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老贼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护良左右:“你们说话是关中口音不假,可这衣衫做派可不像天师道的,倒像是朝廷的人!”
护良闻言急中生智,笑道:“兄台好眼力,我们当中的确有不少人原本是军中吃粮的。你想想,蜀中闹得这么厉害,朝廷肯定会对通往蜀中的道路严加看管。我等若是不打扮成朝廷的兵马,途中早就被官府拿住了,怎么能来蜀中?”
“对,对!”那老贼一拍脑门,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对了,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马?”
“四百,都是能骑善射的好汉子!”护良笑道:“临走前祭酒说了,让我等到了蜀中之后就听范大祭酒调遣,好好做一番事业!对了,到现在还没有问兄台的名讳,在教中任何职务!”
听到护良这般问,这老贼不由得面色微红,原来他姓刘名二虎,本是绵州当地的一个独行盗,与天师道原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天师道在蜀中信众颇多,像刘二虎这种绿林好汉也不敢得罪了,只是不时去当地的天师道坛口捐点香火钱,权当是混个脸熟。后来范长安在长安被拿下,他在老家荣州的兄弟范长全举兵起事,剑南道一共一府四十二州,竟然有三十三州起兵响应。刘二虎自然也乘机加入了其中,在里面当了个百人都头,只是在天师道中却没有什么职份。
护良听刘二虎的解释,心中暗喜。他对天师道的教义和内情根本一无所知,正担心被对方识破,现在听说这刘二虎也是一无所知,自己就不必担心被对方识破来历了。
“二虎兄,通晓教义固然好,可能够奋勇杀敌,辅助老君教主早日登基,使得天下百姓安乐,才是现在最要紧的!您虽然入教是个后进,但在战场上可不落于人后呀!”
“不错!”刘二虎闻言大喜,他自从加入天师道的队伍后,最忧虑的就是自己对教义一无所知,又没有教中职务,担心被瞧不起,可听护良这番话,顿时觉得对方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的话,一时间便将对方视为平生知己。
“这位小兄弟说得好呀!俺虽然弄不太懂大祭酒写的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可心里想的可全都是早日让老君教祖登基为王,大祭酒当上大宰相,这颗忠心可不必任何人差。为了这个,豁出性命也不在乎!”
护良又赞了几句刘二虎,把对方的老底掏了个干净。从刘二虎口中他得知为了确保成都府的安全,负责镇守剑南道的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使韦兆生将各地的戍守兵马大部分都撤到了成都周围,这样以来许多州郡就都守备空虚,绵州也不例外。于是当地的天师道教众就有了将其一举拿下,切断从成都通往剑阁的道路。刘二虎此行就是四处联络,约定五月初六所有教众四面合围绵州,将其攻下。
“原来二虎兄竟然肩负这等重任!”护良赞道,旋即露出忧虑来:“对了,我的手下方才不知您的身份,设计将兄台拿下,那会不会耽搁行程?影响围攻绵州的计划呢?”
“这个无妨!”刘二虎笑道:“我刚刚被抓进来的时候看到外头有不少骡马,要不您送我一匹脚力好的,不但不会耽搁,还能脚程快些!”
护良一愣,旋即笑道:“这个简单,二虎兄先慢慢吃喝,我让人把骡马准备好!绝对耽搁不了你!”
“好好!”刘二虎跑了半日,腹中早就饿了,见护良答应送自己骡马,便放心的大吃大喝起来。护良解雇出了门,侯莫陈平低声道:“公子,现在距离五月初六还有三日,我等应该尽快赶往绵州,然后向成都韦使君那儿请求救兵,才是正理!”
护良笑了笑:“绵州距离成都才多远?韦使君连这里的兵都要抽调走,可见其早就捉襟见肘了。就算我们派人赶到,只怕韦使君也派不出几个兵来对付这里的道贼!”
“那,那怎么办?”侯莫陈平急道。
“与其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护良冷笑道:“我们这里有四百骑,只要用得好,足够将这一州道贼平定了!”
“四百骑?”侯莫陈平一听急了:“公子?千万不可,您乃是大将军的儿子,未来还是长公主的夫婿,千金之躯岂可轻掷?末将受慕容将军之命,保护公子的安全,若是公子有个万一,末将便是千刀万剐,也抵免不了罪责!”
“住口!”护良喝道:“侯莫陈平,我问你,你我军阶是谁高?”
“自然是公子高!”
“好,我问你,离开长安时,慕容将军是让我节制你,还是你节制我?”
“自然是公子节制末将!”侯莫陈平急道:“只是……”“没有什么只是,此乃军中,当行军法!既然你位阶在我之下,又受我节制,你就要听从我的号令,不然就要行军法!明白吗?”
面对护良咄咄逼人的锋芒,侯莫陈平只得低下头:“好吧,末将可以听从公子的命令,不过末将也有一句话,只要情况不对,末将便是拼着被军法处置,也要将公子护送走!”
听到侯莫陈平这般说,护良心中也有些感动,笑道:“你放心,我又不想去找死,怎么会自处险地?你可以先听听我的计划,再做计较!”说罢,他便将自己的打算讲述了一遍,侯莫陈平叹服道:“公子果然是天生将种,末将实在是钦佩之极!若是不出意外,定然能不费一兵一卒,将这一州道贼荡平!”
两人商议停当了,护良回到屋中,对已经吃的差不多的刘二虎道:“兄台,你此番时间紧迫,为了避免路上再发生什么意外,除了给你两匹骡马,我还想派四个手下在路上护送你,如何?”
“那太好了!”刘二虎不疑有他,笑道:“只是外面下雨,辛苦四位护送的兄弟了!”
“都是道友,不必客气!”护良挥了挥手,从外间进来四个精悍的兵士来:“二虎兄,我们刚刚在外边商议了,打算先和绵州本地的祭酒见个面,不然就这么去荣州,只怕范大祭酒还没见到,途中就被当成朝廷的人马,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意外来!”
第818章 救星
“这个好说!”刘二虎笑道:“本州祭酒就在昌隆县长兴里,姓李名长兴,他若是知道关中同道竟然不远千里而来,肯定高兴的很!”
“好,我们这就去找他,那二虎兄,就此告别了!”护良向刘二虎拱了拱手。
“告别了!”刘二虎拱手还礼,转身上马而去,那四名兵士也翻身上马紧随而去。看着刘二虎远去的身影渐渐在雨雾中消失,护良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侯莫陈平!”
“末将在!”侯莫陈平躬身道。
“分你一半兵马,你速速前往昌隆县长兴里,将道贼首领李长兴拿下!”
“喏!”侯莫陈平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公子,要不我们俩还是掉个个吧!擒拿贼首之事由您去做,尾随贼人刘二虎,扫荡各地贼人之事就交给末将!”
“眼下时间紧迫,侯莫陈平你听命行事就是了!”护良道:“否则军法无情!”
“好吧!”侯莫陈平无奈的点了点头:“公子你千万要小心行事,若是遇到变故,那就暂退,千万不要逞强!”
“嗯!”护良也知道侯莫陈平都是为了自己好,笑道:“侯莫陈平你莫要担心我,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原来护良与侯莫陈平二人方才在外边商议,这蜀中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经历什么战乱了,各州县的本地防卫松弛,像绵州城里现在估计也就一两百弓手(类似于今天的警察)加上两三千临时拉起来的壮丁,这点兵力拿来守城墙都勉强,要想镇压外头动辄上万的天师道鬼卒,根本就是做梦。
而护良带来的这四百骑兵虽然都是精锐,但是长途跋涉而来,人困马乏,又在下雨,土地松软,不利于驰骋,角弓的威力又大减,这等于废了这些北地骑士至少一半的武功,一个不小心,这四百骑兵都得折在这里。所以两人打算来个有心算无心,分兵两路,一路直扑这州道贼的首领,擒贼先擒王;另一路则按照刘二虎身边士卒留下的标记,远远缀在后面,刘二虎送一家信,他们就跟在后面灭一家,就这么一路将绵州的道贼尽数荡平。
显然第二路的任务变数要多多了,也艰难得多,侯莫陈平原先想自己选第二路,而让护良选相对容易的第一路,却没想到护良竟然直接要了第二路。
雨渐渐停了,不过院子里依旧是一片烂泥地,士兵们正在收拾帐篷和战马,口中咀嚼着干粮。为了避免被刘二虎发现,护良带领的第二队人马故意等到落后了半天路程。士兵们一边整理鞍袋,一边笑嘻嘻的互相嘲讽,这在军队中是常有的事情。
“昨晚你的弓烤干了吗?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弓,用不着!用这个就足够了!”被询问者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双手大刀:“在长安呆久了,这刀都锈了!用箭射这些道贼都是浪费,因为他们比咱们得箭便宜多了!”
士兵们发出一片轰笑声,这些跟随护良来蜀中的将士们根本就没把眼前的敌人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些连盔甲都配不全的贼人们根本配不上“敌人”这个字眼,只是一些等待收割的战功罢了。而这次他们将在大将军的亲生儿子,未来的天子妹夫眼前作战,只要立下战功,就无需担心会被人贪墨了,自然士气高涨的很。
“天气不错,雨已经停了!”护良低下头,以避免脑袋撞到低矮的房檐,他已经吃过早饭了,鞋和外衣也烘干了,经过一夜的休息,他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状态好的出奇。他走到自己的战马旁,翻身上马,宏亮的嗓门压过了所有的私语声:“所有人,上马讨贼!”
“五月初六起事!我记住了!”蒋奎的个子不高,但肩膀宽厚,肚子隆起,就像个大木桶,他攥紧拳头:“照我说,咱们早就该起事了,李祭酒就是太小心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拿下了绵州就切断了成都和剑阁的通路,长安要再想派援兵来,就得绕远路了!那时范大祭酒怎么也得给李祭酒一个绵州刺史干干吧!”
“那时!”刘二虎笑嘻嘻的说道:“只怕还不止,你看看我身后这四个护卫如何?”
蒋奎往刘二虎身后看去,只见他身后四人个个身形精悍,鞍袋上挂着角弓胡禄,满脸杀气,蒋奎与其对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厉害,这是哪家的兄弟?我怎么不记得李祭酒麾下有这等人物?”
“嘿嘿!”刘二虎笑了笑:“这几位是关中来的道友!”他便将自己半道上遇到护良一行人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你想想,从天上掉下来四百骑兵来,这不是老君显灵?还有,咱们在剑南闹,关中的道友这么一起事,岂不是应了那句揭语?这两桩事情都落在咱们绵州,李祭酒会只一个绵州刺史吗?”
“对,对!”蒋奎笑的已经合不拢嘴了,这次天师道起事,虽然打的是“老君转世,李弘为王,天下安宁”的旗号,但上层其实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据有全蜀之地,至多加个汉中,关起门来当土皇帝。说白了口号是口号,实际是实际,范长全们对于自己发动的“鬼卒”们到底有多大战斗力还是有数的。但一旦关中地区的天师道也起事,还能派出这么精悍的人马来蜀中,那就说明朝廷的统治核心区域也已经被天师道渗透成筛子了,很快就要自顾不暇了。如果两地的天师道能够联起手来,那张“老君转世为李弘,应有天下”的大饼似乎也可以吃到嘴了。
送走了刘二虎,还处于激动之中的蒋奎立刻吩咐手下先往各乡通知下属的小头目,让他们与五月初五前带领部下来自己这里汇合,他心里正盘算着绵州城内有那几家富户家资丰厚,女儿或者儿媳妇漂亮可人的,自己打进去之后便第一个去哪里,将其据为己有!
“郎君,郎君!”
被打扰了幻想让蒋奎觉得有些不爽,他恼怒的看着神色惊惶的部下,盘算着是不是要给他几鞭子,好教会他明白上下之别。
“外头有,有贼人!”
即使报告人不叫喊,蒋奎也能听到外间的喊杀声了,他一把揪住部下的领口:“外头怎么回事?难道是官军?”
“不,不知道!都,都是骑马的!见人就杀,到处放火!”
蒋奎一把丢开部下的领口,吼道:“快,快来帮尔公披甲!”
火光映照在蒋奎的头盔和甲叶上,他下意识的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喊杀和哀嚎响彻村子的上空,噩梦浮现在自己眼前,他揉了揉眼睛,却无法苏醒,难道眼前的一切才是现实?
突如其来的敌人将抵抗者砍倒在地,然后冲进村落,好似钢铁和火焰的洪流。蒋奎的耳朵一片狂响,内心则充满恐怖。有人拿起草叉试图抵抗,但却被马上骑士的长枪贯穿。他见有人沿着村中大路逃窜,推开大门,试图逃进去,后心却被一箭射穿,钉在门板上。一个女人被吓疯了,漫无目的四处乱跑,发出尖叫,被从背后砍倒,然后调转马头,踩踏人体。另一人将火炬高举过顶,旋转几圈,朝旁边的马厩的茅草屋顶掷去。“不要留下任何人!不要俘虏,不要慈悲!”火焰熊熊,黑甲骑士声若洪钟地喊,“都烧掉。烧!烧!烧光!”
蒋奎看到的最后一个东西是自己的马,这头可怜的畜生被吓坏了,它踢打着,从燃烧的马厩里冲出,鬃毛着火,惨叫不休,抬腿人立……
成都府。
“朝廷诸公就没一个明白人吗?”韦兆生失望的放下信笺,当他得知朝廷任命李敬业为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副使、姚州都督府都督、护六诏校尉,加讨逆将军!平定蜀中乱事的时候,就十分震惊,立刻上书朝廷,请求长安增派援兵给自己,免去令李敬业讨逆将军的指令。
原因很简单,在韦兆生看来,身为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使的自己才是理所当然的平叛主帅,如果依照朝廷的打算,那就是以李敬业为主,领兵从南向北平定道贼之乱,即便最后成功了,那必然也会让六诏坐大,后患无穷。所以他才向长安要求收回成命,并要求派给自己最少三万步骑的援兵,自己才能平定叛乱,但可惜的是,自己的请求被驳回了。
“让李敬业领六诏之众平定道贼不过是前门据虎,后门进狼!这么简单的道理朝中诸公就不明白吗?”韦兆生站起身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我要三万关中步骑,却只给我一个可自募兵两万人讨贼的许可!无钱无粮,什么都没有,我又不是活神仙,难道能凭空变出兵马来平定道贼?再说谁都知道剑南道就没几个军府,就算临时募来了兵马,不过是驱市人为兵罢了,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平定数十万道贼?”
正当韦兆生陷入焦虑之中时,堂下传来了书吏的声音:“禀告使君,绵州刺史有急使来报!”
“绵州有急使?”韦兆生吓了一跳:“难道绵州那边也有道贼,那里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不然就连从成都前往关中的道路也被截断了!快,快传使者进来!”
看到使者的第一眼,韦兆生松了口气,虽然使者满脸的风尘之色,但眼睛里却满是喜悦的光,应该是个好消息。
“绵州那边出什么事了?”韦兆生接过书信,却没有立刻拆开。
“回禀使君!”信使大声道:“州中道贼密谋,约定五月初六围攻州治所。不想长安护良公子领四百骑从天而降,趁胜逐北,人不解甲,马不释鞍,大小十七战,尽破数万道贼。”
“什么?什么长安护良公子?”韦兆生莫名其妙的拆开书信,绵州刺史在信中介绍原委,将那位护良公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一般,称其在长安得知蜀中乱事之后,将即将新婚的天子之妹放在一旁,自己便带着四百部曲入蜀。刚到绵州,遇到道贼信使,便设计大破贼众,斩杀贼首绵州祭酒李长兴以下三千二百余人,缴获甲仗器械无数。州中吏民赖以得安,无不视之为父母云云。
“原来是王文佐那厮的儿子!难怪这般好嗜杀成性。斩杀三千二百余人,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是良民百姓,多少人是真的道贼!”韦兆生将书信丢到一旁,心中生出一股不快来。王文佐可以算是他的前任了,两人之间其实也没啥什么矛盾,但他心中不知为何还是对其有着一种莫名的厌恶,连带着对护良也讨厌起来。
“那护良公子现在在何处?何时来成都府?”韦兆生强压下心中的厌恶,沉声问道。
“回禀使君,护良公子由长安而来,一路辛苦,又连日苦战击破道贼,可谓是人困马乏,所以正在绵州歇马,估还要将养些时日。而且州中吏民皆视公子如父母,也希望公子能够在绵州多待几日,仰仗其威名,将临近的道贼尽数荡平再离开不迟!”
“笑话!”韦兆生冷笑了一声:“护良公子既然是奉朝廷之命前来援蜀,那就要受本官节制,岂有随意行止的道理?既然他已经平定了绵州道贼,那就应该前往成都,听候本官调遣,不然便是抗命!你回去时带上本官的军令,让他得令后立刻赶来成都,必须于五月十二日前赶到,否则便军法处置!”
“是,是,小人记住了!”信使惊讶的看了看韦兆生,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他还是能感觉到眼前人对护良公子的恶感。也不知道护良公子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厮,看来回去后一定要提醒一下,让他小心。
第819章 响应
绵州治所,西门。
“本官与绵州父老仰公子若孺子之于父母,公子竟欲离去,奈本州上下十余万百姓何?”
护良无奈的看着眼前满脸痛苦的绵州刺史,按说这位一州父母的卖相还是很不错的,身材匀称,方面大口,白皙有须;但问题是不管这位长的多帅,一个年过五十的老男人对你哭哭啼啼,口口声声说把你当成他爹,还是怪恶心人的,尤其是以当时的平均婚配年纪,很可能你也就和他的孙子是同龄人。
“成都韦使君严词催促,军法森严,护良又如何敢不听命?”护良苦笑道:“不过老父母也不必忧虑,绵州的道贼已被荡平,至少两三个月内无需担心。”
“都是公子的功劳!”绵州刺史挥了挥手,从手下手中接过一双簇新的马靴,双手奉上。
“您这是?”护良不解的问道。
“此番公子大恩,我等当建长生祠供奉,还请公子将脚上的靴子留下,以为供奉之物!”
护良这才明白那绵州刺史是要自己脚上的靴子,他推委不得,只得换了新靴,将脚上的马靴留给绵州刺史。刺史又带着州中官吏父老将其送出城外五里望亭方才作罢。
成都,青羊肆,善药居。
“蔡公!蔡公!”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气喘吁吁的冲进前厅,口中喊道:“快,快把蔡公找来,我有要紧事和他说!”
“这不是许东家吗?”当值的掌柜干嘛迎了上来:“您糊涂了吗?今天又不是朔望日,我家主人都是在城外庄子里静养呀?您有什么要紧事,我替您通传一声便是?”
“哎呀!”那许东家顿足道:“怎么这么不凑巧,那诸葛文呢?他总该在吧?”
“许东家您真是急糊涂了!”掌柜笑道:“三天前大伙儿不是在这里送诸葛掌柜去松州查看生意,您不是也在场吗?哪次他不要往返个把月,哪有这么快回来的。”
“瞧我这记性!”许东家拍了一下脑门:“罢了,事情紧急,耽搁不得了,我立刻就去城外蔡公庄子里请人。你派伙计去城里四处通知,只要是常来这里的都要知会一声,让他们今天酉时都到这里来,有要紧事,千万要到!”
“哎!”药铺掌柜拦住那许东家:“你别急呀!你让我去请人,总得有个说法吧?一下子把那么多人都请来,我可没这么大面子!”
“护良公子就要来成都了!”许东家道:“就是王大将军的公子,他奉了天子之命,入蜀中讨伐道贼了!几天前就是在绵州,护良公子就只凭四百骑兵将一州的道贼尽数剿灭,就连一州祭酒也砍了脑袋!你说这等大事,大伙儿要不要当面商议商议?”
“有这等事?那可太好了!”药铺掌柜脸上也绽放出喜色来:“天子和王大将军果然没忘了我们蜀人,许东家您放心,我立刻去安排人手,今日酉时对不?该来的一个也少不了!”
成都,青羊肆,善药居,酉时。
蔡丁山看了看长桌上的水漏,咳嗽了一声:“酉时已经到了,还没来的人我们就不等了,时间紧迫,开始说正事了!”
长桌旁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挺直了背脊,紧张的面容里满含着喜悦。
“今个儿来的都是自家人,老朽我就不绕圈子了!这家伙……”蔡丁山指了指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汉子:“下午冲到老朽城外的庄子里,说护良公子入蜀平乱了,就在几天前带着四百骑把锦州的道贼都杀了个稀里哗啦,就连一州祭酒的脑袋都砍下来了。一开始老朽还以为这家伙是在胡说八道,别人不知道老朽还不知道?护良公子今个儿才刚十七,而且与天子之妹刚刚联姻。这等贵重人物又怎么会离开长安来打道贼呢?更不要说就带了四百骑了!绵州那边信奉天师道有多少人大伙儿都清楚,道众少说也有两三万人,哪有那么容易平定的?所以我还把他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说到这里,蔡丁山稍微停顿了一下,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可老朽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老朽无知,错怪了人。护良公子当真就领着四百骑入川,将一州道贼平定,正朝着成都而来。只能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贵种之所为,岂是我辈能够妄自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