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须尾俱全
要是季山青不被当作人类来看,那么余渊自然更加没有这种风险了。余渊闻言想了想,说:“这么看来,我不恢复成人也是很好的事情。”
“我们刚才说的……还有我之前经历的,你也都知道了吗?”林三酒怔怔朝礼包问道。
“我一开始是被一个年轻女人通过游戏抓住的,她弄不明白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又不舍得放掉我,于是一直把我作为被文字包裹住的东西,困在了‘纸’上……但是在她有机会对我动手脚之前,女娲就接手了。”季山青解释道,“从那时候起一直到姐姐出现,这段时间里女娲一直让我待在她的身边……零零散散的,我跟着她看了不少,也聊了不少,其中就包括姐姐的事。”
他忽然有点窘迫地低下头,小声说:“但我没法给你传出讯息……我看到姐姐一直在找我,我却出不了声音,让你那么着急……”
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三酒的手指一下下抚摸着他的手背,低声说:“我……我真的不明白,不明白女娲到底要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找上了我?”
余渊也走了过来,在离季山青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停住了脚;他似乎想要听二人的讨论,又决不肯离礼包太近,于是绕到林三酒背后坐下了。
“仔细想想,她允许我去救下一些人,要按照一个标准来,但是她又没有给我任何标准。”林三酒苦笑了一声,说:“她只说了什么不是‘义人’,她却没有说什么才是。我去哪里找?为什么要我找?”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层更阴暗、更深邃的恐惧与疑心。
“假如我的朋友之中没有义人,那我救不救他们?这是不是一场实验?她要看我是否公正,我要是救了我的朋友们,那我就失败了,我们全都逃不出一条死路。可是要让我放弃朋友,那我也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么……”
季山青摇了摇头。
“姐姐。”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反握住了她的手,这个动作叫林三酒微微冷静下来一些。“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对女娲也有了一点点了解。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林三酒马上点了点头。
她在刚刚听完女娲所给的两个选项时,她甚至希望自己没有任何选择。
尽管女娲嫌憎人天性中的矇昧混沌,但她却有一瞬间,恨不得自己也是矇昧混沌、浑浑噩噩的才好——在无知中迎来大洪水或者其他什么形式的终结,那么终结了就是终结了,此前此后都没有痛苦,如同不幸死在火山爆发里的一只狗。
如果说浑噩是制造痛苦之源,而浑噩本身却避免了对痛苦的感受,那么人类这种生物的设置,或许真的有点毛病吧?
“姐姐,女娲的确没有给你标准。”季山青冲她安慰似的一笑,低声说:“因为这个标准,她自己是没有的。”
林三酒一怔。她从没有想过神明一般的女娲,会有“没有”的东西。
“她告诉你,你若是找到满足了某个标准的人,那么你们就可以活下来。可是这个标准,她怎么可能会有呢?因为在她看来,人类这个族群本身,不论是谁,可能甚至包括她自己,都不该活下来啊。”季山青云淡风轻地说,“在她眼里,根本没有这样一个谁应该活下来,谁不应该活下来的标准,你叫她拿什么给你呢?”
林三酒一时间陷入了言语的空白里。
“她不会去一个一个地单独鉴别,噢你这个人是好的,没做过坏事,或者说坏事的比例不大,所以让你去死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在这种时候,哪怕是“处于成为人的边界线上”的礼包,也能清楚地叫人感觉到,那种冷漠感果然并不是一个人的——“因为若是单独去鉴别一个人好坏的话,仅仅是这个鉴别好坏的标准,就会让她陷入无穷无尽的诡辩陷阱里。你能想象那个场面吗?女娲坐在一个人的对面,试图弄明白这个人是否值得活下去……
“那个人会说,我怎么不是好人了,你不也就是一个人吗,谁给你的资格去评判我是不是一个好人,你说的就是对的?那你和恶人有什么区别?你有你的标准,我也有我的标准,我有坏的一面,我也有好的一面啊,你怎么能不一分为二地看问题呢?再说了,我就算真做过什么值得商榷的事,那也是因为我生来就在这个环境里,我受到了环境的影响,我没有你的经历和运气,这是我的错吗?”
季山青一口气说完了,才换了一下气,笑着说:“女娲若是陷入对个体的评判,就等于陷入了无意义之中。所以她不会去看个体如何,她下决定的时候,是针对一个群体下的决定。她只看人类这个群体对于世界的影响,造成的因果,引起的动荡……群体引起的,群体来承担,对她而言即足够了。”
林三酒现在却更加不明白了。“那她为什么又叫我找一些单独的个体呢?”
季山青听了,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群体引起的,群体来承担,是女娲面对人类这个问题时的答案。她确信自己的答案是无可避免的,是正确的,但她想要看看,会不会有另一个十足清醒、观感相似的人,得出另一个答案来。她对于人类的实验已经结束了,她对你的实验刚刚开始。”
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他仿佛也因为林三酒而感受到了一种痛心感。
“她的做法,对你来说其实是不公平的,这是我几乎不可想象的重担,就这么压给你了。尽管女娲也给了你选择……你若不愿意承担这样的任务,那么你也可以沉默地迎来他们的毁灭,或者加入到女娲那一边去加速毁灭。但无论是哪种选择,你都不可能浑浑噩噩了。”
林三酒仰起了头,望着灰扑扑的房间,耳朵里好像听见外头传来了一点微微的骚动和声响。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低声说:“……我要是一只鸟,或者一头鹿该多好啊。”
“那你很可能会因为人类而死掉。”季山青也跟着吐了口气,苦笑着说:“我倒也不是不能明白,为什么女娲会找上姐姐。哪怕最终你得到的答案与女娲一样,在此过程中你也会竭尽全力地找另一条出路……这就是姐姐你嘛。”
从门外走廊的尽头处,传来了高高低低的惊叫声。“怎么门关不上了”“为什么我写不出文字”之类的声音,断断续续、惊慌错乱,像是一团碎屑,被水流一卷,冲得四散了。碎片冲进了林三酒的耳朵里,令她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她茫茫然地站起了身。
女娲为什么会给她留下控制权,她明白背后原因。她确信在刚才短暂又漫长的一场对话里,她听见女娲说:“……现在,对于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呢?”
第1532章 什么才是相称的惩罚
林三酒觉得自己好像正走在一场游戏里。
从她走出第九个房间之后,她眼中看到的景象,就是十分标准的一副游戏视角了:右下角有小地图,标示了自己在地图上的位置;最底下是一排操作选项;左手边是一列游戏创造者的头像,现在只剩下还活着的五个人——若是以心神“点”进去,还能看见对应这一个人的名字、目前的位置等等讯息,甚至连他的实时影像都有。
老实说,她不太相信女娲控制这个地下空间时,也是用的同一套方法;这恐怕是为了让她无需适应、上手方便,而特地给她准备的游戏界面——考虑到这个世界的性质,倒真是应景得近乎讽刺。
季山青和余渊都跟在她身后,都有点小心翼翼;一个是数据体,一个和数据体相当,有世界上最丰富的讯息和数据,却谁也不能告诉她答案。
当林三酒走入圆厅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意外地瞧见了那个蓝眉毛的中年女性。她一进厅,后者就从椅子上一弹而起,脸色唰地褪成青白——但中年女人没跑,反而紧握着椅背边缘站直了,似乎一直在壮着胆子等她过来。
“不是我啊。”她张口第一句话,就有点没头没脑,又慌忙改口说:“不,我的意思是,我没干什么坏事啊,我是来帮你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想对付你,你别误会……”
没有理会她,林三酒看了看其他几个游戏创造者的实时位置。
短刘海此时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一下又一下地推着门。每次他把门合拢,听见“咔哒”声响时,他都像是被扎着了似的,精神一震、急忙一松手,那门就又慢慢地滑开了。林三酒刚才与礼包说话,至少也有好几分钟时间,短刘海就这样一次次关门关了好几分钟——在数十次的反复失败之后,他仍然在不断关门、看着它滑开,再关门;他脸上的神情,几乎已经没有语言能够准确形容。
夜星女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都是眼泪,清清亮亮挂着鼻水痕迹,一路流到了嘴角。她不断地尖叫、怒骂,撕扯东西,踢翻家具,不断要求一个不存在的人把她的能力重新还给她,否则她——否则她——她也不知道她要用什么来威胁,于是便是一连串的污言秽语。
倒是也有安静的。舟仙手指里夹着一支烟,坐在门口,正愣愣出神。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原本造物主一般的能力突然被人收回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反倒更像是家里突然停电了,他出来坐一坐,茫然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重新来的电。
那个一直沉默瑟缩的女人,坐在众多屏幕的包围之下,无措地搓着自己的手指。她看起来倒是最快接受了现实的人,林三酒忽然产生了这种感觉——或许发生在她身上的好事屈指可数,人生中被夺走的、被强加的,似乎倒是多得足以让她麻木了,所以失去这个“工作”也实在不出奇,不过是又被搓磨了一次而已。
“你知道的吧,这个地下空间忽然失灵了。”那个中年女人见她不说话不理会自己,立刻扯了她的胳膊一下,好像已经殷勤急切得不知该怎么是好了,说:“但是我对这个地方和这个地方的人都熟悉,要是以前对你有不礼貌的地方,我、我将功赎罪……”
林三酒这才把目光投在她身上。不远处,张师胖大的尸体仍然在餐桌上躺着;在通往圆厅的路上,战栗之君烂西瓜一样的脑袋,恐怕也还原样留在地面上。
女娲给她的第一关,就是这里还存活着的五个人,以及新游戏发布会。这儿固然是女娲搭的一个舞台,但演员却全是本色出演的;她毁了这一处舞台、杀了这几个演员都很简单,但这出剧目却会一直上演下去,在不同的时间地点,迎接另一群观众的掌声。
“我问你。”林三酒轻声说,“你觉得他们应该活着吗?”
那中年女人顿时抖擞起了精神。她小心地问道:“你具体是指谁?”
林三酒伸手在额头上比了比——短刘海的真正名字在个人信息栏里是有的,但她懒得去找了。人可能都快马上消亡了,却将名字夹在她的记忆里,她也不免会硌得慌。
那中年女人倒是明白了,忙说:“他人还是可以的,他人还是可以的!你不要误会,我和他都不喜欢折磨人的。”
林三酒看了她一眼。“自己不喜欢创造凶残游戏的人”,这个讯息本身,应该就是短刘海告诉她的。短刘海还肯知会她一句,她受了知会,也晓得要替短刘海说一句好话,乍一看上去,都挺文明。
“但是其他人嘛,我就不知道了。”中年女人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夜星女王那个小姑娘,心思就蛮重的哦……很会报复人,别人说什么都能叫她生气,一生气就回屋,我也不知道在游戏里干什么去了。”
林三酒慢慢点点头。
她现在真正理解为什么女娲不去看个体了——她甚至也想像女娲一样才好。她端详着对方的脑袋,简直像是要把目光钻过那中年女人的头壳,看看这些人与己相似的一个部位里头为什么会藏着一个平行世界。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去替我把他们都找来吧。”
在那中年女人连连点头,转头就走的时候,林三酒在原地静静地等了几秒,却抬步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她走到第一个房间,再出来的时候,第一个房间就彻底消失了;她走到第二个房间,再出来的时候,第二个房间就彻底消失了。她走过地下空间的哪一部分,哪一部分就开始了坍缩、收拢,连带着里头写完或者没写完的游戏一起,不再存在了。
她很想看看此时地面上那些忽然被中断了的游戏场景,那些忽然被放出来的进化者,但她看不见。
因为她能知道各人的位置,所以当林三酒转完一圈,把九个房间都全部“删除”之后,她回到圆厅的时候,那五个人甚至还不知道她刚刚去干了些什么——他们看着都十分焦虑不安,但焦虑不安中,又隐隐掺杂着一点希望,毕竟林三酒没有杀上门,反而把他们聚集在一起,肯定是有理由的。他们的目光从余渊和季山青身上一扫而过,又全聚在她身上,沉默地等待着她开口。
林三酒有点疲惫地拉开椅子,坐下了。
她叹了一口气。
等她的气息从口中出尽的时候,前方五个人就像喷过杀虫剂后从半空中纷纷掉下来的苍蝇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你们在浑浑噩噩中行恶,又在浑浑噩噩中死了,至死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指,低声说:“这已是我能给你们的最大慈悲。”
第1533章 再一次看见余渊
林三酒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地面上交错的尸体,看了很长时间。她忽然觉得,活人总是将死亡看作一件多么可怖的事情,实在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无痛无苦地死了,死前最后一刻仍抱着希望;在死之后,人生一直甩脱不掉的噪音消失了,他们变成了另一种永恒宁静的存在。
与活着相比,死亡这种状态又有哪里不好呢?你看他们躺在地上,终于脱离了一直折磨他们、催促他们、对他们撒谎、叫他们去害怕的生命,现在他们看起来是如此无辜天真,自由自在。
她又慢慢叹了一口气。这一次,自然没有人会在这口气的末梢时死去了;她的气息轻轻搅动了一下空气,飘散在这个地下空间里。
这种想法或许是不“正常”的,但她现在开始怀疑的,就是“正常”。
季山青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边,目光不断在几具尸体与林三酒之间扫视,但好像即是聪敏如他,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才好。在他的沉默里,若说林三酒原本还抱着几分侥幸式的期待,现在也渐渐熄灭了。人类对于自己没有答案的困境,往往就要去倚赖一个非人生灵的回答和解救——她也不能免俗。
“这里本身,就是一个‘核心机器’。”
从不远处,传来了数据体的声音。若说在场中,有谁是最不受这一幕影响的,那一定就是余渊了。
那五个人死不死,如何死,死了之后为什么林三酒和季山青都沉默了这么久,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另一个星球上有某个人早餐时选择喝橙汁而不喝牛奶一样——简直没有比这更加叫他无所谓的事了。
他的兴趣,全都放在了这个地下空间本身上;在九个房间都消失之后,他就开始在地下空间一圈圈地转,时不时把手放在墙壁、地板和各种东西上,就好像要给这个地下空间把脉似的。
循着他的话声,林三酒下意识转过了头。
“……对,我觉得以机器来作比方,算是最合适的了。”余渊点点头,说:“这个世界迎来末日的原因,我记得好像是因为这里的人类不受控制地开始了一场一场现实游戏——说起来,人类的战争本质上也是一种游戏嘛。总而言之,他们本身没有文字能力,无法制造这么一个编写游戏的系统……所以,他们或许是因为自己创造的游戏而导致了世界毁灭,可是这一部核心机器却是女娲后来放在这儿的。”
他这种专注于眼前一时一刻事实的态度,却将林三酒的思绪从茫茫然的虚无中给拽了出来,重新叫她有了一点握住什么的现实感。她慢慢地想了一会儿,才说:“所以……拿掉了这部核心机器,这个末日世界就不再是末日世界了吗?”
“这我就不能肯定了。”余渊想了想,又说:“没了核心机器,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进化者自己开始组建真人游戏了。你瞪着我干什么?”
林三酒一怔,随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发现礼包正好低下头,以拳掩口咳嗽了一声。
“没有,你继续说。”他不大自在地说。
“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余渊对地下空间的兴趣远比对这两个人的大,“你们要在这里待多久?我希望能试着解读一下这个核心机器。季山青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我看得出来,你分出来的只是一小缕……你和我们还是不一样。”
季山青把眼睛翻起来,看着天花板,不看他。
这个核心机器解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作用,哪怕原样拿去复制出来一个新的,林三酒都想不出能拿它干什么。既然余渊有兴趣,那就让他去玩好了,正好她可以用这段时间处理一些手尾——她的思绪被数据体拉回了现实里之后,她觉得自己就像重新落回了转轮里的仓鼠,不论前路如何虚幻,她都得继续跑下去。
没有了九个房间之后,即使只剩圆厅和一些枝干般的走廊,这个空间也是极大的——余渊点点头,很快就从二人的视野中消失了。在他变成数据体之后,尽管外表仍旧和以前一样,林三酒却依然会时不时产生一种陌生感,因为那毕竟不是她所熟悉的余渊了。
“说到这个。”她转头看了一眼季山青,轻声说:“他跟我说过,数据体教他移民的时候,是用上了……用上了,唔,用上了类似于作弊的手段。”
礼包有点窘迫似的,面颊飞起淡红,说:“姐姐,那你……”
当时余渊到底是怎么被暴露在数据体面前的,才导致了他“自愿”移民,林三酒也已不愿意去追究了,毕竟她早已谅解了礼包。她轻轻说道:“我让他解读了我……就像你那时建议的一样。”
早在礼包刚刚告知她,余渊会找上她的时候,二人就为见到余渊的那一刻而作了准备。
他如今既然已经变成了数据体,肯定会要解读林三酒——要说数据体有什么最显而易见的习惯,那肯定就是见到什么就要解读什么的毛病了——作为和数据体对抗了这么久的对头,礼包提出了一个办法。
“他不再是过去的余渊了,不管他来找你打算干什么,我们都必须想办法对他有所了解才行。虽然我知道数据体是怎么一回事,可我对个体数据体却并没有了解。”礼包当时曾建议过,“就好像姐姐你明白人类是什么生物,但对路上某个遇见的进化者是什么人就不清楚了一样。我认为不妨让他解读姐姐好了,在他解读你的时候,我们也可以让他留下自己的痕迹。”
“怎么留下他的痕迹?”林三酒问道。
“我可以在你的数据上,再多作出一层完全相同的数据,两层数据是同时随着你的状态而更新变化的,所以他不会疑心有什么不对。只不过表层数据是专门给余渊解读用的……”
季山青歪着头,似乎在找一个她可以听得懂的比方。“唔,怎么说呢,你见过陶泥,或者没干的水泥地吧?当他解读你的数据时,他就与你产生了接触。如果他接触的部分,就是陶泥或者水泥的话,那么他就不可避免地会在这一层数据上,留下他自己的模样。”
第1534章 你看今天几号 假条
对的,虽然有章节号还有标题,但这其实是一张假条。不客气,我又给大家上了一次人生教训,不能轻信长得跟娜塔莉尾特曼似的网文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