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多谢二位提点!”
沧州,盐司监衙门。
海风吹过院子里槐树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好似鬼泣。几个身着绿袍的官员垂首站在堂下,屏住呼吸,惟恐哪里惹恼了堂上的大人物,引来责罚。
“嗯!”王文佐放下手中的书册:“沧州海边晾晒盐的铺子都在这书册上了?”
“回禀大将军!”为首的那个绿袍官员上前一步,小心答道:“沧州这里海岸曲折,盐滩算起来有两百余里,到处是芦苇荡、盐泽,可以晾晒盐的地方数也数不清,卑职的衙门上下也就百余人,若想将这么长盐滩尽数稽查,实在是力所难及。下官只能说固定、较大的晾晒盐处这书册上都有了,有些就把地上的碱土刮了,然后找个地方煮水成盐的,着实不能尽数查清!”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唐代的盐业制度大体上是分成两个阶段,在安史之乱之前,唐政府对盐业的税收很低廉,甚至干脆就是免税的,所以盐价也并不贵,贩卖私盐的人也并不多;而安史之乱后,由于唐中央政府的财用匮乏,才把主意打到了盐税上,颁布了盐专卖政策。盐价也随之飞起,贩卖私盐也就成了重罪,也还是屡禁不止。当时还处于第一个阶段,自然也没有后世对私下煮盐的严厉刑罚。就像那个盐监司衙门的官儿说的,有些穷苦百姓干脆就把地上随处可见的碱土刮下来,然后用水浸透后再煮出来,这种做法要是放在几十年后,都是动辄要掉脑袋的重罪,王文佐自然也不会和这些穷苦人过不去。
“煮盐也好,晒盐也好,都是民间百姓之业!本将军虽然下令大兴盐业,但也不是说只许一家专营!”王文佐道:“只是这盐若要能够远销他地,不光是河北,还有山西、河南、海东,乃至关中各地,要胜过池盐、井盐,那就要做到四个字:“物美价廉”!既要盐好,又要便宜!”
“是,是!大将军所言甚是!”那个绿袍官员口中连连称是,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暗想这大将军今日是发什么疯了,居然跑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盐监司衙门里说胡话起来了。这好盐价钱就贵,差盐就便宜,哪有盐又好,价格又便宜的道理?再说了,山西人和关中人吃池盐,河南淮北人吃淮盐,这都是上千年来传下来的规矩。哪有河北盐卖到那边去的道理?这岂不是砸了别人的饭碗?生出无数的事端来?这大将军位高权重,以为天底下的事情都是他说一句便是一句的吗?当真可笑!”
“安盐监!”王文佐突然笑道:“你可是心里觉得我刚刚在说胡话?”
“没有,绝对没有!”那安盐监被吓了一跳,赶忙道:“卑职微末小官,怎敢妄自质疑大将军所言!”
“呵呵!”王文佐笑了起来:“你说你官小所以才不敢质疑,那好,我就升你的官,你是不是就敢了?”
“啊?”安盐监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大将军说要升自己的官?这大人物的喜怒无常,做下僚的真是难伺候呀!
“我说要升你的官,你是不是就敢觉得我说胡话了?”王文佐笑了笑:“比如说把你身上这官袍换成深绿色,如何?”
第816章 辛苦人
“官袍变为深绿色?”那安盐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个盐监司乃是从七品上,而深绿色的官袍最低也就是正六品,王文佐等于是超阶升迁他了。他稍一犹豫,升官的欲望还是压倒了自保的谨慎:“那下官要如何才可以换一身绿袍?”
“好!”王文佐笑了起来,他年纪越大就越喜欢的就是这种有想法的属下,无他,只要画画大饼就能驱使其拼命出力,谁不喜欢?
“很简单,沧州未来将会成为盐业重镇。而本官不打算官营……”“不打算官营!”安盐监惊讶的抬起头来,也难怪他如此惊讶,身为沧州当地的盐业官员,他当然知道王文佐在盐业经营上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投入了这么多资源,却不官营,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不错!”王文佐点了点头:“若是官营,只怕最后出的盐劣价高,不如改为民营,才能出得好盐。”
“大将军说的是!”安盐监小心道:“官营盐场多有中饱私囊之弊,而且官员也不懂如何经营盐场,确实不如民营。不过据卑职所见,官府在沧州盐场上投入甚多,若是交由民营,这些投入岂不是白费了?”
“你考虑的倒是周到!当然这些事情也不是白做的。本官打算将建设好的盐滩划成若干段,有意经营的商贾可以出价竞拍,价高者得。官府也可以通过这个收回成本,甚至赚上一笔!然后再开发下一段海滩!”
“这——这——竟然还能这么做?属下着实没想到,大将军真的是天纵奇才,发前人所未发呀!”
王文佐笑了笑,他现在做的事情类似于穿越前地方政府搞得“三通一平”,即道路河道清理好,盐滩风车啥的也搞好基础,然后交由民营商人竞拍经营,官府收回开发成本,再开发下一段海滩,滚动式开发。或者分股经营,官府就当个战略投资者,不参与经营,只拿红利。这一系列玩法前世政府早就搞得烂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搬到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来,自然无往不利。
“那大将军是要卑职去承办盐场民营之事?”安盐监小心问道,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他当然知道这盐场民营承办之事里面的油水大的很,若是交给自己,那就是天上掉馅饼砸自己脑袋上了。
“不错,要不然干嘛升你的官!”王文佐笑道:“不过你只是判官,主事是另一个人,你是协办之人!”
“多谢大将军抬举!”安盐监低下头,不让王文佐看到自己眼睛里的失望之色。王文佐的任命倒是情理之中,盐事这么有油水的差使,肯定不会交给自己这么一个新进之人,最多让自己当个副手,对于自己来说就是祖坟烧高香了。
待到那几个盐监官员退下,王文佐招了招手,让卢照邻靠近些:“升之,盐田民营之事就由你主办了,你也都看到了,这几个家伙都是老滑头,你要谨慎小心,若有在你面前玩花样的,就杀几个立威,只要预先准备好替换的人就行!”
“大将军让我去?”卢照龄吃了一惊。
“怎么了,不想去?”王文佐笑道:“这盐司监可是大有油水,而且自成一体,你去那边可比留在我身边当笔杆子写东西舒服多了。”
“这……”卢照邻犹豫了一下:“大将军可是觉得我已经不合适留在您身边!”
“那怎么会!”王文佐哑然失笑:“升之你想多了,这监盐的差使实在太过要紧,非心腹不可为之。但我身边可用的人就那么几个,摊子铺的又太大,只能用你了,而且也能让你多历练历练,将来才能更进一步。你若是真想回来,那就先干三年监盐使,等须陀和元宝这两个小子里历练出来了,让他们来替你!”
听到王文佐说自己的继任者是自己儿子,卢照龄才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将军,您方才提到须陀和元宝二位公子,可前两天长安狄先生和慕容将军的来信里面说到护良公子要去蜀中平乱的事情,您的打算是?”
“这件事情呀!怎么了,你以为如何?”
“卑职以为万万不可!”卢照龄道:“战场上刀枪无眼,既然护良公子与太平长公主之间的婚约已成,那就切不可再将护良公子置身于险地。”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打算应允护良!”
“啥?”卢照邻被王文佐自相矛盾的回答给弄胡涂了,赶忙问道:“这,这又是为什么呢?”
“卢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孩子,护良只是其中一个!”王文佐叹了口气:“可在这些孩子中,护良是心气最高的一个,当初在岛上时,他是所有孩子中唯一一个敢和彦良一对一较量的,无论输了多少次,下一次他还是第一个站出来,其他的孩子中,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
“大将军的意思是护良公子这次去剑南是为了和彦良公子比较?”
“嗯!”王文佐:“人年纪大了,就会喜欢回想年轻时候的事情。我最近就时常这样:当初我在百济时做的很多事情,若是换了现在就不会那么做了,因为现在我已经没有那股子心气了。既然护良现在还有那股心气,那就不要拦他,能走多远,就看他自己了!”
剑南道,绵州。
狂风夹杂着细雨,抽打在护良的脸上,他用力夹紧马腹,以免自己从马鞍上滑落下去。他能够听到身旁传来喃喃的咒骂声,这些来自关中、陇右、河北、甚至辽东的精锐骑士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弄得又湿又烦躁,他们恐怕从未见过这么潮湿的天气。山风吹来,卷起道路两旁杂木林中的树叶,四处纷飞,活见鬼!护良心中暗想,那些道贼们该不会真的能沟通鬼神,呼风唤雨吧?
他暗自希望后面的骡马们都还撑得住,在离开长安前,护良就不断听到成都那边的各种坏消息:道贼们的行动神出鬼没,成都的守军疲于奔命,却无法改变被动的形势,更糟糕的是,成都北边的松州都督府下辖的那些党项、白兰诸羌也开始出现了不稳的迹象,一旦他们反叛,那吐蕃人也会随之南下,那时出问题可就不仅仅是一个剑南道了。
因此护良在得到了王文佐的回信后,立刻就带着四百骑兵一人三马离开了长安,先一路向西,抵达岐州后折向西南,走陈仓道到了略阳,然后走褒城、宁强、广元过剑阁入蜀。入蜀之后,就开始连续下雨,至今已经连续下了四天,道路变得愈发凶险,处处是软泥和碎石。山风卷起,漫天的雨落入眼睛。雨水注满所有的小溪与河流,将其变得愈发凶险。有的地段,他们甚至不得不下马,步行牵着马匹翻越陡坡。
这个时候,定月一定会坐在炉火旁,一边听宫中乐师弹琵琶,一边喝着香醇的葡萄酒。护良越想越是羡慕自己的未婚妻。他自己一身浸透的皮裘粘在身上,湿漉发痒,脖子和肩膀则因头盔和武器的重压疼痛难忍,更难受的是,他已彻底受够了各种行军干粮的滋味。
前方,号角发出一长一短的声音,在雨水的遮挡下显得分外模糊。“是斥候!”副将侯莫陈平大声道:“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所有人,停下马!”护良举起右臂,疲惫的骑士们放慢了马速,向道路的两旁散开,形成了一个“八”字形。
“检查一下兵器,把弓上弦,注意了,别打湿了!”护良大声道。
为了避免角弓受潮,这些骑士们的马鞍上的弓袋都是用上好的熊皮制成的,弓身和弓弦还都涂有蜂蜡。他们依照护良的命令,准备好了武器,然后打开挂在马脖子上的口料袋,从里面抓出精料塞进战马的口中,做好临战前的准备。
“道贼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的骑士可以以一敌百!”护良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边紧张的向号角声来处望去。为什么斥候还没有回来?难道他们当时已经被包围了?自己应该派多少人马去接应?还是再等一会儿?此时他的心中不禁心乱如麻。
“公子,您在这里稍待,等属下带几个人前头去打探下!”侯莫陈平道。
还没等护良点头,斥候的第二声号角传来,两长一短,护良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下来,号角声代表斥候遇到的并非敌人。
“太好了!”一个骑士笑了起来:“这个节骨眼上遇到啥都好,哪怕是个能挡雨的房顶也好呀!”
“不错,就算人撑得住,这些牲口也快撑不住了!”另一个骑士叹了口气:“咱们总不能凭两条腿打仗吧?”
这些家伙说得对,护良抚摸了一下坐骑的颈部,他十三岁时就已经懂得如何和自己的坐骑沟通了,这头可怜的牲畜已经很累了,如果继续跑下去,很可能会倒下,顺便把骑士的脑袋摔破。
“传令兵!”护良大声道:“到队伍的后面去,告诉每一个人,都打起精神来。无论遇到谁,都要让他们看看王师的样子。还有,军官们必须告诉每个人,任何恶行都是不允许的,偷窃会被砍手,杀人会被砍头!每个人都必须规规矩矩的!”
“遵命,公子!”传令兵调过马头,飞驰而去,护良回过头,传令兵的叫喊声被拖得很长,只有四百骑,自己居然看不清队伍的末端在哪里,真是活见鬼。
收拢了队形,护良带着两行纵队的骑兵们向前前进,他的脑海中下意识的闪现出火炉和热乎乎的汤碗的样子,他要求不高,一块干燥的地面,一堆火,一个遮雨的房顶,一碗热乎乎的汤,这就是他所要的全部了。
很快,护良就遇到了斥候——还有一个小寨子。在道路右侧不远的一个小丘上,有一个猪圈、一个谷仓、一个菜园子,还有一间用泥土和树枝堆成的长屋。这屋子没有窗户,所有的光线都是从门口照进来,屋子又长又矮,梁木粗糙,屋顶上铺了草。雨水从草房顶流下来,在屋子四周汇成了一个小水潭,溢出的水流从土丘冲下,形成一道黑色的激流。
“我敢打赌,如果雨继续这么下下去,这房子用不了两天就会塌下来!”
护良的耳边传来身后士兵的窃窃私语,他承认这当兵说的不错,不过他必须对跪在自己面前的老头一家人表现的和气点。毕竟自己还需要从这些本地人口中得到当地的情况。
“都起来吧!”护良看了看畏畏缩缩的老头儿,决定还是不要把自己那一长串官衔念一遍的打算:“我是来自长安的将领,奉天子之命赶往成都,镇压谋逆的道贼。我们从远道而来,不知道成都那边的形势,老丈若是知道,还请告知一二!”
老人小心的看了看眼前的骑士们,他们身上闪亮的盔甲和武器都在诉说来人的危险,他压下心中的惶恐:“小老儿是个庄稼汉,不知道什么贼不贼的,还请将军见谅!”
护良看了看老人,决定放弃徒劳的询问。他转过身,自己的部下们已经把马排成行,忙着搭帐篷了,两个部下已经直奔猪圈,看来待会自己能吃上新鲜肉了。他看了看长屋内的面积,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好吧,现在我们之中大概有三十人能暖暖和和,烘干衣服了,护良得出结论,说不定能容纳五十人。然而这地方太小,绝对不够两百人睡,所以多数人肯定还得待在外面。可要他们住哪儿呢?在这个杂乱的院落里,除了及踝深的水坑,就是湿漉漉的泥泞。看来,又一个阴郁的夜晚等在眼前。
“这些是给你的!”护良从腰包里摸出两块金饼子,丢给老人:“现在你的房子,猪圈里的猪,菜园子都归我们了。明天天明后我的人会离开,把房子、猪圈和菜园子还给你。”
第817章 虎子
“猪?菜园子?”老人呆滞的看着手里的金饼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外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猪叫声,却是士兵们在杀猪。
护良随便找个木墩子坐下,脱下鞋子开始烤火,屋子里满是湿木柴,炭灰,发臭皮毛的气味,很难闻。然而烟味虽重,空气却仍旧潮湿。雨水从漏洞落下。整栋屋子就只有这一个房间,外加顶上一个用杂物间的阁楼,通过一座摇摇欲坠的梯子相连。
护良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出征前的感觉,自己和兄弟们就好像即将出家的新娘,紧张而又心怀渴望,期望未知,荣誉,危险和胜利。好啊,现在居然遇到这个,他看着这间又脏又臭又黑的屋子,一边告诉自己。辛辣的烟雾熏得他眼睛流泪,真可惜,彦良没有品尝到这里的滋味。
“公子,您来点?”
护卫的声音打断了护良的思绪,他点了点头,从护卫手中接过自己的银碗,吃了一口,里面热呼呼的浓稠汤汁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味道不错,其他人也有的吃吗?”护良道。
“外头已经在煮了,猪正在烤,每个人能分到一块肉!”护卫笑道。
护良刚想说些什么,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冷风席卷着雨水冲了进来,他本能的握住腰间的刀柄。
“怎么回事?”
“外头的暗哨发现了一个家伙!”副将对外面挥了挥手:“把人押进来!”
两个披甲士兵推着一个浑身湿透的汉子进来,与士兵们身上的熊皮镶边蜀锦斗篷相比,来人一身破羊皮斗篷显得寒酸了许多,然而在他粗大的手腕上,却带有一只手镯,金光闪闪。他看上去已经年岁不小,头发和胡须都是灰色,但毋庸置疑,他的气力仍旧不小。扁平的鼻子和下垂的嘴唇让他的模样带有几分凶残,他还少了一只耳朵。
这肯定不是良善之辈,护良想起小时候从倭人护卫口中听到的那些痛饮人血的虾夷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说,你是什么人?刚才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副将侯莫陈平大声吼道。
“我就是附近村民!”那汉子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喊道歉:“你们瞎抓人,快放了我!”
护良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侯莫陈平对俘虏大呼小叫,两头大狗在脚下钻来钻去,衣衫褴褛的女人们走进来,将乱炖和烤好的肉串拿了进来,摆在破旧的桌子上,并在火盆里堆满木柴。
“绑起来,狠狠打,直到他说实话!”侯莫陈平大声道。
“遵命!”护卫们将那俘虏捆绑起来,这时他头发披散开来,露出那张脸来。一个正在掏火盆的女人突然指着那汉子惊叫一声。
“你认得这家伙?”护良赶忙问道。
“嗯!”女人满脸惊恐的点了点头,一问才知道这汉子绰号二虎,是当地著名的盗匪,杀人放火,绑票劫掠无恶不作。
“原来是个强盗?”护良松了口气:“拖下去砍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那汉子倒是颇为硬气,被两个卫兵往外拖,却不求饶,口中喊道:“脑袋掉了碗口大个疤,转世有老君庇佑,自然有投个好人家,下辈子富贵享用不尽!”
“且慢!”护良喝住押送的护卫:“你刚刚说什么?”
“转世老君庇佑!”那汉子毫不示弱的与护良对视:“小东西,怕了吧?”
护良回忆了一会离开前看过的关于剑南叛乱的资料,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的那个转世老君可是姓李名弘?”
“不错,算你小子有点见识,也曾听说过我家首领的名号。不错,我家首领便是太上老君转世,这一世的名字便叫李弘。老君当治,李弘应出,王治天下,天下大乐!”
护良与侯莫陈平交换了下眼色,都明白眼前这老贼口中的“李弘”就是道贼的首领,这老贼肯定与道贼有莫大的关系。
“快松绑!”护良脸色露出歉意来:“原来是自家人,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方才不知老丈也是同道中人,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还不搬个坐的地方?真是没眼力!”
侯莫陈平的反应很快,立刻猜出了护良的用意,从旁边搬个木墩,拉住那老贼坐下。护良拿起自己的银碗递了过去:“外边雨大,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那老贼被护良这番突兀的举动给弄糊涂了,不过面前热乎乎的汤水不是假的。他喝了几口,身子骨热乎了不少,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说是同道中人?”
“若是我猜的不错,兄台应该是天师道中,范大祭酒的手下吧?”
“这个……”那老贼微微一愣,应道:“不错,我们这股的确奉范大祭酒号令!那你们是……”“我们是关中天师道的!”护良向那老贼抱了抱拳:“祭酒听说蜀中闹得热闹,便拍我等来蜀中接洽,想要问候一下范老祭酒,我等在关中要如何行事才能响应蜀中的教友,好做一番大事!”
“关中天师道的?”那老贼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护良和左右:“关中也有天师道?”
“自然是有的!”护良看出这老贼是个粗鄙不文之辈,料想其就是个道贼中的中下层,对于天师道到底分布哪里?各地大概有多少教众啥都不知道。他索性便吹嘘了起来:“自然是有的,我关中天师道虽然不及蜀中兴盛,但也有教众七八万,大家听说蜀中教友起事后,都想起兵应和,好让天下人早日同乐。只是祭酒觉得应该先联络一下范大祭酒,所以就派我们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