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51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大将军,您听,脚下有动静!”王文佐低声道,脸色阴沉。

  金仁问没有说话,跳下马来侧耳伏地听了听,他惊讶的看了王文佐一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杀声震野,矢下如雨的战场上注意到这个的。

  不待金仁问发令,王文佐就下令麾下唐军变换队形,以抵御即将到来的敌骑冲击。其实冷兵器时代步兵抵御骑兵的阵型都大同小异——加强步兵横队的两个侧翼,防止敌骑侧击或者迂回包围,同时在后方保留一定数量的预备队,通常为精锐老兵。这种阵型发展到最后就是空心方阵,两侧的横队向侧后方收缩变为纵队,而前排的横队蹲下,将盾牌竖起遮挡,长矛指向斜上方,后面两排长矛平举,形成一道带刺的矮墙。弓弩手置于方阵的前两角,弩炮等可以做曲射的重火力置于方阵中央,可以越过前列横队头顶向敌军投射“火力”。

第150章 离别

  嘭嘭嘭嘭!

  铁蹄捶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片沾满血的尘土,高句丽人的甲骑具装就好像一支巨大的铁拳,冲破新罗人的右翼。高句丽人更喜欢将这些人马皆披甲的骑兵称之为“铁猛兽”,这个称呼其实很形象,除去骑士身上的明光铁铠之外,战马也被面帘、鸡颈、当胸、马身甲、搭后、寄生组成的马甲保护着,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人面马身的钢铁怪物,骑士们也不再使用长戟这种多用途兵器,而是一种特殊的长刃马矛,又被称为马槊。这意味着甲骑具装的作战方式很单一——排成密集队形,冲入敌阵,利用巨大的冲量用槊尖将敌人刺穿。在高句丽、新罗、百济半岛三国之中,唯有高句丽人才拥有成建制的甲骑具装,当他们出现在战场上时,基本就宣告了胜负已分。

  “入阵者死,入阵者死!”崔弘度用尽自己最大的嗓门用新罗语喊道,前排的步卒也一边齐声大喊,一边摇动矛杆,警告着朝方阵跑来的新罗溃兵,若是平日里倒也不是不能将阵型松开些,让这些精疲力竭的溃兵从行列间隙逃入空心方阵中心,救几百条性命。但今日面对的可是高句丽人的铁骑,拼尽全力尚且未必能挡住,何况站开些。大部分新罗溃兵听到叫喊声,被指向自己的锋利矛尖所惊吓,纷纷绕开这个方阵,但还是有数十人已经被吓昏了头,稀里糊涂的向方阵冲来,成为了唐军矛尖下的第一批牺牲品。

  跟着新罗溃兵接踵而至的便是高句丽人的铁猛兽们,骑将高舍鸡很有经验,当他发现眼前的敌军阵型严整,自己无法跟着新罗溃兵冲破敌阵后,就吹动号角,让部下重整阵型,稍作休整,观察敌阵来选择突破口。

  “瞄准那个吹号角的!用蝎子炮!”

  随着号角声,高句丽人的骑兵停止追击,开始收拢队形,崔弘度敏锐的发现了吹号角的家伙,那肯定是敌军的骑将,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步兵对骑兵的一个最大劣势就是没有主动性,只能被动挨打,没法出动出击,因此步兵对骑兵的最好战术就是设置伏兵,以床弩等远射武器先射杀敌军指挥官,破坏敌骑的指挥体系,然后才能乱中取胜。

  砰砰砰!

  被扭转到极限的筋麻纤维束被猛地释放,产生的巨大弹力驱动弩臂,将灌铅的短标投射到近三百步外,轻易的贯穿皮革和肉体,将人或者马击倒、撕裂。

  高舍鸡躺在地上,头晕目眩,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小腿处炸裂的剧痛。他抬起头,上方只有天空,想要站起身,剧烈的疼痛击溃了他的努力,他浑身发抖,似乎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他绝望的呻吟道:“怎么回事?”

  “郎君,您的腿被马压断了!”家奴熟悉的声音传来:“新罗狗有伏弩,幸好只是射中了马!”

  在家奴和亲兵的帮助下,高舍鸡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右腿从死去的坐骑下挪了出来,他这才明白为何家奴说“幸好”,一支约有四尺半长的短标将马颈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正从里面涌出,如果射中的是自己——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将军,我们应该怎么办?”副将压低了声音,竭力不让周边的部下听到自己的问题:“那股敌军应该不是新罗狗,看甲仗旗帜应该是唐军!”

  “暂退百步,将有唐军出现的消息禀告上方!”高舍鸡说出了副将想说又不敢说出的话,他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这一千骑甲具装骑可是高句丽的宝贝,是用来关键时候一决胜负的,眼下新罗军中竟然有唐军出现,情况有变,自己就不能贸然孤注一掷。

  “末将遵令!”

  “传令下去,各队奔逃者,先斩将主,其三族贬为奴婢!其家财没收,用以抚恤战死将吏士卒!”金庾信神色威严,双眼神光闪动,完全看不出是垂暮老人的样子。

  “啧啧,好厉害!”

  王文佐听到身后传来的私语,他低咳了一声,制止住崔弘度和贺拔雍的悄悄话。金仁问抓住了高句丽铁骑后退的机会,重整了新罗人的右翼。当时天色已晚,两军都息鼓撤军,以待明日。而金庾信立刻将右翼败逃诸将擒来,执行军法。在王文佐看来,金庾信的做法着实是有些太过严酷了,毕竟新罗军的右翼虽然被高句丽人打垮,但是因为双方士兵的甲仗差距不小,新罗军上下已经竭尽全力,与高句丽军反复拉锯,直到最后高句丽人以铁甲骑兵冲阵,方才垮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还将败退的各队将主全部斩首,三族贬为奴婢,着实是有些过了。不过看两厢的新罗将领的神色,金庾信的做法完全在他们意料之中,要么新罗的军法就是如此严酷,金庾信不过是照章行事;要么金庾信积威甚厚,无人敢于出言辩解。

  眼看被押在帐下的十多名大小将主都要被拖出去斩首行刑,金仁问却出言为其说情,于是金庾信便借势让这些将主戴罪立功,领着亲兵去夜袭高句丽人营寨。一旁的王文佐还不知道这是两人串通好的双簧,暗想这金庾信以权术治军,先治人死罪,再迫使去执行九死一生的夜袭,活脱脱是一杨素再世,眼下是友军还好,将来若是与新罗敌对,可要多多提防。

  既然明知要夜袭,王文佐这一宿就没有解甲,只是躺在毯子上打着盹,可却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才得知原来昨夜夜袭的新罗军扑了个空,原来高句丽军昨天晚上罢战之后竟然连夜撤兵,只留下几座空营。听到这个消息,王文佐大喜,对于他来说能够把金仁问平安送到新罗便是万事大吉,多杀几个少杀几个高句丽人根本无关紧要。

  兴许是神佛听到了王文佐的祈祷,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顺利。新罗人终于渡过了汉江,进入了新罗国土,依照计划,王文佐在这里将和金仁问分手,率领部下前往鞋浦,然后登船出海,走水路逆流而上,返回泗沘城。

第151章 折柳

  “大将军!”王文佐将手中的缰绳交给桑丘,向身后的金仁问躬身行礼道:“您身份贵重,亲身相送卑职便承受不起,何况送的这么远,实在是折煞卑职了!”

  “大丈夫相交,讲的是意气相投,又何苦以官职名位相限?”金仁问笑道:“何况以三郎之才具,官职富贵不过探囊取物而已。多则五年,少则三年,三郎必能与我在长安同殿为臣。”

  “卑职不敢!”王文佐干忙躬身谦谢,虽说一般来说在大唐这种外邦贵酋子弟的官爵虽高但一般水分不少,但金仁问可是例外。从隋炀帝算起,中原王朝在高句丽战争中至少丢掉了上百万条人命,花掉的甲仗粮帛更是天文数字,而取得的最大进展就是渡海灭百济,开辟第二战场南北夹击。

  如果说此役第一功臣是苏定方,那第二功臣便是金仁问了。而且在可见的未来,大唐的整个海东战略里,金仁问的特殊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即便不能回国称孤道寡,在大唐一个国公还是绝对没问题的。

  当时朝廷虽然选任官员的方式不少,有科举,有荫庇、还有胥吏升迁,但是最好用,前程最远大的还是权贵高官的举荐,像金仁问这种能够直接在天子面前说上话的顶级权贵,绝对是一句顶一万句。

  “古人送别皆折柳相赠以为纪念!”金仁问折断一根柳枝叹了口气:“只可惜不是在长安,否则这个时候长安的柳树应该已经发芽了!”说到这里,他将柳枝递给王文佐:“三郎此番别后还请珍重,待他日相聚你我再叙情谊!”

  “弘度!”贺拔雍回头看了看身后远处金仁问的身影,低声道:“我咋觉得这位贵人对三郎是另眼相看呢!”

  “不是你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崔弘度笑道:“要不要咱俩打个赌,只要三郎此番回大唐,前途不可限量。这位可是能随侍天子的重臣,只要随便在天子面前提上一句,刺史什么的还不是随便做?”

  “刺史随便做?”贺拔雍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来,他踢了一下马腹赶上王文佐,神情有些扭捏:“三郎,你要是出任刺史,便带上我吧!别看小弟我是个武人,书判什么的也会一二!”

  “都是生死滚出来的自家兄弟,何须多言!”王文佐笑了起来:“再说现在说这些还早得很呢!谁知道咱们哪年能回大唐?”

  “咱们早就期满了呀!”贺拔雍诧异的反问道:“依照兵制,应该从国内调配新军来替换咱们回国了呀!弘度你说是不是?”

  “是呀!”崔弘度也附和道:“三郎,咱们这是远戍,一天抵得上国中两天的,期限早就过了。而且朝廷这次围攻平壤不成,下一次出兵还不知道啥时候,咱们在百济是一支孤军,不过是劳师糜饷罢了!”

  王文佐有些错愕,他的看法与两位同僚相左,在他看来百济唐军不但不能回国,还会继续坚守下去,而崔弘度和贺拔雍的表态却说明了一点,这支军队上下已经归心似箭,毫无战心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泗沘城。

  透过百济王宫深邃偏殿的狭窄高窗,夕阳余晖编洒地面,彰显百济先王功绩的壁画曾经布满四壁,如此墙壁早已被几条壁毯所覆盖,但在刘仁轨眼里,整座偏殿依旧沉浸在一片血红之中。

  苏定方已经从平壤城下撤兵了!

  这个该死的消息让他屁股下的椅子似乎长出了许多针刺,这天杀的,他感觉到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椅背也太硬、让他的腰和屁股都难受,为什么刘仁愿要选这种椅子,他难道不知道这种椅子不适合老人吗?该死!刘仁轨阴沉的想,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问题也该死!

  “你能确定消息的真实性?”刘仁愿沉声问道,长桌旁所有人都脸色阴沉,坐立难安,杜爽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仿佛这里面隐藏着无数奥秘。

  “这是新罗使者带来的消息!据说沃沮道行军总管庞孝泰于蛇水被高句丽人击败,全军覆没。苏大将军孤掌难鸣,只得主动撤兵!”

  “那我们也应该撤兵,越快越好!”

  一个声音从长桌旁响起,紧接着有人反驳,又有人出言支持,争论立刻在长桌旁爆发,人们瞪大眼睛,涨红脸,互相吐着唾沫。

  “也许我们应该上奏朝廷,请示应当如何行止!”

  这个愚蠢的建议立刻引来了一阵冷笑,无论是主张撤兵还是坚持的人都对此嗤之以鼻,原因很简单,这里距离长安太远了,光是旨意往返就要好几个月功夫,等到回复抵达,骨灰都凉了。

  刘仁愿听着长桌旁争论,心中惴惴不安。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勇敢的人,但勇敢有很多种,如果战场上面对敌人的长矛强弓,刘仁愿从不退缩;但如果要他为千万人生死命运做出取舍决断,他就犹豫不决了。刘仁轨也看出了这点。

  “这件事情其实没有什么好争论的!”刘仁轨的声音并不大,但立刻压倒了长桌旁的所有声音:“朝廷只有令我等镇守百济的诏令,却没有令我等撤兵的诏令!在接到让我等撤兵的诏令之前,我等只有坚守泗沘城,退兵就是抗命,抗命是大罪!”

  “刘使君此言差矣!”杜爽大声道:“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我等离故国万里,形势变幻无常,岂有事事禀报之后再行的道理?如今苏大将军已经撤兵,我等在百济就是一支孤军,岂有困守孤城坐以待毙的道理?”

  “杜长史这是只顾一己之安危,不顾大局!”刘仁轨言语间毫不客气:“若是如你所言撤兵,那百济贼寇定然复国,当初渡海远征的辛劳全部化为泡影自不待言,还多了一个倭人,只怕连新罗也陷入危局,那时悔之晚矣。”

  “我等现在兵不满万,粮不足半年,就算留守就能守的住吗?那还不是一样?还葬送了这一万将士。”杜爽说到这里:“我听说刘使君是得罪了长安贵人才来海东避祸的,宁可死于泗沘城,也不肯回国受辱于狱吏,原先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还真的确有其事了!”

第152章 一言

  争到这里,两边都已经撕破了脸,仿佛两只被激怒的公鸡,恶狠狠的盯着对方,长桌旁的将领也按照各自的意愿分成两拨相互争吵,一旁的刘仁愿见状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场面乱作一团。

  “都督,王参军回来了!”

  “王参军?”刘仁愿一愣:“哪个王参军?”

  “王文佐参军!”通传的亲兵满脸喜色:“他从平壤回来了,还带了二十多个倭人俘虏!”

  “太好了!三郎平安归来了!”刘仁愿闻言大喜:“快请他进来,他亲身经历了平壤城下的战事,是否退兵的事情也要听听他的建议!”

  此时屋内的人也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吵的有些倦了,陡然听到来了个第三方的,也不想再吵下去,待到王文佐进来了,只见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目光灼热,心中不禁有些诧异,暗想莫不是自己今天穿错了衣服,要不然为何众人的眼神如此怪异?

  “下官见过刘都督、刘刺史!”王文佐向刘仁愿、刘仁轨行罢了礼:“前番受命出援平壤,仰仗将士用命,天子威灵,总算是侥幸回来了!”

  “三郎坐下说话!”刘仁愿指了指长桌旁的一个空位:“此番围攻平壤不成,你还能够跨越险阻,平安归来,着实不易!”

  “是呀!”王文佐叹了口气:“都督,末将回来时途径周留城,发现岸边倭人的营寨愈发广阔,算起来只怕已经有两万了!”

  听王文佐提到倭人,杜爽精神一振:“那王参军以为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是守是走?”

  刘仁轨听到王文佐提到周留城的倭人不断增长,以为对方也是站在撤兵一边的,正想着如何出言反驳,却听到王文佐道:“末将以为这是平灭百济人的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杜爽愣住了:“倭人不断增兵,你却说是平灭百济人的良机,这是何道理?”

  “杜长史,我们都知道最早的贼首是鬼室福信和僧人道琛二人,这两人起事后为了争取外援和招揽百济人心,才从倭人那儿请回了扶余丰璋。后来鬼室福信又寻机杀了僧人道琛,独揽大权,扶余丰璋实际上成了他的傀儡,手中并无实权。想必此人并不甘心,只不过手头实力有限,只能忍耐。但眼下倭人不断增兵,贼中原有的实力平衡被打破,若是我没有猜错,用不了多长时间,贼中必生变故,那时便是我等的机会了!”

  “王参军所言甚是!”刘仁轨猛拍了一下大腿,他完全没想到王文佐能拿出这么一个有立的支持留守的理由,只觉得顿时亲切了许多:“只要我等坚守,必然会有转机!”

  “王参军!”杜爽冷笑道:“你说的虽然听起来颇有道理,但毕竟都只是你的臆想。据我所知,鬼室福信可是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扶余丰璋,这两人可是有姻亲的,纵然两人有利益冲突,但有姻亲在其中调和,未必会生变。再说了,大敌当前,若是两人自相残杀只会白白便宜了我们,鬼室福信和扶余丰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

  “杜长史说的是,若是大敌当前,这两人确实会相忍为国,但若是这个大敌即将离开呢?”

  “离开?”

  “不错,若是我们放出消息,说因为攻平壤不下,我等在泗沘只是一支孤军,朝廷有旨意让我等撤兵。这么一来,百济就是扶余丰璋璋和鬼室福信的天下了,这么一来您说这两贼之间会发生什么呢?”

  “三郎好计!”刘仁愿此时也明白过来了,他猛拍了一下大腿:“故意示弱,引诱贼人自生内乱,然后讨伐!”

  “不错!”

  “王位上只容得一人,若是我等说要撤兵,二贼必然自相残杀!”

  长桌旁的形势已经完全扭转过来了,大部分将领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杜爽还是有些不甘心,问道:“那若是二贼始终不生变乱,王参军又怎么办呢?”

  “若是二贼能够始终一心,那仅凭这一万人马的确是难如登天,便弄假成真撤兵就是了,我等也没有什么损失!”

  “若是如此,那我也没有意见!”杜爽也不再坚持,在他看来王文佐其实也是主张撤兵的,与自己唯一不同的是如果百济叛军首领自相残杀,有机可乘唐军就留下。若是当真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坚持退兵了。

  “刘使君,您的意思呢?”刘仁愿目光转向刘仁轨。

  “王参军之计甚妙!”刘仁轨权衡了一下利弊,也点了点头。

  “那好!”看到杜爽和刘仁轨都同意,刘仁愿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依照三郎的办法来!”

  “都督,末将还有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呀?”

  “即便鬼室福信和扶余丰璋璋自相残杀,其胜者的实力其实也远胜我们,所以需要请求朝廷派援兵来。而如果两人不互相残杀,那也需要朝廷出兵接应,我等才能安全回国。所以无论哪种情况,我们都要派使者回国,请求朝廷出兵!”

  “不错,还是三郎考虑的周全!”刘仁愿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左右:“杜长史,那这件事情就劳烦你了!”

  当房门在自己身后关上,将外间的一切隔绝。王文佐吐出一口长气,解下外袍随手一扔,疲惫的扑倒在床上。

  暗弱的天光从窗缝中射入,他能够感觉到空气中的湿度,似乎是要下雨了,这让王文佐很高兴,雨天不合适行军、操练、筑城、打仗;合适烧一锅狗肉、两瓶老酒,酒足饭饱后睡个昏天黑地,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他已经好久没有过上这么惬意的日子了。

  “桑丘,桑丘!”王文佐抬高嗓门。

  “什么事,主人?”门被推开了,桑丘站在门口,神色紧张。

  “你去弄条狗,要黑的,肥点的,让酒肆的那个胖婆娘用大蒜生姜大料烧好了,再弄两瓶酒,晚点送到我这里来!”

  “我这就去!您放心,最多一个时辰就好!”桑丘应了一声,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第153章 人心

  王文佐躺回床上,双眼微闭,将整个身心放空。但脑子却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若是就这么回去,那自己得想办法弄笔钱财,把欠曹野那的那笔债给还上,以在这里的军功,回去后应该会有个官做,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也得娶个媳妇……

  正胡思乱想着,外间突然传来说话声。“狗肉这就好了?桑丘好快的手脚,兴许是正好遇上有现成杀好的狗!”王文佐正想着,房门被推开了,为首的却是柳安。

  “五郎?”王文佐赶忙从床上起来:“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