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109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这斗鸡比赛还真正规,居然还有分重量级的!”王文佐心中暗忖。

  “让你的鸡就位,其他人都退出去!”斗鸡场边有个人大叫道。然后他和其他两人就盘坐在赛栏外,而这两个鸡主则蹲在圆圈内,手上紧抱着自己的鸡,让他们彼此近得可以试啄一会儿。

  “预备!”两个鸡主各自退回到起斗点,然后把鸡按在地上,准备卯足全力去迎战对方。

  “开始!”

  一声令下,两只鸡立刻狠劲十足地冲向对方,撞得两只鸡都向后弹回去。但不到一秒钟后又再度卷土重来,他们跳起来,套着钢矩的双脚在半空中胡乱撕抓,双双掉落地面后,又再腾空飞起厮杀。顿时,整个斗鸡场上满布着飞散的羽毛。

  “红的受伤了!”有人大声吼叫,而王文佐屏气凝神地看着两个鸡主抓回自己的鸡,快速地检视一遍后又把他们放回起斗点。那只受伤且奋不顾身的红斗鸡跳得有点比他的敌手高,而突然,他那如剪刀般的脚用钢距一把刺进那只蓝斗鸡的脑袋里。蓝鸡立刻倒地,翅膀痉挛地拍动几下后就死去了。在一阵兴奋的欢呼和粗暴的咀咒交织声中,王文佐听到裁判最终的宣布:“胜利者是王何的鸡!”

  王文佐能够听到身边传来的急促呼吸声,他怀疑在战场上金仁问也没这么紧张。他看到下一场决斗结束得更快,那个鸡主很愤怒地把他那战败鸡血淋淋的尸体往旁边一扔,好像在丢破布一样。“鸡一死就啥都不是了。”身后有人感叹道。当第七场比斗结束后,一个人员叫出:“李上文的鸡!”

  王文佐看到一个布衣老者走进斗技场,臂里夹着一只鸡,正是方才那个叫少年按摩斗鸡的老人。老人和他的敌手正在斗鸡场旁称鸡的重量,然后在一阵喧嚷的下注声中替斗鸡套上钢矩。

  在“开始!”令下后,两只鸡对头相撞;在抛至半空中再掉落到地面后,它们狂怒地啄斗、诱敌佯攻,颈子也像蛇般地扭来扭去以趁虚而攻。他们又再度冲向上,彼此用翅膀拍击对方——然后齐落地面。老人的斗鸡摇晃不稳,很明显地被钢距戳到!但几秒钟之后,又来一次空中如飓风般的冲刺,老人的斗鸡压下它的钢距,给对方来个致命的一击。

  老人抓起他仍在胜利地啼叫的鸡跑回到人群中,回到自己的马车旁。王文佐只隐约地听到:“胜利者是李上文的鸡。”然后他看到那老者抓着那只正在流血的斗鸡,手指飞快地在它身上探寻伤势,然后把嘴唇凑上去,鼓起双颊使劲全身力气把伤处里的血块吸出来。突然,他把鸡推到同行的少年跟前,对他大吼:“快在上面小便!就在这里!”慌乱中的少年照做了,他的尿液不仅洒满了鸡身,连老者手上也是。然后老人把鸡轻放在一只竹篮的软稻草间。然后对那少年道:“男孩,把那只鸡抓出来,就是橘红色篮子里那只!”

第331章 斗鸡(二)

  当另一场决斗的胜利者宣布后,老人匆匆地又赶回喧扰的群众中。在上百只斗鸡粗声刺耳的啼叫中夹着人们重新下注的嚣叫声,然后又赢得了一次较量。

  “想不到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如此痴迷斗鸡!”

  “这有什么!”金仁问刚刚赢了一注,兴致正高:“你别看天子和太子这么喜欢马球,但其实长安城中最时兴的还是斗鸡,街头巷尾,随便两只斗鸡摆开,男女老幼都围拢上来,多的几贯,少的几文,赌的不亦乐乎。”

  正说话间,又一次斗鸡开始了,与前几次很快就结束战斗不同的是,这一次较量持续了很长时间,两只鸡都战到颠簸欲倒、扯裂流血、鸡咏呆张、舌头垂出、翅膀拖在地面上、全身发抖、直到最后都崩溃不起,然后就在裁判数数时,一方的鸡用尽最后一丝余力而挣扎地爬起来,给对手来一个最后致命的一踩。

  观众中爆发出一片欢呼和叹息声,无论是胜者还是败者,脸上都是满意的表情,为斗鸡的勇气和格斗的激烈而赞叹。(附带说一句,斗鸡汉唐时期的盛行并非偶然,在古代的中国人眼里,公鸡是一种特殊的禽鸟,兼有五种德行:文、武、勇、仁、信:因头戴冠者,所以称为“文”;足傅距者,称为“武”;敌在前而敢斗,称为“勇”;见食相呼者,称为“仁”;守夜不失时者,称为“信”。而且鸡不但好斗,而且还“临阵不乱,临敌果敢”,正好符合“士”的标准)

  “诸位,诸位!”那个褐衣汉子重新走到斗鸡场中央:“现在暂停时间,大伙儿可以去找个地方方便方便,休息片刻。然后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更高亢的嗓门大声喊道:“刘为礼刘郎君今天将拿出六只斗鸡来,接受任何人的挑战,赌金多少由挑战方确定,若是刘郎君的鸡输了,愿意加倍偿还!”

  “加倍偿还?这是什么意思?”王文佐有些疑惑的问道。

  “就是说你出一百贯,如果你输了,只需要给一百贯,如果那刘为礼输了,就赔给你两百贯!”

  “哦,这刘为礼是什么人,口气倒是不小呀!”

  “听说祖上便是关中大豪,隋末时就跟随平阳公主起兵,到了他这一代也算是长安一霸了!”

  “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等人物?”王文佐笑了起来:“京兆尹居然没把他连根拔起?”

  “呵呵,人家上头也是有人的!”金仁问笑道:“你别看这厮没什么官爵,但手下有几千恶少年,可以做许多上头想做而不方便做的事情!”

  “难怪!不过即便如此,我估计他也就是表面风光,实际也是如履薄冰!”

  “哦,三郎为何这么说?”

  “长安乃是大唐国都,四方财货荟萃,时间久了,城中会有不少身无恒产的市井游民,这谁也没办法。但有这些市井游民是一回事,有能够振臂一呼,便有数千人云集的酋首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刘为礼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定不是个笨人,我能想到,他自然也能想到。”

  “这倒是,不过这也是他的事情,用不着我们来替他操心!”金仁问笑道。这时场中进来两个赤膊纹身少年,各持短刀藤牌,向四方拱了拱手,然后便对打起来。王文佐一开始还以为是那种《水浒》里那种卖把式的江湖艺人,可看了几眼才发现这里两个少年身手敏捷,杀得甚是激烈,竟然不下于方才的斗鸡,不一会儿,便有一人肩膀被划了一刀,血光四溅,那人也不进逼,向四方拱了拱手,将同伴扶了下去。

  “这也是刘为礼的手下?怎得见了血?”

  “不错,也是他的手下,见血又有什么奇怪的,像这种存亡死生,不爱其躯的恶少年,长安城里可多了去了!”

  “可惜,着实可惜了!”

  “可惜什么?”金仁问问道:“三郎你是说这两个少年可惜了?”

  “是呀,你看他们这藤牌短刀使的颇为熟练,又不惧生死,与其在长安城里当无业游民,还不如跟我去边塞建功立业,博个封妻荫子岂不更好!”

  “呵呵呵,三郎你想的太简单了!”金仁问笑了起来:“这些恶少年的确悍勇斗狠,不怕死,可人家怕苦呀!至少不想主动找苦吃。这长安城里过得是什么日子,有饭吃,有酒喝,有斗鸡、马球,看不尽的热闹,就是当乞丐也饿不死。和你去边塞,路上疫病就要先死掉一成、还有路途辛苦,水土不服,常年戍守,烧柴饮水都要自己弄来,每日里只有几把搀杂着沙子的陈米果腹,三十出头就没几颗好牙,这日子岂是能和长安城比的?府兵好歹还有家中田产可以减免赋税劳役,这些恶少年图啥,他们家中又没有田产,再说大唐的将军校尉里又有几个你这般有本事又好心的?欺压士卒,克扣赏赐的还少吗?”

  听了金仁问这番话,王文佐不禁哑然。他自己视长安为畏途,却忘了对于当时的东亚人来说,长安就是今天中国的北上深,不,当时长安与东亚其他地方的差距远比今天中国一线城市和农村的差距要大得多。长安不但是大唐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还是丝绸之路的起点,是对外贸易的最大节点和经济中心,大概类似于今天中国的北京+上海。在这样一个繁荣的大都市里,哪怕是个出卖劳动力的无产者,生活质量也可能超过偏远农村的某个土地主,毕竟你在乡下哪怕粮仓里堆满了粮食,也没法看斗鸡,逛东西两市。而通过运河运来的四方贡物和漕粮也大体上确保了京师的物价不至于让劳动者挨饿受冻,甚至还能养活一大群流氓无产者,所以长安城中这些恶少年也许不怕死,但更不会主动去他们主动去边疆拼命。

  “不过三郎你倒是和政事堂的几位相公不谋而合!”

  “你是说要朝廷要发恶少年从军?”

第332章 斗鸡(三)

  “嗯!”金仁问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去年吐蕃大破吐谷浑,吐谷浑可汗曷钵与弘化公主率领几千帐弃国逃到凉州,吐蕃人的兵锋已经直抵河西,若是让其得逞,整个安西就与内地隔绝,成为孤悬之地。形势如此,朝廷是不能不管了,安西要求增兵添饷的条陈如下雪一般飞来。而关中的府兵能抽调的也不多了,毕竟京师重地,总还是要留些兵马,以备不时之需嘛。还有京兆尹,那更是日日叫苦,谁都知道这京兆尹是天底下最难当的差使,而这些恶少年都不是安分人,往往背后还有权势之家撑腰;还有户部,关中户口日繁,而出产的粮食却就那么多,东南河北的粮帛都堆在洛口仓那几千个粮窖里,每年能运到关中的粮食都是有数的,这样下去,天子每年春天都要去洛阳就食了!”

  “所以发恶少年从军是一举多得?”

  “不错!平日里政事堂里总是吵得不可开交,门下省也要来来回回几次,惟独这件事情是一遍就过,可真是不容易呀!”说到这里,金仁问促狭的挤了挤眼睛。

  “这金仁问在长安城这么多年还真没白呆,上至皇宫,下至六部、京兆尹,对他就没啥秘密。新罗能够在半岛三国之争中笑到最后,第一功算他爹金春秋,第二就是他了,难怪他那个登基的哥哥对他如此猜忌,换了是我有这样的弟弟也寝食难安!”

  正当王文佐心中感慨,斗鸡场中的中场节目已经结束了,那褐衣汉子走到当中,高声宣布下半场斗鸡赛即将开始,两个衣着五彩的斗鸡少年走上场,向四周拱了拱手,宣布接受众人的挑战。

  “不说这些没趣的了!”金仁问笑道:“长安若无这些恶少年,倒也无趣了不少,还是乘着他们在的时候,好好玩赏便是!”

  这时已经有人拿出自己的斗鸡向场中那两个斗鸡少年挑战,那两个少年熟练的从场边的鸡笼中取出斗鸡与其相斗,这刘为礼果然不愧长安有名的大豪,手下的斗鸡小儿与旁人相斗,都是三五个回合便干净利落的取得胜利,将对手的斗鸡杀死杀伤,引来场边观众发出一阵阵失望的叹息声。这般较量了六七场后,竟然无人敢于上场挑战,场中的气氛冷落了下来。

  那褐衣汉子见状,便与两个斗鸡少年低语了几句,重新走到场中大声道:“诸位父老,再过几日便是当今天子的生日,也就是千秋节。今日办这斗鸡赛是为了博大伙一笑,也是为了替长安城添几分喜气,替天子添一点福气!所以刘郎君准备了五百贯钱,只要谁能在天黑之前将这六只斗鸡都赢了,这五百贯便归他了!”

  那两个彩衣少年也不多话,拍了拍手掌,便看到人群中走出四五个少年来,抬着两只木箱,将盖子掀开,露出里面一串串足贯的铜钱来,围观的群众顿时骚动起来,带了斗鸡来的更是无不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来。

  噗嗤!

  王文佐冷笑一声,他穿越前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赌诈手段的洗礼,对于这等小儿科的花样早已生出免疫力来了,自然比旁人冷静得多。

  “三郎你以为其中有诈?”王文佐问道。

  “有诈无诈我倒也一时看不出,只不过若是下场,任你是天王老子,十有七八都是要输的!”

  “不会吧,那两个少年最多也就六只斗鸡,距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周围这么多人,车轮战也耗死他们了!”

  “其中的花样我到也不知道,只不过这刘为礼养着这么多恶少年,总不是为了往外洒钱的吧?便是金山银山也不够他使唤!”

  “这倒是!还是三郎看的通透!”金仁问点了点头:“不过也无妨,权当是看一场好戏便是了!”

  两人抱了与我无关的心思,权且坐下观战,只见不断有人出来挑战,那两个斗鸡少年果然了得,一人挑选斗鸡迎战,另一人替下场的斗鸡裹伤喂食按摩,丝毫不乱,上场的挑战者也有赢个一场的,但绝无能胜过三场的,更不要说能胜过六只斗鸡的。

  “还是太嫩了!”

  耳边传来低微的呢喃声,王文佐好不容易才将其从四周的喧哗声中分辨出来,他转过头,寻找声音的来处,好不容易才发现是那个布衣老者,只见其聚精会神的盯着场中的比赛,口中不时的自言自语。

  “老翁!”王文佐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方才说太嫩了,是什么意思?”

  老人吓了一跳,他有些紧张的看着王文佐,王文佐知道自己和金仁问的衣着打扮已经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便笑道:“老翁不必惊惶,小可也是第一次看斗鸡,所以才向您请教,敬请直言!”

  那老人看了看王文佐,确认了对方的诚意,方才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小伎俩罢了,小老儿在斗鸡场打滚了半生,知道的多一点罢了!”

  “还请老先生指点!”王文佐拱了拱手。

  “您请仔细看,那些去场中挑战的人在比赛开始前盯着对方的斗鸡,这么做是不对的!”老人压低了嗓门,似乎再说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不盯着对面的斗鸡那盯着哪里?”王文佐不解的问道。

  “你看那两个彩衣少年!”老人指着场中:“他们可不会盯着对手的斗鸡!”

  王文佐随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彩衣少年的目光并不是在对手的斗鸡身上,而是在裁判身上。

  “你要使你的鸡跳起来,抢在对手前头。现在,看我……”老人蹲下身子,双手下按,仿佛正按着自己的斗鸡,他说,“好,裁判已经喊出“预备!”你正站在这里抓住你的鸡——但不要看着它,也不要看对手的鸡!看着那裁判的嘴唇!你要能分辨出他将说“开始”的那一刻!那也就是他嘴唇紧闭时……”老人抿着嘴唇。“就在那时候,你要放开你的手——然后你会在你的鸡比对方先跳出去的同时听到“开始”!虽然是毫厘之差,但斗鸡场上的胜负本来也就是毫厘之差,先占据高处的斗鸡就能用鸡矩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第333章 斗鸡(四)

  “受教了!”说话的却是金仁问,他也被王文佐与老者的交谈吸引了过来,与王文佐不同的是,他是斗鸡的行家里手,立刻听出了老人这番话中的妙处,他伸出右手,从家奴手中接过两枚黄金通宝,递给老人:“权当一点谢意,还请老丈收下!”

  “多谢郎君厚赏!”那老人见金仁问的做派和黄金通宝,心知今天自己遇上的定然是高门巨户,赶忙伸出双手接过:“借二位郎君的福气,老儿待会便去与那两小儿较量一番,说不定也能赚个棺材本!”

  “好!祝老先生把能够拿下那五百贯!”金仁问笑道,待那老儿走远了,他回头对王文佐道:“这老人倒是个妙人儿,刘为礼的手下遇到好对手了!”

  “是呀!”王文佐叹了口气,心中暗忖:“连田径抢跑的诀窍都让他琢磨出来了,这种老油条可不好对付!”

  两人坐在场边,看那两个斗鸡少年又击败了几个挑战者,那老儿却始终没出现,心知这厮估计是在以逸待劳,最后来个大的。金仁问笑道:“方才忘记了问这老人的姓名籍贯,应该将其请来替我养斗鸡的!”

  “这有何难!”一旁的家奴插话道:“小人去和那老儿说一句,以郎君的名声,岂有不来之理!”

  “嗯!”金仁问点了点头:“不过等他斗完了这场再说,免得打扰了他的心境!”

  “遵命!”

  此时距离天黑只有半个时辰左右了,眼看时间将尽,上前挑战的人更多了,王文佐盯着场中,果然没有一个如那布衣老人说的那样,开赛前紧盯着发令裁判的,两三个照面甚至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的大有人在,心里对那老人更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三郎,那老人家上场,有好戏看了!”金仁问兴致勃勃的说。

  “嗯!”王文佐也提起了兴致,只见那老儿从同行少年手中接过一只斗鸡,小心的检查过钢矩。斗鸡场四周静了下来,四周笼罩着气氛,好像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将目睹一场一辈子都可当作茶余饭后话题的比斗。王文佐看到老者和一个彩衣少年都按着自己那只蓄势待发的斗鸡,两人双双抬起头来看着裁判的嘴唇。

  “开始!”

  几乎是同时,双方的斗鸡立刻冲向对方,相互冲撞之后弹了回来,在双脚一触地后,双双又立刻飞向空中,攻击对方的要害。喙啄、挥爪和猛烈攻击都是在目不暇给的速度下进行,使得王文佐看不出任何一方占据了优势。突然,彩衣少年的白色斗鸡被击中,老人的土黄色斗鸡用钢距深深地刺进它的翅膀骨内,它们都失去平衡,但双方仍边挣脱卡住的钢距边凶残地啄彼此的头。

  “暂停,暂停!”褐衣汉子高声喊道,彩衣少年和老者上前立刻分开自己的鸡,舔平伤口和杂乱的羽毛,再次回到起点线上,等待着裁判的再次发令。

  “预备——开始!”

  这两只鸡又再度势均力敌地在空中相遇,双方的鸡距都想趁机来个致命的一击。可是在百试不成后,双双又掉到地面上。此时,老者的鸡冲过去,试着想撞倒敌方,但那只白鸡机灵地问到旁边,使得群众喘息地看着老者的鸡全速地扑了个空。在它回旋时,那只白色斗鸡已跳到它身上,双方猛烈地在地上滚。再站稳脚后,两只又嘴对嘴地互啄。分开后,又用强而有力的翅膀去拍击对方。再一次地,它们又飞到空中,再掉到地面,重新在地上狂怒地打斗。

  此时,掀起了一声轰然惊叫!那只白色鸡已汩汩流血,而老人的鸡胸脯上也逐渐扩散出一片污暗的血迹。可是它再狠狠地用翅膀一击,使白色斗鸡应声落下。而当它纵身一跃,想使出撒手锏时,那只白色斗鸡又再度漂亮地躲闪、逃开。王文佐这生中从没见过那个人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快速反应。可是老人的斗鸡旋即猛力地跃上对方的背。它用力地刺了对方胸部两下,鲜血立刻溅出来。可是那只白色斗鸡仍奋力地振翅到空中,在落下时狠狠地击中老人那只鸡的颈部。

  观众们看到这两只鲜血直流的鸡仍继续互斗、盘旋、寻找对方的要害时,几乎已止住了呼吸。在突来的一阵混乱骚动中,那只白色斗鸡已经压制了老人的鸡,并用翅膀猛打,它的钢距扒出了更多的鲜血。此时,老人的斗鸡令人万万想不到地挣脱开,冲上空中。落下时,一只钢距正好命中那只鸡,直刺它的心脏。对方终于潦倒在一些散落的羽毛上,鸡喙直涌鲜血。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使得受震慑的群众久久才响起巨大的叫声。那些叫得满脸通红的人雀跃猛跳,喊道:“他赢了!”兴奋得难以言喻的王文佐看到人们站起身来,挥舞着胳膊,高声大喊:“赢了!”

  第一场较量的昭示了接下来几次斗鸡的结果,布衣老人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展现了半辈子在斗鸡场上打滚的老道经验,他精明的选择斗鸡,然后抓住每一点不为人所知的小细节,最后赢得了剩下五次较量中的三次,当彩衣少年的最后一只斗鸡在啄击倒下时,王文佐捂住自己的耳朵,以保护自己的耳朵不被欢呼声震聋。

  “赢了,这老丈果然有一套!”金仁问兴奋的挥舞了一下胳膊,似乎赢得比赛的是他自己。

  “是赢了,不过最有趣的现在才开始!”王文佐露出狡黠的笑容,他注意到那个褐衣裁判和两个斗鸡少年的脸色都很难看,这倒也不奇怪,换了谁一下子输出五百贯都是沉重的打击。

  “你是说那五百贯赏金?”金仁问笑道:“这么多人看着,刘为礼如果不想名声扫地的话,就不会这方面耍花样的!”

  “这里也许不会耍花样,但人群散开之后就不一定了!”王文佐压低了声音:“仁寿兄,你还记得那几个在中场休息时间表演对打的恶少年吗?”

第334章 阴差阳错

  “哦!”金仁问敏锐的目光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尽可能不引人注意的向场外挤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三郎你就不能猜错一次吗?”金仁问摇了摇头,对一旁的家奴到:“待会你带几个人跟着这老人,不要太近让人发现了,也不要太远跟丢了,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家奴应了一声,向外间挤去。金仁问笑了笑:“三郎,今天这趟西市可没白来呀!”

  黄昏将至,斗鸡场旁的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去,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刚刚结束的精采比赛,这足够让他们谈论十几天,或者更久,直到下一个更热门的话题将其取代。与绝大多数都市人一样,长安人就是这么虚荣,肤浅,喜爱热闹,见异思迁。

  “快,快把东西都从车上搬下来!”布衣老人气喘吁吁的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