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这老家伙,摆明了是撇清关系呀!”王文佐心中冷笑,口中却问道:“原来如此,那此事暂且不提,您此番前来,可是前来迎接我等前往贵国都城的?”
“不错!”中臣镰足点了点头:“诸位使臣且随在下前往都城,递交国书,以为通好!”
“如此甚好,那敢问一句,贵国领受国书之人为谁?”王文佐笑道。
第388章 讨价还价
“这唐人使节果然早有图谋,幸好殿下早已有了防备!”中臣镰足心中一惊,笑道:“自然是中大兄皇子!”
“且慢,你说的是中大兄皇子?这么说来他还尚未登基?”王文佐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这怎么可以?发书之人乃是吾国之天子,受书之人自然也只能是贵国之国主,岂能交由一介皇子的?”
“使臣有所不知,先王去世前,就已经将朝政一概委托于中大兄皇子了,这国书自然也是他收受!”
“中臣卿,委托政事是一回事,为一国之主又是一回事,岂能一概而谈?三国时刘先主于白帝城将国事悉数托付葛公,此后蜀汉政由葛氏,祭由后主。即便如此,魏吴两国之国书也是写给后主,而非葛公呀!”
“这个……”中臣镰足顿时哑然,他熟读中国史书,当然知道王文佐举的例子乃是出自《三国志后主传》,蜀汉后主刘禅就曾经对诸葛亮说“政由葛氏、祭则寡人”,即将政务军事悉数交给诸葛亮,自己只承担祭祀天地社稷祖宗神灵的工作(古代中国皇帝实际上身兼首席祭祀、统帅、政府首脑多职于一身),而即便如此,当时蜀国的君主依然是刘禅而非诸葛亮。因此即便中大兄皇子早在齐明天皇时就已经实际掌握朝政,但只要他一日不登基为王,他一日就不能代表倭国接受唐国天子的国书,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祭祀倭国最高神灵天照大神的首席祭祀琦玉皇女要比中大兄皇子更有资格接受国书,毕竟在古代世界,君主的第一职责就是祭祀天地神灵,获得天地神灵的认可。(秦玉玺上就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怎么了?中臣卿有什么为难之处吗?”王文佐问道。
到了此时,中臣镰足心知自己已经中了对方的圈套,但却也毫无办法,毕竟只要中大兄皇子一日不登基为王,就一日没法接受唐国天子的国书,否则唐国使臣立刻就可以拿这个来名正言顺的兴师问罪。他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据我所知,贵国秦王为太子监国时,也曾经代天子受理他国国书,如今吾国中多事,宝座无人,贵国身为礼仪之邦,为何不能依照先例而行呢?”
王文佐闻言一愣,对方说的秦王显然是指李世民,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后才被立为太子,有监国之权,距离登基为帝好像还真有几个月?这段时间里李世民就是实际上的皇帝,接受国书这种事情倒也不奇怪。中臣镰足举的这个例子倒是促狭的很,王文佐总不能说本朝太宗皇帝当太子的时候僭越本份,胡作非为吧!
王文佐被问的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崔弘度却忍不住了,大声道:“你这倭夷,好生无礼。太宗文皇帝持弓矢定天下,有盖世之功,亿兆蒙德,仰之如天,岂是一倭酋之子可以比拟的?”
中臣镰足不慌不忙的告了声罪,笑道:“贵国之太宗皇帝之功绩,自然是四海皆知,在下虽在异国也有所耳闻。但吾国之中大兄皇子内锄奸臣,外攘蛮夷、立国法、定品级,吾国之人亦无不敬仰如天,虽不敢与贵国太宗相比,但亦是小国数百年来未有之英主!”
“这厮好生难缠,果然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就没一个好相与的!”王文佐心中暗想,中臣镰足方才那番话表面上听起来没啥毛病,但其实皮里阳秋,比如他说太宗皇帝的功绩四海皆知,他在异国也有所耳闻,这可以解释为李世民文治武功远迈前朝,他在倭国也听说过;但也可以解释为贵国先帝弑兄杀弟,逼父夺位的那点丑事,我都知道了,你也别在这里吹牛逼了。王文佐若想把当初中大兄皇子杀有间皇子的事情拿出来说事,那就是自讨没趣了。
“弘度!”王文佐抬了抬手,制止住还愤愤不平的崔弘度,笑道:“贵国中大兄皇子的诸般功绩,在下所知不多,倒也不知道中臣卿所言真假,姑且权当是真吧!不过他妄动干戈,启衅于大国,致使师徒丧于海外,子弟肝脑涂地、舟楫荡尽,百姓怨尤、府库空虚,这些总该是事实吧?鄙国太宗文皇帝可曾有这等事?非是在下妄言,中臣卿以中大兄皇子与我太宗文皇帝相比,只怕有些不妥!”
面对王文佐这番诘问,中臣镰足顿时哑然,凭心而论,中大兄皇子当得起他这番的评价,否则王文佐也不会将其视为心腹大患,处心积虑要将其除掉。但问题是历史从来是以成败论英雄的,不管中大兄皇子的大陆政策有多大的合理性,也不管他的筹划布局多么出色,白江口一战的惨败就是铁一般的事实,此时对他最好的评价也就是自不量力,毕竟他还来不及完成后来的律令制国家改革,功绩自然也没法算在他头上。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假如李世民在泾川惨败给薛举时死于乱军之中,或者玄武门之变时李元吉不是用弓弦勒脖子,而是用匕首捅,历史对李世民的评价自然大有不同。
“中臣卿!”王文佐咳嗽了一声:“在下斗胆问一句,贵国之先主已经去世有些时日了吧?为何至今还王位空虚呢?”
王文佐的提问仿佛落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了一池的涟漪,中臣镰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使有所不知,鄙国与贵国不同,先王去世之后,继位之人须得众人推举,不是先王一纸诏书便可私相授予的!”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来中大兄皇子只是继承者之一呢?”
中臣镰足艰难的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竭力想要隐瞒的,不够事到如此,想要继续隐瞒已经不可能了。
“那要不这样吧,假如贵国短时间内无法决定何人为王,那就让几位可能的继承人一同接受国书便是!”
“一同接受国书!”
“对呀,反正未来的贵国之王必然是其中之一,本官也算是完成上命了!否则这么拖延下去,总也不是办法!”
中臣镰足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王文佐这是一着妙棋——这样一来,中大兄皇子至少在与唐人使节会面这件事上着实了只是继承人之一的身份,也承认了其他两人的继承人地位,不啻于是一个巨大的让步。像这样的事情不是他有权力应允的。
“此事干系重大,下官无法给您确定的答复,须得先回去禀明!”
“也好,不过最好不要拖延太长时间!”王文佐笑道。
“一定!”中臣镰足松了口气,笑道:“敢问一句,贵国国书中大概有哪些内容,让在下回去后也好与上头说话!”
中臣镰足的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这也是当时国际关系之中的惯例,毕竟到了两国首脑接受国书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最后阶段,如果那时候发现国书上写了什么过分的条款或者犯忌的字眼,那时候撕破脸岂不是很难堪。所以在一开始就要把国书的内容草稿过一遍,进行初步谈判,真正到了最后那不过是走过场而已。所以王文佐早有准备,便照本宣科道:“其实主要有三条:第一,倭国必须对大唐称臣!第二、交出扶余丰璋以及随他逃亡到倭国的叛臣;第三、交出百济王室所珍藏的舍利子,附带多说一句,舍利子之事乃是吾国皇后亲口叮嘱,绝无推诿的余地!”
“称臣,交出扶余丰璋和舍利子?”
“对,差不多就是这三条!”王文佐笑道:“我这里可以先透露一点,如果两国和议达成,那贵国在白江口之战中被俘的将士都可以被放归,为了表达我方的诚意,这次已经带来了三十名俘虏,中臣卿这次就可以带回去!”
“多谢贵国大度!”中臣镰足赶忙躬身感谢,不管唐人提出的要求如何,现在主动放归三十名俘虏可是实实在在的善意,这玩意可假不了。
“还有一件事情须得告知中臣卿,也算是在下一件私事,还请应允!”王文佐笑道。
“王大使请讲!”
“此番在下受命出使贵国,船舱中携带了不少货物,作为馈赠贵国的礼物,为了避免中途损耗,便多带了不少,不想一路风平浪静,损耗的比想象的少了不少,这些多余之物也不可能再带回去,便向在贵国出卖,换些土产回去,不知可否?”
中臣镰足听到这里,如何还不知道王文佐的心思,不过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且不说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要和这位唐国使臣讨价还价,只说自己儿子对方照顾到现在的人情,自己就不可能予以拒绝。
“些许小事,何劳大使开口,某家记住了!”中臣镰足笑道。
“那就多谢中臣兄了!”
要求得到应允,王文佐的称呼也亲热了不少。
“不敢,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需要王兄的提点,事成之后,鄙国上下都要承大使的情分!”
送走了中臣镰足,王文佐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只是漫长外交博弈的开始:这就好比拍卖会,王文佐这是开出价码,对方是接受还是杀价,甚至抬价都还不一定,各自的底牌也都没有亮出,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王文佐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背靠着东亚第一霸权,无论是狐假虎威也好,借势发力也罢,已经抢占了三分先手。
“主人!”桑丘从外间进来禀告道:“倭人来人了,说请我们下船歇息,还有询问我们安排市场位置的事情!”
“嗯,这中臣镰足办事倒是爽快,立竿见影!”崔弘度笑道。
“像他这种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尤其是我们的人情!”王文佐稍微停顿了一下:“他这么急着还了我们人情,就是为了接下来好和我们寸土不让的扯皮!”
“这倒是!”崔弘度点了点头:“这家伙确实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好对付,难对付,终归都是要对付!”王文佐笑道:“不过现在咱们已经出了招,只能等着他们回招了,反正什么也做不了,权当是等待生意了!”
飞鸟京,迹见宅。
“真漂亮,你也来摸摸,没关系!”迹见赤梼将手中的青瓷长颈酒瓶递给一旁的妻子,妻子伸手摸了摸,瓷瓶的表面光滑如水,流过她的指尖,她从没有碰到过这么光滑的瓷瓶,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损坏,她连忙抽回手:“这,这真的是给我们的吗?”
“这是平六送给我们的礼物!”迹见赤梼笑了起来:“这瓷瓶来自唐国,平六正好在难波津做事,唐国使臣要晾晒被海水打湿的货物,平六帮了一个小忙,唐国使臣便送给他了这个瓷瓶。我想把这个瓷瓶摆在我家的正堂上,这样一来,一定可以提升我家的格调了!”
“原来是来自唐国的宝物,难怪如此漂亮,看起来和玉瓶一样!平六,真的要多谢你了!”迹见夫人向跪在堂下的平六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敢!”平六赶忙低下头去:“小人能够在难波津担任官吏也都是评价主人的举荐,这不过是知恩图报而已!”
“哎呀呀,如今的世道,能够像平六你这样记得恩情的人已经不多了!”夫人娇滴滴的叹了口气,对自己的丈夫道:“夫君,你举荐的人也不少了,可有一个像平六这样的?今后若是有好处,可不能忘了他!”
“是,是,夫人说得对!”看了看夫人手中的青瓷瓶,迹见赤梼愈发觉得跪在堂下的平六顺眼起来,他伸出右手,招了两下手:“平六,你上来吧!”
“上来?”平六微微一愣,依照自己的身份,他是没有资格登上主人家的正堂的。
“上来吧,平六!”夫人笑了起来:“夫君的意思是,你今后来我们这里都可以上堂了!”
第389章 监守自盗
“是,是!”平六兴奋的磕了两个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脱掉鞋子,擦干净脚,然后上得堂来,重新跪在廊柱旁。夫人看了看平六,又看了看手中的瓷瓶,突然道:“夫君,这宝瓶只有一个吗?”
“夫人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若是只有一个,那摆在堂上恐怕不太好看,还是成双成对的好!”
“呵呵呵!”迹见赤梼笑了起来:“夫人,这可是来自唐国的宝物,我们能够有一个已经是菩萨保佑了,哪里还能再有一个?贪心可是要被菩萨惩罚的!”
“平六!”夫人却不理会迹见赤梼,目光转向跪在廊柱旁的平六:“像这样的瓷瓶,唐人那儿应该还有很多吧?”
“这个……”平六愣住了,他没想到夫人突然怎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下,答道:“唐人的船那么大,应该还是有的!”
“平六你说的不错!”夫人笑了起来:“既然唐人那儿还有,那平六你能不能再替我们再弄一个来呢?不然这瓶子孤孤单单一个也不好吧?”
“夫人!你这不是为难平六吗?”迹见赤梼在一旁看不过眼了:“唐人乃是奉天子之命而来的使节,平六能够得到一个瓷瓶也不过机缘巧合,哪里还能再有?”
“我又没说让平六去偷去抢,只是让他去唐人那儿问问还有没有一样的,若是买下来或者用什么换过来便是了。”夫人怒道:“公平买卖而已,又有什么为难的?”
“好好好!”迹见赤梼也拿自己老婆没办法,对平六苦笑道:“平六,你也都看到了,女人就是这样子,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不讲道理起来。这样吧,你去问一问唐人使节,若是有同样的瓷瓶,请问可否卖给我们一个,或者用什么东西交换,拜托了!”说到这里迹见赤梼向平六俯首行礼。
“不敢!”平六赶忙屈膝跪拜回礼,他抬起头来道:“主人,那唐人喜欢的东西很多,硫磺、鹿皮、金、银都可以,他们都愿意交换!”
“鹿皮、硫磺、金、银都可以?”夫人笑了起来:“夫君,家乡的庄园前些日子不是送了些鹿皮和银来?原本是想进献给新登基的天皇的,眼下天皇一直未定,不如拿一些来和唐人换些唐货!”
“这样不太好吧?”迹见赤梼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这有什么不好的!”夫人笑道:“鹿皮和银又不是什么希罕的东西,即便送给新皇也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若是能用唐国流传来的重宝作为祝贺新皇登基的礼物,肯定能让新皇记住夫君您的名字!”
“这倒也是!”这一次迹见赤梼被妻子说服了,他点了点头,对平六道:“这样吧!你带三百张鹿皮,一百锭银,陪夫人一同去,告诉唐人这原本是献给新皇的礼物,务必必须换一些最好的宝物来!”
曹僧奴拿起一枚银饼,手指摩擦着椭圆形银饼粗糙的表面,放入口中用力咬了一下,露出一道明显的齿痕迹,显然这银锭加工的很粗糙,但成色却相当的不错。
“这些都是用来交换礼物的?”曹僧奴竭力掩饰自己的不舍,放下银锭,沉声问道。
“对,一共三百张鹿皮、一百锭银。我的主人迹见赤梼可是出云国有名的大领主,这些原本是献给登基后的新大王的,他希望用这些交换一些唐国来的宝物,作为献给新王的礼物!”说到这里,平六稍微停顿了一下,指了指身后的女子:“这位便是主人的夫人,是来挑选礼物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次来的是位大贵人!”曹僧奴笑了起来,他向夫人欠了欠身体:“当真是失礼了!来人,快上茶,上好茶来!”
听了通译的翻译,迹见夫人矜持的向曹僧奴点了点头,对平六低语了两句,平六听后点了点头,对曹僧奴大声道:“我家夫人说,她很喜欢前几天那个青瓷瓶子,如果有一样,她还想要一个,抽成一对!如果有其他类似的瓶子,她还想要几个!”
“没有问题,请稍候!”曹僧奴点了点头,此时茶已经送上来了,他殷勤的给平六和迹见夫人送上茶,然后便让一个手下伺候,自己寻机离开了。
“明公!”曹僧奴从袖中取出那枚银饼递了过去:“您看!”
“银子?”王文佐接过银饼看了看:“这是倭人送来的?”
“不错,就是那个平六带来的,说是自己的主家的夫人,是出云国的大领主!”曹僧奴笑道:“还有一些鹿皮,说是进献给新登基的大王的献礼,想要用来换一些唐国的货物!”
王文佐知道曹僧奴为何这么轻描淡写的提到鹿皮,这显然是个生意人常用小花招,对于曹僧奴来说,鹿皮可能是比白银更有利可图的一种货物了,毕竟唐代白银还不是民间流动的通货,只有很小的一个范围流通,通常也就是当成大额存单。而鹿皮就不同了,由于鹿皮的质地非常柔软,无论东方西方都将其视为高级衣物和装饰材料,只要能把运回唐国,无论是直接出售还是加工后再出售,都能获得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这却是白银做不到的。不过他并没有在意,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他们在撒谎!”
“撒谎?”曹僧奴闻言一愣:“这银子有问题?我刚刚试过了,是好银子呀,莫非我看错了!”
“银子没问题!不过银子的来历有问题!”王文佐将银饼翻了过来,指了指银饼的背面:“你看这印记,这是倭国王室特有的徽章,这些银子应该不是献给倭国新王的礼物,本来就是倭国王室自己的财产。”
“倭国王室自己的财产?”曹僧奴捡起银饼细看,果然在银饼的背面有一个清晰的菊花状印记,他方才看到银子就财迷心窍,又不清楚倭国王室的徽章,竟然没有看出来。
“明公,有印记也不一定就是倭国王室的财产吧?兴许是拿出来赏赐或者流通的也有可能!”
“僧奴你不知道,倭国与我们大唐不同,民间连铜钱都没有,都是用谷布交换,哪有用这银饼流通的道理?而且这银饼的成色也太新了,想必其他银饼子也是这般,若是赏赐,怎么会这么凑巧都是新银饼的?”
“不错,确实这些银饼都是白色的!”听到这里,曹僧奴也有几分生疑了,白银也是容易氧化的,刚刚铸造出来的白银是白色的,如果放在空气中时间久了就会变黑,这一点曹僧奴也知道。
“难道那个平六的主人是个贼?拿偷窃的银子来我们这里买东西?”曹僧奴吓了一跳:“那我马上把他们赶出去!”
“那倒也不必!”王文佐笑了笑:“对了,你说来了一位夫人,你觉得那女子是不是贵人?”
“那女子皮肤白皙,身体宽胖,身上的衣服也宽大的很,应该是位贵人!”曹僧奴答道,他做惯了生意,观人一术自然不错,古时候生产力落后,粮食和布料都是很宝贵的,能够吃的发胖,穿宽大衣服的一般都是富贵人家,这一点是伪装不了的。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王文佐笑道:“那个平六倒也不是故意撒谎,只不过他的身份太低了,不清楚内情,于是被他的主人骗了,自然也就骗了你!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平六的主人估计是给倭王管理当地银山的官员,所以他手里的银子自然都有皇家的印迹,所以这些银子也不是献给新王的礼物,而是本来就是王室的财产。”
“那这厮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把王家的银子塞进自家私囊,他就不怕治罪吗?”
“如果是平时自然是不敢的,但现在是平时吗?”王文佐笑道:“现在有倭王吗?谁是倭王?他要把银子献给谁?”
“不错!”曹僧奴拍了一下大腿,笑道:“确实如此,现在王位空悬,他既然是管理银山的官吏,自然有代管的权力,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银子塞进自家腰包里!”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那厮是和我们做买卖,买的又是献给新王的礼物。新王登基之后,我们早就回大唐去了,倭王能够找我们查账吗?一个瓷瓶值五个银饼子,还是一百个银饼子,还不是全由他说了算?就算有人说他买的贵了,问题是下一个大唐商人啥时候到?谁能说他就买贵了?”
“对呀!”曹僧奴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自古以来奢侈品和艺术品就是没有价格的,几年后倭王去查那迹见赤梼的账薄,迹见赤梼完全可以把所有的亏空都甩到献给新王登基的那份礼上,毕竟倭人的查账官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跑到大唐找王文佐确认当初瓷瓶卖的啥价。
“谁说蛮夷就没脑子的,这家伙还真是聪明人!”曹僧奴笑道:“不过这对于我们也无所谓,反正银子和鹿皮到手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