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就在他思考之际,那柄飞剑似乎终于玩腻了,剑身再次嗡鸣一声,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的速度,朝前方人狠狠一掠。
此时燕离刚翻上宫墙,正欲逃离王宫,身体却突然一顿。
燕离惊愕低下头,看着逐渐被鲜血浸湿的衣衫,苦涩一笑,直接跌下墙头。
完成一切的飞剑在空中剧烈抖动一下,抖去剑身鲜血,调转剑尖,朝王宫内飞去。
宫墙外,被一剑穿胸而过的男子艰难起身,他用力捂住已经贯通的胸口,却仍是止不住奔涌而出的鲜血。
他的视线重新模糊起来,此刻东方天际已经开始泛出微光,霞光漫天。
男子扶住宫墙,脚步踉跄着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随着他的远去,宫墙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
王宫之上,分别来自东西两座大寺的活佛几乎不分高下。
东罕老僧腕间念珠早在二人第一次碰撞时就崩溃开来,西域女法王的左手袖口也被撕裂了一截,两人虽算不上灰头土脸,可也减去不少高人风范。
巨大罗汉像与巨大莲座交相辉映,下一刻,二人几乎同时迈出一步,莲座与罗汉狠狠撞在一起。
一声响彻天际的轰鸣自王宫上空响起,这响声并不突兀,甚至还略显低沉,但却将原本寸草不留的二十步范围瞬间扩大到近百步。
百步之内,厚度可达一丈的宫墙寸寸崩裂,二人所处的中心地带,本该碎到不能再碎的瓦砾,更是直接化作了齑粉。
站在远处高楼观望的楚家父子二人,第一次见到神仙打架的吓人阵势,都不禁瞪大了双眼。
楚不休心里更是一个劲淌血,当家方知柴米贵,就这一会,小半座国库打没了。
一旁的楚里春也是眉头紧皱,不满道:
“看我说什么了,都是光头,这打起来也分不清谁是谁啊!”
楚不休闻言脸皮一抽,强忍住去抽对方脸皮的冲动。
空中莲座与罗汉碰撞过后,颜色皆黯淡了不少,身处其中的二人,嘴角也都渗出鲜血来。
老僧以手指擦去嘴角鲜血,看了一眼说道:
“门谛,看来你我二人一样,离修成佛陀还早着呢。”
女法王面无表情,也不去擦嘴角血迹,继续手朝前方一指,整个人带着莲台向前冲去,老者见状叹息一声,右手一挥,散去金身。
“不打了,文将心意已决,打了也是白打。”
说罢便不再搭理对方,转过身,踏空离去。
远处的楚不休见状刚松了口气,又差点被自家儿子一句话气得背过气去:
“哎,怎么不打了?打坏了又不让你们赔。”
……
紫阙阁九楼,白衣谋士通过墙上的洞口看着外面骇人的景象,脸色平静道:
“佛道两派高人历来神秘,世人只闻道统每百年就要出一位飞升仙人,驭剑降魔呼风唤雨,却不知释门佛陀看似与世无争,实则一怒比道家真人要恐怖得多。”
王柄权淡淡道:
“大道理说破天无非五个字,别招惹女人。”
老儒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哈哈哈,不愧是王爷,总结得很到位,老夫这一生,可以说就是命犯女子。”
二人此刻面前皆摆放有酒杯,杯中是文将平日里宝贵到不行的杏花村,小书童正满脸震惊地站在洞口处,抻着脖子看向远处天空的斗法。
当看到老和尚收起法相后,小童竟也像楚里春一样,微露遗憾,嘟囔了句类似“又不用你们赔”的话语。
望着小书童一副惋惜模样,这位年逾五十的东罕第一辅臣嘴角不禁扯出笑意。
“所以,直到现在你都没成家?”王柄权拿起酒杯又放下,平静问到。
老儒生摇了摇头,饮尽杯中酒,叹息道:
“自从被那人夺去一生所爱后,就一门心思想着报仇了,临老才发现,自己这辈子连个子嗣都没留下。
记得我们小时候那会,还跟别人家的兄弟没什么两样,一起上山一起下河一起闯祸,那时父亲也不是什么安北将军,而是一个普通的商贾,日子富庶安定。
我大哥叫潘铁柱,贱名好养活,轮到给我起名时,我娘死活不同意,说实在不能再这么凑合了。
我爹翻了好几天书都没憋出一个像样的名字,最后还是请府上的教书先生给起的,我叫潘元文,他叫潘元正。
那时的他不过是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我娘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反倒是我和大哥更为重视这个弟弟,小孩子哪懂什么嫡出庶出,只知道三人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老儒生说到此处,面带笑意,似是回忆起了那段美好时光。
王柄权平静道:
“死当谥文正,倒是个好名字。”
老者再次为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说到:
“谁说不是呢?只不过我们兄弟俩算计来算计去,到最后谁也没捞着这个头衔。
他虽是悬梁自尽,可得了个称得上第二美谥的‘文忠’,倒也算无憾了。东罕这边没有谥号讲究,就算我恬不知耻给自己强加一个文正,恐怕也无法让天下士子信服。
单就这一点,我已经彻彻底底败给他了,更别提他那伏脉千里草蛇灰线的布局了。
东罕朝堂,已经不知混入了多少王朝谍子,若王爷一门心思杀我,甚至不需亲自动手,随便用掉一两个死士就行了。
尽人事听天命,我这位弟弟,算是把尽人事做到了极致。”
……
第325章 复仇(三)
安北将军潘屹,家中世代靠经商为生,日子过得倒也滋润,可不知怎地就想不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投靠了当时的平民起义军王穆,赚钱的生意不做却做起了掉脑袋的买卖。
潘屹家中三个儿子,最小的一个不过才十岁,是他与外面姘头所生,此事府内极少有人提及,唯有他那位雍州小吏人家出身的正室,会在争吵时说起。
小儿子本名潘广财,自小跟母亲生活在一起,一年也仅有几次可以见到这位衣着富贵的父亲。
八岁那年,母亲将其丢到潘府门口,自此没了踪影。那位不愁吃穿的父亲跟家里的母老虎大吵一架,才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在饭桌上添了一双筷子。
潘屹心中有愧于小儿子,便将原本打算给两个哥哥的名字,分出一个给了他,潘广财自此改名潘元正。
两位哥哥一个叫潘铁柱,一个叫潘元文,二人对这位弟弟十分照顾,虽然隐约知道母亲为何排斥弟弟,但私底下还是与其保持亲近。
兄弟三人若是按部就班地长大,自然会像普通人家那样亲密无间。可随着父亲潘屹封将封王,他们的关系也渐渐疏远起来,加上母亲董氏几十年如一日的挑拨,兄弟几人难免心生嫌隙,之后更是因为一个世袭罔替的藩王称号,弄得反目成仇。
潘元正自小不善言语,从不刻意巴结讨好他人,这也就使得他存在感极弱,不论是大娘董氏还是两位哥哥,都没料到他会参与夺嫡。
那时朝堂一片混乱,潘家两兄弟分别站队当时如日中天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位皇子在朝中皆是培植了大批亲信。
六部当中,大皇子手握权柄较大的户部、吏部,三皇子则手握工部、刑部、礼部,除文职外,两人还分别掌有军职数人,实力几乎不相上下。
潘家两位世子同父同母,就算各为其主也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更别说为了一个爵位而谋害亲兄弟了,所以没人把这当成一场搏命的勾当,哪怕宫里那两位皇子也不例外。
两股势力你来我往,互有得失,宫里宫外,也是暗流涌动,但至少表面一片平静。
可不久之后,二皇子的突然回京,一下子搅乱了众人的计划,原本暗潮汹涌的朝堂,好似被投入一块巨石,不但溅起大片涟漪,而且变得浑浊不堪。
二皇子势力虽孱弱,可相较于战功平平的其余两位皇子,其功绩不可谓不耀眼,这也使得他刚回京不久,就直接拿下了在其余两位兄弟间摇摆不定的兵部。
之后在神秘谋士的运筹帷幄下,二皇子步步为营,一点点将劣势化为优势,即便其余两位皇子合力针对,还是被他化险为夷。
当二皇子被封为太子那一天,谜底揭晓,潘家那位一向被忽视的庶出世子,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
或许是因为自小没了娘,自小在家中不受待见,即便和哥哥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潘元正也是隐忍不发。
经历了这种日复一日的压抑后,他在掌权后,第一件事不是对董氏下手,而是选择拿两位哥哥动刀。
圣恩帝因为两位兄弟对自己屡下杀手,这才不得已反击,直至最后斩草除根。
反观这位潘世子,无论手段还是心性,都要比圣恩帝狠辣得多。
自古成王败寇,已是安北王的潘元正无需掩饰,两位兄弟一个没能逃出京就死了,另一个运气稍好,一路逃到最北边,身受重伤后跌进了拦江。
……
潘元文大难不死,既有杀兄之仇,又有夺妻之恨,他化名文将,不惜背尽骂名隐忍二十年,也要报当年之仇。
为此,他设下了一局又一局,直到有一天他蓦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活成了那人的样子。
多年积怨已是神仙难救,即便不知对不对,潘元文还是将路冯推到了正欲起事的王柄德面前。
路冯是北元旧臣不假,可也是天底下少有的聪明人,他怎会拎不清是潘家屠戮了路氏一族,还是北元咎由自取。
他所谓的让潘家人抵命,不过是出自文将的授命,诚如聂映雪当日所言,死一个潘子骞,可比死一个潘元正来得解恨。
天底下最想要潘元正性命的人,正是东罕王宫紫阙阁九层之中的那个男子。
……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竟会自缢而死,莫非连他那种人也会内疚?”
本名潘元文的白衣谋士拿着酒杯喃喃说到。
王柄权淡淡道:
“人死如灯灭,不过潘子骞说过,自他记事起,他的父亲就没笑过,而且自当年那事后,潘元正没再找过你母亲董氏的麻烦,反而待其如亲生母亲一般,任打任骂,直至仙逝。
甚至我一度以为潘老夫人是他的亲娘。”
对面老儒生闻言沉默许久,最终笑骂道:
“这个老匹夫,明明做了丧良心的事,却反而落了个大义,我画地为牢二十年,最终却是枉为小人。”
“这天下有些道理,是说不通的。”
王柄权说完,看向外面,远处,完成追杀的飞剑正迅速朝这边掠来。
……
东罕王宫往东不远一处宅子外,一个身影踉跄而来。
那人每向前一步,地上都会淌下几滴刺目的血迹,待其终于来到门口,身上已无太多力气,男子只能靠在门上,艰难抬起头,看了眼悬在门楣上的牌匾。
夏侯府,这里是他曾生活过的地方。
燕离靠在门上休息了好一会,才算恢复些许力气,刚刚的飞剑斩断了他的心脉,能支撑走到这已算是奇迹。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只觉着眼皮一个劲在打架。
燕离强撑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费力打开宅子大门,此刻他胸前的伤口已无血可流,倒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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