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389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是吗?”何五看上去喜出望外:“那看来您选对了船,青鱼号的厨子就是最喜欢用大蒜的,您要加点酒吗?好把杂烩冲下喉咙!”

  “那就不必了!”须陀拒绝道:“我午饭后还有点事,酒还是等到晚上吧!”

  何五并没有勉强,他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和长桌旁的人们闲聊,他们主要讨论的是关于赚钱的事情:从倭国运什么到沧州最赚钱,有人说是黑糖、有人说是蜂蜜、还有人说是硫磺和各种皮裘;而从沧州运往倭国就没有什么争议了,普遍认为药物、瓷器、各种纺织品、金属器具都很赚钱,“照我看,去倭国也好,海东也罢,其实最赚钱的东西不是什么药物瓷器丝绸,而是人!”大副是一个身材精干的汉子,名叫黄秋和,他已经喝了四杯米酒了,脸色涨红:“那边最缺的就是人,你们说是不是呀?”

  “这话倒是不错!”坐在他旁边的汉子点了点头:“就拿镇北堡那边做例子吧!天气是冷了点,可地肥呀,每年秋天往上游涌的鱼又肥又多,根本用不着用网捞,你就站在河边拿根棒子敲就够了,然后把晒干了和柴垛一样堆起来,够你吃几年了,河口你随便用点什么就能从蛮子那儿换回来不少稀罕玩意。但就是没人,有人的话,几年功夫那边就是个大集镇了。”

  “是呀!还有你们有没有发现,沧州这边可是缺羊毛的,虾夷地那边草木丰茂,又不缺水,如果在那边放羊搞个大牧场,把羊毛卖回大唐,肯定是有搞头的!”

  “那也得有人呀!”长桌旁有人叹息道:“就算放羊不要几个人,那剪羊毛,打包,运上船也要人吧?而且那边可是有不少虾夷人的,你不准备护卫,赚了再多钱也是给虾夷人准备的!”

  “这倒是!”有人叹息道:“所以我每次回沧州,看到大唐那么多人一辈子就在屁股大点地上为别人辛苦辛苦,还要服劳役,就觉得很奇怪。这些人干嘛不去海东呢?那边随便就能圈一大块地,给子孙后代留下基业呀!”

  “多半是怕死吧?出海危险,到了那边也危险!还是留在老家安全!”

  “留在老家就安全?”有人冷笑道:“别告诉我你没种过地,挨饿、劳役、兵役哪样不危险?出海危险好歹是为了自己,留在老家危险辛苦是为了谁?反正不是自己!”

  “你这就是说的轻巧了!”旁边有人反驳道:“你想出海就出海的?路上州县官、乡里的宗族都没那么容易让你上路的,而且你跑出去了,父母妻儿谁来管?”

  “这话说的是!而且海东啥情况咱们知道是因为亲眼见到了,那些人一辈子就住在村子里,拿皮鞭戳牛屁股从田头走到田尾,又从田尾走到田头,去趟县城就是出远门了,他们知道海东是啥?啥都不知道咋去呢?”

  “这倒是!所以咱们想多弄几个水手都难!”

  须陀坐在长桌旁,吮吸着酒液,听着众人的抱怨,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用意,不过他早就学会了多听少说,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你们继续!”

  离开了餐厅,须陀回到自己的卧室——船艉楼底部的一个小房间。酒液让他有点头晕,加上好久没有上船了,他索性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

  砰砰!

  舱门被敲了两下,须陀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会打扰自己:“进来吧!”

  崇景从外间进来:“公子!”

  “是普善的消息吗?”

  “嗯!有人企图收买他!”

  “这么快?”须陀睁开了眼睛:“我还以为他们至少会多等几天呢!”

  “船正在往深海走!”崇景道:“我想他们也怕船到了周留或者倭国,就会鞭长莫及了!”

  “这倒是!毕竟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谁也不想死!”须陀点了点头:“那些人要普善干嘛?”

  “还没明说,只是说大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要抱团,让普善到时候听人吩咐!”

  “嗯,这个借口不错!”须陀笑道:“那就让见机行事就是了,对了,他们应该不会伤到普善的吧?”

  “这个公子请放心,我这徒儿还没那么没用!”崇景笑道。

  “那就好!”须陀叹了口气:“父亲让我办点差使,想不到扯后腿的是自家人!”

  “公子也不用太在意了!”崇景笑道:“自古以来,坏事的多半是自家人!”

在东北风的吹拂下,船队在出航后的第三天下午抵达了渤海海峡,站在船艉楼的须陀头顶是广阔无云的柔和蓝天,在他的左手边,灰色的崖壁几乎笔直插入渤海;在右手边,是一条稀疏的岛链,末端一直没入海平面下。在正前方,绵延的海水一直和白色的雾气连成一片。他的脸颊可以感觉到柔和海风带来的阵阵凉意,而鸟群长长的松散队列,从海峡的另一侧飞起,它们轻松的,不慌不忙的拍打着翅膀翱翔着,有时候是稀疏的横队,有时候密集得多,聚成一群。天空中始终有鸟儿在飞翔,没有一刻是空的,有的鸟儿甚至拿青鱼号的桅杆当成歇脚石,停在上面梳理羽毛,须陀甚至可以看清它们各种颜色的眼珠。

  “这是个好兆头!”何五笑道:“咱们这次远航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须陀笑道:“那些新船员们怎么样了?”

  “都是些好小伙!”何五笑道:“听话,能吃苦,肯卖气力,我相信再过三个月,他们就是不错的水手了!公子,为什么不把这些可怜的家伙都给我们当水手呢?真的,用汗水洗清他们原有的罪恶,而且当水手只要别太过分的话,等他们年纪大了还能有点积蓄,可以让他们在北边的移民点置办一处家业,娶个媳妇,生一堆兔崽子。对国家,对他们自己都有好处!”

第827章 兄弟重见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须陀笑了笑:“而且需要囚犯的地方还很多,修筑道路,排干沼泽,哪里不需要人手?不说别的,沧州你也都看到了,盐场有多少人要多少人,有的工坊连七八岁的孩子都要了,这五十个囚犯,还是我托了兄弟的面子才要来的!”

  “七八岁的孩子能干什么?”何五吃了一惊。

  “烧水,梳羊毛呀!这些又不要多少气力!孩子不用给工钱,给口饭吃给身衣服穿,有个地方睡觉就行了,有时候比成年人还好用呢!”须陀道:“我也是来了沧州发现街上没有乞丐,一问才知道这里街上不许有人乞讨,只要是无业乞讨之人就全部抓了送到营地里,然后缺人手的工坊老板就来掏钱带回去,就算是眼盲的,断脚的也有人要!”

  “眼盲,断脚的有什么用?”

  “搓绳子呀!沧州这么多船需要多少绳索呀!眼睛看不见,脚不能动又不妨碍手上干活!所以元宝和我说,这沧州还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就算是几间不起眼的破草屋,里面住着五六个黔首,也没几陇田,说不定一年都能赚三四百贯来,着实不能以貌取人!”

  “原来如此!”何五咂舌道:“那要是这样,船上人手短缺的情况还真没有办法了!”

  交谈停顿了下来,茶香弥漫着艉楼的露台,须陀看着青鸟号在东北风的推动下,绕过远处的海岬,驶向更广阔的海面。此时他不禁回想起当初在捕鲸船上的日子,狂风夹杂着雪片,扫过海面,鲸鱼巨大的脊背在海面上时而浮起时而沉没,水手们在甲板上大声呼喊,转动绞盘好放下小艇,勇敢的人们向鲸鱼投掷标枪,巨兽痛苦的翻转身体,掀起泼天巨浪,标枪尾部的绳索被绷的笔直,拖曳着快艇奔驰如飞……

  “公子,公子?”何五的声音将须陀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刚刚有点走神了!想起以前在捕鲸船上的事情了!”

  “捕鲸船,那可是个辛苦活!”何五咂舌道:“不够听说运气好的话,很赚钱,一次出海船主就能把船赚回来!”

  “不止!”须陀摇了摇头:“捕鲸船和别的海上营生不一样,船主最多也只能占七成,三成是水手们的,因为捕鲸是要人拿命去拼的,没钱挣就就没人拼命,自然也捕不到鲸鱼。这么说吧,我参加的最后一次捕鲸航程,船上有二十五个船员,我们在海上飘了快四个月,最后我们回到难波津的时候,船舱里光是鲸脂就有七百二十石,船上最老的水手歇手不干了,他的积蓄足够他在奈良湖畔买下一个院子和二十亩菜地,够他养老了!”

  “真是羡慕呀!”何五的眼睛露出了羡慕的光:“奈良湖畔的院子和菜园子,但愿我年老的时候也能买得起,这么说来捕鲸还真是赚钱呀!真希望我们这趟也能遇上鲸鱼,发一笔横财!”

  “那桅杆上的瞭望手可要打起精神来,鲸鱼的喷水可不容易发现!”须陀笑道:“还有,船上还要准备好各种装备,比如鱼叉、标枪,长达两百步的绳索,浮标,还有那种两头尖的小艇,这一切都得准备停当!不然事到临头你也只能乖乖的看着鲸鱼游走了。对了,最重要的是木桶,许许多多的木桶,还有大铁锅,没有那玩意你就没办法把鲸脂装起来,那可是鲸鱼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何五一边点头,一边摸出一个小本本记录,这让须陀笑了起来:“你不会真的打算捕鲸吧?我们的航程的确会经过鲸鱼很多的海域,但相信我,这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事在人为嘛!”何五笑了起来:“谁又会嫌钱多呢?”

在进入黄海后的第三天中午,船队抵达了周留港,不过只在这里停泊了一天,从岸上运了一些新鲜蔬菜水果,添了淡水,就启航了,船只沿着朝鲜半岛朝黄海一侧的海岸线向东南方向航行,然后在对马海峡折向北面,进入濑户内海,一直驶向当时倭国的首都,也是最大的港口难波京。

  早上很早的时候瞭望手就看到了从尾张国来的酒船,这说明他们已经激距离目标不远了,当时须陀正沉浸在绿色的海水里,除了青鱼号之外,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大海。他在海面上游着又潜下去,凉爽的海水经过他的头发,滑过他光洁的皮肤,他享受着海水的清爽和涌动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母亲腹中,轻松而又安全。在离开船的这段时间里,他用不着思考那些数不胜数的问题:船上的人员,兄弟们的竞争、船身、索具、船只的航线,当他呆在甲板上的时候,他的头脑始终被这一切索缠绕着,不得轻松。

  “公子,您没事吧?”何五高声喊道。

  “我没事!”须陀高声喊道:“不用担心,我小时候就经常在这一带,我对这里的海很熟悉!”

  “有船!”这时船首楼的瞭望手高声喊道:“有一条帆船,不是两条,三条,正从西北方向过来,扯着横帆!”

  “活见鬼!”何五低声骂道,他提起嗓门,对水中的须陀喊道:“我们得做好战斗准备,我把缆绳放下来,您快抓住!”

  须陀应了一声,他三下两下游到何五抛下的绳索旁,将其末端栓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很轻松的游到船尾,连拉带拽的上了甲板,水手送上干毛巾,他擦干净身体,穿上套衫,向瞭望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运送年贡的船只!”须陀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我们应该距离难波京不远了!”

  “那就太好了!”何五笑道:“青鱼号有点漏水,船首桅也被吹坏了一些,水手们也憋坏了。最好能赶快抵达难波津,修好船,让水手们也上岸快活快活!”

  “最好别惹麻烦!”须陀盯着何五的眼睛:“依照计划,我们在难波津只能待三四天,然后就继续向北,对我们来说时间很紧迫!”

  “您放心!我不会忘记计划的,一切都在这里!”何五指着自己的脑门。

距离上一次离开难波京,已经过去四年了,须陀站在船舷旁,看着岸上的一切:寺庙与宫殿、花园与喷泉、果林与田野,蜿蜒的河流、碧玉般的奈良湖、隆起丘陵上的佛塔。相比起自己离开时,难波京变得更富有、更美丽了,她就好像一位美丽的贵妇人,雍容华贵,仪态万方,而自己的兄长就是这里的王、神灵以及主人。

  “尊贵的须陀公子!”一名身着紫袍的军官站在跳板下方,在他的身后是二十名全副武装的武士,他向须陀微微欠身:“我是高延年,陛下的朋友,奉命前来迎接您的到来,请您下船随我前往万年宫,陛下在那儿等着您!”

  “万年宫?”须陀好奇的问道:“那是哪儿?我不记得难波京有这座宫殿!”

  “就在贺拔雍将军的旧宅邸!”高延年笑道:“贺拔将军死后,陛下收回了这座宅邸,将其改建为自己的住处,改名为万年宫!”

  “兄长没收了贺拔将军的旧宅?”须陀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我记得父亲曾经说过,不许追究贺拔将军的旧事的!”

  “呵呵!”高延年笑道:“公子,陛下没有追究贺拔将军的旧事,也没有没收宅邸,而是用金钱和田庄从贺拔将军的儿子们手中买来的,说实话,那宅邸的规模和华丽程度太过份了,不是人臣可以居住的地方,陛下这也是为了贺拔将军的后人们好!”

  须陀皱了皱眉头,他跟着王文佐历练这么多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自然知道兄长拿回贺拔雍的旧宅邸不是为了自己一己的享受,他这么做是为了向倭国上下所有人证明一点——他才是倭国至高无上的主人,任何试图居于他之上的人都将会被打倒在地。理论上这的确没错,但内心深处须陀对彦良的做法还是有一点小疙瘩。

  在高延年的引领下,须陀一行人来到万年宫。有侍女帮助他洗浴更衣,然后引领到一片清凉的树荫下,须陀看到自己的兄长正坐在一张胡床上,膝盖上放着一张古琴,在他的旁边或站或坐着四五个年龄相仿的男子——都身着紫袍。

  “看看是谁来了!”彦良从胡床上站起身来,他兴奋的张开双臂:“须陀,你长高了,也壮实了,已经完完全全是个男人了!”

  “谢谢!”须陀有些窘迫的彦良拥抱了一下,他注意到兄长的下巴和上嘴唇都留了胡须,也许他希望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威严一些:“很高兴能再见到您,兄长!”

  “我听说过一些你们的事情!”彦良抓住须陀的手臂,让其与自己并肩坐在胡床上:“护良成了天子的妹婿,还带兵去蜀中征讨贼寇了,元宝当了沧州刺史,主管盐业,而你就更了不得了,父亲把开拓海疆的事业交给了你!”

  “这都离不开兄长们的帮助!”须陀低声道:“否则我也做不了什么!”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彦良笑道:“父亲最在乎的就是你,而且你在海东开拓的地盘越大,对我也越有利,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说到这里,他亲密的向须陀挤了挤眼睛。

  “对兄长你愈有利?兄长您这是什么意思?”须陀心中咯噔一响,小心的问道。

  “这你还不懂吗?”彦良笑道:“你开拓的方向是往东北吧?距离倭国的虾夷岛也就是一水之隔,你那边开拓的地盘越大,航线越方便,将来倭国可以去地方就越多。大唐虽然强大,但归根结底都城在长安,在洛阳,到倭国就够远了,再去更东更北的地方就更远了。就算占领了,时间久了也控制不住,所以那些地方就算再好,大唐天子也是没啥兴趣的!”

  彦良的话就好像一颗落石,顿时在须陀的心中激起了漫天涟漪,正如彦良说的,从地理上看,以日本本州岛奈良盆地为核心的倭国的确比以长安洛阳为核心的大唐更方便向海东地区扩张。由于彦良兄弟两人此时也不知道新大陆的存在,他们当然只能把王文佐的开拓限制在今天东北和外东北区域。

  “可是兄长有没有考虑过父亲的想法?”须陀低声道。

  彦良摆了摆手,身旁的那些紫衣人纷纷走开了,胡床旁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父亲已经五十了!人总是要死的!”彦良笑道:“他虽然志向高远,才略无双,但毕竟也只是个人,能把生前事情都顾好了就不错了,身后事还是只能靠我们自己。”

  “兄长你是什么意思?”须陀问道。

  “须陀,我听元宝说,这几年父亲身边那个崔大娘子跳腾的挺厉害,你也吃了不少她的苦头吧?”彦良突然问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她才是父亲的正妻!”须陀道。

  “正妻?”彦良笑了起来:“须陀,我这句话你记住了,父亲的正妻只有一人,那就是我的母亲,琦玉皇女,只有身带着天照大神血脉的她,才配当父亲的妻子!”

  “这……”听到彦良这句话,须陀不由得哑然,片刻后才说:“兄长,您母亲虽然尊贵,但毕竟早就过世了,父亲娶崔氏为续弦也没啥吧?”

  “若是续弦,那也应该是长公主殿下,论身份,论亲近,论认识先后,也都应该是长公主殿下!”彦良厉声道:“不说别的,当初长公主殿下待我们如何?若是她成了父亲的正妻,又怎么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也不会薄待你吧?”

  听到彦良提起李下玉,须陀不禁黯然:“是呀,殿下的确待我等甚厚,但,但这件事情也是没法子,勉强不得的!”

第828章 捕鲸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把现在那个崔大娘子当成父亲的正妻!”彦良笑道:“父亲在世的时候也还罢了,咱们当儿子把面子上敷衍过去也就是了,心底可胡涂不得!”

  听到这里,须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心知彦良前面那么一大堆话其实都不过是铺垫,真正要紧的其实只有刚刚最后一句。

  “兄长,我们兄弟们没成年时都在难波京,成年之后也是各有各的差使,你在倭国、护良在长安、也就我和元宝在父亲身边多待了时日,这不现在也各自有各自的去处了?崔大娘就算心里想做些什么,也鞭长莫及呀!”

  “须陀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个实心人!”彦良笑了起来:“那位崔大娘可是与父亲朝夕相处,可以吹枕头风的。现在父亲还是年富力强,不会被枕头风吹昏头,但人总会老的。汉高祖何等英雄,年老了不也有戚夫人吗?过几年父亲年纪大了,谁知道会不会被灌了迷魂汤,拿我们兄弟几个下手?”

  “那你有什么办法?”须陀笑道:“别人也还罢了,父亲的本事和威望你我还不知道?别看兄长你现在是一国倭王,威风的很。父亲要是一封敕书送来,只怕你这倭王也坐不稳!”

  听到须陀这般说,彦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旋即笑道:“不错,所以我们兄弟就应该预先抱团起来,可不能到时候被挑拨离间,自相残杀!还有,不能让父亲身边只有崔大娘一个人,最好是多几个女人,让她们自己斗起来,就没心思对付我们了!”

  “多几个女人?”须陀闻言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兄长你这又在说胡话了,父亲又不是贪图女色之人,而且崔大娘跟着父亲也不是一天两天,又是清河崔氏的女子,所以才有今日的地位。你就算弄几个美人儿去父亲身边去,也威胁不了崔大娘的!”

  “呵呵!”彦良笑了笑:“旁人不行,那芸夫人呢?她也不成吗?”

  “芸夫人?你是说百济的那位?”

  “除了她还有谁?”彦良笑道:“她和父亲可是患难之交,情分深着呢!而且桑丘大叔还娶了她的婢女,鬼室一族还是百济王室的疏宗,要是她给父亲生个男孩,哪里还轮得到那个姓崔的女人这么神气?”

  “那人家现在在周留,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事在人为嘛!”彦良笑道:“我已经派人去周留,送了一份厚礼,还带了一份信给这位芸夫人。只要她有这个心,我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元宝和护良也不会反对,现在就看须陀你了!”

  听到彦良这番谋划,须陀心中不禁有些不快,说到底,彦良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这般兄弟的首领,随意驱使自己当马前卒替自己谋利,这不是把自己当傻子了。想到这里,他笑道:“父亲让我出海拓殖,此番能不能平安回来都不一定,兄长您说的这些我就不掺合了!”

  听到须陀推辞,彦良心中微怒,不过他这几年在王位上历练下来,城府已深,喜怒早已不形于颜色,便强压下怒气,笑道:“既然贤弟你这么说,那就是愚兄多嘴了。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只当是胡乱说的,须陀你莫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