的一长一短,短的一端是一个木斗,大小足够容易两个成年人,长的一端系有长索,长索的末端是一个皮兜,在支架的底部两侧各有一个一人高的木轮。

  众人对这个巨型机械啧啧称奇,但看来无人知道这玩意的用途。

  “参军,一切都准备好了!”柳平吉大声道。

  “那就开始吧!”

第217章 射程

  柳平吉回到机械旁,向旁边的几个工匠叫喊了几声,工匠们放下木斗,先将一袋袋沙子放入木斗中,待其装满之后,工匠们分别进入那两个巨大的木轮中,开始走起路来,木轮开始旋转,众人惊讶的看到那装满沙袋的木斗开始缓慢的升高,而长臂的另外一端则随之降低,待到木斗到达最高点,工匠们用铁楔子固定住长臂,然后将长臂一端的长索拉直,在皮兜里放入四块至少有四十公斤重的石块。

  “既然敌人已经问好,那我们也应该予以回应,否则就太不礼貌了!”王文佐对众人笑了笑,向柳平吉点了点头,右手一挥,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工匠挥动铁锤,将铁楔砸开,失去支撑的沉重木斗猛地下坠,带动长臂开始旋转,长臂另一端的长索被扯动,将皮兜里的石块扯上天空,将其加速到惊人的速度,最后石弹沿着切线飞出皮兜,直到地心引力再一次将其扯落地面,而那已经距离出发点三百五十米开外了。

  “如何?还是我们的问候更加“热烈”一些吧?”王文佐轻拍了一下手掌:“这才无愧大唐礼仪之邦的名声嘛!”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被这种新式武器的巨大威力和射程惊呆了,以至于忘记了应和顶头上司的撇脚俏皮话。第一个恢复神智的是崔弘度,他一把抓住王文佐的胳膊:“三郎,你有这玩意为何不早点拿出来,那咱们早就把任存城攻下来了!”

  “啥叫不早拿出来!”王文佐皱起了眉头:“你去看看这玩意有多大,光是打制金属零件就花了多少人力财力,早先时候我哪有本事造出来?再说,那山城山路如此陡峭,这么大一个玩意搬上山,拼起来也不是十天半月的功夫吧?”

  “这倒是!”崔弘度话刚出口,便发现自己有指责王文佐的意思,赶忙陪笑道:“参军你别生气,我方才是一时性急,说错了话。不过你早点把这玩意拿出来,大伙儿就安心了!”

  “这是攻城的器械,咱们现在是守寨子,用处也不算大,有啥好安心的?”

  “参军这话就不对了,就算这玩意打不死几个人,但声如霹雳,能将这么大的石块投到那么远的地方,将士们一看肯定士气大振,岂会不安心?”崔弘度笑道。

  “弘度说的不错,两军杀到正酣,用这玩意对敌军帅旗方向丢几个油罐、火弹甚么的,也不用打死几个人,只要军中大旗一倒,肯定军心大乱。”

  众将个个眉飞色舞,仿佛胜利已经是囊中之物,只需伸手去拿便成了,原先临战前的紧张不安早已一扫而空。唯有黑齿常之神色复杂,有几分庆幸、也有几分失落,他距离那重力投石机只有十多米远,看的很清楚,发射时根本无需像杠杆式投石机那样需要成百上千人拉扯,只需要七八人在木轮中走路,便能将装满沙袋的木斗提升上去。

  显然这种投石机并不需要很多的人力,而射程和威力却远胜旧式投石机。这意味着在唐军面前,百济人赖以自保的山城已经不再可以依仗,除了极少数地势极为险要,连配重式投石机都难以发挥作用的山城之外,绝大多数城塞唯一的作用就是拖延时间。只要唐军能够把投石机的部件运到,拼接起来,多则五六日,少则两三天,唐军就能在守军射程外不伤一兵一卒的将城墙和城内房屋摧毁。在这种情况下,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坚持到底和自杀是同义词,百济的灭亡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那像自己这样早先投降唐人的,反倒是一种明智之举了。

  “继续,继续呀,给叛贼看看我大唐的厉害!”

  叫喊声将黑齿常之从思绪中撤回,他看到木斗又一次缓慢升起,工匠们将石弹搬入皮囊中,唐军将吏们粗红着脖子,挥舞着拳头,大声欢呼,就连围观的百济民夫也是一脸的兴奋。看到这里,黑齿常之突然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一部分停止跳动,似乎已经死了。

  “看来我这后半生已经只能作为一个唐人活下去了!”黑齿常之握紧拳头:“既然那些民夫能活下来,我也能!”

“王老爷,您真是有学问的人!您早先不是说什么:金呀,汤的,俺还不懂啥意思,刚刚看到了才明白,这就是金汤呀!我现在信贼子们打不过来了!”

  “是呀,轰隆一声响,就能把大石头丢那么远去,落下来就是钢筋铁骨也顶不住呀!有这玩意,难怪唐人的将军那么笃定了!”

  “那是,人家可是有神佛庇佑的,和咱们可不一样!”

  “那咱们只要在这里等着,挖挖土、割割麦子,就能打赢了?咱们就能带着铜钱和麦子回去了?这么好,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有啥不敢信的,你没看到那大玩意,换了你是贼人,看到那么大石头落下来,还敢攻过来?不吓得尿裤子就不错了!”

  看着民夫们在兴致勃勃的扯着闲话,王篙心中喜乐,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王篙,王篙!”

  “哎!”王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袁老爷呀?啥事!”

  “贼人暂时后退了,你带人出去,把壕沟挖完了,今晚加把劲,把尖木桩也布上,赏格照旧!”

  “是!”王篙应了一声,转过身对众民夫大声道:“大伙儿静一静,唐人老爷下命令了,贼人后退了,让咱们去把壕沟挖完,赏钱照旧!”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欢呼声,百济民夫们拿起自己的锄头,在各队首领的带领下回到自己的片区,开始工作起来,其实敌军的探骑就在不远出没,但民夫们却毫不在意,只是埋头干活,身后重力投石机那巨大的身影给了他们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寅时三刻。

  敌军营地的篝火,在不远处的山坡放光,犹如坠落的星星。其实它比群星更加明亮,但不曾闪烁,只是有的时候膨胀舒展,有的时候堕落阴郁,犹如遥远的花火,微弱而暗淡。

第218章 夜袭

  它距离自己有大概三百步,沈法僧暗自估算,他凝神观察了一会儿,回到巨石后,低声道:“那个火堆应该就是贼人的哨探!”

  “夜哨还点篝火?”顾慈航冷笑道:“若是我的手下,我非得把他们的皮都扒下来!”

  “一群贼人罢了,哪里懂得军中法度!”沈法僧看了看天空:“现在还早了点,再过半刻钟,我先上去摸掉那个夜哨,大伙儿再一起杀进去,博个首功!”

  “那不是夜哨,只是个诱饵!”两人身后传来一个生硬的声音,沈法僧和顾慈航回过头,却是黑齿常之,沈法僧脸色有些不好看:“你怎么知道那是诱饵?莫不是说胡话诓骗我?”

  “这是百济军夜哨的规矩,有明哨也有暗哨,防备敌军夜袭!”黑齿常之爬到石头边缘,伸出手向火堆方向指了指:“你看,在火堆左边十余步外有棵大树,那暗哨十有八九便是隐藏在树上。”

  “大树?”沈法僧竭力瞪大眼睛,可是能看到的还是只有一片黑暗,根本分不清甚么大树、小树。

  “你看得清那是棵大树?”沈法僧又惊又疑:“怎么我什么都看不清?”

  “沈校尉有所不知,我与常人不同,从小便生了一对夜眼,便是深夜,也能看的清楚,以前在对新罗交战时,就曾经多次领兵夜袭敌营!”

  沈法僧听黑齿常之口气,不像是假话,想了想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你去对付这暗哨,扫清了暗哨后,便学三声伯劳鸟叫!”

  “遵命!”黑齿常之应了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顾慈航低声抱怨道:“法僧,你干嘛就这么容易让这家伙走了?这黑布隆冬的,他要是跑了,咋找回来?”

  “你小子别瞎猜,他家小亲眷还都在泗沘城呢?他跑得了,家小亲眷咋办?再说,白天的霹雳车他也都看到了,都吓得合不拢嘴,这时候还跑去投奔百济人?放着好好活路不走,硬要往悬崖下跳,天底下有这种蠢人吗?”

  “这倒也是!”顾慈航点了点头:“明明是个百济贼人,投过来便神气活现的,我还是有点不服气。”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沈法僧笑道:“你忘记三郎说的话了?咱们要想在百济有一番作为,就得对当地人怀柔,招降纳叛。要是他们都坚贞不屈,战到最后一人,咱们哪里还有活路?不说别的,咱们营寨的壁垒壕沟多少都是百济民夫挖的?还有仓里的麦子,要是都要咱们自己动手,累也先累死了,说到底,咱们的功名富贵还真要落在这些降人身上呢!”

  “这倒也是!”顾慈航笑道:“听你这么说,我的气倒是顺了!”

  正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尖锐的鸟鸣,沈法僧右手下压:“噤声!你听!”

  这时有传来一声鸟鸣,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顾慈航按奈不住兴奋:“不错,那厮得手了!咱们上去吧?”

  “别急!再等等!”沈法僧制止住性急的同伴,又等到下一声鸟鸣,他这才点了点头:“你在前头,我押后!”

  “嗯!”顾慈航点了点头,这是夜袭时最常用的队形:副将在前头,主将最后,士兵们在中间,这样可以有效避免夜里走散了,黑夜是公平的,她即遮住守卫者的眼睛,也遮挡夜袭者的。

  夜哨将篝火生在小丘顶部的一道浅凹里,其后有一棵大槐树,后方由一块巨石遮挡狂风。树下有两具尸体,一人喉咙被割断了,另外一人的脑袋看着自己的背脊。沈法僧与顾慈航对视了一眼,从好友的眼里都看到了警惕。

  “黑齿兄!”沈法僧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点,眼前的男人是一头危险的野兽,不管是敌我,都应该保持尊重:“前面的情况如何?”

  “往前走有两条路!”黑齿常之伸出右手指了指:“往左边是百济人的营地,往右边是倭人的营地,我建议选择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