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疯神狂想
文震亨在《长物志》中也提到:案头以旧磁净瓶献花,净碗酌水。
李渔也认为瓷瓶养花最佳:瓶以磁者为佳,养花之水清而难浊,且无铜腥气也。
而古代文人还有一种文房雅趣名为“清供”。
即以鲜花、清蔬、美器等作为供品陈设,以飨天地、诸神与祖先。
袁宏道在《瓶史》中。就列举了一些清供之物。
大抵斋瓶宜矮而小,铜器如花觚、铜觯、尊罍、方汉壶、素温壶、匾壶、窑器如纸槌、鹅颈、茹袋、花樽、花囊、蓍草、蒲槌,皆须形制短小者,方入清供。
而文震亨对于清供瓷瓶的选择,更为挑剔。
磁器用官、哥、定窑古胆瓶,一枝瓶、小蓍草瓶、纸槌瓶,余如暗花、青花、茄袋、葫芦、细口、匾肚、瘦足、药坛及新铸铜瓶,建窑等瓶,俱不入清供。
这一雅趣又可以岁朝清供为代表,即春节期间陈设各色雅物雅器。
这些东西往往还带有一些吉祥寓意,比如瓶花指平安顺遂,石榴是多子多福,灵芝是长寿仙草……
而瓷器本身造型优美,气韵雅致,还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
这也是陶瓷成为一种基本陈设用品的重要原因,即便不用于供奉,它亦是居室生活中的绝佳点缀。
《红楼梦》中写贾母花厅摆席就提到:“各色旧窑小瓶中,都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新鲜花草。”
写王夫人正厅也提到:“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时鲜花卉。”
再则,古瓷也是清玩鉴赏中的一大品类。
汝、官、哥、定、钧等名窑制品不仅品相上佳,从收藏价值来说,它们可能还是文房压轴之物。
明清文人雅士还尤其精于陈设陶瓷一道,大者置放于地,小者落于桌几案台,因地而设,或对称或单设。
古代居室堂前长案还讲究“东瓶西镜”,以求“风平浪静”之意。
关于摆设的法则,他们往往也有自己的见解。
如袁宏道认为:“置瓶忌两对,忌一律,忌成行列,忌绳束缚。”
屠隆也不喜成对:“忌成对,忌小口瓮肚瘦足药罐,忌用葫芦瓶。”
沈复用瓶插菊花还强调:“其插花朵,数宜单,不宜双。每瓶取一种,不取二色。瓶口取阔大,不取窄小,阔大者舒展不拘。”
由此可见,明清文人以瓷瓶插花,都自有一套章法。
瓷瓶本身造型繁多,《陶雅》中列举了许多:“瓶之佳者,曰观音尊、曰天球、曰饽饽凳、曰胆、曰美人肩、曰棒槌……曰梅瓶……”
其中梅瓶和花觚尤为经典,梅瓶原为储酒之用,因体态修长、无耳无环十分符合文人审美;
而花觚则源于商周饮酒器青铜觚,袁宏道在《瓶史》中还盛赞了江南人家的一件旧觚“青翠入骨,砂斑垤起,可谓花之金屋。”
其中有一种十分特别的名为壁瓶,其身为普通瓷瓶的一半,一面为普通瓶样,一面为平板打孔,可挂在居室、轿辇的壁面,也可以用来插花装饰。
盛装花卉和山石的花盆,往往也用瓷作,这种陶瓷盆器往往陈设在庭院、走廊、亭下、门和台阶的两侧等地。
第1932章 南宋经典
高濂对瓷盆的选用,还尤有见地。
若定之五色划花,白定绣花、划花,方圆盆以云板脚为美,更有八角圆盆,六角环盆,定样最多,奈无长盆。
官窑哥窑圆者居多,绦环者亦有,方则不多见矣。
如青东磁,均州窑,圆者居多,长盆亦少。
方盆菱花葵花制佳,惟可种蒲。
陈设用瓷的风格,往往还因主人的身份有明显的区别。
譬如文人雅士追求清雅脱俗,宗教场所则追求庄严适宜。
而宫廷陈设则强调尊贵华丽,故而宫廷用瓷常常多作正色,色彩鲜明亮丽,工艺尤为精绝,表面还多绘龙凤等纹样以显示其等级。
在首要满足实用功能的文房用具中,许多文人也偏爱瓷质用具:笔筒、笔架、砚台、印盒、水盂、水洗、墨床、砚滴、笔舔、画缸……
高濂的书案陈设中,笔格与笔洗就是瓷器。
“斋中长桌一,古砚一,旧古铜水注一,旧窑笔格一,斑竹笔筒一,旧窑笔洗一,糊斗一,水中丞一,铜石镇纸一。”
笔洗中更是尤多瓷作,高濂和文震亨都列举过官窑、哥窑、定窑、龙泉窑、宣窑等笔洗中的精品,钵盂洗和磐口洗尤受欢迎。
宋以前还尤其流行瓷质砚台,因为瓷砚可以耐高温,多有暖砚形式,即增加取暖设备的砚台。
即便是寒冷冬日,这一设计也可使得墨汁不凝滞。
这些文房用具往往或有清新雅致的釉色,或描绘着一些经典的传说故事、人物图景,以展现着文人的审美情趣和修养心性。
而最新颖别致的一些技术,往往也会应用在文房器具的制作上。
比如乾隆时期蓬勃发展的像生瓷,就留下了仿石纹釉、木纹釉等佳作。
再则,虽然明清家具以木作为主,但在坐墩这一领域中,瓷器却未落下风。
瓷墩以其独特的质地与韵味,成为文人仕女甚至民间百姓的珍爱之物。
其中经典大海市博物馆也藏有一件,就是青花松竹梅纹绣墩。
虽然目前已知最早的瓷墩,出土于河南安阳的隋墓。
但《饮流斋说瓷》中已经提到:瓷之有花,宋代已渐流行。
苏东坡诗“定州花瓷琢红玉”,仁宗召见学士王珪,设紫花坐墩是已。
明清两代瓷墩工艺渐趋成熟,明代还涌现出了少量的珐华作品。
这是一种元代中后期产生的硬陶器,由琉璃演变而来,但颜色更为丰富。
纵览古人笔下的生活美学,总离不开瓷器的参与。
它既可高雅清丽,又可富丽堂皇,既可在显眼处明艳逼人,又可在角落里氤氲暗香……
既然要仿,就要从最早的仿起,当然最早的是在隋朝发现的,但是那个时期的工艺很差。
而现在能够知道的瓷墩制作,属于南宋的最为经典。
南宋的青瓷标本之中,就有官窑瓷“墩”!
杭市南宋官窑博物馆举办的成果展,展示了1985年从杭市南宋官窑郊坛下窑址,发掘出土的5件陶瓷器物构件。
经过仔细查看,胎釉与以往南宋官窑瓷器的普遍认识大不相同。
这些瓷器外部均施厚釉,呈青黄色,并带有开片,胎以红褐色为主。
部分与釉结合处的胎呈黑灰色,是典型的厚胎厚釉。
结合釉痕流淌的痕迹,可以判断外凸弧形立型构件烧造时的上下垂直关系。
中间釉经过流淌和堆积,形成三道较粗的凸起弦纹。
背面则无装饰纹样,因为器物破碎残损较为严重,一时无法辨认出是何种类型的器物构件。
从形状、大小和尺寸来看,明显和现存已知的南宋官窑长颈套瓶和樽式套炉等镂空器物相异。
以往也无学者,对此有过系统研究。
不过从其特征来看,它们极有可能来自同一类型的器物。
在翻阅大量考古、文献和图像资料后,推测这五件南宋官窑瓷构件可能为仿藤、竹、木等材料复合制作的“墩”的部件。
施釉后凸显的三道弦纹,是对墩关键加固节点的仿制,可能起到模仿、美化或加固的作用。
所谓墩,是一种伴随着高坐起居方式发展,而流行起来的坐具。
后逐渐成为我国古典家具中的一种类型,追溯墩的起源,晋郭璞注《尔雅》卷7《释丘》曰:“今江东呼地高堆者为敦。”
墩即是敦的俗字,所以墩的本意是指土堆。
宋代以前的“墩”型坐具,辽阳汉墓壁画《杂技图》中,描绘一位杂技艺人正在细腰圆墩上表演。
这种器物被认为是,迄今发现相对较早的墩型坐具形象之一。
其实,这种造型的器物,早在战国时期就已出现。
最初并非用为坐具,而是用于捕鱼和兔用的笼子。
即《庄子·外物》中所曰:“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
因其两者差别不大,故合称“筌蹄”,也称为“筌台”。
唐代李延寿《南史》卷 80《侯景》记载:“上索筌蹄,曰:‘我为公讲’,命景离席,使其唱经。”
唐代姚思廉《梁书》卷 56《侯景传》记载:“床上常设胡床及筌蹄,着靴垂脚坐。”
后来,这种器型又被用于在炭盆上烘烤衣被的熏笼。
随着高型坐具的普及和人们生活习俗的转变,我国古代起居方式,逐渐从席地而坐转变到垂足而坐,家具也多从低矮型向高型过渡。
再加上佛教文化东传,魏晋至唐代还流行一种圆形墩,这种类似两端大、中间细腰鼓形制的坐具多以竹藤编制而成。
从形制上看,早期的墩大都为细腰鼓形,北魏晚期犹显瘦长,这与当时的审美和崇尚应有关系。
其中一些圆墩不仅造型保留着熏笼的器型,并且在器表做出象征竹藤编织的纹饰。
例如大同云冈、龙门、天龙山的北魏佛教石窟雕像,齐鲁益都北齐石室墓出土石质线刻画像、北周菩萨坐藤墩。
到了隋唐,已有较多变化,但受佛教莲台影响,继续存在沿用腰鼓式坐墩的情况。
例如西山王郭村隋代虞弘墓出土椁壁浮雕、长安王家坟唐代墓出土三彩梳妆女坐俑,敦煌莫高窟唐代壁画中也有相类似的墩。
第1933章 流漆墨其上,输之于宫以为食器
五代时期,墩有了较大程度的发展,开始从细腰鼓形向鼓腹形过渡,至宋代已转成为基本定式。
此外,宋以后墩的制作,也大都会受到宋代样式的影响。
王世襄在《明式家具研究》中有详细描述。
从宋代的坐墩上,我们看到它往往保留着两种物体的痕迹。
即来自藤墩的圆形开光,和来自鼓墩腔钉蒙皮革的鼓钉。
在多数的明式木质坐墩上,依然有这些痕迹,就是瓷制的坐墩也不例外。
在宋辽时期的宫廷或朝堂上,墩作为高级官员的特殊待遇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