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410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这酒好喝吗?”弓仁举起酒杯,在那军官面前晃了晃。

  “好喝!”

  “可是地窖里的酒总会喝完的!”弓仁道:“要想以后有喝不完的酒,就得让这些村民回到村子里,种植葡萄,酿造美酒。把他们抓起来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还缺那些又蠢又笨,只会放羊的奴隶吗?”

  “弓仁郎君?难道国相打算拿下河西之地了?”一个机敏的军官反问道。

  “嗯!”弓仁点了点头:“不只是河西!父亲前几日已经和突厥人立下盟约了!”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待到我们攻下甘州之后,突厥人就和我们结盟共同应对大唐,他们取其故地,我们取陇右河西。”

  长桌旁安静了下来,旋即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对于这些效忠于钦陵的吐蕃军官们来说,他们的梦想就是不断发动战争,征服新的、更加富庶的土地,自己得到更多的战利品、领地、奴隶。河西之地的富庶和繁荣他们都看到了,远胜青海和吐蕃本土,如果能将其占领,他们将获得惊人的财富。

  “拿下河西,直取陇右!”

  “拿下陇右后就可以攻打关中了,我听说长安城富丽堂皇,城中的街道都是用玉石镶嵌,城中哪怕是乞丐也能身着锦缎呀!”

  “乞丐也能身着锦缎?天下竟然有这等神仙地方!”

  “大唐天子的居所自然不一般!若是能活着在太极宫中住上一日,那真是死也心甘了!”

  “身着锦缎,手举玉杯,啜饮琼浆一日,胜过寻常百年!”

  “对,弓仁郎君,赶快攻城吧!早一日拿下甘州,我们就可以进攻陇右,然后直取长安。也让我等过几天天上人过的日子!”

  面对长桌旁的请战声,弓仁笑吟吟的只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举起双手,微微下压:“诸位,诸位,不用急。如何调兵家父早有安排,攻城也好,围城也罢,我等都要依照军令行事!”

  “是,是!”

  听到弓仁提到军令,长桌旁的军官立刻冷静了下来,当时吐蕃的军令严厉到了残酷的地步,既然钦陵下了军令,众人便不敢违背。看到部下都静了下来,弓仁满意的点了点头:“诸位,甘州城已经是我等的囊中之物,没有必要为此再多流吐蕃勇士宝贵的血,而且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郎君的意思是?”一个军官不解的问道。

  “这么说吧!”弓仁笑道:“咱们这里已经围城围了十个多月了,唐人可有派援兵来?”

  “没有!”

  “不错!”弓仁笑道:“这甘州城被围了这么长时间,如果唐人要来救,早就来救了。可是唐人一直没来,至少是没有全力来救。按说被围了这么久,又无人来救援,这城早就应该降了,可城中偏偏不降,这说明什么?”长桌旁的吐蕃军官们面面相觑,弓仁方才说的是古代战争中一个普通的常识——其有必救之军者,则有必守之城;无必救之军者,则无必守之城。若彼[城]坚而救诚,则愚夫愚妇无不蔽城尽资血城者。城池的攻守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心理学问题,一个城市,不管他的防御工事多么坚固,城内存储的粮食和武器多么充足,守卫者数量有多少,要想守住都要有一个前提——在外部有人能力,有动机来救援。否则这座城市的陷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因为城内守卫者的资源是有限的,而城外进攻者的资源是无限的,只要时间够长,进攻方总能够消耗完防守方的资源攻破城市,对守卫者进行残酷的报复。既然是这样,那守卫者主动献城换取优待就是一个很理智的选择。

  所以古代围城战中,进攻方会全力想办法隔绝内外,不让守卫者得到外部的信息,使其绝望;而救援方不管有没有足够的把握,都会尽力做出一些救援的动作,以免守城者因为绝望而投降。这种心理学上的博弈在古代围城战中是很常见的。所以这些吐蕃军官对甘州城的坚持很奇怪——唐人这么长时间都没派援兵来,你们还坚持个啥呀?

  “昨天晚上,我的哨探拿住了一个唐人的信使!”弓仁笑道:“是从长安来的,身上还带了一封敕书!”

  “长安来的?有这等事?”一个军官笑道:“那信上都写了什么?”

  “你不懂得汉文,我让通译念给你听!”弓仁笑着从袖中抽出书信,递给身后的通译。那通译接过书信,咳嗽了两声,便念了起来。一开始还好,念到后来长桌旁的吐蕃军官们便笑了起来,有几个刻薄的还笑道:“这个节骨眼上,准那张全文荫庇其子,岂不是让他去死吗?”

  “荫庇张全文还好,至少他儿子还真能靠这个得些好处。可后面什么甘州赐复三年就是笑话了,这甘州明明在咱们手里,百姓缴纳多少税赋,干多少劳役咱们说了算,长安那边免了又有何用?”

  “对呀,那我还赐复关中十年呢!不用谢了呀!”

第861章 绝望

  “那可不成,咱们要是打进关中,把大唐天子赶出长安,岂不是整整十年一斗粟,一匹绢的捐税都收不到了?那大伙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说归说,做归做嘛!真的把土地占了,收不收捐税,收多少捐税还不是就凭一张嘴?”

  弓仁举起右手,长桌旁渐渐静了下来,他沉声问道:“你们觉得这信使应该怎么处置?”

  “推到城边,一刀砍了就是!”一个军官笑道:“让甘州城里的唐人看看对抗我们的下场!”

  弓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长桌的另一边:“其他人呢?有没有不同的看法?”

  “要不,把这个信使推到甘州城边,让他告诉城中守将,不会有援兵来了,打消城内守兵的盼头,这样咱们就能不战而下了!”

  “不错,这个办法好!”

  “对,这是个好办法,不费一箭就能拿下甘州城!”

  第二个军官的建议顿时赢得了绝大部分吐蕃军官的支持,就连第一个提出杀掉信使的军官,也转而赞同旁人的建议。

  “照我看,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弓仁笑道:“直接让信使把唐人朝廷给甘州的敕书念一遍,然后连人带信都送进城去就是了!”

  “这,这样不太好吧!”第一个发言的吐蕃军官问道:“唐人敕书里面可是有说赏赐城中军民的,还说会派援兵来,激励城中士气的。就这么把人和信放进去,会不会让城内守兵继续坚守下去呀!”

  “呵呵!”弓仁笑了笑:“这信你们也看了,你们觉得唐人会派援兵来吗?”

  “怎么可能?”那吐蕃军官笑了起来:“都拖了这么长时间了,要派来早就来了。信里说的这些,摆明了就是唐人朝廷在画大饼,哄骗甘州城里的军民继续坚守下去,替自己争取时间!”

  “不错!这个道理你知道,城里的唐人自然也会知道。”弓仁笑道:“毕竟他们可是真的身处围城之中,一天两碗薄粥的熬了九个多月,唐人朝廷会不会派援兵来,他们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那他们为何还能支撑到现在?”

  “因为他们还有希望!”弓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人就是这样,只要没有到最后一刻,总是会自己骗自己,能多骗一刻是一刻。甘州城里的唐人就是这样,先前他们还能骗自己说朝廷正在准备援兵,迟早会到,只要自己多坚持几日就行了。现在信使回来了,带回的却不是援兵到来的消息,而是追封荫庇和免税免劳役,他们自然就再也没法骗自己骗下去了!”

甘州城。

  这天早上,张全文像平日那样前往衙门,路上看到道路两旁市井萧然,行人皆面有菜色,心中也不禁酸楚万分,只能安慰自己只要再坚持些时日,朝廷大军赶到解围便好了。

  到了衙门,他坐下来与在书房中的将佐们商议城中饥荒的问题,为首的折冲校尉曹刚倒是直爽的很:“守城的兵士多半是本地人,守城就是守家,只要粮食供应没有问题,那就不用担心军心。但若是军粮不够,那也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曹折冲说的不错!”县尉道:“刺史,军心可千万动摇不得,不然就大事去矣!说句被人骂的话,城中百姓饿着了还有甘州城,要是饿着兵士那甘州城可就没有了!”

  折冲校尉和县尉的话把张全文想要说出口的话给堵住了,他叹了口气:“二位说的虽然不错,但城中百姓若是无粮的话,人心一乱,只凭兵士也是守不住甘州城的!照老夫的看法,要不要请城中豪强大姓拿出一点粮食来,每隔个七八天稍微赈济一下城中饥民,收拾一下人心,以为长久之计?”

  曹刚与县尉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两个都是本地的坐地户,曹刚更是河西有名的大族,对于张全文的建议虽然有点不满,但也知道说的不错。曹刚咳嗽了一声:“既然张刺史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张全文见曹刚点了头,心下一阵轻快,正想说些什么,书吏却从外间进来了,急道:“信使,去陇右信使回来了!”

  “什么?”张全文站起身来,这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让他一阵头晕,当初虽然他派出那批求救信使,但随着吐蕃人围城愈发严密,他心知这批信使能带回消息的可能性已经愈来愈低了,只能在内心深处向神佛祈祷,面上却不敢提及,以免让身边人更加绝望,乱了军心。

  一旁的曹刚眼疾手快,伸出手扶住张全文:“信使在哪里?大白天的,怎么进城的?”

  “对,会不会有诈?”张全文也清醒过来了,他也反应过来了,通常来说城外的信使都是乘夜里潜越吐蕃人的包围圈的,可眼下正是大白天,信使要想穿过吐蕃人的长围几乎不可能。

  “是吐蕃人放进来的!”书吏答道。

  “什么?吐蕃人放进来的?”张全文皱起了眉头:“你确定是城中派出去的信使?”

  “错不了!”那书吏笑道:“在城下就认出来了,不然早就乱箭射死了!”

  看到张全文阴沉的脸色,县尉咳嗽了一声:“还不快把人带上来!”

  当信使被带上来的时候,张全文仔细的上下打量了半响,虽然对方面容憔悴削瘦了不少,但依然能够认出当初的样子,他咳嗽了一声:“范驴儿,为何吐蕃人会放你进来?”

  信使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回禀刺史郎君,小人也不知道,昨天小人被吐蕃的斥候生擒时,本想抵死也不从贼,却没想到蕃贼就这么轻易的把小人放过了。”

  “放屁!”曹刚的脾气暴躁,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吐蕃贼子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你?肯定是怕死从贼,当了贼人的细作,想进城来干无耻勾当!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看看你这厮心是不是黑的!”

  “小人真的没有从贼呀!”那范驴儿知道曹刚手辣,跪在地上喊其冤来。一旁的张全文摆了摆手,示意曹刚且慢,对那信使道:“你先别喊冤,将当时的情况讲述一遍给我听!”

  范驴儿磕了个头,便将自己从被吐蕃斥候活捉,到自己被放进城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当中张全文还提了几个问题,范驴儿也一一答了,张全文让人将其暂且带到隔壁房间去看管,范驴儿刚走,曹刚便按奈不住,怒道:“这厮又在胡说八道,吐蕃贼拿了他也不严刑拷打,就只把他怀中的书信拿走了,然后就还给他,让他进城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分明有诈!”

  “我也觉得有诈!只是不知道有何诈?”张全文叹道:“你想想,这范驴儿虽然能进城,可肯定会被我们严加看管,他在城里什么都做不了呀!吐蕃人又何必冒着让我们知道外间消息的风险放人?”

  “这倒是!”曹刚也是历练的久了的,虽然暴躁但不蠢,他想了想:“多半那圈套是在敕书里!”

  “嗯,多半如此!”张全文唤人取来敕书,拆开看了看,皱起了眉头,然后将信笺递给曹刚:“我看不出这文书有什么纰漏,你也看看?”

  曹刚接过书信,皱眉看了半响,也摇了摇头:“末将也看不出,文书中叫我们坚守待援,蕃贼若是要在文书中弄手脚,又何必要这么做?”

  张全文点了点头,当时唐人这种敕书制作的十分精美的,信纸、文书、印章都是有一定之规,要想伪造以吐蕃人当时的技术水平,着实不容易。其次这敕书中是一番封官许愿,然后叮嘱张全文他们坚守甘州待援,可就算没这这敕书到,张全文他们也是坚守甘州待援,吐蕃人何苦吃饱撑着又让信使带这份敕书进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两人正思忖间,那县尉也拿起敕书看了一遍,他突然叹了口气,曹刚赶忙问道:“你可是看出这敕书有什么不对吗?快说!”

  那县尉苦笑了一声:“我哪里看得出这敕书的毛病!”

  “那你大呼小叫什么!”曹刚怒道。

  “哎!”县尉叹了口气:“曹折冲,张刺史,你们俩有没有想过,这敕书为何要给我等荫庇,还给甘州百姓赐复三年?”

  “为何?”曹刚不解的问道。

  “这是拿来买这满城人性命的呀!”县尉苦笑道:“朝廷的援兵恐怕是不会来了,而朝中诸公又怕我们就这么降了,便宜了吐蕃贼,所以就发了这份敕书来,好让我们继续坚持下去。围城的吐蕃人也看出了这敕书的用意,所以才索性把信使放进来了,以绝我们之望!”

  “什么?”曹刚一把抢过敕书,细看了起来,他越看脸色越是惨白,到了最后双手已经颤抖不止,看着张全文道:“刺史,这,这……”张全文没有说话,他接过敕书,又细细的看了两遍,最后放了下来。曹刚低声问道:“这敕书会不会是蕃贼的奸计,伪造而来?”

  张全文站起身来,走到窗旁,向院子里看去,院子里的两棵杨树的皮已经被剥的干干净净,地上也是光秃秃的,远远看去,甘州城内光秃秃的,黄黑黑的,没有一点生气,就好像一个沉疴已久的病人,距离死亡已经只剩下两口气了。

  “张刺史!”身后传来曹刚的声音,张全文回过头,看到折冲校尉曹刚和县尉正看着自己,满脸的绝望。张全文叹了口气,问道:“仓中还有多少军粮?”

  “粟米四百石,豆麦六百余石,粱米杂粮三百余石!”县尉答道:“如果节省着用,还够士卒坚持一个多月的!”

  “曹折冲,县尉,我记得你们两个都是甘州本地人吧?”张全文突然问道。

  “是呀!刺史好记性!”曹刚话刚出口,脸色大变,赶忙道:“刺史请放心,我等虽然是本地人,但对于朝廷的忠诚之心与刺史无异,绝无苟且偷生之心!”县尉也赶忙齐声道:“属下也无贰心!”

  “罢了!”张全文摆了摆手:“二位,我没有试探你们的意思,是否忠诚于朝廷,围城以来这么多天早就一清二楚,我又怎么会怀疑你们。现在的情况很清楚了,朝廷若是没有援兵前来,城中粮尽,甘州必不可守。与其玉石俱焚,不如留下一城百姓的性命,以为将来。你们两个都是本地人,即便与城同死家中后辈也享受不到朝廷荫庇,所以也无需与我同死了!”

  听到张全文这番话,曹刚和县尉也不由得垂泪。正如张全文说的,城中就这么多粮食,如果粮食吃完了援兵还没到,甘州的陷落就是必然。在竭尽了对朝廷的忠诚之后,他们就应该想办法保全城中百姓。城破之后,张全文自杀可以让儿子得到荫官,而曹刚和县尉两人都是本地人,他们的家人在吐蕃人治下,大唐的荫官对他们没意义。与其死了,不如活下来。

  “好了,好了!”张全文笑道:“生死而已,大丈夫何必效妇人态!待会派一个使节去吐蕃人营盘,与其立约,一个月后如果援兵没到,我们就开城,财物归吐蕃人所有,不过吐蕃人不得伤城中百姓性命,不得纵火焚烧!如何?”

吐蕃营垒。

  “一个月后援兵未到便开城投降,城中财物归吐蕃人书友,不得伤城中百姓性命,不得掳掠,不得焚烧!”弓仁笑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范驴儿:“你们唐人还真是可笑,明明是已经山穷水尽了,还敢向我们提条件?我问你,一个月后你们城中粮尽,我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破城,城中一切都是我的,何必还要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回禀郎君!”范驴儿磕了个头。

  “我家刺史让我告诉郎君,若是应允条件,开城之日,秩序井然,城中财物皆为郎君一人所有,无需非给贵方将士。而且甘州乃交通要道,城中工匠多有巧手,若是郎君今日高抬贵手,岂不远胜逞一时之快?满城生死祸福,全在郎君一人!”

  弓仁皱了皱眉头,心中盘算了一会利害,半响之后突然站起身来,伸手将范驴儿扶起:“张刺史所言甚是,弓仁也非好杀之人,你放心,我立刻在佛像前写下誓书交由汝带回。开城之日,财帛归我,百姓安堵,若有妄杀一人者,即当军法!”

第862章 抵达长安

“大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到长安了!”

  彦良回过头来,神色略有哀伤:“船长,您的人做得很好,延年,你给每个水手一枚银币,以表达我的感激!”

  “遵命,陛下!”旁边的高延年应了一声,对下跪谢恩的船长点了点头:“请把船上的水手召集起来,我好发钱!”

  “高校尉!”船长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压低声音道:“您也看到了,现在水手们都忙得很,您可以把银币给我,事后我会发给他们!”

  “大王的命令是让我给水手们每人一枚银币!”高延年加重了语气:“如果他们现在忙,我可以等到他们不忙的时候,再亲手一个个发给他们!”

  “好吧!”船长微笑道:“那就麻烦您了!”他在这条运河上讨生活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年了,据他说,最早他只不过是个纤夫,继而当上桨手,然后他有了只小船,最后终于有了一条真正的水轮船——有两根桅杆,三十个踩水轮的水手,从长安到渭口最快只需要一天半时间。

  当彦良和他的随行武士在沧州登陆之后,便沿着永济渠南下,在洛口入黄之后沿着黄河逆流而上,从渭口入广通渠,直往长安。沿途多半都是逆流而行,所以彦良慷慨的在洛阳掏钱雇佣了七条水轮船装载他的随行人员和行装,若非水轮船的水手们给力,恐怕他们现在还在三门峡河道挣扎呢,遑论驶向旅程的终点长安了。

  终于要到了,彦良的右手下意识的按住胸口,那里的是下玉姑姑临别前留给他的一只香袋,他的胸口依旧在隐隐作痛。彦良觉得疼痛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已经发生的事情,他的手指抚摸着香袋,是的,自己身为一国之主,离开倭国前往长安耗费巨大,然而若能接下玉姑姑回家,这一切又算的什么?

  这时高延年回到甲板上,他压低声音:“大王,我已经点过数了,这条船上一共有四十名水手!照我看,这船长等靠岸后会向水手们索要您赏赐的银币!”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彦良笑道:“我最多只能把银币放在受赏者的手心,能不能保的住那就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大王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