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牧闲
没钱,只能跟信用社借钱给人家发工资,再加上平时办案尤其出去抓捕欠下的费用,这外债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可以说是历史遗留问题。”
想到老丁也做了好多年四厂派出所长,韩向柠低声问:“有没有丁所借的?”
“丁所在四厂时也借了不少,他后来不是退居二线去我们所里了么,我师父觉得丁所为人不错,就用我们所里的罚没返还,帮丁所把在任时留下的窟窿填上了。”
“这么说四厂派出所现在的外债,都是现在的城南派出所长留下的?”
“嗯。”
“他留下这么亏空怎么还能高升!”
“这不能怪他,换作谁来都一样,总不能不给合同制民警发工资,更不能遇到案件不去侦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想是不能怪前任所长。
韩向柠禁不住笑问道:“三儿,你现在不管怎么说也是所里的民警,你有没有想过跟你师父一样,想办法帮他们把窟窿填上?”
“我师父帮着填窟窿,是因为跟丁所是老朋友,并且他那会儿没想到趸船和001要大修。”
韩渝吃了一个馄饨,接着道:“再说我也没钱,就算存了点钱我也有大用。”
韩向柠就喜欢看着他算账的样子,笑嘻嘻地说:“不就是修船么。”
“我不光要修船。”
“你还要做什么?”
“我要买消防防护装备。”
韩渝深吸口气,很认真很严肃地说:“现在的消防帽是塑胶材质的,消防战斗服的面料跟帆布雨衣差不多,几乎没有防火、隔热的作用。至于防爆照明灯、护目镜、方位灯和空气呼吸器更是一件都没有。
现在扑救火灾全凭勇气,可江上有那么多船,长江沿线有那么多油库、化学品仓库和化工厂,一旦发生火灾我们肯定要去扑救。浓烟、毒气、蒸汽、缺氧……想想就怕人。
我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更不能不把小鱼和朱叔的安危不当回事,所以我要买能真正起到防护作用的消防战斗服、消防避火服、消防隔热服甚至重型防护服。
只有拥有更专业的装备,在有危险化学物品和腐蚀性物质的火场或事故现场,进行灭火或者抢险救援的时候,我们才能保护好自己。”
扑救火灾真的很危险。
韩向柠不由想起这些年上级通报的那些火灾事故,再想到每次出大事都有消防员受伤乃至牺牲,凝重地说:“是应该买,你现在不是存了三万多么,用不着等,现在就可以买。”
“三万不够。”
“你只要买三套,一套一万都不够?”
“不够。”
韩渝轻叹口气,无奈地说:“国内没有,只能进口。我前天给上海海运局的朋友打过电话,人家很帮忙,通过船代帮我咨询了下,日本等发达国家港口消防员穿的防火服,折合人民币一套要七八万。”
韩向柠惊问道:“这么贵啊!”
“专业的防火服好几层,面料都是最先进的,靴子的鞋底都有钢板。听说上海消防总队采购了几套,当宝贝似的供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穿。”
“这么说你是要好好攒钱。”
“光靠打工赚钱不行,我得想想办法,要好好打击打击。”
“打击什么?”
“不知道。”
……
与此同时,四厂派出所长石胜勇正坐在办公室里躲债主。
所里去年用镇上的一辆黑车出去抓过几个人,用车的费用一直没跟人家结,人家今天找上门了。
车虽然不是他用的,但他现在是四厂派出所的所长,不能不认账。
可所里确实没钱,他只能躲着。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正郁闷着,教导员老黎敲门走了进来。
“走了?”
“走了。”
“怎么说的?”
“让他再等等,还能怎么说。”
老黎带上门,无奈地掏出香烟。
石胜勇接过一根烟,苦笑着说:“严打的任务布置下来了,我们辖区一共六个逃犯。四个躲在哪儿暂时没线索,但有两个基本上能确定其下落。一分钱都没有,让我们怎么去抓?”
“上次开会时不是说有经费么。”
“说是有,可以申请经费的又不是我们一家。”
“要不我再去局里看看。”
“别去了,没用。”
石胜勇点上烟,紧锁着眉头说:“我昨天去找过张兰,他说财政局是拨了二十万,可局里跟我们一样欠一屁股债,钱刚到账就划走了十万,给拖得最久、要得最急的几个债主分了分。”
老黎问道:“不是还有十万吗?”
“刑侦大队是严打主力,吴仁广现在又是局党委委员,一下子要走了五万。剩下的都被城南、城北几个派出所报销了,我去得晚,没赶上。”
“这是抢钱!”
“个个有任务,个个都拿着局领导签字的报销单据和用款单,肯定是先到先得。”
“过几天要给协警发工资。”
“老黎,你再做做他们的工作,让他们再等等。”
“都已经拖欠两个月了。”
“我知道,我也想给他们发,但现在是真没钱。”
老黎沉吟道:“石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兵分两路。”
石胜勇抬头问:“什么兵分两路?”
老黎提议道:“你再去找找厂领导和镇领导,跟人家说说好话,看人家能不能赞助点经费。我去白龙港找老丁,他是老所长,老单位遇到困难,而且在严打的节骨眼上,他不能见死不救。”
第247章 顾全大局
吃完馄饨继续逛街。
逛着逛着竟遇到张二小也在陪女朋友逛街。
这人只要有本事就能找到好对象,他的女朋友居然是白龙港小学高校长家的二闺女。
两个人虽然很小就认识,但绝对算不上青梅竹马。
他不但没爹没娘是奶奶带大的,并且很早就辍学贩卖香烟,甚至不止一次被烟草公司抓过,在白龙港是出了名的小混混,当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早晚会进去吃牢饭。
而高校长家的二闺女高小琴从小品学兼优,上小学时因为成绩太好跳过两次级。
比韩渝晚一年上初中的,中考成绩虽然没韩渝那么好,但能考上中师也很厉害。十七岁就毕业分配到四厂小学做老师,是白龙港最出息的姑娘。
韩渝没想到他俩会走到一起,不禁调侃道:“高老师,你要好好给张总补补课,他现在是大老板,字写不好可不行啊,不然跟人家签合同连名字都签得歪歪扭扭。”
高小琴早就认识韩渝这个曾经的“小公安”,只是从来没打过交道。
她正羞得面红耳赤,张二小就嘿嘿笑道:“写其它字不行,但签名我练过。签名是花一百块钱请上海的书法家帮我设计的,写出来很漂亮。”
“还专门找人设计?”
“骗你做什么,跟明星的签名一个风格。”
张二小看了看正笑而不语的韩向柠,又眉飞色舞地说:“差点忘了跟你们说,我的大名,也就是我身份证、户口本上的名字叫张无涯。只有在白龙港才叫小名,出了门人家都叫我大名。”
“张无涯,你自己取的?”
“嗯,浪迹天涯的涯,觉得怎么样。”张二小一脸得意。
高小琴尴尬得汗毛都要竖起来,拉拉他袖子,一脸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他看武侠小说受到的启发,张无忌、张无涯,说什么一听就能感受到江湖的豪迈。难听死了,还跑派出所去改名字。”
韩渝笑道:“张无涯挺好的,张总现在是大老板,是有身份的人,确实要改名字,不能再叫张二小。”
“好什么呀。”
高小琴回头瞪了男友一眼,嘟哝道:“无涯听着就是没牙齿,没牙齿就是无齿,听着就是无耻。”
老师就是老师,真会联想。
韩向柠反应过来,禁不住捂着嘴笑了。
韩渝更是忍俊不禁地问:“高老师,你是教语文的吧。”
高小琴正准备开口,张二小就咧嘴笑道:“无耻就无耻,我要是脸皮不厚,要是不无耻,能追上你吗?”
“死皮赖脸,也不怕人家笑话,还好意思说!”
“咸鱼和向柠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张二小得意地笑了笑,跟显摆似的掏出“大哥大”看了下时间,立马说起正事:“咸鱼,我跟黄哥去良庄考察了,良庄榨油厂的油质量不错,厂长很爽快,良庄乡的卢书记更爽快,请我们吃饭,给我们敬酒,还安排奥迪送我们回来。”
我要是厂领导或乡领导,遇上你们这样的大客户,我一样热情。
四厂榨油厂不把你们当回事,那是因为跟你们太熟了。
至于四厂镇的领导,一样是对你们几个“投机倒把”的臭小子知根知底,虽然知道你们有钱,却打心眼里瞧不起你们。
所以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韩渝边走边笑问道:“那你们谈的怎么样,打不打算从他们那儿进油?”
“谈得很好,人家送货上门,用车帮我们把油送到上海,人家把运费都算上了,每吨豆油的价格都跟四厂榨油厂的批发价差不多,我们不进人家的油进谁家的?”
“进了多少?”
“先进了八吨,上周四打的预付款,油前天下午就送到了。”
“人家爽快你们也要爽快,等油都卖掉了,赶紧给人家把尾款打过去。”
“你放心,我们刚在浦东开了个粮油批发店。浦东正在大开发,到处都是工地,我们现在开始给工地食堂送米送油。都用不着两个月,最迟这个月底就把货款给良庄榨油厂打过去。”
好朋友的买卖越做越大,甚至帮了自己的大忙,韩渝打心眼里高兴。
韩向柠更高兴,因为黄江生、张二小跟良庄榨油厂合作,直接关系到老爸下次回老家有没有面子,甚至关系到二姑能不能从民办教师成为公办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