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309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陛下已经睡了!”王文佐道。

  “那我走了之后,你与陛下说了些什么?”皇后问道。

  面对皇后的诘问,王文佐皱了皱眉头,笑道:“此乃禁中语,臣不敢泄!”

  “难道连我也不行吗?”皇后面露怒色。

  “皇后陛下,泄禁中语可是死罪!”王文佐道:“您若想知,可以直接去问陛下,莫要陷臣于不义!”说到这里,王文佐躬身拜了一拜,便径直向外走去。

  “你……”看着王文佐的背影,皇后猛地顿足,已经怒到了极点,却又不敢发作。原来王文佐说的“禁中语”乃是中国古代政治中的一个特有词汇,指的是帝王在宫内与亲近者所说的不公开的话,泄露禁中语乃是古时宫中近臣的一桩重罪,若有犯者多会被处死。

  离开天子寝宫,王文佐陷入了思忖之中,方才天子提到废后和立杨思俭为相之事,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当然知道天子并不是很喜欢裴皇后,当然,以这位裴皇后的脾气和容貌,换了自己是李弘也不会多满意,只是天子登基不久,一下子就把裴居道放到了群相之首的位置,如果废后的话,裴居道在政事堂肯定是待不下去了,那时权力的分配,人员的进退也都要花费好大一番心思,所以自己当时提醒天子如果要废后,那就要先把后继者想清楚。而天子突然说以杨思俭为相,可杨思俭乃是司卫少卿,之前根本没有在三省任职的经历,哪有直接为相的道理?难道天子身边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慕容校尉!”

  “末将在!”慕容鹉赶忙应道。

  “这些日子天子除了宫廷朝堂之外,还有去了哪些地方,就是过去没有去过的地方?”王文佐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正想补充两句,以表明自己不是想要窥视天子行踪,慕容鹉已经毫不犹豫的答道:“天子这些日子行踪与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只是每隔数日便会去杨思俭杨少卿府上呆上一段时间!”

  “杨思俭府上?”王文佐皱起了眉头,暗想这杨府也算得上是李弘的伤心地,他没事去那儿干嘛?慕容鹉赶忙答道:“天子第一次去杨少卿是与皇后去骊山离宫游历,却中途回来了,便拐路去了杨府,后来每隔几日便要去一趟,听说皇后为此十分不高兴,还发了几次脾气,但天子还是照旧!”看他的样子,全无泄露天子身边事情的自觉。

  “估计是天子和皇后去骊山离宫的途中闹的不愉快了,回来的途中想起了那个早亡的未婚妻,便去杨府睹物思人了。对了,我那天夜里灭了贺兰敏之的口,天子自然也就不知道未婚妻夜奔的事情。在他的心中杨家小娘子是被贺兰敏之逼奸而死,所以才会杨府探望,不过就算睹物思人,去个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怎么会每隔几日就要再去一次,坟头有那么好看吗?而且也不至于为了个坟头就让杨思俭当宰相吧?”

  “慕容校尉,关于天子在杨府做了什么?你知道吗?”王文佐问道。

  “这个……”慕容鹉露出了迟疑的神情,王文佐一看立刻就知道里面肯定另有隐情:“这里就只有你我,话出于你口,入于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是!”慕容鹉苦笑了一声:“大将军的话属下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这事小人也只是耳闻,是真是假也不能确定,只怕说错了话,误了大将军的事!”

  “你只管说,是真是假,我自能分辨!”

  “是,是!”慕容鹉压低了嗓门,脸上露出诡秘之色:“属下听说,那杨少卿有个侄女,与他那位早亡的女儿年龄相仿,容貌也有几分相像,却更多了几分颜色。天子那次从骊山半途回来去杨府时,那侄女正好在杨少卿家做客,在那日之后她便长住了下来,杨少卿更是当做自家女儿一般养,别的小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都让你说完了,你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王文佐冷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慕容鹉一眼,吓得慕容鹉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敢说,片刻后他听到王文佐的声音:“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多少人知道?”

  “回禀大将军,天子去杨府都是有仪仗的,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也还罢了,去得多了又能瞒得住几个人?”

  “我是该说天子太纯洁了,还是说他根本不在乎呢?感情整个长安城就老子一个人不知道呀!”王文佐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大里说就是废后,往小里说最多将来接进宫里来,给那位杨家女儿一个妃子罢了。估计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裴居道才根本没往心里去,毕竟正宫要的是母仪天下,而非争宠,他女儿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防备这些层出不穷的漂亮女人爬上天子的床,而是自己生下儿子来。说白了,古代又不是一夫一妻制,防是防不住的,生儿子才是硬道理。但裴居道没想到的是,自己女儿是个草包脾气,就连李弘这种性格算是很不错的丈夫都哄不好,弄得李弘起了废后的心思。

  “裴居道还真是聪明一世,最后倒霉在了这个草包女儿身上,真是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王文佐的心中也禁不住有了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这老儿虽然和自己表面上还敷衍的过去,但背地里也是交过几次手的。如果李弘真的要废后,那裴居道肯定要从相位上滚下来了,而以他先前大权独揽的劲头,下去后落井下石的小人肯定是不会少的,能够全须全尾就是祖宗保佑了。

  “大将军!”

  “嗯?”慕容鹉的声音打断了王文佐的思绪,他回过头:“怎么了?”

  “您现在是回府还是?”慕容鹉问道:“太上皇、太上皇后、长公主的事情天亮后总要拿出一个说法来,现在具体天亮最多也就还有一两个时辰,所以……”“你说得对!”王文佐点了点头:“现在去政事堂,今晚当值的是谁?”

  “好像是户部的刘侍郎!”

政事堂。

  刘培吉用榻旁铜盆里的水擦了擦脸,不紧不慢的蹲在马桶上,晚上的空气让他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该死,晚餐我吃多了!”刘培吉一边竭力清空肠胃,一边想着如何平掉账薄上的几组数字,这可是一门极为深奥的学问,非最聪明的人无法掌握。

  “大将军到了,他让您立刻去见他!”奴仆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刘培吉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将军?他这时候怎么会来?”

  “大将军说宫中有急事!让您立刻去见他!”奴仆加重了“立刻”的咬字。刘培吉哆嗦了一下,赶忙用竹筹擦了擦屁股,又用木桶里的水清洗干净,整理了一下衣衫,就飞快的向外间走去。

  王文佐在已经熄灭的火盆旁踱步,身穿紫色罗袍,腰间的金带上是横刀和解腕尖刀,刀柄上并无装饰。“大将军!”刘培吉小步疾趋而来:“下官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刘侍郎,深夜来访,无礼的应该是我!”王文佐转过身来,指了指一旁的软垫:“时间紧迫,我们坐下说话吧!”

  “是,是!”刘培吉小心的坐下:“听传话的奴仆说是宫中有事?”

  “嗯,太上皇后已经仙去,太上皇悲痛过度,人事不省,虽然已经延请太医,但情况也很不妙,长公主也已经重疾过世!”

  突然而来的消息让刘培吉目瞪口呆,他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那,那陛下他……”“陛下悲痛莫名,但龙体无恙!”

  “哦,哦,谢天谢地!”刘培吉唏嘘了两声,游离不定的目光却表明他心里并不像他说的那么悲痛,而是在思考消息的真实性,以及王文佐深夜来政事堂的真实目的。

  “我久在边关典兵,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刘侍郎你可有教我?”

  “不敢!”刘培吉道:“在下是户部侍郎,长于理财,而这种事情应该是礼部居多。还有,最好也请裴侍中来一趟!”

  “嗯,不错,那就请裴侍中跑一趟吧!”

  刘培吉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了,他一边派人去请裴侍中,一边让仆役取来茶水,与王文佐闲聊起来:“大将军,下官有一事不明,太上皇后与长公主两人为何一个晚上同时去世,之间可有什么关联?”

  “关联?”王文佐笑了笑:“宫中之事,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只是宫里怎么说,我便怎么说罢了!”

  “是,是!”刘培吉觉得额头上多了一层汗珠,赶忙低下头去,大将军的意思很明白: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再问下去,没你的好处。

  刘培吉既然明白了分寸,便不再询问宫变之事,只是说些有趣的闲话,讨王文佐开心。王文佐听了一会儿,发现这刘侍郎不但口才便给,对于财会和数字有着相当不错的认识,便随口问了几个关于户税、劳役方面的问题,刘培吉也对答如流,让王文佐不由得暗自点头。

  “这么说来,你觉得江西、浙东、江南诸道的财税还大有可为了?”

  “正是!”刘培吉也知道这是难得表现的机会:“虽然现在河北道才是如今财税第一,但若真的都完全开发完毕,田野无余暇,那江西、江南、浙东才是大唐第一,大唐的府库,将来还是要依靠东南之地!”

  “东南之地?”王文佐笑道:“为何这么说?”

  “因为东南之地不但田野肥沃,种稻可一年二熟,且河湖纵横,利于舟楫转运,这点不是河北、山西、山东可以比拟的。若是整治的好,每年可运往京师粮米两百万石,布百万匹不在话下,以此资军,破吐蕃、平靺鞨、新罗东贼何足道哉!”

第686章 易后

  “粮米两百万,布百万?看来你的想象力还是比较匮乏呀!”王文佐心中暗想,估计这位要是看到几十年后大唐丢掉河北赋税之后,就凭着江南两淮蜀中赋税还能一边内平藩镇,对外打吐蕃回鹘,一边长安洛阳二都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骚操作,也只能高呼牛逼,五体投地了。

  刘培吉看着王文佐一声不吭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得罪了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心中愈发惴惴:“当然,方才那些话都不过是下官的一点浅见,若有谬误之处,还请大将军见谅!”

  “罢了,这里又不是朝堂,我们也都是闲聊打发时间等裴侍中来,有什么对错不对错的!”王文佐笑道:“不过你方才说东南之地若是开拓好,非河北山西山东可以比拟,那假如让你出任一东南大州刺史,你会怎么做才能让田野开辟,府库富足呢?”

  “这厮该不会真的把我赶出长安,去南边当一州刺史吧?”听了王文佐的问题,刘培吉心中不由得格登一响,但事已至此,回头肯定是不成了,他咬了咬牙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在下回长安前,就曾经在湖州当过一任刺史、在徽州当过一任刺史!其实南方之所以眼下还不如河北等地,说到底其实也就一个原因,缺人,户口太少!像湖州、徽州这些还好些,像有些南方州郡,一州之地有河北州郡两三个那么大,但户口却只有一半不到,出了州县的治所,目光所及之处便是荆棘遍地,莽莽原野,村落少如晨星,如旷古开天一般,即便有人,也是山越、山蛮之流,这种地方维持尚且不易,何谈田野开辟,府库富足呢?”

  听了刘培吉几分叫苦,几分分析的话,王文佐也大概猜出了几分对方的意思:刘培吉表面上是回答王文佐的提问,而话里话外却是乞求王文佐别真的把他再踢到南边去当刺史去,显然当初他在南方那几年当刺史的生活着实把他当怕了。不过从刘培吉的口中,他也知道了当时的南方和后世的南方完全是两码事,即便是苏州、杭州、湖州这些后世著名的鱼米之乡,当时也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著名的杭嘉湖平原在当时还是一片湖泊和沼泽交错的湿地,蚊虫众多、疫病流行,洪水更是司空见惯,主要的人口聚居区都在山地,现在的杭州城还是一片烂泥滩,后世的苏杭之地还要等到唐中后期到五代期间数百年兴建大量水利工程之后。而大规模兴建水利工程首先要人,偏偏现在大唐的南方缺的就是人,尤其是在政府名册里,可以被征发劳役,缴纳赋税的人,但问题是大唐的南方州郡没人。

  “刘侍郎,若是按你的说法,南方州郡的最大难处就是缺人,对不?”王文佐问道。

  “不错!”刘培吉点了点头:“当然这不是唯一的难处,但却是最大的难处,别的难处都还有办法解决,但没人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说得好!”王文佐拊掌笑道:“人乃万事之本,刘侍郎有这个见识着实不错。可我看到关中河北山东州郡不缺人呀?不但不缺,甚至可以说人太多了,不少地方男丁长成之后,根本没有足够的田亩授予他们,按照朝廷法度,男丁年满二十,便应该授田百亩,二十亩为永业,八十亩为口分,百姓以此为基,缴纳租庸调。可实际上很多地方只能授田五十,六十亩,甚至二十、三十,有的干脆无田可授。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将这些多余的人口迁到南方去,岂不两便?”

  “大将军有所不知!其实大唐也是有这种法度的!”刘培吉苦笑道:“大唐称人多地少之处为狭乡,而人少地多之处为宽乡,授田时便将狭乡之人授予宽乡之田,以均多寡。但这狭乡宽乡一般也就是相邻州县,从关中河北到江南可是有几千里路呢,水土风俗各异,百姓未必愿意迁徙;其次州县官员考核,最要紧的便是户口多少,又有哪个官员愿意把本乡的户口迁出去呢?”

  听了刘培吉这番话,王文佐也不由得连连点头,正如刘培吉所说的,古代农业经济下,除非是没办法了,否则农民都不愿意离开家乡迁徙远方,如果可能的话,官府也不希望出现人口大规模流动,所以采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将人民固定在土地上。古代中国几次大规模人口南下迁徙都是北方大规模战乱的结果,比如汉末三国、永嘉之乱、安史之乱、唐末五代等,每次战乱的结果都是对北方社会和生产力的大规模破坏,同时南下的北方流民也带来了大量的人力和先进的生产技术。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王文佐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强迫大批民众南迁。

  “裴侍中到了!”慕容鹉从外间进来,附耳低语道。王文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迎面而来的裴居道拱手笑道:“深夜惊扰,有劳裴公了!”

  “无妨?”裴居道也是明白人,单刀直入道:“宫中出什么事了?”

  “太上皇后死了,太上皇也受惊昏厥!”王文佐压低了声音,做了个延请的手势:“刘侍郎,你取些茶水来!”

  “遵命!”刘培吉知道这是王文佐有些私话要和裴居道说,不欲自己听到,赶忙应了一声,出门去了。两人刚刚坐下,裴居道就问道:“陛下无恙否?”

  “陛下安好!”

  裴居道长出了口气,露出了释然之色,显然他根本不关心李治夫妇的死活,王文佐心中冷笑了一声,将一只干净的茶杯推到裴居道面前:“外间风大,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裴居道一路狂奔过来,也早就口渴了,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到底是怎么回事?太上皇后怎么突然亡故了?是什么急症发作吗?我怎么不记得她有什么宿疾呀?”

  “不是病死,是被人杀的!”王文佐替裴居道茶杯倒满:“下手的是义阳长公主,动机是为母报仇,事成之后就也服毒自尽了!”

  “义阳长公主?为母报仇?这就难怪了!”裴居道叹了口气,一副释然的表情。王文佐甚至怀疑换了别人这老儿会不会说“就为了这个你把我半夜三更叫来这里?”显然这老家伙对李家那些裤裆里的烂事毫无兴趣,唯一在乎的就是他那个天子女婿,这本来是一个大唐宰相的良好品德,只可惜他的那个女儿实在是太没眼力价了,不然王文佐还真不希望天子易相,做生不如做熟嘛!

  “既然是这样,那先帝的陵寝就要赶快准备好了,天亮之后老夫就把礼部尚书他们几个找来,好好商议一下!哈欠!”裴居道正念叨着,可能是因为太累了,竟然当着王文佐的面打起哈欠来,他赶忙苦笑道:“让大将军见笑了,人老了,身体就不中用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侍中无需这么客气,我到您这个年纪说不定还不如您呢!”王文佐笑道,他相信裴居道刚刚不是作伪,都把还活着的李治说成“先帝”了,这样的差错可不是正常状态会犯的。

  “对了,你应该见过陛下了,他现在应该很悲痛吧?”裴居道终于抓住了重点。

  “母子连心,圣上乃是至孝之人,自然是万分悲痛!”王文佐叹了口气:“在下入宫后,陪他饮了几杯酒,圣上已经睡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裴居道松口气,旋即露出羡慕之色:“王大将军,这个时候能够让陛下多睡一会,免得悲痛过度,伤了身子的也只有你了!”

  “哈哈哈哈!”王文佐听了裴居道这话,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突然大笑起来,裴居道被王文佐突兀的笑声弄得有些心虚,问道:“大将军,老夫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吗?”

  “对,对,实在是太对了!”王文佐终于止住了笑声,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下裴居道,最后道:“裴侍中,说实话我一开始与你相处的并不是非常愉快,只不过是看在天子和朝廷的份上,很多事情才容让于你,但随着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愈来愈长,我对你的看法却渐渐变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裴居道听得莫名其妙,他摇了摇头:“老夫不知!”

  “因为你比起有些人来,还是要通情达理,好打交道多了呀!”

  “比起有些人,要通情达理?”裴居道被王文佐这番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要开口询问,却又觉得不太合适,而王文佐却只是发笑,不说明究竟,他渐渐心中也有几分气恼:“大将军这般说话,莫不是要戏弄老夫!”

  “不,不!”王文佐摆了摆手:“绝非如此,我方才那番话绝对是发自肺腑,过些日子您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裴居道看了一眼王文佐,觉得对方不像是戏弄自己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也罢,那你今晚叫老夫来,只是为了此事?”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实在是有伤天家的体面,所以我打算秘而不发,就说太上皇后是突发重病而亡,长公主殿下没那么惹人注意,她的死期就往后拖些时日,尽量不要让外人发现两者之间的关联,您看这样如何?”

  “嗯!”裴居道稍一思忖也点了点头:“大将军考虑的十分周到,就这么办吧!”

  王文佐和裴居道统一了思想,立刻就把外间的刘培吉叫了进来,开始准备发布诏令,抢在天明前把各种琐碎的事情都办完了,这才各自去偏院打了个盹,刚刚睡了一个多时辰王文佐就被桑丘叫醒了。

  “什么事?”

  “天子有诏,要宣您进宫!”

  王文佐吐出一口长气,艰难的爬了起来,随便擦洗了两下,就去了太极宫。当他看到李弘的时候,吓了一跳,只见其双眼通红,面色青白,看上去脸色颇为难看,难道昨晚自己离开后他没有睡一觉吗?

  “怎么了?三郎?”李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陛下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王文佐决定实话实话:“我昨晚离开后,您没有睡觉吗?”

  “没有!”李弘摇了摇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便唤来外间的宫女,让她侍奉了一回,直到天亮,就再也睡不着了,想起一件事情,便让三郎你进宫来了!”

  “陛下!”王文佐看了看李弘的样子,苦笑了一声:“这男女之事,本来不是臣一个外人应该说的。但这世间万物都应该有节制,就算是喝水,喝的太多了也会不好。您还是要珍重身体呀!”

  李弘听到王文佐这么说,露出尴尬的神情:“寡人知道了,今后会注意的。寡人召你进宫,是让你考虑一下废后的事情!”

  “废后?这么快?”王文佐吃了一惊:“用不着这么急吧?”

  “不,昨晚你走了之后,寡人仔细回忆了下,越想越是觉得皇后面目可憎,着实不宜主持中宫,寡人也不再想再看到她那张脸!”李弘摆了摆手,阻止王文佐试图劝阻:“你昨晚说若要废后,那就应该先想清楚继任之人是谁!我打算立杨思俭的侄女为后!”

  “杨思俭的侄女?”听到这句话从李弘的口中出来,王文佐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陛下,您要立谁为后倒也无妨,不过我建议最好不要立刻就立杨思俭的侄女为后,毕竟太上皇后刚刚亡故,您就易后,会给天下人一个不太好的典范。不如乘着现在太上皇后的死讯还没传出来,就先把杨思俭的侄女迎入宫中,给她一个妃子的封号,然后再等母丧过去后,再易后不迟!”

  “嗯,三郎,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李弘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第687章 唇语

  “让我迎杨思俭的侄女入宫?”王文佐一愣,凭心而论这其实还算个不错的差使,虽然会得罪裴皇后父女,但却能借机向杨思俭和未来的皇后卖好,考虑到杨思俭的侄女代表着未来,好坏相抵消后应该还剩下不少好处。但这个节骨眼上,王文佐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而且这好像也不是份内的事情。

  “三郎你不想去?也罢,这的确也不是大将军该管的事情!”李弘倒是不以为意:“许少监,许少监!”

  “奴婢在!”站在门外的许虚文赶忙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