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328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再小本的生意也不缺您这二十个饼!”那汉子却坚持的很:“咱们这些辽人,能在这范阳有口饭吃,有个落脚地,都是多亏了你和王宽王校尉。只要您给句话,咱们有钱出钱,没钱出命,可千万别见外了!”

  “好,好!”大庭怀恩没奈何,只得收起铜钱,那汉子手脚利落的很,三下五除二便从炉灶内取出二十张胡饼,用荷叶包好了递了过去:“校尉收好了,常来!”

  “行!”大庭怀恩收下饼,便沿着街道向西走去,自从上次他见过王文佐,便和王宽为了辽人流民的事情奔走。王文佐给他和王宽各自挂了个官身,让其每月从衙门里支取一些钱米,替流民安置一些民生,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时日久了,反倒把契丹谋反的事情丢到脑后去了。

  大庭怀恩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家铁匠铺,这里有四五个辽民铁匠在这里做事,离得还有二三十步远,便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密的听不出间隙,他站在门口叫了两声,便从里面走出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大庭怀恩将饼递给对方:“白塔街的王家粥铺有人来捣乱,下午你带上你的人去一趟,教训一下那几个小子,注意了,不要把人打死了!饼子拿去垫吧垫吧,晚上回来了请你的人吃酒!”

  “诶!”那汉子应了一声:“您放心,我的人下手有分寸!死不了的!”

  “你得给我盯紧了!”大庭怀恩冷哼一声:“上次的事情你可别忘了,动手没几下连环刀都亮出来了,捅死人了怎么办?这次只许带棍子,记住了吗?”

  “校尉您放心,我这次去之前一个个搜身,连铁家伙都不让他们带上!”那黑汉子连连拍胸脯:“决计错不了!”

  “那就行,我走了!”大庭怀恩教训了两句,便离开了。不管他再怎么努力,要想给几千辽民安置营生都不可能毫无波澜的完成,因为这会触动到原有地方势力的利益。其间不可避免发生这样那样的冲突,在这些事情上,他只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所以这段时间他和王宽把这些流民组织了起来,形成了一种类似互助会的组织,而他们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这个组织的首领。

  奔走了四五家之后,大庭怀恩也有些累了,他随便找了家临街的酒肆,要了一壶薄酒,几个干饼,便吃了起来。他刚吃了几口,便看到一行人沿着街道跑了过来,每当遇到店铺便冲进去,似乎在找什么人。

  “大庭校尉,大庭校尉,终于找到你了!”一个棕衣汉子看到大庭怀恩,急道:“快随我来,有大事了。”

  “什么事情?慌慌忙忙的!”大庭怀恩皱起了眉头。

  “大将军要见你!满城都在找您呢!”

  “大将军要见我?”大庭怀恩吃了一惊:“当真!”

  “这种事情我怎么敢胡编?”那汉子跌足道:“快随我来,总不能让大将军久等吧?”

  大庭怀恩应召来到大元帅府,也不用通传,便径直而入,他看在心里,不由得惴惴不安,暗想莫不是契丹那边出了大事,王文佐才急着见自己?

  “我记得你曾经去见过乞四比羽,对吗?”大庭怀恩刚进门,王文佐便劈头问道。

  “不错,属下的确曾经出使,当时见过乞四比羽。”

  “很好,那你就再去一趟乞四比羽那儿。”王文佐道:“当然,你这次去不只是为了出使,还有其他的事情。”

  “大将军还请示下!”大庭怀恩道。

  王文佐将薛仁贵来信的内容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乞四比羽这厮既然分兵种地,自然就有立国的心思。既然想立国,那就必然要与我大唐议和。而他那些手下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没可能建国的,要么作为盗匪被杀掉,要么向乞四比羽或者大唐称臣。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大将军是希望我离间群贼?”

  “不错,不过你不用太过主动了,不然乞四比羽也不是傻子,只要你露出一点痕迹,他肯定就会杀了你。所以你去了那边,什么都不要做,到时自然有人会来找你。”

  “属下明白!”大庭怀恩低下头,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他当然知道王文佐的这个任务危险之极,但若是能事成,那就进入了王文佐的目光范围,以这位大人物的底气胸怀,自己的前景自然不可限量。

  “不,你还不明白!”王文佐压低了嗓门:“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乞四比羽那帮人也会生出嫌隙,所以你去了那边之后,一切都要以保命为先,必要时你甚至可以假作叛唐,明白吗?”

第721章 五十贯的儿子

  “假作叛唐?”大庭怀恩被王文佐的话弄得有些胡涂了,王文佐笑了笑,解释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身为唐使,最大的危险就是被乞四比羽当成向众人表示决心的筹码,一句话都不让你说就杀了。而你是契丹大庭部首领的儿子,考虑到这个,乞四比羽杀你的可能性就小多了。而你必要时可以改变立场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明白了吗?”

  “大将军是要用间?属下明白了!”大庭怀恩恍然大悟,“嗯,就是这个意思!”王文佐点了点头:“你记住了,一切以保全自己性命为上,只要你能在叛军之中活着,就等于在其中打入了一根楔子,离间其众。所说,所做的一切,我都已经尽赦之!”说到这里,王文佐取下一枚银牌,递给大庭怀恩道:“这银牌你收下,以此为凭!”

  大庭怀恩不敢细看银牌,赶忙双手接过,躬身道:“谢大将军赐牌,不知何时出发!”

  “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

难波京,佛像前的广场。

  已经是下午时分,阳光掠过巨大的佛像,在广场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工匠们还在忙碌着进行工程的收尾——看台、遮阳棚、马道、以及各种靶子。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大部分是难波京的贵族、僧侣和富商们,他们坐在台阶上,对远处等待比试的人群指指点点,大声说笑,整个看台就好像一只巨大的蜂巢,嗡嗡作响。

  看台最当中,也是最尊贵的位置是一顶紫色的圆顶伞盖,这种颜色的伞盖在难波京,不,在整个倭国只有一个人可以使用,不过伞盖下还空无一人,只有四周的卫士还挺立如松,时间距离比试开始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看台上的人们喝着各种饮料,快活的说着闲话。

  “你知道吗?”看台上一个红脸胖子笑道,他是难波京最大的酒商,也是一个大胃口的快活胖子,他一边大口吃着蜂蜜馅饼,一边大声道:“今天的比试陛下也会到场!”

  “那么大的伞盖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回答的是个面色死灰的中年男子,他是一个高利贷商人:“裕二,你今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特地把我拉倒这里来?”

  “和正,你应该知道吧?前些天我收养了一个义子!”红脸胖子笑嘻嘻的答道:“足足花了五十贯,这可是大价钱呀!”

  “五十贯?”中年男子皱起了眉头:“你转性了?花费这么大一笔钱收养一个义子?难道你最近改喜好男风了?”

  “呸!”红脸胖子啐了一口:“别胡思乱想的,你看到下面那些小子吗?长五郎也在里面!待会陛下会亲自到场观看他们的比试!”

  “哦,长五郎就是你新收养的那个义子?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花这么大一笔钱吧?就是为了在陛下面前露露脸?你肯定有什么瞒着我的?快说!”

  “嘿嘿!”红脸胖子笑了起来:“这可是个价值千金的消息呀!算了,我就和你说了吧!这次参与比试都是从各国武家中挑选出来弓马精湛、武艺过人的少年,最大也不超过十六岁,优胜者将被选入宫中,作为陛下的侍官,居于左右,成年之后就会被授予官职。所以只要长五郎能今天能脱颖而出,从今往后我家也将是出仕之家了!”

  “弓马精湛、武艺过人的少年?年纪不能超过十六岁?”灰脸汉子露出了怀疑的神情:“既然是当侍官,那就是保护大王的了?为何又对年纪有限定?十六岁身体还没长成呢!论武艺弓马哪里能和壮年人比?你这消息该不会是假的吧?”

  “真假你看看下面的人群不久知道了?这可是我用二十匹蜀锦换来的消息!二十匹蜀锦呀!”红脸胖子伸出两根指头,面颊上的肥肉也在不住颤抖。

  灰脸男子伸出头看了看场下,虽然距离较远看不太清面容,但可以确定都很年轻,他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阵鼓乐声,赶忙道:“陛下到了,快跪迎!”

  彦良来到金顶紫色伞盖下的阴影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左手边是藤原不比,右手边则是护良,另外三个同父异母兄弟则坐在他的后面,曹文宗则站在他的身后,棕色的披风系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您的位置距离驰道有些太近了,弓箭可以射及这里!”他低声道。

  “身为君王,我将性命寄托于臣民的忠诚之上!”彦良笑道:“还有您,曹师傅,我不相信有人能在您面上伤到我!”

  “希望如此吧!”听到彦良的恭维,曹文宗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但我更擅长取人性命,而非保护别人!”

  “时间快到了!”藤原不比低声道,他指了指对面高大的佛像:“再拖延下去,阳光就被佛像完全遮挡住了!”

  “不错,那就开始吧!”彦良向外挥了挥手,旋即号角声响起,即将参加比试的选手们骑上坐骑,开始进入场地,这引起了看台上的一片欢呼声。

  “三河国的足本乡的足本小一郎!”司仪宏亮的嗓门响彻场地。

  一名少年骑着灰色的母马进入场地,身着紧身短袍,未曾修剪的鬃毛飞扬,手持角弓,马鞍的两侧分别是装羽箭的胡禄和供投掷的短矛。

  “开始!”司仪高声道,随着一声令下,小一郎便踢了一马腹,被马刺催促的坐骑开始向前沿着驰道向前冲去,看台上的观众们顿时发出一片叫好助威声,当坐骑的速度冲过最前面的一段直道,开始变得崎岖不平起来,道路的两旁也开始出现一个个草人,草人都有头盔和皮胸甲,小一郎弯弓搭箭,马速不减,向道路两旁的草人逐个射击,当箭矢射完后,便用短矛投掷。

  应该说这位来自三河国的足本小一郎的骑术还不错,他胯下的战马在没有怎么降速的情况下跑完了整个过程、其中包括弯道、小桥、壕沟、湿软的泥地、杂木林,当然相对于他的骑术,弓术就要差一些了,一共十二支箭矢,三支投矛,他一共才射中了五个目标,其中大部分还都射在了盔甲上,真正被认为射中要害的(没有盔甲覆盖的面部和两肋)只有一箭。当典礼官大声唱出他的成绩之后,足本小一郎有些懊恼的将自己的角弓丢在了地上。

  “这个小一郎只射中一箭?”彦良失望的叹了口气:“整整十二支箭,还有三支投矛,这就是各国武家子弟的水平?”

  “是呀!”护良笑了起来:“咱们兄弟里和他这么大年纪的,至少也能射中三四箭了!”

  “陛下,您和您的兄弟们自小有最好的老师教导!”藤原不比低声道:“而且你们无需为生计考虑,可以一心用来研习学问和武艺,而这些武家子弟还是要为生计奔走的!”

  “为生计奔走?他们不是都有蒙恩受赐土地吗?”彦良问道。

  “土地不会自己长出庄稼,就算他们有部民家奴侍奉,也还是有无数的事情来料理,真正能够拿出来修习武艺的时间还有限,无法与您和您的兄弟相比!”藤原不比低声道:“您生则为王,继承了神灵的血脉,天下本就少有人能与您相比。但既然为王,那就必须能够体谅比您弱的人,否则便无法称王!”

  彦良闻言沉吟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随着司仪的唱名声,第二个选手开始了,看台上的观众们开始大声呼喊助威。应该说这种比试方式考验的是武士的“弓马之术”,是有很强实战意义的。在当时王文佐军事集团的战术体系下,骑兵、尤其是披甲骑兵所承担的角色是从侧后方攻击敌军阵型的突击力量,而骑弓就是他们最主要的武器。即多批次,多方向的趋近敌方步兵方阵,然后在20步到5步左右的范围内,迅速瞄准敌方步卒的面部、两肋等无甲要害位置射击,打开阵型的缺口,然后发起冲击,造成敌军整个阵型的崩溃。

  这种战术在王文佐击败中大兄皇子,征服倭国的战争中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在数次会战中,王文佐一方的兵力都处于劣势,但凭借其骑射手上的优势,数次取得了完全的胜利。而战争的胜利也让倭国统治阶层看到了传统的步兵方阵在更加灵活、高度机动和冲击力的骑兵集团攻击下的脆弱,新兴的武士阶层无不以弓马之术当成安身立命之本,只要是条件允许,武家子弟无不从小就苦练骑射之术,并以此为傲。

  “奈良清酒屋的小野长五郎!”司仪高声唱道。

  “长五郎,到你了!”高延年赶忙跳了起来。

  “可奈良清酒屋是啥,再说我是师傅收养的孤儿,也不姓小野呀?”长五郎有些莫名其妙的答道。

  “你忘记了,爹已经把你卖给那个酒屋老板当义子了?人家好像就姓小野!”高延年一边手脚利落把帮助同伴上了马,重新检查了一遍鞍具和弓囊:“没问题,上去给那个红脸胖子露一手!让他知道那五十贯钱没白花!”

  “哦哦!”长五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想起来了,好,让他们看看我武藏长五郎的厉害!”

  看台上的红脸胖子已经有些无聊了,比赛的难度对于小于十六岁的半大孩子们来说还是有些太高了,迄今为止的四十余人里,不要说能射中靶子,就连顺利跑完全程的都只有大概三分之二,有的人干脆在湿软泥地、壕沟、桥梁、杂木林等地方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刚刚收下的义子又一直没有出场,也难怪他无聊的打起哈欠来。

  “奈良清酒屋?小野长五郎?”灰脸男子的反应要机敏多了,他拍了一下好友的胳膊,指着刚刚出场的少年:“是不是出场的这小子?”

  “对,就是这个!”红脸胖子顿时精神了起来:“怎么样,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吧?一定能让陛下看中!”

  “是挺精神的,不过陛下看中不看中还是要看本事!”灰脸男子笑道:“至少不能从马背上摔下来吧!”

  “怎么会,这小子可是从武藏国来的,自小就在马背上打滚!”红脸胖子瞪了朋友一眼,高声喊道:“长五郎,露一手给大伙看看!”

  长五郎踢了一下马腹,坐骑迈起小碎步,跑了起来,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典仪,发现对方已经挥动了旗帜,他知道这是可以开始的信号,便用弓背拍打了两下马屁股,坐骑便立刻泼刺泼刺快跑起来,他数量的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羽箭,两支夹在指缝中,一支搭在弦上,弓只拉了个半满。突然,右侧前方出现一个人影,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引满了弓,标准人形射了过去,只听的一声轻响,箭矢射穿了草人的头部,巨大的冲击力立刻将其带倒了。

  “一本!”蹲在旁边草丛中的仆役确认射中面部之后,挥舞着红旗大声叫喊起来,看台上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原来依照当时的规则,射中草人的面部得为一本,射中草人身上如两肋、大腿等无甲部分为二本,射中草人,但只是射中有甲覆盖部分为三本。一本为上,二本为中,三本为下。已经很少有考生能够第一箭就射中一本了,也难怪众人如此兴奋。

  “我儿子,场上的是我儿子!”红脸胖子几乎从看台上跳了起来,他一手指着正在策马弯弓的长五郎,一手拍着自己的胸脯,这一刻他恨不得跳到场地中央,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场中少年的爹。

  “是义子,又不是亲生的!”灰脸男子有些悻悻然的提醒道。

  “不是亲生的也是我儿子!不信,去查家谱呀!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红脸胖子得意洋洋的答道。

  “五十贯的儿子!你干脆改姓五十贯算了!”灰脸男子低声嘀咕道。

第722章 新人与旧人

  这时场中又传来一声“二本”,红脸胖子哪里还顾得上同伴的嘀咕,兴奋的挥舞胳膊,几乎要舞将起来。

  “真不错,真的不错!”金顶紫伞盖下,彦良兴奋的用力拍着座椅的扶手,他向一旁的护良问道:“他比咱们一半的兄弟们强了吧?”

  “差不多,这还要看这位的年纪!”护良笑了笑:“毕竟陛下的兄弟们年纪大多数都还不大!”

  “这倒是!”彦良点了点头:“不过也挺不容易了,毕竟这弓马之术我们是练惯了的,他过去应该没有专门练过!”

  “是呀!这么说您已经选中他了?”护良笑道。

  “不错,是叫小野长五郎是吧?等他结束了就传他到这里来,我要见他!”彦良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说话间长五郎已经完成了全程,他一共射中了十次靶子,其中有三次是一本,三次二本,四次三本,当他通过终点时,面对的看台上的观众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有几位大胆的女郎甚至解下自己的头巾、手帕,打了结,或者包裹着首饰向他投来,倒是把他弄得颇为窘迫,正当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一个锦衣侍从跑了过来:“您便是小野长五郎吗?请随我来,大王要见您!”

  “大王要见我?可,可是我的盔甲还是义父临时租来的,我现在要先拿去归还,免得损坏了……”长五郎结结巴巴的答道。

  “这个您无需担心!”锦衣侍从笑道:“若是我猜的没错,您未来将是陛下的伙伴,什么盔甲战马,自然由陛下承担!”

  “陛下的伙伴?”长五郎被吓住了,那锦衣侍从不由分说,挥了挥手,身后便上来数人将长五郎从马背上拉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朝彦良所在的看台走去。

  长五郎沿着台阶拾级而上,随着距离紫色伞盖愈来愈近,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愈发急促,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国司的一个目代(即副手),却一下子被告诉大王要见他,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是叫长五郎吧?站起来,走近些,再走近些!”彦良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宽厚肩膀上披着皮甲,蓬乱的头发粗硬如铁线,眼睛里流露出惶恐和紧张。

  长五郎迟疑的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想要跪下,却又听到彦良的催促,他这才继续向前,直到距离只有三四步方才停了下来。

  “小人拜见大王陛下,惶恐之极!”长五郎低声道。

  彦良皱了皱眉头:“名单上说你是奈良的小野长五郎,可你的口音怎么不对?”

  “小人本是武藏国人,跟随师傅来难波京。后来发现没钱购买盔甲,师傅就把我以五十贯的价钱卖给了卖清酒的小野屋老板当义子,所以就用这个名字报名了!”长五郎小心的答道。

  “五十贯?义子?”听了长五郎的话,彦良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说来,这位卖清酒的小野屋老板还真是做了一笔好买卖呀!”他从宝座上站起身来,从一旁的侍从手中的托盘上拿起一块紫色的披风,亲手系在长五郎的肩膀上:“那么我的朋友,你是愿意继续当义子还是回去呢?”

  “朋友?”长五郎被彦良的动作给吓呆了,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彦良:“您刚刚是说我?”

  “不错,就是你!”彦良笑道:“朋友,或者伙伴,这次比赛的优胜者,将会成为我的朋友,与我并肩驰骋,分享国家的财富!”

  “可,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您是大王,是神灵的后裔,我怎么配当您的朋友?”长五郎自惭形秽的低下了头。

  “身为王者,我可以让贫者富,让贵者贱,唯有才能和品格无法赐予!”彦良笑道:“如果你愿意对我忠诚,把我当成你的朋友,那你就是我的朋友!”

  长五郎的嘴唇哆嗦着,双膝弯曲,却被彦良扶住了,他笑道:“不,朋友之间是不用这样的,记得我刚刚的问题吗?你愿意当那个长野家的义子吗?还是改回旧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