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三郎,你还是心肠好!”崔弘度笑道:“那些倭人可真是有福气!”
“这不是心好!”王文佐掩了下自己的鼻子:“疫病可不分敌我,而且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人手!”
“怎么,你想把那些倭人编入军中?”
“不行,时间太短了!但是可以卖给新罗人!”王文佐笑了笑。
“新罗人?”
“对,这里很缺人手,你没发现吗?”王文佐指了指四周:“高句丽人和新罗人年年打仗,死的都是男人,新罗人肯定很缺劳动力,这一百多个倭人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倒是!”崔弘度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你在信里写了这个?”
“嗯,新罗与大唐虽然是盟友,但新罗人对咱们的戒备之心并不少,而且咱们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若是不先表示一点善意,接下来他们肯定不会好好配合的!”
王文佐的判断很准确,在他上岸后的第三天,新罗的当地领主就来了,在确认了王文佐他们的身份后,领主的态度立刻变得恭谨了起来,在寒暄之后,那领主就开始抱怨起来。
“上国天使,情况你也都看到了,并非是在下推脱,实在是力所不及呀。这几年每过了夏天,高句丽就派出靺鞨人来劫掠,今天更甚,就连述川城都围了好几个月,实在是……”“城主!”王文佐打断了对方的抱怨:“我也知道你们的为难之处,不过大唐与新罗有约在先,一同出兵讨伐高句丽,眼下贵国大军何在?”
“这个……”城主露出了为难之色:“在下官职卑微,这些就不知道了,还请见谅!”
“也罢,那我等的粮秣牲畜呢?”
城主扯了扯脖子上的项链,他觉得不安的时候经常这么做:“我只能尽力而为,您也都看到了,我这里土地贫瘠,比不得……”“城主!”王文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个您毋庸担心,我们也不会白吃你的,至少可以帮你抵御那些北方蛮子嘛,你大可把募集来的民兵都放回去种地,打仗我们总比他们强多了!”
城主的眼睛一亮,他犹豫了一下:“你们有多少人马?”
“我们有八百人,还有二十匹马!每人每天至少要三升谷子,还有酱菜;马也要豆料草料,你先送一千石粮食来吧!还有运送辎重的驮畜!”
“一千石?”城主的右手又抓住了项链,不过他强忍住没有拉扯,一千石粮食他拿的出,但问题是如果就这么给了,那他就没有任何手段来制衡这些陌生人了,他很清楚,仅凭自己城堡里的那一百多亲兵是肯定打不过这些装备精良的唐军的。
“可不可以先送两百石来,剩下的我会分批送来!”城主竭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真诚一点:“我可以先送十头猪来犒赏贵军!”
“那就先多谢城主了!”王文佐倒是很好说话:“我这里还有一百多倭人俘虏,你要吗?我可以算便宜点卖给你,都是精壮汉子,挖矿伐木都行的!”
“要!”城主这次答应的很爽快,他这里倒有的是土地,就是没人开垦,连年的战乱男人死的太多了。
次日,城主就履行了他的承诺,送来了粮食和猪,与其同来的还有四十头骡子和村里的男人们,村子里顿时变得有生气起来,女人们都搂着自己的男人不放,孩子们在村子里奔走欢笑,往年这种事情都会少几个回来,还有受伤的,而这次却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这是购买倭人俘虏的款项!”运粮队的头领是个二十出头的精悍青年,他让手下搬出一个木箱,里面有些许铜钱、一块狗头金,甚至还一些皮裘,王文佐也知道百济和新罗都没有自己铸造货币,市面上主要使用布帛和谷物作为货币,钱币都是从大陆流传过来,数量并不多,像这种小领主能拿出来的也只有这些,他粗略的估计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就这样吧,你且去村口等候,我待会就让人把押送过去!”
“多谢!”
天色刚刚破晓,河面上的亮光随着波浪闪烁,在船桨下破碎,待到小船驶过后又重新愈合,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有大约一千名靺鞨人渡过了汉江,这是最后一船人了。
“这边都是新罗人的土地了,你们做什么都可以!”高舍鸡说:“烧掉村庄、毁掉果园和田地,抢走牲畜,杀掉男人……”“好了,这些用不着你来教我!”乞四比羽笑着打断了高舍鸡的话,他是白山部靺鞨人的首领:“我还没长胡子就知道该怎么干,在我老家仗就是这么打的!”
“很好,现在也这么干,不过十五天后必须回到这里,记住了吗?”
“十五天后,我记住了!”乞四比羽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他转身抓住自己的矮脚马坐骑,登上小船。高舍鸡注视着船离开岸,向河对岸驶去,渐渐消失在晨辉之中,心情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第119章 弃子
“将军,靺鞨人肯定不会遵守十五天的约定的!”副将低声道。
“这我知道,但那是新罗人需要操心的事情了!”高舍鸡笑道。
身为高句丽世代豪族,高舍鸡很熟悉这些靺鞨人,他们素来反复无常,不可信赖,在靺鞨人的词典里,抢劫和战争是同义词,在新罗人的土地上他们抢新罗人,在高句丽人的土地上他们就抢高句丽人,如果没有人可以抢劫,他们就互相抢。所以这些靺鞨人在野战中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关键时候他们会站在谁一边。如果把他们运过汉江去,这样他们至少可以给新罗人找些麻烦。
离开河边的码头,与自己的卫队汇合,高舍鸡跳上战马,踏上归途,道路上是深深的车辙和无数的蹄印,那是大军留下的痕迹,这一次虽然没有攻下述川城,但也将新罗人在汉江两岸的国土扫荡一空,就不用担心这些鼠辈给围攻平壤的唐军运粮了,可以专心解平壤之围了,想到这里,高舍鸡紧绷的双颊松弛了几分。
“三郎,三郎!”
前一秒还在熟睡,下一秒他就惊醒了过来,王文佐醒来的那一瞬间,右手便下意识的抓紧了枕下的佩刀,当发现床前的是崔弘度,他身上的肌肉才松弛了下来。
“什么事?”
“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崔弘度神色严肃,没有回答王文佐的问题。王文佐跳下床来,捡起披风裹在身上,跟着崔弘度走出门外,院子里风在轻轻的叹息,远处的某个角落传来猫叫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王文佐看了崔弘度一眼。
“你到房顶上看看!”
登上房顶,夜风伸出冰凉的手指,让王文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旋即他便僵住了,只见远处呈现出一个个火点,仿佛夜空中那永远也数不清的繁星。
“是靺鞨人?”王文佐的嘴巴有点发苦,还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应该是!”崔弘度的声音也有点低沉:“刚刚风往这边吹,还能听到些声音,现在风向变了,所以……”“双倍岗哨,派出哨探!”王文佐打断了崔弘度的话:“天亮后那个城主就会来找我们了,这碗饭还真不是白吃的!”
王文佐回到自己的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浇灭喉咙中的干渴,他躺上床却无法入睡,索性翻身起来,拔出佩刀放在膝盖上,用研石打磨起来,直到刀锋足以剃须,方才还刀入鞘。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天亮了,外间传来各种嘈杂声,最为刺耳的是猪垂死的尖叫声,老兵们都知道这是大战前的信号——在古代肉食可是十分珍贵的,只有大战前的勇士才得以享用。
“靺鞨贼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王文佐盘膝坐在床上,佩刀横放与双膝,神色威严:“昨天夜里,我已经看到四处火起的情况,本欲出兵讨贼,但不识路径,所以只好等天明再说!”
“是,是!”使者赶忙应道:“在下已经带向导来了,还请上国王师出兵讨贼!”
“光有向导是不够的!”王文佐摆了摆手。
“那还要……”“马!”一旁的崔弘度接口道:“我听说贼子多为骑队,进退自如,而王师多为步卒,如何赶得上?”
“这个……”使者露出难色:“属下只能回禀主上,还请二位见谅!”
“无妨!”王文佐笑道:“若是没有战马,驽马和骡子也行,至少可以驮运甲仗,否则披甲而行,哪有余力杀贼?”
“是,是!”使者干忙应道,他小心的弯下腰,后退了几步,退出门外方才转身离去。
“三郎,你真的打算帮新罗人打仗?”崔弘度问道。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我为客,彼为主,没有新罗人的帮忙,我们就是瞎子、聋子,更不要说粮食、驮畜了,而且靺鞨贼也是高句丽的藩部,若是能有些斩首,也可以向上头报功。”
崔弘度点了点头,双唇紧闭,作为副手,他很清楚他们为何要冒着极大地危险进行这次远征,一句话——军令如山:苏大总管已经兵临平壤城下,大唐与高句丽的战争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百济唐军若是坐视不动,那就是无视军令,慢军之罪,所以王文佐他们必须与高句丽人交锋,无论是胜是败。
隆隆隆!
雷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王文佐推开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已经变黑了,乌云遮挡了天空,两只燕子低空掠过房檐,院外传来新罗女人的叫喊声,她们在忙着收回晒场上晾晒的芦苇,以免被接下来的大雨浇湿。
“要下雨了!”崔弘度面露喜色。
“不错,真是天助我也!”
天空乌黑,细雨下个不停,淹没了马蹄声,模糊了每个人的面容,俘虏们死气沉沉,步伐踉跄地拉着啜泣不停的孩子,他们之中仅有少数成年男性,多半是伤残者和祖父辈的老人。乞四比羽抹去脸上的雨水,战马打了个响鼻,他揉了揉坐骑的鬃毛,跳下战马,扯开裤子小便起来,当他小解完毕,畅快的抖了两下,提起裤子,向一旁的副手问道:“有多少收获?”
“没多少!”副手无奈的摊开双手:“这个村子很穷,仓库里只有些谷子,连麦子都没有多少,最大的收获就是些牲口!”
“算了!”乞四比羽摆了摆手:“应该是被城主都被收罗到城里去了!不要紧,过几天就去围攻那个城主的居城!”
“围攻城主的居城?时间赶得及吗?高郞将可是说了,我们只有十五天时间呀!”
“高郞将?他现在在哪里?我为何要听他的号令?”乞四比羽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你应该也看到了,村子里根本看不到几个男人,新罗人的力量很弱,应该是去应付百济人和高句丽人了,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副手的肩膀:“这里的土地很肥沃,新罗人的城堡里肯定堆满了各种财物!”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手:“好啦,好啦,杀猪、杀牛,拿酒,再找两个女人上来,这雨天,大伙儿快活快活!”
第120章 突袭
黎明时分,雨总算停了,曙光透过渐渐散去的雨云,将东边的地平线镶嵌一道金边。王文佐脱下沉重的披风,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凝神看着远处的村子,问道:“靺鞨贼就在那村子?”
“嗯!”向导的声音几乎从牙缝挤出:“就在那边,这几日他们四出抢掠,然后回到这里。”
“也就是说,这里是他们的巢穴了!”王文佐问道:“算来也有四五天了,应该也有壕沟壁垒了吧!”
“不,不!”向导赶忙答道:“这些蛮子懒散的很,就只呆了几日,哪里会花那么大力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文佐渐渐可以清晰的将村落从斑驳的背景中分辨开来,与大多数汉江两岸的村落相同,这个村子位于一个高岗上,三面被陈旧崩裂的石墙环绕,一条小溪划过村口,在石墙外下的缓坡上是成片的桑树和枣树,一直延伸到田地的周围。通往村口的道路有两根横木,后面则是几个草棚,显然那是供岗哨住的,通往村口的道路被隆起的土坡遮挡住了,看不清是否有更多的工事。
“让我带着骑队冲进去!”贺拔雍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行,昨晚下了一晚上雨,地都软了,小心马失前蹄!”崔弘度投了反对票:“派一小队人从西边摸上去,那边都是林子,贼子看不见!”
“比这更软的地我也没问题!”贺拔雍反驳道:“西边有石墙,我们也看不清林子里有什么?”
“每个家伙在落马之前都觉得自己没问题!”崔弘度反唇相讥:“可惜他们没有下次机会了!”
“好了,别争了!”王文佐打断部下的争吵:“弘度你带一百人去西边,摸到石墙边就挥动白旗,然后贺拔领步骑正面进攻,就这样吧!”
“是!”贺拔雍与崔弘度对视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各自转身离开了,看着部下离开的背影,王文佐捋了捋颔下的胡须,最近他们两个的竞争意识好像有点过分了。
当约定的白旗在村落西坡的某棵桑树顶部晃动时,王文佐吐出一口长气,看来胜利已经大半在手了,他对一旁的传令兵道:“击鼓吧!”
马蹄践踏着地面,泥水四溅,贺拔雍双足踩在马镫上,身体微微坐起,角弓套在左臂,右手握着长矛,靺鞨人从草棚中冲出,在横木拒马后面拉弓放箭,但可能是慌乱的缘故,弓都没有拉满,乱飞的箭矢无法穿透盔甲。贺拔雍用力踢了一下马腹,他的那匹姜黄色公马便越过横木,冲入人丛中,巨大的冲量立刻将一个敌人撞飞出去,随后的人流冲破拒马,将那横木拒马后的靺鞨人淹没。
前一秒还在熟睡,突然之间,乞四比羽惊醒过来。
屋内一片黑暗,只有靠近房顶的窗户有一束晨光投入,一个女人俯卧在床边,脸庞大半被黑发遮挡,眼角尤有泪痕,一张熊皮铺在地上,鼓声从窗外床来,咚咚咚咚,每一下都敲在心脏上。
是新罗人?可是新罗人的军队不是都在述川城吗?乞四比羽从床上跳下,冲到窗户旁,只见这伙不速之客已经冲进了村寨,晨曦照在他们的盔甲上,金光闪闪,这种军队可不是一个区区新罗城主能拥有的。
“难道这是新罗人的花郎队?”乞四比羽喃喃自语,他也曾经从高句丽人口中听说过这些勇士的名声,俊美、武艺高强、匪夷所思的勇气,可这种精锐中的精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乞四比羽不禁蒙住了。
“战斗,战斗!”
房门被推开了,一个武士冲了进来,向乞四比羽大吼,将其惊醒了过来。白山部的首领抓起挂在墙上的号角,深深吸了一口气,吹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号角声仿佛远古巨兽的呜咽,在村寨上空回荡起来,靺鞨人如潮水一般从房屋中涌出。与绝大多数还处于部落阶段的民族一样,靺鞨人的军事组织是建立在其血缘关系上的——即同一家族的所有成员组成一个单位,然后同一部落的若干家族组成一个更大的单位,这么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每个单位内都有极强的向心力,即便在陌生和危险的环境下,也很少出现崩溃和丢弃成员逃走的情况;但从另外一个方面看,这种军队的上限不高,因为除非指挥官自己就是该部落的首领,否则他根本没法确保关键时候军队服从命令,这也是高舍鸡把这些靺鞨人当成弃子丢掉的原因,否则在与唐军的战场上突然倒戈或者不战而退的话,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盾墙,盾墙!”乞四比羽大声叫喊,并将自己的长盾末端插入土中,他的弟弟站在他的右手边,左侧是最小的叔叔,他红色的斗篷和插满飞龙羽毛的高顶头盔就好像一面旗帜,靺鞨人随之聚拢,将盾牌末端插入土中,并肩而立,仿佛一道矮墙。
“冲过去,冲过去,把这些蛮子冲散!”贺拔雍站在马鞍上,高声呐喊,他的长矛早已折断,手中的是斫刀,十多骑策马紧随,排成楔形向盾墙冲去。
“放箭,射马!”乞四比羽高声喝道,他很清楚这些敌方骑士身上的铁铠有多结实,不过他们的坐骑可没有防护,骑士没有马就好比人没了腿,十成本事倒是去了九成。
靺鞨人的弓手们拉满手中的角弓,与生活于视野空旷的干旱草原游牧民不同,生活于密林沼泽的靺鞨人的角弓弓稍更长,拉锯更长,所使用的箭矢更长,更重,以牺牲射程为代价,增强了箭矢的杀伤力,即……“矢皆重,弓皆劲,发皆不远。不轻发,发必中人,中者必毙!”
这一次,贺拔雍亲身体会了靺鞨人的射术,他只听得一声轻响,胯下的坐骑便后腿直立,蹄子乱蹬,他赶忙甩开马镫,从马上滚落了下来,在眼角的余光看到马胸已经中了三箭。
第121章 横冲
射完两轮箭矢,靺鞨人的盾墙就开始向前移动,贺拔雍挣扎着站起身来,他的亲兵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他,喊道:“郎君,蛮子们上来了,且先退避几步,再做打算!”
贺拔雍看到橡木长盾如墙一般向自己涌来,盾墙后是长矛、铁斧和斫刀,寒光四射,渴望着鲜血,他赶忙调转马头,一边向后退却,一边拉弓向靺鞨人射箭,随后涌入村落的唐军骑士也见状也赶忙向两翼散开,退到己方步队的侧后方,给身后的弓弩手们让开射界。
“举盾,举盾!”乞四比羽吼声如雷,凭借与生俱来的直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某个圈套之中——这些陌生的敌人肯定不是新罗人,新罗人可没有这么恐怖的连弩,如果闭上眼睛,他肯定以为对面有三四百弓弩手,箭矢扎在长盾上的闷响密的连成一片,靺鞨人赶忙蜷缩起身体,相互靠拢,把盾牌举过头顶,避免被箭矢射中。
“把旗子给我!”贺拔雍见状,立刻意识到了这难得的战机,从旗头手中抢过大旗,在头顶上挥舞了两下,便策马向靺鞨人的盾墙的右角冲去。贺拔雍放平大旗,将旗杆夹在肋下,旗枪略微向下,对准最近那个敌人长盾的上端。只听得一声轻响,凭借人马合一的巨大冲量,旗枪轻而易举的穿透长盾,将身后的两个人串成一串。贺拔雍丢下大旗,巨大的冲力震得他几乎又一次从马上坠落,不过他咬紧牙关,用左手抓住缰绳,侧转马头向左,绕过靺鞨人的侧翼而去。
从骑们见状,纷纷仿效贺拔雍用持枪冲击靺鞨人盾墙的边角,很快乞四比羽就发现白山部引以为傲的盾墙战术已经变成了绝望的泥沼——为了避免对面射来的箭雨,靺鞨人就必须收缩队形,用盾牌互相保护;而这样一来人们就失去了避让的空间,只能站在原地不动——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组织盾墙的目的也就是如此,但在马上骑士长枪的巨大冲击面前,盾牌和盔甲都毫无用处,靺鞨人就好像一堵正在被铁锤敲击的坚固石墙,缓慢而又持续不断的崩塌。
“冲上去,冲上去!”盾墙里有人高声呐喊,乞四比羽看到有人抢过旗帜,在头顶挥舞,那是向前冲击的信号,他本能的大喊:“不!”随即他便听到有人高声应和,盾墙就好像被洪水浸泡已久的堤坝,迅速崩塌,靺鞨人挥舞着武器,将最近一个唐军骑士包围起来,那个骑士撞翻一人,马蹄铁正好踢中另一人的脸,发出让人呕吐的闷响,企图冲出包围圈,靺鞨人如潮水一般让开,刹那间他似乎即将冲出去了,但一支投矛从侧面飞来,正中骑士的大腿,随即有人用铁斧砍断战马的前腿,将骑士从马背上拖下来,围上去刀斧乱下。
“后退,后退!”贺拔雍意识到决定胜负的机会出现了,这些靺鞨人终于离开了自己的龟壳,他一边指挥着骑兵们向己方步队靠拢,引诱冲出行列的敌人继续追击,一边心中暗自祈祷蛮子们不要退回盾墙。
也许是贺拔雍的祈祷收到了效果,也有可能是被积蓄已久的怒火冲昏了头脑,冲出盾墙的靺鞨人没有理会身后传来命令撤退的号角声,向后退却的唐人骑士追去。
“弓弩手退后换刀棒,枪手上前!”贺拔雍退入行列,跳下战马,站在大旗旁高声大喊,唐军的弓弩手们消失在如林一般的长枪之后,他们放下弓弩,换上横刀棍棒,准备一旦枪阵一旦被冲开,便上前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