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我当交州刺史?”须陀笑道:“自然是内安百姓,外抚蛮夷啦!我已经修书给父亲了,请他多派几个兄弟来,交州这边大有可为!”
“哦?”元宝脸色未变,将酒杯放在了几案上:“父亲的确有分封诸位兄弟往交州方向的意思,不过我才刚刚到交州,立足未稳,民心未附,就这么把兄弟们招来,是不是有些操切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须陀道:“眼下林邑国中无主,诸夷胆落,皆遣使臣服。且南海诸蛮近百年来相互攻杀,弱肉强食,百姓离乱,正是扶弱锄强,扶危济困,取威定霸的好时机。若是仰大唐之声威,出一旅之兵,申大义于南海,齐桓晋文之功非兄莫属!”
听了须陀这番话,席上人皆脸色大变,现出兴奋之色来。众所周知,国际关系是一个非常基于文化和历史背景的学科,西方人谈论国际关系离不开伯罗奔尼撒战争和布匿战争,嘴上讲的是中美关系,美苏关系、中东局势,心里想的却是斯巴达和雅典,古希腊和波斯,罗马和迦太基。英美有点学问的政治家在国会发表演讲时,说不了几句话就跳出几句布鲁图斯、加图、伯利克里、格拉古兄弟等人(古希腊罗马政治家)的格言来,只恨不得换上一身托加,背后站着两个扛着“法西斯”的侍从,穿越回两千年前,站在元老院的讲台上。
当然,中国人也无法免俗,提起形势危急,便说“南夷与北狄交,中国不绝若缕”,“微管子,吾其披发左衽矣”,提起天子暗弱,四夷侵攻,就说“齐桓晋文之功”,就说“取威定霸”。原因无他,春秋作为华夏民族的孩童时期,当时发生的历史事件已经深入了脑海的深处,一遇到相似的情况,就不自觉的说出来了,同一文化圈的也能立刻心领神会,绝不会产生误解。
比如须陀方才说的,便是指出当时的东南亚地区并不存在一个统一的权威,众多大小不一的王国相互攻打,弱肉强食,没有秩序,没有和平,这其实是古代世界的常态。但在古代的中国人看来,这种无秩序的局面却是一种非常态。所以须陀提出应当将这片地区纳入以大唐为中心的秩序体系之中,而元宝则担任“齐桓晋文”的角色,作为天子的代理人,成为整个南海地区的仲裁者和庇护者。
“愿闻其详!”元宝道。
“林邑国原本是地方一霸,又插手交州之乱,我起义兵讨之;今其国中大乱,吾当从国中择选一良善之辈为王,令其国中安定,他国侵攻之地则令其退还!”
“若是如此,那在哪里安置兄弟们呢?”元宝问道。
“在其国中择要冲之地安置之,以为庇护之责!”
听到这里,众人面上露出了了然之色,须陀的意思很明白:既然林邑国现在的乱局是唐军的惩罚性战争造成的,那么唐军就应该想办法恢复当地的秩序,作为大唐在南海的样板。南来的兄弟们可以当成一枚枚钉子安置在林邑国的要冲之地,既可以保护新林邑王的安全,也可以确保唐军对当地的控制。
“如此甚好!”元宝笑道:“既然是这样,就先等范阳那边的回音吧!”
接风宴之后,元宝便住进了刺史府,接手了当地的治权。作为亲民官,他的行政经验其实比须陀要丰富的多,毕竟他治下的沧州可能是王文佐版图内最为繁荣的工商业城市。他很清楚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在大战之后的农忙季节,官员还是少说少做,骚扰农业生产的好,有什么事等秧苗都下地之后再说。
而冯盛则忙的不可开交,全家上下几十口人的安置,把他忙的四脚朝天。当然,宅院田地这些都是现成的,对这个跟着自己从广州来到交州,鞍前马后出了不少力的冯记室,须陀没有忘记他的功劳。平定了交州之乱后,他立刻拿出几处被牵扯进乱事的当地富户的宅邸和田庄赏给了冯盛。但即便如此,冯盛依旧是两眼一睁,忙到天黑。
卧室。
“郎君!你明日要是没事,便和我一同去城外看看田庄吧!”冯夫人一边对着镜子取下首饰一边说:“明日去看田庄?”冯盛躺在床上,正在闭目养神:“这个不急吧?田地在那儿又不会长腿,过些日子再去吧!”
“那可不成!”冯夫人扭过头来:“我们是外地人,对交州当地的情况又不熟,谁知道那些庄户会不会玩什么手段?乘着还在插秧的季节,去巡视一番,心里有个底。不然再过些时日,他们挪动田界我们都不知道!”
“算了吧!你也看了田契了,须陀公子赏赐我们了三个庄子,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两万亩地,少又能少多少?”冯盛叹道:“我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你要想去就自己一个人去吧!”
“更要紧的事?”冯夫人身体微微一颤,她走到丈夫身旁坐下:“难道是公子们的事情?”
“嗯!”
“难道是二虎相争?”
“那倒不是!”冯盛摇了摇头:“须陀公子根本就没想争,河间郡王早就划分清楚了,交州这边就是元宝刺史的。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须陀公子应该过段时间就会离开!”
“那你还担心什么?船上时候元宝刺史对你应该还是挺看重的呀!”冯夫人松了口气。
“河间郡王子嗣颇为繁盛!”冯盛道:“接下来还会有不少公子来交州!”
“什么意思?”
“就是说二位公子的弟弟会有不少来交州!他们接下来就会留在交州,或者南海诸地!”冯盛低声道:“上次酒宴时候听二位公子的意思,无论是须陀公子南下打通海路,还是元宝公子出任交州刺史,都是为了诸公子南下就藩做准备!”
“诸公子就藩?”冯夫人吓了一跳:“竟然有这等事?你怎么以前都没有提过!”
“我也是最近两天才想明白,怎么提?”冯盛苦笑道。
“竟然有这等事?”冯夫人急道:“那我们是不是来错了?现在回广州还来得及吗?”
“来错倒是不至于!”冯盛摆了摆手:“河间郡王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其实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说白了,他要是真的能把诸公子分封南海成功了,我们冯家跟着也能吃到不少好处!总比留在广州当个绿袍官强多了!”
“这倒是!”冯夫人点了点头:“广州那边怎么样也弄不到这么多田庄来,那你刚刚担心什么?”
“人越多,麻烦事就越多!”冯盛道:“这次来的可都是河间郡王的儿子,这么多公子怎么安置,其间的关系怎么处理,一不小心就会搞出大麻烦来,我们做下属的,吃了挂落岂不是很惨!”
“那就先静观其变吧!”冯夫人点了点头,她有些心疼的抚摸了一下丈夫的脸颊:“既然是这样,家里的事情你就都别管了,都交给我吧!你多去衙门里呆着,至少消息也灵通些!”
“也好!”冯盛点了点头:“我记得你家还有两个堂兄弟吧!若是在广州没什么安排,就写封信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来交州,这么大的家业,多个人帮你把手也好!”
冯夫人听丈夫这么说,心知是为了替自家安置亲戚,心中感动,点了点头:“那好,我明日便写信去!”
次日一大早,冯盛便来到衙门,刚进门便碰到王勃,赶忙躬身行礼道:“王书记,早!”
“冯记室,早!”王勃躬身还礼:“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记得你这次把家室宗族都带来了,这么快就都安置好了?”
“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拙荆也能料理了!”
“哦?”王勃眼睛一亮:“嫂夫人倒是干练的很!冯记室是个有福之人呀!”
“见笑了!”冯盛打了个哈哈,正准备往里面走,却听到王勃说:“冯记室若是没事的话,便随我一同去刺史那儿吧!”
“怎么了?”
“从沧州来的诸位公子前两日已经到了交州,算来今日便要到交趾城了,二位公子都要去城外迎接自家兄弟!”
“这么快!”冯盛吃了一惊,赶忙道:“好,那就一同去!”
两人来到堂前,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得堂来。须陀和元宝都已经在堂上,正说着闲话。须陀看到冯盛上来,笑道:“冯记室倒是消息灵通,也知道有客人来了!”
“在下并不知道!”冯盛道:“只是家中事处置的差不多了,便来衙门看看,正好碰到王书记,从他口中才得知诸公子抵达的事情!”
“如此甚好!”元宝笑道:“家事安排好了,就可以专心公事了,等我那些弟弟们到了,就有得你忙得了!”
“属下遵命!”冯盛应了一声:“不知有那些事务,还请刺史先示下,我也好有个准备!”
“兵营房屋什么都是现成的,倒也不用太费心!”元宝笑道:“最要紧的是勘探河道,兴建码头、造船厂什么的!”
“啊!”冯盛本以为元宝是要大兴土木修建府邸宫室,毕竟来的都是河间郡王的儿子,理论上讲和须陀元宝两人都是平级的,冯盛都打算把交趾城中的富户赶一些出去,腾出房屋来临时安置这些公子们。却没想到元宝要做这件事情。
“按说交趾城是临河的,应该不虞行船!”元宝道:“但是海船吃水深,若要逆流而上直航交趾城,容易撞上礁石沙洲,那便麻烦了,所以要先勘察一条航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冯记室!”
“属下记住了!”冯盛赶忙应道,心中暗想这二位公子虽然都是中原人,但是对海船却看重的很,难怪能从海上直捣林邑国都城。
“再就是学校!”元宝道:“在城中寻一处敞亮房子,作为学校之用!”
“公子是打算要兴文教,淳风俗吗?”冯盛笑道:“这个倒是简单,城中文庙后有大片屋舍,都是现成的,只需翻新打扫一番便成了!”
“你搞错了!”须陀笑道:“元宝他建学校是为了培养航海、术数、各种工匠的,不过文庙后有这么多屋舍空着倒是方便!”
“培养航海、术数、各种工匠?”冯盛吃了一惊,他惊讶的看了元宝一眼,自古以来学这些还要官府专门修学校教?
“这方面的老师我已经从沧州带来了!”元宝道:“就选在你说的地方,先清理干净一批房屋当做他们的住所,要干净敞亮。人员名单待会我会派人给你,住宿标准上面也有,你就依照上面的来!”
“等到房舍都清理干净了,你就发一封文书,张贴在刺史府外!”元宝道:“交趾城中之父母,除非是家中自有产业的,都必须让儿子学会一门手艺,若是不会的,便送到官学来,否则便罚钱一贯,布一匹!”
“啊?”冯盛愣住了:“敢问刺史,您说的手艺指的是?”
“就是能谋生养活自己的手段,比如木匠、石匠、铁匠、磨豆腐、酿酒,裁衣,什么都可以,只要是能养活自己的技能,都可以!”
“这,这不是百姓的家事吗?”冯盛问道。
第922章 兄弟们
“以前也许是,可现在却不是了!”元宝笑道:“你不知道,我治理沧州是有一条秘诀,那就是不养闲人!”
“不养闲人?”冯盛愣住了,他想了想之后问道:“自古以来不都是百姓养官府吗?何时官府养百姓了?”
“所以我说不一样吧!”元宝笑道:“须陀,我懒得和他说,你说与他听听!”
须陀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冯盛道:“冯记室,元宝说的是交趾城中,可不包括城外。城外之人是农户,自然是自耕自食,只要会种地,没啥技能也无所谓。但城中可是没有大片农田的,若是又没有一门手艺,岂不是游浪坐食之民?再说接下来一旦港口修成,交趾不但是交州刺史的治所,还会是向整个南海开拓的起始点:兵工厂、造船厂、锯木、捕鱼等等各色产业都要人手,而且要有一技之长的人手。怎么会让交趾城中有那么多游浪坐食之民?”
“那城中的富家子弟呢?”冯盛问道:“据我所知,交趾城里可是有不少依靠城外农庄生活的富家子弟,他们可未必会一门手艺呀!”
“贸易,文书、会计、绘图也算是手艺呀!”须陀笑道:“富家子弟多半会读会写吧?也有适合他们的事情做,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只是坐食也无所谓,反正过不了几年他们也就不再是富家了!”
冯盛虽然不太明白须陀的意思,不过心头不禁一颤,一旁的元宝看出了冯盛的心思,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们会强抢他们的家业?想多了,我们又不是强盗,怎么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只不过别人将来日行百里,你日行不过五六里,自然便落在后面了!”
冯盛听元宝这么说,还是不解。须陀知道有些事情只凭嘴说,怎么都是不明白的。元宝方才说的,其实就是工商业对农业的产业优势的问题,农业的生产效率是有上限的,以当时的技术条件一亩地最多不过产稻谷四五百斤,交州气候特殊,一年可收三季,全加起来也就一千四五百斤。但手工业就不同了,采用更先进的技术,更好的生产工具,更出色的管理组织方式,手工业者的劳动生产率翻个几倍甚至几十倍都是可能的,而限制古代农业社会的手工业生产上限的其实是市场容量。一个村里的铁匠一天可以打一副铁犁,但他本村以及周边农村一共也才几百户人,那这铁匠一年打两三副铁犁最多了,多余的时间这铁匠也就修补修补农具,换换马蹄铁什么的便拉倒,而不会琢磨怎么改进打铁犁的技术,而是去自家地里打理庄稼。
过去的交趾城不过是当时安南北部地区的行政军事中心,承担安置行政官吏、军队,以及存放从各县征收来的赋税,简单的来说就是政府、兵营和粮仓。而在王文佐的计划里,交趾城将成为向整个东南亚地区商业殖民扩张的跳板,与过往华夏国家军事扩张区别的是:这次扩张的现金流必须为正。两者的区别是,交趾城在是军事行动后方基地的同时,同时还是手工业中心,商业中心、交通枢纽。只有这样,才能把军事行动方面投入的大量金钱从其他渠道收回来,而这实际上就大大的提高了当地对各种手工业品的需求。
显然,在这种模式下,交趾将会产生一个规模非常大的手工业集群,而这个集群也将会诞生大批工厂主、管理人员、技术工人、金融业者。交趾城地方政府当然会人为的压低手工业者的成本(比如官府将交趾城以及周边地区的土地强制收购为公有,然后以低价租给手工业主,或者对土地所有者征收重税,用来补贴手工业,修建道路港口、通过大量进口来压低城市居民的粮食价格等),以避免土地所有者通过垄断土地分食手工业商业的利润。在这种情况下,新兴城市阶级在经济上压倒原有的地主阶级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大部分中小地主阶级会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土地,进入城市成为小业主、官吏、知识分子或者武士军官。这一套实际上在沧州是已经完成或者正在进行的,元宝作为直接的推动者,自然是熟极而流。
“时间差不多了!”王勃笑道。
“是呀!”须陀笑道:“聊着聊着竟然忘了,大伙儿一起出城吧!”
“是呀!”元宝笑道:“当初送我离开沧州的时候不少人还流了眼泪,觉得这一别少说也得三五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只不过换了个地方!”
交趾城外,望亭。
身后传来一声马嘶,是来自路旁某个军官的坐骑,须陀还听到身后某个当地官吏的低声私语,凭心而论,若是自己易地而处,也会对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公子”而觉得惴惴不安。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这就是须陀对父亲这两年来行动的感觉。虽然是他写信向父亲建议派弟弟们来交趾,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在他的预料中,弟弟们明年秋天能到就不错了,毕竟调配人马,准备船只、适应气候都需要时间。而父亲的行动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这是在把这些孩子们赶出家门,好给阿盛空出位置来。
是不是父亲的身体已经不成了?所以才把我们赶出去?须陀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本能的将其赶出自己的脑海,但这可怕的想法就好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他开始回忆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父亲的样子,想要从中寻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来。
“他们来了!”元宝兴致勃勃的说道。
旗帜逐渐从远处残破的村落后出现,伴随着阵阵尘埃,那儿一路过来,直到河边,惟有焦黑的树桩和残破的房屋,这是不久前的平叛战争留下的痕迹。好多旗帜啊!难道父亲派了一只大军前来?须陀心中暗想,马儿扬腿掀起漫天灰烬,让须陀不禁想起当年铁马踏破乞四比羽叛军阵列的景象。看来,那些弟弟们把家底都搬来了。他试着想象这代表什么意义,越想越觉得不安。
“你瞧有谁来了?”元宝歪过头询问须陀。
须陀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老九、老七、老十五,不……应该是老十七!”
“算了,太为难你了!”元宝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兔崽子怎么在旗帜上搞出这么多花样来,弄得咱们都认不出来了,待会我非得狠狠地踹他们屁股几下!算了,我不想在这里等着了,咱们迎上去,好不好?”他向须陀询问道。
须陀没有说话,他踢了两下马腹,元宝与其并马而行,王勃和冯盛紧随其后,来人发现他们的行动之后后,也放马奔驰,旗帜在风中招展。装饰华丽的马鞍上挂着他们的角弓、箭囊、燧发马枪、狭长弯曲的佩刀。
为王文佐生下孩子的女人们来源复杂,有倭人、朝鲜半岛三国之人、东北乃至外东北的诸多族群,甚至还有几个来自琉球岛的深肤色女子,她们生下的孩子们也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特征。自少年时便开始的艰苦军旅野外生活也给他们带来了粗犷坚韧的面容。
由于天气的缘故,他们几乎都穿着葛麻材质的单衣,皮带束腰,头戴乌纱幞头,胯下的骏马有的枣红、有的黄色,还有的洁白如雪,这些马颈长而形美;背腰短,肋拱圆,臀部浑圆有力;四肢细长,肢势端正,肌腱发达。这些马是王文佐下辖官马场最新繁育的结果,包含有阿拉伯马的血统,拥有超强的耐力,迅捷的速度和勇气,只有权利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人才能买到。
“看到没有!”元宝抱怨道:“咱们呕心沥血才弄到的种马,自己还没骑上,这些兔崽子们就先骑上了,真是不公平!”
“都是自家兄弟嘛!”须陀笑了起来:“再说了,你这地方就算有好马恐怕也养不好,天气太热也太潮湿了,还是坐船吧!”
说话间,最前面的骑手已经冲到近前,他的坐骑是一匹黑色骏马,鬃毛和尾巴却是火红色,骑手身材修长、匀称而又优雅,他骑在马背上就好像生下来就在上面一样。胸口绣着一头海东青,正在展翅翱翔。
大半年不见,他变得更加凶猛了!须陀心中暗想,口中却道:“欢迎,朱蒙,你又长高了!”
“我倒是不希望自己再长高了!不然坐骑就更难找了!”骑手翻身下马,他即使双脚站在地上,也只比须陀矮一个头多点,他向须陀和元宝躬了躬身体:“二位兄长安好!”
“那就把这匹马送给我吧!”元宝笑嘻嘻的答道:“你可以骑别的东西,比如说大象,在交州大象比马有用多了!”
朱蒙瞥了元宝一眼,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不,这匹马是我的,再说了,除了我,谁也别想骑到它的背上!”
“是吗?”元宝笑了起来:“朱蒙,你还是这么傲气,算了,留着你的马吧!在这里,你得学会坐船!”
须陀挠了挠脑门,偏过头去,朱蒙虽然比他和元宝都小几岁,但自小就身材高大,他的母亲是一个高句丽贵族女子,可能是王文佐的儿子里面除了彦良和王启盛母系血统最高贵的。所以自小就桀骜不驯,在岛上就没少和须陀元宝兄弟动过手,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可以说是冤家路窄。
这时其他的几个兄弟们也到了,他们翻身下马,站在朱蒙身后,隐然间倒像是以他为首领一般。元宝皱了皱眉头,冷哼了一声:“怎的,你们几个来交州是来和我作对的?”
朱蒙笑了起来,他那张略有点严峻的长脸顿时变得亲切起来:“那怎么会!临走之前父亲就已经说过了,我们来交州就是听候元宝兄长号令的,是不是呀?”他回过头向众人问道。
“不错!”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