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49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是,父亲!”泉渊男建沮丧的低下头,耳边传来父亲的发号施令声,他有条不紊的分配任务,先是从几个方向同时进攻唐军的一个营垒,打破向西的包围圈,这样高句丽人的骑兵就可以威胁到唐军船队的泊地。而从敌人的应对,就可以做出新的判断,整个计划被泉盖苏文交给一位老练的将领,而让泉渊男产(第三子)担任副手,显然是让其跟随学习的,一想到这些,泉渊男建就觉得胸口燃起一股妒火,直冲顶门。

  “醒醒,醒醒,主人!”

  王文佐睁开眼睛,映入连的是桑丘那张熟悉的丑脸,他松了口气:“什么事情!”

  “有动静,您听,从西边传过来的!”

  王文佐翻身坐起,拿起披风裹上走出帐篷,天还没有全亮,月亮在树梢上,声音是从西边传过来的,一开始还有点模糊,但随着风向的转变,很快变得清晰起来。

  “喊杀声?打起来了?”

  “嗯!”桑丘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声音越来越往西了,看来情况不妙!”

  王文佐明白部下的意思,唐军是渡海向东而来的,平壤城位于唐军营地的西面,喊杀声越来越向西只能说明战况对唐军不利。

  “击鼓,让全军先吃早饭!”

  “是,主人!”

  泉盖苏文跳下战马,踏过被烧的焦黑的残垣断壁,走进唐军的营垒。这里已经只剩一片废墟了,大门被撞破、墙壁半塌、遍地尸体和武器的碎片。泉盖苏文穿过空地,目光扫过每一具尸体,就好像他们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人是谁!”泉盖苏文停下脚步,指着脚边的尸体:满身伤痕,但致命的一击是把他头颅整个劈成了两半的一斧,浓密纠缠不清的大胡子,以及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白色披风满是凝结成黑色的血迹,四具高句丽人的尸体躺在他的身旁,显然他为自己的生命索取了高昂的报酬。

  “估计是无路可逃了!”泉渊男产接口道:“困兽犹斗罢了!”

  泉盖苏文没有理会三子,从侍从手中接过长矛将尸体翻了过来:“背上没有伤,伤都在胸口!”然后他又翻过另一具唐军尸体,然后是第三具,当他翻到第四具的时候才停了下来:“背上都没有伤!”

  高句丽人的将领们都保持沉默,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什么——即使面临劣势,敌人依旧拼死战斗,而没有逃走。

  “真是难缠的家伙呀!”泉盖苏文叹了口气,他用长矛一拄便跳上墙头,高声道:“唐人贪婪无厌,身居中原膏腴之地,却不容我高句丽一海东小国,必灭我而后快。我等之庐舍陵墓皆在此地,今日若纵归,来年必复伐我,今日之战,非为恩赏官爵,而是为了子孙安康。众将勉之!”

  泉盖苏文数十年来手掌生杀大权,威严深重,高句丽人无论官职高低,见其多叩首跪拜,平日里听命行事,与其说是因为心服,更不如说是恐惧,而方才这番话却激起了众人的同仇敌忾之心,齐声应道:“我等与唐人誓不同生,还请大莫离支下令,追击唐人!”

  发布完命令之后,众将散去,没有得到命令的泉渊男产有些失望的看着众人的背影,他原本还想在这次追击战中立下功勋来压倒二哥的,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幻想罢了,难道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故意不给我立功的机会,以免动摇二哥的地位?泉渊男产心中胡思乱想着。

  “渊男产!方才你学到了什么吗?”

  “啊?”泉渊男产愣住了,他支吾道:“学到了什么?”

  泉盖苏文见状,如何看不出三子的心思,冷哼了一声:“你刚刚是不是想着去领兵追击唐人,立功来压过你二哥?”

  “啊?没有,绝对没有!”泉渊男产脸色大变,赶忙矢口否认。

  “你不要不认了,为父我若是连你这黄口小儿的心思都看不出来,我们泉家早就被人灭族七八回了!”泉盖苏文冷哼了一声:“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过错,你这个年纪血气方刚,觉得天下事无不可为,若是没有这等想法反倒是怪了!”

  “阿耶!”泉渊男产惭愧的低下头。

  “你看过《汉书》吧?”

  “看过!”

  “那就好,汉高祖刘邦手下的曹参、周勃、樊哙之流都身经百战,功劳不可谓不多,可高皇帝只是称其为“功狗”,而位居他们之上的是萧何、张良,他们何尝有攻城破阵之功?沙场立功说到底还是落了下乘,明了人心才是根本。方才我们刚刚攻破唐人营寨,将士皆有骄满之心,而唐人身处异国,有必死之心,与之交锋,如何能胜?我方才那番话便是为了让众将士去骄心,作哀军,方有胜机,你明白了么?”

  “多谢阿耶教诲,孩儿明白了!”

  新罗军大营。

  “唐人已经撤兵了,却让我们替他们断后,他们总是这样子,关键时候只考虑自己,我们应该立刻将辎重运到南岸,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王文佐斜撇着眼睛,看着说话的那个人,他是金仁问的副将,名叫金惠成,是个胡须浓密的矮胖老头儿,肚子大的像个橡木桶,说话的时候白胡子一翘一翘的,就好像一只口吐白沫的青蛙,但在场的人无人发笑,除了金仁问,每个人都随之点头,仿佛是被丝线操纵的木偶。

第144章 争执

  “金副将,看来这些年你在庾信叔父身边什么都没学到呀?”金仁问轻轻抚摸着黑豹的脑袋,那头猛兽将自己的脑袋靠着主人的膝盖,惬意的打着呼噜,光滑的皮毛下强健的肌腱就好像流动的液体,似乎在警告每一个敢靠近的人。

  金惠成的那张通红的圆脸顿时变成了紫色,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而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黑豹,它抬起头来,那对碧眼警惕的盯着他,金惠成赶忙后退,却不想脚下绊了下,险些摔了一跤。

  “你,你!”金惠成的怒气直冲脑门:“金仁问,你忘记了你是什么人啦?为了讨好唐人,为了争夺王位,你竟然让几万新罗人送死,你真是疯了!”

  似乎察觉到了金惠成对主人的敌意,黑豹站起身来,微微张口,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声,旁人脸色顿时大变,纷纷向两边让开,以免被豹子扑击时波及到,金惠成更是不堪,双腿一软便坐在地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花郎,坐下!”金仁问一声冷喝,那黑豹回头看了主人一眼,驯服的重新在金仁问脚边坐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有人上前打圆场道:“副将,方才是你的不对了,还不快向殿下谢罪!”

  “罢了!”金仁问摆了摆手:“金副将,你可是还不服气,好。我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若是庾信叔父在我这里,也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撇开唐人独自撤兵的!”

  帐篷里静了下来,在黑豹的威慑下,无人敢于抗辩,但目光中都是怀疑:虽然金庾信支持与大唐结盟,但对大唐的态度却是外软内硬,这个金惠成乃是金庾信的堂弟,当了几十年的副手,有名的勤谨本分,像这样的人,事先没有金庾信的授意,又怎么会当面指斥身为王弟和一军主帅的金仁问呢?

  “若是如你说的,先将辎重运往江南,那大军与辎重便分隔在大江两岸,若是高句丽人从上游以火船顺水而下,烧断浮桥,那留在江北的大军岂不是只有坐等饿死?”

  “你怎么知道高句丽人会这么做?”

  “我自然不知道高句丽人会不会这么做,但临敌渡河是兵法大忌,我军替唐人断后其实也是两全之事,高句丽人的水师已经被唐人打垮,只要我等退到大江入海口附近,那边水域宽广,自然不用担心火攻之策,唐人的水师也能保全我等的后路。”

  金惠成愣住了,他本是个才智平庸之辈,唯一所长之处就是谨慎可靠,这次临行前曾经被金庾信叮嘱:千万要防备金仁问为了讨好唐人而出卖新罗人,所以才冒死出来发言,却不想被金仁问几句话就批驳的体无完肤。他思忖了片刻,抬起头来问道:“你真的不会为了唐人出卖我们?”

  “当然不会!”金仁问笑道:“我虽为大唐之臣,但新罗是我的父母之邦,岂有舍弃父母之邦来讨好唐人的道理?再说当初先王入大唐乞援,以我为质,许下外臣之誓,又何止是断后?难道先王也出卖了新罗了不成?”

  金惠成顿时哑然,刚刚亡故的金春秋对新罗的崛起居功至伟,在众人眼里不啻为半人半神。而金春秋最大的功业就是促成了新罗与唐的盟约,而由于新罗的实力远弱于大唐,而且处境危急,所以盟约中的条款是对新罗极为苛刻的,金春秋不但承认新罗为大唐的属国,还把自己的次子金仁问作为人质留在了长安,这意味着一旦新罗背盟,大唐完全可以立金仁问为新罗王,将这个国家撕裂。相比起金春秋做出的让步,金仁问现在做出的决定根本算不了什么了。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依照原计划行事吧!先出兵攻击高句丽追兵的侧翼,将其击破,然后沿河北岸向西,到下游渡河!”

  看到众将离开帐篷,王文佐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他斜觑了金仁问一眼,笑道:“看来您并不需要我,仅凭一张嘴就足够应付他们了!”

  “这次是应付过去了,但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金仁问意味深长的看了王文佐一眼:“有备无患,对不?”

  “当然,当然!”王文佐笑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罢!”

  “末将来之前,大总管曾经让我服从您的一切命令!”王文佐沉声道:“新罗人很介意您在大唐的经历,而他却一点都不在意您是新罗王子!”

  帐篷内的空气顿时凝固了,黑豹也似乎感觉到了,它抬起头,喉咙发出低沉的吼声,王文佐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转身逃走:“末将知道这么说有些失礼,但身为武人,将性命相托之前,必须先明白交与何人!”

  “呵呵!”金仁问笑了起来,他轻轻的拍了拍黑豹的背脊,让自己的宠物重新安静下来:“你说的没错,既然要以性命相托,自然就先要打消心中疑虑。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如果我领军先逃,唐军因为我等先逃而惨败,你觉得新罗会有什么后果?”

  “大唐天子会极为震怒,如果丧师十万,只怕十年之内,大唐也无力东顾了!”

  “嗯,那你觉得新罗会如何呢?”

  “我明白了!”话说到这里,王文佐已经完全明白了,唐军与新罗对百济的灭国之战打破了半岛地区原有的匀势,迫使百济向倭人乞援,将其引入这个局当中。而如果唐军受挫,退出半岛地区的竞争,那么新罗就成为众矢之的,遭到倭人、百济、高句丽的围攻,其下场可想而知。

  “王校尉你虽然官职不高,但脑子却比金惠成这个老头子强多了!在消灭高句丽,击败倭人之前,大唐与新罗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纵然有些许嫌隙,也坏不了大势。这一点陛下和苏大总管看的清楚、我看的清楚、先父和庾信叔父看的清楚,你也看的清楚,惟独那些目光短浅的蠢货看不清楚!”

第145章 雨雪

  “殿下谬赞,属下愧不敢当!”

  “方才帐中那么多人在我这豹子面前可都战战兢兢,而你却没有后退半步,这等胆魄又有什么不敢的?”金仁问笑道:“你好生做,将来在陛下面前,我也是能说几句话的!”

  “多谢殿下抬爱!”

  新罗人的行动很迅速,当天傍晚,他们就出动了数千步骑,向调动中的高句丽军发起了一次突袭,击斩了三百余人,迫使泉盖苏文不得不重新调整部署,以保护自己的侧翼。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双方发生了多次小规模的交战,互有胜负,但谁限于地形,谁也不敢投入太多的兵力进行决战,时间就在这种僵持战中渐渐流逝了。

  新罗军帅帐中,原有的华丽装饰品通通被扯落下来,杂乱无章的堆在角落里,光秃秃的帐篷里四顾萧然。

  王文佐有些无聊的看着奴仆们正在忙乱的把这些珍贵的壁毯、器皿、书画塞入箱子里,金仁问在长安时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侍从天子,他是无人不知的书画家、音乐家、马球手、英俊的贵公子、谈吐有趣,举止风雅,像这样的妙人儿自然是各种上流聚会的明星。尽管他还是一位骁勇的战士,但生活上无疑已经完全“长安化”了。

  一队士兵从高岗下的道路穿过,行列稀稀拉拉,不少人身上还有白布包裹,王文佐能够从他们身上嗅到战场的气息,不管那些新罗人有多么短视,但有一点他们是对的:如果唐人先上船逃走,那他们就要独自面对高句丽人了。

  “三郎!”贺拔庸的脸色有些阴沉:“你觉得这次我们能安然脱身吗?”

  “你无须担心!作为金仁问的卫队,我们肯定会比大多数新罗人活得长!”王文佐满不在乎的笑着。

  “好吧!”贺拔庸露出一丝苦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保命的法子,就好像当初一样!”

  “不,我的法子和当初一样,让士兵们吃饱饭,准备好武器,齐心协力,听从号令,这样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就能活下来!”王文佐拍了拍贺拔庸的肩膀:“战场上,最好的保命法子就是这个,除此无他!”

  “我明白了!”贺拔庸的两腮的肌肉绷紧了,他用力点了点头:“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去!”

  伴随着细雪,当天晚上撤退的命令就到了,王文佐不禁暗自庆幸,松软的雪地虽然会让归途更加艰难,但至少也可以缩小高句丽人骑兵的优势。但次日清晨,细雪变成冻雨,王文佐的庆幸就变成诅咒了,冰冷的雨水浸透了披风,渗入内衣,冻得人浑身僵硬,手足冰凉,仿佛死人。

  “殿下,我们必须停下来,雨太大了!”金惠成的白胡子已经被完全打湿,紧紧的黏在他的下巴上,这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但他的话可一点也不可笑:“这种天气冒雨行军,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会活活冻死!”

  “至少剩下的人能活下来!”金仁问的脸上全无笑容,眼睛亮的吓人:“这样的天气很好,高句丽人无法追击我们,我已经下令在渡河点修建浮桥了,也准备好了木柴和热汤!士兵们可以渡河之后烤火取暖!”

  “殿下……”“军令已下,各位退下吧!”金仁问挥了一下袖子,宣布军议已经结束。但新罗的将军们并没有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金惠成的身上,王文佐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帐外,当看到贺拔庸和崔弘度熟悉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列位要抗命吗?”金仁问无喜无怒,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新罗人纷纷低下头,避开金仁问的逼视,但无人动摇,最后金仁问的目光停留在金惠成的身上:“惠成公,就连你也要抗命?”

  金惠成站在那儿,就好像一尊石像,不过他的白胡子末端在轻微的颤抖,正当王文佐以为两边要撕破脸的时候,金惠成终于向金仁问低下头去:“殿下请放心,老朽虽然无能,但军法还是知道的,这次退下,他日未必有再见的机会,老朽还有一句话想要与殿下说,还请应允!”

  “惠成公请讲!”

  “还请殿下莫要忘记了血浓于水这四个字!”说罢金惠成猛的转过身对众人喝道:“诸位,今日一战,我辈都要记住了,宁死于贼手,莫死于军法!”

  “快,步卒快去帮忙推一把!”王文佐大声喊道,马车嘎吱摇晃,两边的车轮一边转动、一边挤压路上的烂泥,形成深深的车辙,但车身却纹丝不动。在路旁行军的步兵们赶忙跑上路面,有的推,有的拉,好不容易才把大车推出松软的稀泥,继续前行。

  雨时大时小,中午时分还停了半个时辰,甚至还有一会儿太阳,但对于王文佐来说未必是好事——他甚至希望雨更大一点,路上的稀泥更多一点,毕竟雨水和稀泥对双方一视同仁,逃跑者肯定比追击者起步要早。

  “大军现在应该在船上了!”一旁的贺拔庸喃喃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个把月不少人都蹲在自家灶台旁烤火,喝着自家酿的酒,而我们……”说到这里,他转过头问道:“三郎,你说我们还能回到家乡吗?”

  看着同伴写满思乡的脸,王文佐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东西就像埋在土里的树根,你可以用火和斧头把地面上的东西清除,但只要时机一到就又会萌发出来。

  “当然能,而且我们每个人都能发财,让这些家伙羡慕的眼睛珠子都凸出来!”王文佐笑了笑:“我已经让崔弘度赶到前面去了,酒没有,热姜汤还是管够的!”

  金仁问将自己的营地选在河边的高地,几天前他暗中将搭建浮桥的船只和材料运到了这里,当王文佐抵达营地的时候,他可以看到四条横跨河面的粗索,新罗人的工匠和船夫们正忙碌的将船只和大量的羊皮气囊固定在粗索上,然后在上面铺上木板和柴捆,浮桥便建成了。

第146章 金庾信

  “看来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崔弘度笑道:“新罗人看到这些,肯定对金仁问殿下的观感会好不少的!”

  “但愿如此吧!”王文佐的将碗里的姜汤一口喝完,辛辣的热汤流入喉管,他这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再来一碗,有吃的吗?”

  “有!”崔弘度一边给王文佐加姜汤,一边笑道:“干衣服也准备好了,先换衣服吧!”

  王文佐求之不得,尽管每一本兵书里面都认为与士兵共甘苦是将帅的美德,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冒雨行军一天之后,换上干燥衣服的诱惑可没几个人能抵御的住。

  换上干衣服,吃了点东西,王文佐就赶忙前往金仁问的帐篷,他始终没有忘记苏定方的话:确保金仁问的安全。

  当王文佐踏入帐篷的时候,他立刻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那头黑豹——金仁问的贴身护卫和宠物正匍匐在门口,而金仁问本人正和一个白衣老人交谈,这只意味一件事情,他不希望交谈的内容让第三者听到。

  “属下参见大总管!”王文佐有些警惕的看了那白衣老者一眼,在这个世界上陌生者总是意味着危险。

  “起来吧!”金仁问挥了挥手,示意王文佐站在他的左手边,对那白衣老者笑道:“小侄正智穷力竭,想不到叔父竟然来了,当真是意外之喜!”

  “殿下早已有了成算,老朽前来本不过是多此一举!不过陛下既然开了金口,老朽也只能做个厌物了!”

  那白衣老人的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王文佐也能听懂个七七八八,闲扯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金仁问恭谨的将其送出帐外,方才作罢。

  “金庾信来了!”

  “啊?”王文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