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371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崇景睁开双眼,深深吸了口气,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散发出柔和的光。他站起身来,走到院中,正想完成当天的最后一点功课,突然感觉到右手边的灌木丛里有点动静,他不动声色,装做没有察觉的样子,向前走了两步,就好像想要去闻一闻花卉的香气一般。突然他双手伸出,一把扣住灌木丛后的一支胳膊,全身发劲,喝道:“贼子出来吧!”灌木丛中就摔出一个人来。崇景眼疾手快,抢上前去一步,反拧住那人的胳膊,喊道:“普善,快取绳索出来,外面有贼子!”

  “且慢!”

  屋内的普善尚未有反应,灌木丛的另一边便跳出一个人来,倒把崇景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开口叫喊,那汉子便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道长莫动手,我俩不是贼人!”

  “不是贼人,你们这个时候鬼鬼祟祟的躲在草丛里作甚?”崇景冷声问道。

  “我等是奉大将军之命,前来查问道长的底细的!”那汉子赶忙道。

  “撒谎!”崇景冷笑道:“你们要查问我的底细,敲门进来询问就是,为何要翻墙而入,躲在草丛里面?分明是贼人,不过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连王大将军的宅子都敢进来偷,我定要将你们两个交给将军府,让你们吃够苦头!”

  不待那汉子说话,被崇景反拧住胳膊的汉子已经大声喊道:“老道你有本事就一直别放,乃公一定要给你好看!”

  “师傅!”普善提着绳索跑了出来,喜滋滋的喊道:“师傅您真有本事,一来就拿住了贼人,崔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赏赐我们的!”

  崇景这时也发现有些不对,这两个不速之客未免也太硬气了吧?硬气的贼倒也不是没有,但跑到当朝大将军的家中行窃被抓的贼还敢大呼小叫,不怕引来人的倒是未曾见过。他犹豫了一下,对弟子道:“普善,你搜搜他身上,看看有没有腰牌之类可以表明身份的物件!”

  “是!”普善应了一声,伸手就去那汉子身上摸,很快就笑道:“师傅,找到了,您看是不是这玩意!”

  崇景伸手接过弟子递过来的腰牌,他借助月光看了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确实上面注明了持有者的官职姓名,看来那人说是来奉命查问自己多半是真话。他咳嗽了一声,松开手来,强笑道:“原来是贫道搞错了,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哪个和你这老道是一家人!”那汉子一肚子的怒气,伸出手来:“快把腰牌还我!”

  崇景正要还腰牌,院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崇景道长睡了吗?快开院门,大将军来了!”

  “大将军?”院子里的四个人都吓呆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方才被扭住胳膊的汉子,他一把从崇景手中夺过腰牌,低喝道:“还不快去开门,记住了,方才的事情你一个字也不许提,不然有你的好看!”

  “来了,来了,请稍等!”崇景赶忙打开院门,只见院外站着十余人,当中的是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汉子,短须高鬓,头戴短脚幞头,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贫道拜见王大将军!”崇景赶忙下拜道。

  “道长不必多礼!”王文佐虚托了一下,径直走进院来,崇景赶忙退到一旁。进院看了看左右,问道:“你们问的怎么样了?”

  那两个亲卫已经跪在地上,机灵点的那个赶忙答道:“回禀大将军,小人也才刚刚到,还没来得及询问!”

  “嗯!”王文佐不以为意的看了看崇景,又看了看一旁的小道士,径直问道:“小道,你跟你师傅多少年了?”

  普善被王文佐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师傅望去。崇景暗自叹了口气,只得道:“普善,大将军垂询,你可一定要照实回答,不然我和你都脱不了干系!”

  “是,师傅!”普善没有听出崇景的言外之意,向王文佐看了过去:“回禀大将军,小道是六年前跟随师傅的!”

  “那你是怎么跟随你老师的?”王文佐笑道。

  “老师来我们村子念经驱鬼救人,我看着稀奇,便跟随老师了!”

  就这般,王文佐问一个问题,普善回答一个问题,站在一旁的崇景暗自叫苦,他先前为了顺利脱身,便说自己是茅山宗的弟子。茅山宗是南方有名的大宗,这也是他挟名以自重的把戏,却没想到王文佐居然直接单独询问其缺乏社会经验的弟子,这样一来,揭穿他撒谎的真相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大将军!”崇景跪了下来:“在下并非茅山宗弟子,原先虚言之处,还请恕罪!”

  “你不是茅山宗的弟子?”王文佐笑道:“那你干嘛要虚报呢?莫不是有什么好处?”

  “大将军您应该知道,贫道的弟子先前冲撞了贵府的车驾,所以贫道就伪称是茅山宗的弟子,希望贵府会看在茅山宗的份上,宽恕一二!”

  “这不对吧?”王文佐笑道:“茅山宗在河北没什么势力,只凭区区一个弟子,也能让我家里人对你宽恕一二?说实话吧!”

  “这个……”崇景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位王大将军竟然思虑如此敏锐,闪电般的抓住了自己方才无意间露出的破绽,这下自己可就麻烦了。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问你的弟子算了!”王文佐笑了笑,目光转向普善:“小道士,你跟随你师傅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你的师门是哪里吧?”

  “我也不知道!”普善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王文佐一愣,他原本觉得并不难打破这小道士的心理防线,却没想到竟然撞了个钉子,他面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上位者的威严:“你可知道我是何人?你若是敢骗我,一百条性命也不够死的!”

  “我当真是不知道!”普善赶忙道:“我自从被老师收徒之后,就跟着他四处流浪,虽然老师也曾传授过我道经、仪轨,早晚功课,但从未和我说过师门来自何处!我自然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王文佐仔细观察了一下普善的脸庞,确认这小道士未曾撒谎之后面色微和:“崇景道人,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为何你不告诉你弟子师门来历?”

  “贫道修的又不是新道,师门不师门的有什么重要的!”崇景答道。

  “新道?”王文佐皱起了眉头:“难道还有什么旧道不成?”

  “是呀!”不待崇景开口,普善就抢着答道:“新道就是讨大官天子的欢心,在他们面前演练道术,讲授道经,求得道观、官职、财禄,最好是让他们宣布那一门是天下道法正宗,把秃驴的寺庙改成道观赏赐给他,就像陶弘景、寇谦之他们一样!”

  “呵呵呵!”王文佐闻言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倒是长见识了,那旧道呢?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普善笑道:“所谓旧道就和我们师徒一样,奔走四方,每到一地就驱鬼治病、传授道术,教导人心,广募信众,总而言之就是主要和穷苦百姓打交道啦!其实我觉得新道更合乎我的口味,毕竟旧道又辛苦又危险,也没法像新道那般做大官,住在宽敞漂亮的道观里,有各种好吃的,穿柔软舒服的衣服!”

第795章 断臂

  “这么说来,你是更喜欢新道了?”王文佐笑吟吟的问道。

  “那是自然!”普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道袍,又指了指脚上的鞋子:“我现在身上的道袍,鞋子都是崔夫人送的,道袍是粗锦的,里面还有皮子衬里,鞋子是麻底包皮的,又轻便又暖和。百姓家里哪有这么好的东西,就算给他们驱鬼治病成了,最多也就两双麻鞋,一件细麻道袍便了不得了!”

  “哈哈哈!”

  王文佐被小道士天真未泯的回答弄得大笑起来,倒把一旁的崇景弄得尴尬的很,心中暗自发誓王文佐一走就要给普善一顿狠狠的教训,不然就凭这张没把门的嘴,早晚会被他害死。

  “道长,你这弟子有淳古之风,我很喜欢!”王文佐笑道:“我知道你要出去传教弘法,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便在我这里住上几个月,权当是歇脚,如何?”

  “大将军!”崇景见王文佐这么容易就把自己放过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赶忙拜谢:“贫道这弟子生性愚笨,不堪造就,留在您这里只恐今后会得罪贵人,惹来杀身之祸!”

  “我不杀他,又有哪个会杀他!”王文佐笑道:“这件事情就定下来了,崇景道长,照我看你这弟子是个有福之人,说不定将来你还能靠他得些福报呢!”说到这里,王文佐向一旁的曹文宗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好生安排,莫要慢待了两位!”说罢便转身出门去了。

  “恭送大将军!”

  刚刚送走王文佐,崇景松了口气,正想着应该如何教训弟子,让其长点记性。就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崇景道长,方才大将军的话您也听见了。原本在下不应该得罪的,不过听这两个不成器的手下说,道长的本事高深莫测,若是就这么留在大将军身边,在下着实有些不放心!职责所在,说不得只能得罪了!”

  “你是……”崇景眼睛微眯,略显紧张的看着曹文宗,眼前的男人方才站在王文佐身旁并不起眼,但此时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一座大山当头压来,让人下意识的喘不过气来。

  “在下曹文宗,官居大将军殿前亲军都虞侯!得罪了!”曹文宗低喝了一声,上前一步,便伸出右手朝着崇景的左肩抓了过去。崇景下意识向后退开,却不想曹文宗脚下不知怎么一抹,身不动,肩不晃,整个人就好像踩在冰面上向前滑动了数尺,右手便能够到崇景左肩了。崇景只得抬手格挡,只听得两人同时一声闷哼,身体都晃了晃,站在原地没动。

  “道长好本事!”曹文宗突然笑了笑:“方才得罪了,今后还要多多请教!”

  “不敢当!”崇景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曹将军才是好本事!”

  “哪里,哪里!”曹文宗拱了拱手,退出门外。一旁普善正看着没头没脑,却听到崇景声音:“快,快去把为师的包裹那个黑陶瓶取来!”

  “咋了?”普善莫名其妙的问道。

  “里面是跌打伤药!估计为师的胳膊已经断了!”崇景一脸的惨笑。

  普善替师傅脱下半边道袍,将右边的袖子扎在腰间,露出右臂来。只见小臂上已经一片青紫,肿起了好大一块,幸好他跟随崇景多年,跌打正骨的技术早已得了真传。赶忙熟练的替师傅扶正了骨头,从黑陶瓶中取出药丸用酒化了,涂抹在伤处,又折断几根树枝,从包裹中找出一件破衣撕碎布条小心的替其固定好了,方才长出了口气:“师傅,处置好了,刚刚我看您就和那个曹虞候交手一下,怎么就把胳膊弄折了,是不是不小心失了手!”

  “住口!”崇景没好气的呵斥道:“还不是你多嘴,说什么新道旧道,才惹来这么多麻烦?还不小心失了手,能在这曹虞候手下保住性命,已经是为师多年来行善累积的功德,不然几十年的道行就要今日一朝丧尽了!”

  “曹虞候这么利害,我怎么也没看出来呀?”普善好奇的问道。

  “废话,能让你这兔崽子看出来,那还算厉害?”崇景骂道。

  普善看了看崇景,小心的问道:“师傅,我记得你以前说咱们这一门的吞吐气息之术可以锤炼五脏肺腑,练到绝顶之处,便内外一体,举手抬足之间便有千钧之力,天下间少有能与之抗衡的。您也练了几十年了,就算没有练到绝顶,也差的不太远了吧?怎么连人家一下子都挡不住?师傅,您过去说的那些话该不会是在哄骗徒弟的吧?”

  听到弟子这番大逆不道的问话,崇景险些被气的喷出一口血来,下意识的就要举起手臂打他,普善跟着崇景这么多年,早就成了其肚子里的蛔虫,敏捷的向后一跳,喊道:“师傅,您胳膊折了,可别乱动,不然若是错了位,又要受一番苦楚!”

  “忤逆不孝的东西?”崇景没奈何的收回手臂:“哪个哄骗你了?这吞吐气息之术,你也学了,有用没用你自己不知道吗?”

  “徒儿也知道这吞吐气息之术有用,但有多大用处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没有和谁交过几次手!”普善振振有词的答道:“不过看今天,至少肯定是打不过那位曹虞候了,若是将来在江湖上遇到这种对手,放起对来,只怕性命难保!”

  “这个你不用担心!”崇景冷笑了一声:“像他这种绝顶高手,江湖上你肯定是遇不上的,不要说江湖上,就算是王大将军手下,恐怕也就这一个。”说到这里,可能是触动了手臂上的伤处,崇景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当真是没想到,一个活人能把筋骨气血练到这种地步,幸好今日他只是略施薄惩,不然就算有十条命也没了!”

  像崇景这种老江湖,自然知道曹文宗表面上说是为了探自己的底细,实际上却是为了报复自己先前拿下他那两个手下。所以那一下估计还没用全力,只是折断自己的小臂便罢休了。而且这曹文宗既然自称是王文佐的殿前亲军都虞侯,那他最大的本事恐怕还不是空手格斗,而是枪矛刀剑、弓矢骑射的杀敌功夫,如果让他身披铁甲,手上有件兵器,自己与其的战力差距只会更大。说到底,自己的吞吐气息之术虽然也能强身健体,自卫伤人,但归根结底是用来养命全生的,拿来和这等精通杀伐之术的武人硬碰硬,天生就差了几分。

  “看来这王大将军的宅邸也不是什么安乐乡,还是早些应付好了,早日离开为上!”崇景叹了口气,心中暗想道。

  对于王文佐来说,崇景师徒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很快就将其抛诸脑后,将精力投入兴建港口,整饬河道,以及处理与河北士族之间的关系来。他很清楚,与自己过往的部属相比起来,这些新的加入者是有着巨大不同的。无论是昔日的袍泽、百济人、倭人、还是靺鞨人、高句丽人、契丹人,他们在加入王文佐集团时,都是以部下的身份加入的,有的甚至干脆就是战败者和被征服者。

  换句话说,他们一开始和王文佐的关系就是不对等的(崔弘度、贺拔雍他们几个可能除外,这也是王文佐对他们格外优厚的缘故),是一种上下主从关系。因此无论王文佐给予他们多少,他们都只有接受的份,而没有资格抱怨,否则王文佐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其施以惩罚。但河北士族就不一样了,不管实际上他们在唐帝国的内部受到多少歧视,但也是帝国统治阶级的一部分。他们虽然拥立王文佐为主,拿出全力支持王文佐,但实际上他们和王文佐之间的是一种下注支持的关系,就好像当初河北士族之于高欢。

  既然是下注,那赌赢了就要有回报,站在这个角度,河北士族的首领们向王文佐索要十五州刺史之位也是有其道理的。毕竟没有他们的支持,王文佐是绝不可能那么轻松的从营州一路杀过黄河,麾下的兵马也从区区两万变成十万大军。但问题是这些河北士族们有点看错了,王文佐并没有像高欢那样控制天子,宰割天下,若是如此的话,用区区河北十五州换取河北士族的坚决支持,也是一个很合算的买卖,毕竟大唐天下足足有四百多州。

  不但如此,在王文佐未来的蓝图里面,为了能够开拓海东、乃至海外的更多殖民地,他需要大量的自由人口,而大唐经济最为繁盛,人口最为密集的河北道显然就是最好的人口来源地,这无疑就触动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光占据大片的土地没用,还要有大量依附于他们的人口,才是他们能够一代代维持下去的基础。

  当然,王文佐还不会蠢到现在就和河北士族们图穷匕见,毕竟自己不久前才借助他们的力量打败了朝廷,过河拆桥、吃饭砸锅也太快了点。而且搞统一战线的本能他还是有的,自己人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能不用武力就不用武力,分化瓦解,威逼利诱,这些手腕他早就已经玩的熟极而流。只要他自己不死,还是有信心搞定这些世家大族的。

王文佐府,花厅。

  “卢老先生!”王文佐将一封信放在几案上:“今日请您来,便是为了商议上次的事情!”

  “大将军您是说州刺史之事?”卢仁基捻着下巴上的胡须,颤抖的胡须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嗯!就是为了此事!”王文佐点了点头:“州县官乃是民之父母,政事清明,百姓安康,就是取决于州刺史的人选,所以不得不慎重呀!”

  “大将军说的是!”卢仁基点了点头:“其实我等也不是随便选几个纨绔子弟让大将军举荐,各家都已经说好了,举荐的都是杰出的人才,大将军可以一一查问,然后再选用合心意的人选!”

  “嗯,卢老先生考虑的果然周全,这样就好!”王文佐强笑道,他心里却是又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他相信卢仁基方才没有撒谎,如果自己应允的话,这些士族举荐出来的人选肯定是第一流的人才,甚至比自己能找到的还要更出色。毕竟这年头知识,尤其是政治知识还被这些大家族垄断,自己从外头找来的人才肯定不如这些家族里的精英优秀。

  更不要说,他们选出的人才肯定也会得到自己家族的积极配合。而且这些家族在当地早已盘根错节,也不至于有人当上刺史就拼命兼并掠夺,反而会为了家族的长远利益做一些过去刺史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修桥铺路、水利设施之类的,毕竟州县好了,他们家族也是最大的受益者。

  但这样一来,王文佐的伟大宏图就难以执行了。比如王文佐想要在穆拉维约夫-阿穆尔斯基半岛的南端修建一个港口(即今天的海参崴),要送过去三千移民。那么所在地的州刺史就会振振有词的表示反对,说什么边鄙之地,得之不足以富国、徒伤民力,当免民劳役,休养生息,以为长久之计。这个反对肯定会得到当地士族乃至整个河北道上下的支持。

  原因很简单,在古代社会,无论是依附于士族地主的依附农民还是表面上自由的自耕农,都是地主阶级的财富。即便是自耕农,地主阶级也可以通过征发劳役,分享赋税,放贷等办法,从他们身上获取巨大的利益。

  换句话说,任何人口脱离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对于当地的地主阶级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都会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对。王文佐对海东乃至更远地区的开拓和垦殖,虽然从长远来看,增加了整个中华民族的利益,但却伤害了唐帝国本土地主的利益。所以他又怎么会接受卢仁基他们的提名呢?

第796章 谋划

  “这样吧!”王文佐笑着指了指几案上的书信:“我虽然是河北道寻访大使,但十几个州刺史的任命也不是我一言而定的,也得先上书朝廷举荐,经由政事堂诸位相公商议,最后在上奏天子,天子首肯了才能作数。这个道理卢老先生应该是明白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卢仁基笑道:“不过以大将军的威望和圣眷,想必长安那边也不会否决您举荐之人的!”

  “不敢说,不敢说!”王文佐笑着摆了摆手:“河北是大唐的河北,不是我王文佐的河北,刺史是一州百姓之父母,非微末小吏,圣天子和朝廷诸位相公应允也好,否决也罢,都是朝廷的大恩,我等都只有俯首领命的道理,您说对不!”

  “那是自然,大将军功盖天下而不居功,这等谦守自抑之心,老朽当真是钦佩不已!”卢仁基笑道。

  “我等为人臣的,若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那就离死不远了!”王文佐笑了笑:“卢老先生,你把各家打算举荐的人选留下,让我先过一遍目,然后再上奏朝廷吧!”

  “老朽遵命!”卢仁基小心翼翼的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名单,双手奉上,又拜了拜方才退出屋外,出了屋卢仁基才觉得背上冰凉一片,都是冷汗,暗自叹道:“古人说伴君如伴虎,老朽今日方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屋内王文佐将那份名单看了看,喝道:“李波在外边不?某家有事要吩咐他!”

  “属下拜见大将军!”

  “嗯!”王文佐拿起名单:“这个名单你拿下去,把上面的人都好好查查,若是平日里有什么犯禁之事都记下来,然后一并报给我!”

  “属下明白!”李波接过名单,正想退下,却被王文佐叫住了。

  “记住了,只许你暗中察访,不许泄露出去。若是我听到了风声,便拿你是问!”

  “大将军请放心,属下记住了!”李波道。

  “去吧!”

  李波退下后,王文佐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他拿起笔来,飞快的写了一封书信,道:“来人,把这封信送到长安慕容鹉那儿!”

长安,慕容鹉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