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刚刚送走阿国,曹僧奴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不止。王文佐冷哼了一声,回到首座坐下,片刻后方才道:“罢了,这阿国着实是个难缠角色,便是我也奈何她不得,这次倒是让她占了三分便宜了!”
“主上若是觉得麻烦,要不让在下派几名弟子在半路上……”曹文宗伸出右手,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那倒也不必了!”王文佐哑然失笑道:“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杀了她又能如何?这阿国是个有分寸的,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总比和那种没有脑子的笨蛋省心省力多了!你说是不是呀?僧奴?”王文佐最后那句话却是对曹僧奴说的。
“小人罪过深重,还请主上责罚!”曹僧奴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心中却是暗喜,既然王文佐肯骂自己是笨蛋,多半是不会杀自己了,只要性命保住了,其他都可以从长计议。
“罪过你当然是有的,至于责罚嘛!”王文佐想了想:“原本我打算把开采出云国银矿的事情都交给你的,现在只能换成守君大石了,你当他的副手!”
“多谢主上宽宏大量!”
“至于迹见赤梼嘛?”王文佐稍一犹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论责任,迹见赤梼在三人中最重,但偏偏接下来开采银矿的事情又离不开他,他想了想:“你回去后抽他和沙吒相如各五十鞭子,便说我原本要打迹见赤梼一百鞭子,五十鞭看在开采矿山的事情上暂且寄下了,若是干得不好,后面五十鞭和其他罪责一同处置!”
“是,是,小人记住了!”曹僧奴听了,不由得暗自怀恨,他当然知道若是让自己主持银矿开采之事,将来的各种好处数不清。他本是个商贾,对于钱财看的极重,却因为迹见赤梼的缘故到口的肥肉没了,作为罪魁祸首的迹见赤梼却只吃了五十鞭子便做罢,这股子仇恨便全落在迹见赤梼头上了。
“文宗!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待到曹僧奴退下,王文佐突然道:“不过你要记住了,这件事情你必须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哪怕是崔弘度、贺拔雍他们也不行,明白吗?”
“明公请放心!”曹文宗身体微躬:“若是泄露出去,便是在下的过错!”
“好!”王文佐露出一丝微笑:“从明日起,我会从各地征收10到12岁大小的男童,你从里面挑选三百名身体健壮、头脑聪明的,另外,你从定林寺来的少年中挑三十人,当做这些少年的队长,都当做你的弟子一般看待!所用的款项从我的私囊中出!”
“在下明白!”曹文宗点了点头:“不过主上打算用这些少年干什么呢?”
“这次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王文佐冷笑道:“我这些手下都是四方临时募集而来的乌合之众,以利而合,也会以利而去。若是不预先提防,只怕将来我会死于这些人手上,为天下人笑呀!这三百孩子离开了家庭,自小为我养育、训练,等到他们长大了,自然也会对我忠诚,成为我身上最好的盔甲!”
“属下明白了!”曹文宗低下头去,额头上已经满是黄豆大小的汗珠,他当然知道这是一柄双刃剑,自己若是把这些孩子教育成了,就成了王文佐手下的第一心腹,可若是办砸了,那可不是自己一条命能顶的住的。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明公请放心,属下就是拼了性命,也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的妥妥帖帖!”
“很好!”王文佐伸手将曹文宗扶起:“你天天跟着我身边,应该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私藏甲胄、豢养死士的确是犯忌之事,但我所处境地与他人不同,这也是不得已!”
“属下明白!”曹文宗沉声道:“明公您一身关乎国家大局,麾下多夷狄戎蛮,岂可不多加小心?”
“好,你明白就好,那就把一切都交给你了!”王文佐长出了一口气。
“大王要修建新寺院?每个人的田地都要加征赋税?”丹波国司难以置信的反问:“这,这不会是真的吧?连各部大人的庄园也要加征?”
清爽的阳光光滤过镶嵌在斜墙的河蚌片窗户照射而下,阵阵微风自外面的露台轻柔地吹拂进来,携入庭园的花果香味。“你没听错,”容貌英俊的中年男子道,“大王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为了修建新寺院,而是为了重建被战争破坏的四天王寺,只不过重建完成后规模要比原先大许多,等于是新建了。”
“陛下疯了吗?”国司愤懑的放下酒杯:“自古以来都没有这个规矩,即便是大王,也不能触动各位大人的庄园。再说当初我们丹波国可是站在她一边的,也送去了不少粮食。她现在击败了葛城,没收了那么多田庄部民,难道还不够?这也未免太贪婪了!”
第445章 密谋
“倒也不能说贪婪!”中年男子笑道:“主要是大王想要建的新寺院规模着实大了些,比如佛像,就有二十丈高,若是不向各位大人的田庄加征,那可着实不够呀!”
“二十丈高?”国司闻言吓了一跳:“您不是开玩笑吧?天底下哪有这么高的佛像?就算有,也没有这么大的房子装呀?”
“这样的佛像倒是有的!大唐就有,不过不是在房子里面,而是露天的!”那中年男子笑道:“先选择一处山崖,凿进去一个石窟,在石窟里凿出一个佛像来,莫说二十丈,便是再高也可以。大王打算在大和川畔的生驹山崖建造,这样所有从大和川进入飞鸟京的船上都能看到这尊佛像!”
“这,这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吧!”国司长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只鸭蛋:“这,这怎么可能,大唐是大唐,倭国是倭国,总不能说大唐能做到的,倭国也要做到吧?”
“呵呵呵!”中年男子笑了两声:“这还仅仅是佛像,除此之外还有佛塔、经堂、讲堂、精舍、袛园,等等不一而足,大王是打算兴建一座天下第一的名刹来显示她的功德呀!”
“天下第一的名刹?”国司呻吟道:“这,这怎么可能?佛法本源自天竺,而后才逐渐传到我国,大唐、高句丽、新罗、百济都是吾国的前辈,怎么可能在吾国建立出一座超过前辈的名刹?大王难道是被天魔所迷惑了吗?”
“不是天魔!是左府殿?”
“左府殿?是他?”
“不错,就是他!”中年男子冷笑道:“他和大王出则同车,入则同席,与夫妻无异,这倒也罢了,当初中大兄与大王虽然有仇,但闹成后来那样大动干戈也和他有关,更不要说守君大石在飞鸟京屠杀良善,又在身边聚集了那么多倾险小人,这厮就是祸乱的根源!”
听到那中年男子的话,国司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面上满是恐惧之色:“您说话可千万要慎重,左府殿可不是一般人,我听说当初百济国桀骜不驯,对唐国不敬,他便领兵渡海进攻百济国,三次击败百济的军队,斩杀的百济人尸体堆积如山,攻破了百济国都,将百济王室全部迁往长安;后来百济人又起兵复国,还向吾国乞援,又是他领兵镇压,斩杀十万百济人,还将吾国派去的大军击败。大王能够击败中大兄,登上王位,也是他的功劳。像他这样被神佛庇佑的男人,是怎么小心也不为过的!”
“你以为我要你起兵和左府殿交战吗?”那中年男子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就连中大兄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你?”
“那您的意思是?”国司迷惑不解的问道。
“呵呵!”中年男子从袖中取出折扇,轻拍了两下手掌:“如果在战场上,没有人是左府殿的对手。但对付他的办法有很多,他是大唐天子的臣子,受命出使我国,你觉得他能够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吗?”
“对!”国司恍然大悟,笑道:“他早晚要回去的,那我们只要老老实实的等着就好了,我怎么没想到!”
“那怎么行!”中年男子见状,心中大怒,赶忙打开折扇遮挡住自己的脸,以免被对方看出:“如果他乘机把我国变成和百济一样怎么办?”
“变成和百济一样?这不太可能吧?”国司道:“毕竟如果这样的话,大王也不会高兴的,能够为一国之君,又何必听人号令呢?”
“大王现在自然是不愿意,但将来的情况谁又知道呢?”中年男人冷笑道:“左府殿的手段你我都见到了,大王岂是他的对手?如果再这么几年下去,只怕大王会变成他的傀儡,吾国也变成大唐的郡县,我们也会和那些流亡的百济人一样,只是那时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亡了!”
丹波国司听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当初那些百济流亡者逃到倭国后,大部分安置在九州一带,但也有一部份分散安置,丹波也有少许。这些流亡者的惨状丹波国司也是亲眼看到的,当时他也就是慨叹两句,然后该吃吃该喝喝,抛诸脑后了,但现在听人家这么一说,一想到那些遭遇会落到自己身上,只觉得身处火炉之上一般。
“那,那可有什么办法?”国司急道。
“办法当然是有的,只是要看你肯不肯出力了!”
国司听说有办法,便好似落入水中之人抓住了稻草,连忙跪了恳求道:“殿下请直言,若能将那左府殿赶走,挽救国家,在下就是破家也是愿意的!”
“破家倒也不必,只需出些钱财,花些心力就可以了!”那男子伸手将丹波国司扶起,原来他名叫三岛真人,本为中大兄皇子的同父异母兄弟,因为皇室内斗的缘故,成年后便被降为臣籍,赐姓三岛氏,失去了皇族身份,所以琦玉、中大兄、大海人三人的皇室内战并没有把他卷入。
“出些钱财心力?”听三岛真人说的如此轻易,丹波国司反倒不敢相信了:“那可是杀掉中大兄的左府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又不和他正面较量!”三岛真人笑道:“我问你,如果你是大唐天子,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
“大唐天子?”丹波国司笑道:“我不知道,就连左府殿这样的人都为他效力,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是吗?”三岛真人笑道:“如果有人告诉他左府殿准备起兵反叛,自立为王,大唐天子会不会担心呢?”
“这个!”丹波国司犹豫了一会:“这恐怕未必吧!左府殿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大唐天子肯定很喜欢他,很信任他,如果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只凭嘴上说了几句话,肯定不会让大唐天子相信的!”
“你错了!”三岛真人笑道:“你还是不懂得身为王者之人的想法。对于像左府殿这样的人,一开始大唐天子是会相信而且喜欢他的,但是随着他的功劳越来越大,声望越来越高,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那唐国天子对他的喜爱和信任就会慢慢减弱,疑虑和妒忌越来越大,天子身边说他坏话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唐国天子也是人,不是神灵,时间久了对他的信任就会动摇,那时我们的机会就到了!”
“若是真的这样就好了!”丹波国司叹了口气:“可即便大唐天子怀疑左府殿了,也会另外派人来接替他的。”
“哈哈哈哈!”三岛真人笑了起来:“你真是糊涂呀!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即便是大唐,像左府殿这样的人才也不是那么多的。就算接替者真的有左府殿的本事,他也能与大王有那么亲密无间的关系吗?更不要说原先与左府殿结下主从缘分的那些人,你觉得换了一个新人来,他们也能像过去那样拼死效力吗?”
“不错!”丹波国司这才明白过来,笑道:“还是您想的周全,那怎么才能让大唐天子怀疑左府殿呢?”
“这个简单,只要把左府殿在我国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的说给大唐天子听就行了!”三岛真人笑道:“他和大王出则同车、入则同卧,礼仪僭越,倭国之大事,一言而决,财货流入私库,国中豪杰莫不倾心,愿为之致死。唐国天子知道这些,就算不杀他,也会立刻想办法把他调回去!”
“不错,可是唐国天子与吾国有大海相隔,怎么样让他知道这些呢?”
“我亲自去一趟就是了!”三岛真人道。
“您亲自去?”丹波国司吓了一跳:“这,这怎么能行?”
“没有别的办法了!”三岛真人道:“若非身份高贵之人,也没有机会能面见天子,即便见到了,也无法让天子信任。反正只要能把左府殿调回长安与我对质,我们就赢了!”
“我明白了!”丹波国司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三岛真人必死的觉悟,俯身下拜道:“那一切都拜托您了!”
九州筑紫。
黑齿常之没穿盔甲,骑着一匹黑色骏马,他的卫兵骑的则是灰马。在他们头顶,高高飘扬着代表着大和大王的锦之御旗和王文佐的白边红旗旗。黑齿常之浓密的胡须与鬓毛相连,对面的人数远远超过了他,将其三面包围,然而在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气馁和惊慌。
“黑齿佐平!”有人用黑齿常之在百济军中是的官职称呼他:“你干嘛没穿盔甲?是来投降的吗?”
“有可能!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有人用戏谑的口气说道。
“这倒是,不像我们膝盖都给冻住了,想弯也弯不下去!”
各种嘲讽和讥笑就好像一支支羽箭向黑齿常之射来,而这个男人面不改色的坐在马背上,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每一支箭都被他那冷若冰霜的表面弹了回去,最终声音渐渐平息了。
“黑齿常之,真想不到,我们能在这里见面!”说话的是个秃头的中年汉子,他的盔甲陈旧,上面还有不少刀箭留下的痕迹,不过擦拭的发亮。他带着僵硬的礼貌开口,不过没有下马。
“达率德,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不过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很高兴!”黑齿常之答道。
“是吗?难道不是很失望吗?”达率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如果我已经死了,你不是会松一口气吗?”
“当初一起上任存山的老朋友,也没剩下几个了!”黑齿常之道:“我不害怕你,也不害怕别人,但我希望大家能够好好活下去!”
“在唐人来之前,我们原本就活的好好的!”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达率德举起右手,人群中的声音平息了下来,他笑了笑:“你都听见了!”
“但是唐人已经来了,你们能把他们赶回去吗?”黑齿常之冷笑道:“如果可以,你们怎么会逃到这里来了?现在连这里你们都待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某些人当了叛徒,从背后捅了我们一刀的话,唐人早就被饿死在泗沘城里了!”达率德道。
“你这是在白日做梦!”黑齿常之反驳道:“你忘记了吗?在我放下武器之前,鬼室福信就杀了道琛,扶余丰璋又杀了鬼室福信,你觉得这样就能打败唐人?我只不过不想自己和家族跟着一起陪葬罢了!”
“投降唐人之后,你变得会说话了!”达率德笑了起来:“你刚刚说的那么多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贪生怕死寻找理由罢了,那么多人为了复国而死,而你却丢下武器,跑到唐人那边去,只有你有家族,他们就没有?”
“对,我是贪生怕死!”黑齿常之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只是我问你,你忘记了当初是为了什么才拿起武器,上任存山的吗?是为了复国?还是因为唐人横暴,欺辱我们,我们才拿起武器上山的?然后呢?一开始是和唐人打,然后和新罗人打,最后自己人杀自己人,倭人也来了,在百济的土地上横行。这一切都由谁来承担?还不是百济的百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一个头?就算有一天,我们把唐人赶走了,扶余丰璋登上了王位,还有几个百济人能活下来?百济还是百济人的百济吗?既然反正都不是,那为什么不尽快让战争结束,让所有人能够耕种田地,修理房屋,抚养老人孩子,回到正常的生活呢?”
这一次,再也无人能开口反驳,所有人的嘴都好像被冻住了,最终达率德叹了口气:“现在百济怎么样了?”
“很好,人民回到村子里,开始修缮房屋,播下种子。唐人甚至开始组织百姓修复水利,开垦荒僻的田地。我离开时刚刚收下了庄稼,不但足够吃的,还有结余。就算泗沘城外的集市也开始出现商人了,虽然无法和先前相比,但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第446章 出路
“这么说来,唐人还真是大好人啦!我们当初起兵还真是多此一举了!”达率德冷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当初我们如果不起兵反抗,唐人肯定以为我们软弱可欺,视我等为犬马,肆意胡为。但经由那三年苦战后,唐人也知道了我们百济人不可轻辱,须得以良吏治理。这么说来,我们当初的苦也不算白吃了!”
听了黑齿常之这番话,众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看黑齿常之的。这些人当初肯跟随扶余丰璋抛家舍业跑到日本来,都是复国军中死硬派中的死硬派。即便现在中大兄和扶余丰璋已死,倭人都成了王文佐的鹰犬,他们已经穷途末路,这伙人还是掉脑袋可以,嘴上不肯服上一点软,此时听黑齿常之对他们当初起兵的事情如此褒奖,自然心里好受了不少。
“黑齿常之,你跟着唐人时间不长,别的本事不知道,嘴皮上的功夫渐长呀!”达率德笑道:“不过你这话也就敢在我们面前讲讲,在唐人面前肯定是连半个字也不敢说的,不然你这脑袋还不给唐人砍下来当球踢?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哈哈哈哈哈,不错!”
“就是,这话也就在咱们面前说说,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唐人面前说!”
“那是自然,像他这等人都是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两面派,不然岂能活到今日!”
面对众人的嘲讽,黑齿常之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面色如常,待到众人的笑声渐渐平息之后,方才笑道:“你们错了,其实方才那番话其实是出自王都督之口,我方才不过是复述了一遍而已!”
“什么,王都督?哪个王都督?”达率德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
“自然是熊津都督府王文佐王都督,也是大唐倭国抚慰大使,倭人女王亲封的左府殿!”
“是他?不可能,他怎么会说这种话?黑齿常之,你又在撒谎骗人!”
如果现在在百济人和倭人中评选大唐名人,王文佐绝对能位居前三。对于这些百济流亡者来说更是如雷灌耳,又是恨又是怕,如果说他们对黑齿常之还能各种污言秽语,嘲讽谩骂,对王文佐就连句脏话都骂不出口了,原因无他,一次又一次的败仗已经把恐惧打进了他们的骨髓之中了,就算想骂人,话到了嘴边就又下意识的咽回去了!
“这都是实话,若是不信,你将来有机会可以当面向王都督询问求证!”黑齿常之笑道:“王都督还说,他平生最看重坚忍不拔的勇士,越是坚持抵抗到最后,他就越是敬重对方。他还说他这一身功业富贵多半是从咱们身上来的,当初他刚去百济时,不过是个伙长,若是咱们老老实实的啥也不干,他也就当一年戍卒就回乡了,连个校尉都当不上,哪里有今天?”
众人听了黑齿常之这番话,对黑齿常之这番话倒是多信了几分,原因很简单,前面那段话还好,后面那段话着实有些犯忌讳,若不是王文佐当真说过,给黑齿常之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胡编。但后面那半段话却是把他们当成了刷功劳的靶子,这让他们听了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罢了,先不说这些了!”达率德咳嗽了两声,避开了这个让自己有些尴尬的话题:“黑齿常之,你这次过来干什么?是劝降我们的吗?”
“劝降?”黑齿常之笑了起来:“你们要愿意投降,当初就不会跟着扶余丰璋去倭国?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来做白费力气?”
听到黑齿常之这番话,达率德脸色好看了不少:“那你来干什么?要知道,咱们有不少人都要杀了你的!”
“要杀我也等我把话说完了再杀吧!”黑齿常之笑道:“我来没有别的事情,是问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达率德的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他叹了口气:“这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们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倭人前两天已经派人来了,让我们限期离开,不然就要兵戈相见,而我们现在还有哪里可以去?”
“嗯,这也是没办法,谁叫你们当初站在中大兄一边!”黑齿常之道:“新登基的倭人大王眼里,你们都是逆贼的党羽,只是限期让你们离开已经是很讲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