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第917章

作者:芈黍离

到如今,甚至提供将近一半安西军的军需补给,以郭城为中心的珠海南侧盆地,是安西当下最重要的粮仓,甚至具备唯一性。

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自然避免不了民族矛盾,治安情况也算不得良好,争斗成风,所有人都染上了一股野蛮的气质,但正是在这种堪称狂野的发展中,秩序逐渐建立,安西都督府在当地的统治也逐渐形成并稳固。过去的七八年,就是一个夯实统治基础的过程。

但同样的,这么长时间,也就诞生了么一座郭城,就是同样散布在珠海南畔的一些零星镇甸、小城,都时不时发生些骚乱。至于碎叶城,当年刘旻的“灭教清洗”做干得痛快,但后遗症也逐渐显现了,作为安西首府,常年来是动乱不断,袭击汉军、汉民的事件屡屡发生,不论多严酷的手段,反抗都从未平息过。

甚至于,发生在碎叶周边绵延数年的治安战,要比后续继续的西征,更让刘旻为首的安西都督府高层更头疼。怛罗斯之战后,ysl联军一败再败,溃逃有如散沙,若以汉军当时之兵锋,莫说萨末鞬(撒马尔罕),就是萨曼王朝的首都蒲花罗(布哈拉)都未必打不下来。

但是,西征也是有极限,以汉军战法,能在怛罗斯以西打下数百里地,本就是一次历史极限的突破,而后方不稳也是对其西进的拉扯,当年选择罢兵休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随着二次西征展开以来,在远离大汉大后方,后勤供馈困难的条件下,安西军作战风格较传统的汉军战法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骑兵的比重进一步提升、机动作战能力大幅度加强,但对后勤的依赖并没有太多削弱,因此后方不稳、后勤不固,前方作战的掣肘也是巨大的。

别看安西现在占领的地盘不小,但实际建立统治的区域,只有那些大城以及交通线上的小城镇、要害关卡,即便是这部分,所谓的统治也是极其有限且薄弱的。

碎叶东北,那还是突骑施部族的领地,汉军只是通过几座城镇掌控地方,维系着基本的税收关系。至于碎叶以西,那就是除了怛罗斯等城市在掌控之外,连基本的统治关系都只是象征性的。

简单得讲,缺乏“群众”基础,除了汉军,全是异族,至于那些收服的仆从,首先信任就是个大问题。这些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是越来越严重,各地的反抗活动不断爆发,骚乱不已,纷扰不休。

过去,还有来自朝廷的强力支持,河陇全面配合,但是,随着今春以来,朝廷改弦更张,西征之政彻底调头,安西这边自然发生了连锁反应。

有一说一,缺乏了来自朝廷的支持,即便安西大军再强悍,在这异族密布的域外之地,立足之基都是不牢靠的。虽然朝廷的改革是逐步缓进的,有限的支持还在继续,但停止直接输血是必然的,而这对安西的影响是巨大的,乃至致命的。

过去的这几个月,整个安西上层的气氛,十分凝重,各地驻军都提高了戒备等级,以刘旻为首的安西都督府高层们,就安西当下形势及未来发展,有过数次会议讨论。

他们基本都意识到了,安西已经站在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接下来的走向,将直接决定安西三十万军民的前途命运。

……

在勉强称得上润物无声的氛围中,一支队伍顺着善缘驿道,自东而西,向郭城走来。

队伍规模不小,粗略一观,得有数百人,着汉服,说汉话,“汉”字旗帜迎风飘扬,大小车辆满载,将坎坷不平的土道填满,这是一支辎重队伍,也是自河西而来的,最后一批官府筹措的军援。

带队的人身份也不低,乃是甘州兵马副指挥使杨福,前河西布政使王明的旧部,这也是他第三次带队押运物资到安西。

自河西至安西,也是遥遥数千里路途,这押运的活计,可一点都不轻松,交通的困难且不提了,还有各种意外与危险,每一趟往返都差不多要半年至一年的时间,春去冬归也不是什么特别让人意外的事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在押期的设置上相比宽容,否则这些年逾期逃役的吏卒不知凡己。而比起前两次,这一次,杨福的干劲十足,只因为有了明确的通知,等此次押运任务完成,返回甘州后,他这个副指挥使就可以扶正了。

因此,这一趟西行,杨福是格外小心谨慎,生恐出现什么意外,所幸,一路有惊无险,当成功翻阅天山,进入珠海盆地,心情就更为放松了。

郭城已然在望,那碎叶还远吗?碎叶城,基本上朝廷西援物资的终点站。

第464章 甘州杨氏

绵延的山脉就是天然的墙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雪峰是威武的将领,茂密的森林则是雄壮的卫兵,一起拱卫着珠海这颗天神遗落人间的明珠。

珠海盆地东侧山脉,正是雪山密集的区域,巍峨雄峻、高耸夺目雪峰比比皆是,足以让人看花了眼。押送队伍中,有不少第一次踏足安西的官兵,行路之时,也不免东张西望,欣赏着周遭的风景。

对于甘凉出身的人来说,大抵是过了高昌道,翻越天山之后,方有异域之差,感受着一些别样的风土民情。当然,随着数以万计的汉家军民商旅涌入,对这片土地全方位的改造也已开始了。

能由州级官兵直接押运的军需,已属特殊物资,就比如杨福此行携带,便有大量火药、火箭、箭镞、铁矛以及食盐、生铁。

都是好东西,通行天下的硬通货,且大部分产自凉州的工场。作为河西首府,西北边防统治核心之一的凉州城,手工业这些年有了长足的进步,各种官商民工坊、工场大量冒出头,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获朝廷批准建立的冶铁、火药、火器工场。

甚至可以说,这些偏重于军事的工场,就是专为支持西征而筹建了,规模大,工匠多,产量也高,朝廷支援安西的各种工匠,就有一部分是从凉州三大场抽调的。

事实上到开宝二十六年为止,除了火炮这等战略武器是由京畿直接调拨之外,其余大部分军需物资都是发自河陇,而凉州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中转站。

同时,既要承担物资生产供馈,还要满足转运功能,河西官、军、民身上的负担自然是一年年加剧,近两年尤甚,即便老王明在任时擅长经营调度,又格外重视防范,河西也到不堪重负的地步了。

如果说陇右那边的弊症,贪官作祟要占很大一部比重,那么河西可以说是纯纯受西征所累,为其出力、流汗、输血了……

州兵马指挥副使,职级可不低了,在大汉军队体系中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中级军官,但在甘州当地,可是排得上号的大人物。

但就是这样的大人物,押运物资这种辅卒做的苦差事,也得亲自上场,还前前后后三次。当然,整个河西官场,数十州县县尉、丞以上军政官员,基本都亲自往安西押运过物资,至少一次,能免此役的,只有州部主官。杨福作为武官,多跑几趟,也在常理。

当然,七百余人的队伍中,超过四百人都是征召的民夫、劳役,这样的官民比例已然算高了。负责干苦力的劳役们,同样免不了四下打量,只不过,他们的目光,更多为山湖盆地间的那些牧场耕地所吸引。

如果只是荒草荒地也就罢了,但是,数年的开发下来,已然出现了一批相对成熟的农牧产区。沿着珠海湖畔,可以看见成片的麦田,长势极好,已至收割时节,看起来是个丰收的年景。

同时,还有大片的牧场,青草幽幽,草料肉眼可见的丰美,每隔一段路程,都能见到牧民牧养着牛羊牲畜的景象……

在这珠海之畔,农田与草场似乎得到了结合,这里是农耕与畜牧的交汇,明明是两种文明,却不显得冲突。当然,地盘够大,人口不多,耕田的与放牧的有足够空间,或许是维持这种和谐的主要原因。

打黑汗国的过程中,杀戮是很重的,造成当地人口锐减,因此,在当下的安西,基本上是没有土地矛盾的,严重的是民族与宗教矛盾。

民夫劳役的脑容量一般较小,没有余地多思考,他们看到那一派生机勃勃的农牧产区,有的也只是眼热。河西当然有不少耕地牧场,但其作业条件,比起这珠海盆地,悬殊可就大了,别的不说,就这片一望无际的碧湖,就是极其雄厚的水利基础。

杨福也算安西的“常客”了,对于这些景象,自然不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手下人那般惊异,表情始终保持着平静。

不过,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涟漪,余者不谈,至少郭城附近的变化,还是很大的,每一次来,都能发现极其明显的进步,这一路走来,他发现连水利沟渠都挖了不少。

杨福也不由想起了自家在安西圈的一片地,那是第二次赴安西时置办下来的,同样在珠海之畔,距离郭城以西三十余里,面积不大,也就两千来亩。

原本只是响应朝廷号召,从族里安排了一些人手前来经营,又捉了些当地土著用以劳作,因为隔得太远,此前并不是很看重,就连这两年的产出及账目都没有仔细关注过,距离太远,实在是不方便。

杨家可是甘州大族,与已故长武伯杨廷璋同出一脉,杨廷璋那可是郭威继子,虽然杨氏在“康氏逆案”中遭到重创(杨廷璋次子杨埙严重涉案),但那仍是郭柴集团中的核心力量。而甘州杨家,之所以能在甘州生根发芽,并发展壮大,也得益于早年杨廷璋在河西掌军时的庇护与扶持。

扯这么多,只是想说明,杨福家族这一脉,根在甘州,在大汉,过去在家族发展上,重心也主要在两个方向。一往上,二往东,上则指河西道,东则指朝廷。

但经过这前后三次西行的耳闻目睹,身临其境地见识了安西这边的发展变化,却也不禁真正动心了。这里的条件,的确是好,尤其是郭城为中心的临湖范围内,除远了点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缺点。

或许杨家,今后的发展,可以往西多加些关注了,杨福心中这么想到,此番可要好生查看一番杨家在郭城田土状况。

似他们这些宗族,分散投资,四处发展,也属常态。刘皇帝治理下的大汉,是一个扩张的时代,并且已经扩张了快三十年,哪怕当下朝廷已经开始调整政策,但也只是放缓脚步罢了。

毋庸置疑,大汉的对外扩张拓殖,在过去的三十年间,是形成了一股浪潮的,刘皇帝也着实带出了一批“扩张派”。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与时代背景下,似杨家这样有志气、有关系的家族,是相对深入参与其中的,甘州杨氏家算是小宗,但以甘、肃为基,影响力已然上升到道司层面,甚至出了河西道。哪怕是此前不大受关注的高昌道,在成为远离战争的内地之后,也有甘州杨氏活动的踪迹。

杨福才三十六岁,即将升任甘州指挥使,这样的年纪与职位,可谓是前途无量,当然也是杨家的核心人物,掌握着不小的话语权,他若动了心思,总是能调动一部分资源,投向安西。

事实上,如杨福这般动心的人,如今并不在少数,尤其是西北的权贵家族。西征固然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但在长期的战争中,借着西征,也增进了大汉官民对西域的了解,加深了大汉西北与高昌、安西的联系,这是铁与血凝结成的联系,紧密而深刻。

借着西征,诞生了一个利益集团,除了从朝廷那里获得好处,从小民身上汲取养分,西征本身也能带来丰厚的利益。黑汗曾经毕竟是一个小强,一个国度倒下了,其身躯自然而然化作一道美餐,供秃鹫与饕餮享用。

别的且不提,就珠海盆地的大片水草沃土,就是一笔宝贵易取的财富,过去,由于战争,由于人口,开发相对缓慢。

但近几年,随着战线大规模西移,连怛罗斯都打下了,而郭城又像一颗明星在珠海之畔闪闪发光,对人的吸引力就更强了。在土地城池的经营上,汉家子民多的是耐心。

如今的郭城,乃是安西都督府重点打造的大后方,人口积聚,工商农牧日益兴旺,也有利可图了,寻常商贾都往来频繁,那些上层阶级又怎会忽视。

安西以郭城作为西征的后勤基地,他们同样可以将之作为分享战争红利的桥头堡。唯一让人不满的,是朝廷开始减少对西征的支持了,那他们的利益,可就要损失一大块了。

当然,在对外开拓上,西北的豪强们,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驱动力。就同往海外贸易拓殖的那些家族、势力一般,他们到了异域,权力的膨胀,“自由”的扩张,是显而易见的,在国内,在朝廷权威炽盛的情况下,行事总归有些限制,正常情况下,谁愿意头上戴一圈紧箍咒呢?

尤其对西北的食利阶层而言,偌大的天下,他们是被朝廷折腾得最频繁,也是最狠的……从这方面讲,也潜藏着一种挣脱“牢笼”的欲望。

而安西的政治环境,对他们而言,是最为宽松的,毕竟,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剿抚治安,安西都督府是需要他们这些有志“贤能”的支持。

杨福动心思,多少也是受此风潮的影响,杨家可不是小门小户,此前多少端着些架子,何必到那么远的地方刨食,但如今,时移世易,情势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第465章 “教匪”

三年前到郭城,还是一座周长三五里的简陋小城,三年后,占地虽未扩大,但城池的防御有了显著替身垣高近两丈,城厚丈余,周围也有沟渠环绕,构成护城河。整体而言,这就是一座充满大的风情、满带汉家建筑风格的城市。

及至郭城,与驻军取得联系之后,杨福一行人,直接在城外路边寻了处野地扎营,所有人都被约束得紧,终究是军事化管理,要求严格,在任务完成之前,是散漫不得的。

稍作安顿,杨福即点了一百官兵与一百五十个民夫,拉了五十车物资,往郭城而去。在这批物资中,有部分火药、生铁目的地就是郭城,工场使用。

城关下,吊桥前,杨福驻马,仰头望着高高的城垣,土城头上,楷体的“郭城”二字,显得端正而威严,崭新的凿痕展现出一股锐利的锋芒,似杨福这种军人,就感受到了一种铁马金戈的味道。

杨福盯着城头出了会儿神,忽然两眼一亮,招来一名亲随,对其吩咐道:“给你个任务,把城中最好的画师给我找来,不计代价,只要最好的!”

“画师?指挥欲作何用处?”亲随疑惑道。

“把人给我找到!”杨福不耐烦地摆手:“我自有用处!”

杨福找画师,是想得到一副“郭城风物图”,展现今时郭城的景象,最终目的是送礼,送给时任河西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仪的。

过去的一个冬春,河西军政坛的变化是很大的,不只老布政使王明离任,掌军的都司也换成了郭仪。而甘州杨氏,对郭仪的到任是万分欢迎了,只因为郭杨两家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哪怕甘州杨氏与真定杨氏隔着一层关系,郭仪对杨家也不免另眼相看,杨福这次的升迁机会,其中又岂能没有郭仪的扶持?否则,押运一次物资,就能提前升职扶正,那也太简单了……

今年,也正是郭仪四十岁寿辰,寿诞或许是赶不上了,但心意是必须得送到的。此前杨福还在考虑从安西淘换些宝贝,但在见到郭城之后,有了一个更有意义的念头。

眼前这座城池,毕竟是当年郭仪西征时率军攻克的黑汗核心城市,并且还是为了纪念其功劳而更名“郭城”,杨福觉得,一幅“郭城风物图”远比什么珠玉宝器更有意义,其对郭仪的纪念意义就不是其他黄白之物能比的……

在安西,可没有军政分离这一说,到目前为止,整个安西大部分还处于一种军政府状态,每一座城镇的主官都是军政一肩挑,郭城这边,只是由于治安相对稳定,经济更具活力,整体氛围要相对宽松些……

郭城眼下的军政首脑,是防御使康保德,这是老帅康再遇的第六子。安西这边勋二代、官二代的情况比起帝国内部还要严重得多,诸军各城文武长官,要么是国内权贵之后,要么就是安西军中将校及其子弟。

对于杨福的到来,早收到消息的康保德是亲自到城门欢迎,表现得十分欢喜与亲近,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表示感谢,说杨福带来的物资的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问起,康保德解释就是,碎叶那边催着要一批军备,郭城这边的工场铁料有些供应不上云云……当然,对于这种说法,杨福不大相信罢了,只当是客套话,与其闲侃,顺便问起郭城以及安西的近况。

当夜,康保德在防御使府内设宴款待杨福,相谈甚欢,主客尽兴,得知杨福要找画师,康保德直接拍着胸脯包办了。

在郭城歇了一日两夜,到隔日,杨福方才率队拔营继续西行,往碎叶而去。留下一队人,照看空下来的车辆与牲畜,这些可是运输队的宝贵财富。

过了郭城,距离碎叶也就不远,照理说,接下来的行程该轻松些,但恰恰相反,杨福表现得更加紧张了,下了严令,要求麾下打起精神,提高戒备,对民夫的管控也更严了。

在防御使府,康保德曾做出了提醒,要他小心,虽然讲得有些隐晦,但郭城的防御使都这么说,杨福也不敢大意。

郭城与碎叶之间的道路,不像整修过,更像是人来车往碾出来的路,坎坷不平,人走着都费劲,更别提辎重车辆,也就是在平路上,否则还要艰难。

更难得的是,连续四日,都没有下雨,在这附近,夏季雨量还是充足的,刚进入珠海盆地,就因大雨歇了三日。

自郭城往西,越往来西,气候就越干燥,人烟更稀少,环境很冷清,周遭尽是一副苍莽原始的景象。很多人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就仿佛郭城的繁庶见闻都是假的一般。

杨福犹记得,早年汉家移民都是沿着珠海南岸分布,最密集时,每隔几里地,都有一座村落。但这一次,只在途中遇见了两座大的据点,民依堡而聚,劳作生产,他们的活动范围受到了明显的限制。

问询得知,从灭国开始,那些黑汗遗民屡屡生事,更有不少叛贼(主要是教民)啸聚为乱,躲到周遭山林之间,不时出山,袭击汉民,在刘旻于碎叶的“灭教”行动之后,更是愈演愈烈。

前些年,都督府重心放在对ysl联军的抗击上,对于后方的骚乱,有些顾不上,只是有限维持,以致治安崩坏。一直到怛罗斯之战后,获得了决定性胜利的安西都督府终于腾出手来,真正开始着手解决后方问题,调集重兵,剿灭“教匪”,将珠海沿岸整个犁了一遍,贼势方得到遏制。

但是,原本分散的汉民村落,也在那种危机重重的局势下,发展到了如今集聚化的状态。郭城那边的繁荣,在珠海盆地西南部,几乎是不可复制的。

即便到如今,那些“教匪”仍旧没有消灭干净,不是山林里好生活,也不是官兵剿贼不尽力,只是不断有黑汗遗民受不了汉人的奴役,更无法接受刘旻的信仰遏制,而选择投靠乱匪。

而每到农忙时节,尤其是收获期,往往是“教匪”作乱的高发期,眼下,正是夏粮收割之时。

一路安稳无事,一直到珠海西侧的集勒镇,倒巧不巧,碰见一场乱事。不知从哪里钻出一支“教匪”,正在围攻集勒镇。作为交通要道上的重要关卡据点,集勒镇沟深壁坚,又有一百满装齐备的安西军士常驻,自然不是缺乏攻坚装备的乱匪所能拿下。

但是,栖居在镇甸周遭的百姓可就遭了难了,驻军任务是守住镇堡,空余的救援力量不大,镇堡内的容纳空间也有限。

而恰好碰到此事,杨福自然没有坐视的道理,当然,也没法不理会,毕竟,比起据堡而守的集勒守军,他这些野外的押运队伍明显要更危险。

杨福有家学底蕴,又经历过实战,面对“教匪”作乱,果断做出决定,镇静地派出两百官兵,前去袭后救援,这是他手中战力的八成了,至于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队官兵与民夫,看守物资。

乱匪并不多,安西、河西边军又多是精锐,尤其是安西军,两方夹击,结果是很难出意外的。很快,那支“教匪”便被击溃了,斩首两百余级。

只不过,相比这场平叛胜利,杨福更疑惑的是,在这珠海之畔,竟然还能发生“教匪”成规模攻击城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