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汉风再起 第280章

作者:重庆老Q

蒲光闻言,立时停下了手中的鞭子,回头朝着顾祖兵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手够黑的!怎么瞧着出气多进气少了呢?”顾祖兵走到近前,拿着刀鞘拨拉了几下那个土著的脑袋。

“大人,这些人不给他们教训,会偷懒,会破坏生产。”蒲光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土著,语气坚定地说道,但腔调中却带着一丝怪异。

蒲光本身也是一名汉洲土著,但与这些在矿场里做苦力的土著“同胞”有所不同的是,他已经在汉洲人的环境中生活了十年,而且还经受了长期的汉化教育,除了外貌上与汉洲土著一模一样外,他从行为举止,乃至思维方式上,都与汉洲人没有多少区别。

相反,蒲光为了在身份上和心理上得到汉洲人的认同,行为处事方面就显得格外激进。在被征召进入矿场护卫队后,看到那些愚笨的汉洲土著,以及那些众多的帝汶岛土人,他从心理是极度蔑视的。苦力稍有不从,或者未能完成每日额定任务,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对犯错的土著(土人)进行严厉地惩罚,下手也极其狠辣。

在汉洲还有许多同他一样被“归化”的土著,大部分都是当年汉洲人攻破土著部落后,特意将其中的孩童少年专门抽出来,进行“归化”教育,说汉话,习汉俗,取汉名。哦,对了,大部分被“归化”的汉洲土著都有一个特别的姓氏,蒲姓。

大部分汉洲土著对于汉人姓氏,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反而因为获得一个与汉洲人同样的姓氏,而感到莫名兴奋,这证明,他们虽然与汉洲人长得不一样,但我们不论在身份上,还是心理上,都已经是一个汉洲人了。

蒲姓,只要是稍有文化的汉洲人都知道,在大明,这个姓氏可是当年洪武皇帝定下的贱姓。

蒲光等人自然是不知道他们这个姓氏的贵贱,但绝对服从汉洲人,处处维护汉洲人的利益,却是深入他们这些被“归化”土著人的心中。无他,君不见汉洲建业府几处矿场里,作为苦力的永远都是这些低贱的土著(土人)。即使偶尔也有被罚做苦役的汉洲人来到矿场,那也是做一些比较轻巧的活计。

蒲光跟在顾祖兵身后,见队长只顾往前走着,并不说话,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

“蒲光,你可愿向上走一步?”顾祖兵突然问道。

“啊?……向上走?”蒲光听了,瞪大了眼睛,一脸地不解。

“呵呵……”顾祖兵看着这个归化土著茫然无措的神情,不由嗤笑几声,“就是上面准备提拔你,让你当官。”

“当官?”蒲光又惊又喜,“我……也能当官?”

“临海堡(今澳洲西部黑德兰港)内陆发现巨量铁矿,工业部和黑山钢铁厂准备要对那里进行开发。”顾祖兵说道:“近期移民部和新乡总管区也会抽调大量劳工去那里修路挖矿,因而,上头需要我们开元矿场和黑山矿场抽调部分护卫队前往。我为你争取了一个副队长的职位,你可愿往?”

“我愿意!”蒲光激动地大声说道。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矿场护卫队副队长,但好歹自己也是一脚也跨进了齐国官员之列,不说比那些苦哈哈的挖矿土著强出千百倍,就是比部分仍在基层摸爬奋斗的归化土著,自己不也是领先了一步!

原本以为,队长说的前往西部临海堡的日子还有些时日,蒲光还能有时间去跟仅有的几个亲人告别,并做一些家中事务的安排。却未料到,队长跟自己说过此事后不到一周的时间,从几个矿场抽调而来的十余名护卫队员便匆匆地与三百余名矿场官员、采矿工匠、建筑队工人,以及大量的设备、工具、粮食等生产生活物资,装船前往汉洲西部。

10月17日,行驶两日后,一行两艘齐国运输船抵达北宁堡(基茨港),停靠休整。

北宁堡就是曾经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建业港西南侧偷偷设立的霍伦堡据点,经过数月的艰苦谈判,荷兰东印度公司最终与齐国达成协议,将霍伦堡作价一万荷兰盾“卖”给了汉洲人。

要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为了建设这座霍伦堡,前后四年多时间,至少花费了五万盾以上的物资,而且还搭上了三十多条雇员的性命,才将这座秘密据点初步建设完成。虽然粮食等物资不能自给,但一个方圆七百米的夯土加大型巨木为原材料修建的小型棱堡,还是具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再加之,周围陆续开垦出来的两百多亩耕地,一个小型伐木场,河岸边还有一个迷你型的船只维修所,怎么着,也不能被齐国一万荷兰盾就打发了。

但是,谁让你荷兰东印度公司首先违反双方和平协议,擅自在汉洲本土建立秘密据点,并且还被汉洲给抓了个正着。以齐国军方的意见,就是一分钱都不给,设施留下,人全部滚蛋,否则,封锁围困几个月下来,就能让你据点的人都团灭了。

但负责谈判的荷兰代表虽然明知己方理亏,但仍旧坚持要将霍伦堡所属的各项设施和物资,作价五万荷兰盾售卖与汉洲。双方在巴达维亚和建业城,经过数论拉锯谈判,期间又发生若干军事摩擦,迟迟未能达成协议。

但是,在大明、安南、婆罗洲,甚至爪哇附近,荷兰人遭到郑芝龙地疯狂报复,接连损失数条商船。而荷兰东印度公司有理由相信,在安南、婆罗洲和爪哇沿海袭击他们的郑家船队,肯定是借用了汉洲人的新生岛基地。

为此,荷兰人为尽快摆脱目前的困境,不得不将自己的谈判条件一降再降,最后以一万荷兰盾的价格将整个霍伦堡的设施和物资全部打包售与汉洲。然后要求汉洲在他们与郑芝龙发生战争期间,必须严守中立,不得将自己在安南、琉球附近的几个海外领地提供给郑芝龙船队使用,更不许对其进行武备支援。

但对于自身提出制约汉洲的条件,却没有给予相应的补偿,因而被齐国代表断然拒绝了,声言,齐国信奉的是自由贸易,只要非东印度群岛地区的土邦王国,凡是购买武器军备的势力,他们没有理由予以推拒。另外,汉洲几个海外领地均属于开放性的港口,只要是非敌对势力的船只入港停靠休整并进行必要的补给,齐国也没有理由予以拒绝。

荷兰东印度公司听到汉洲人的声明,顿时明白对方在他们与郑芝龙发生海上武装冲突中,已经具有了明显偏向性。一念至此,荷兰人也不敢强逼,只能无奈地地签署了霍伦堡转让协议,同时再次重申了他们对整个东印度群岛的专属利益,并要求汉洲对此予以承认和尊重。

在七月初的时候,齐国派出了人员,将这座霍伦堡完整地接收过来,并迁移了一百多移民至此,同时还给这个地方起了一个北宁的名称,其寓意不言自明。

第二日,西行临海堡的船队继续往西驶去,并在五日后抵达了珍珠港(今澳洲西北港口小城布鲁姆)。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两艘印度商社的武装运输船在此临时停靠休整。一时间,这座小小的补给港口瞬间被到来的数百人给挤爆了。

因为去往临海堡两艘船上的人员均为官方背景,必须要做到应有的接待工作,珍珠港的民政人员不得不将昨日才抵达的印度商社部分掌柜和水手入住的房间给腾出来。这惹得印度商社人员颇为不满,太不地道了,都不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更何况老子又不是没给钱,至于如此吗?

这些从印度大陆返回的商人和水手们,虽然一个个腹诽不已,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客栈里的房屋让了出来。不过,一转头,他们立即财大气粗地将一把把银币扔在此地居民的面前,要求他们立刻让出房屋,以便使他们可以睡一个安稳觉。跑了个把月时间,终于回到汉洲本土,那可不得好生休整一下。

珍珠港的居民眉开眼笑地收下了印度商社人员的银币,将屋子稍稍收拾一番,便让了出来,给这些从印度发了大财的土豪临时居住两天。

葡萄牙驻果阿总督特使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在一名汉洲印度商社的掌柜陪同下,正在饶有兴致地参观这座汉洲人的港口据点。不到三百人的据点,规划得非常整齐,居民区,仓库,官舍,仿佛是特意规划过的,布列规整。一圈木栅栏将整个定居点粗粗地围了起来,靠近海边的和内陆的两侧分别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瞭望塔,上面有民兵驻守。

这座港口虽然很小,但是却有一段石质的海边护堤,并且码头和栈桥也是石砌(水泥)的,这令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非常震惊,这说明汉洲有非常强大的动员能力,可以组织大量的人力物力,对所控制的港口和补给点进行必要的修建和维护。

数日前,他们路过的的一座小岛(狗儿岛,即圣诞岛),同样是设施比较完善,并且还拥有更加完备的防御。如今,到了他们的本土,一块完全由他们汉洲人控制的巨大的陆地,他心中对于和汉洲人的合作,便有了几分期待。

第一二一章 落子印度

汉洲印度商社的两艘武装商船是在六月时,齐国刚刚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就霍伦堡危机初步达成和解后,便急不可待地驶往印度。

他们这次前往印度,没有再去荷兰人控制的东海岸势力范围,而是由数名来自望加锡的葡萄牙人领着到了印度西海岸,一个被称为卡利卡特的港口(今印度西南港口城市科泽科德)。

这座港口,当年的大明郑和下西洋时,也曾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大明将此地称之为古里,为昔日的马拉巴尔地区的一部分。另外,葡萄牙的瓦斯科·达·伽马也曾来过这座港口,算是葡萄牙人最早建立殖民地之一。

1528年和1538年卡利卡特的统治者在同葡萄牙人争夺香料贸易主导权的战争中连续两次战败,葡萄牙人随即在此地修筑了堡垒。1540年葡萄牙人对香料贸易的独占权得到最后承认。但和平只持续了不到三十年,1571年当地国王通过查莱围攻战破坏了葡萄牙人的堡垒。不过,1588年葡萄牙人再次赢得了战争,重新获得了在卡利卡特驻扎的权利,将附近一片地区纳入殖民势力范围。

当两艘汉洲印度商社的武装商船来到卡利卡特时,受到了当地葡萄牙殖民官员的热烈欢迎。

应望加锡葡萄牙的建议,随船装运了不少火炮、火枪、板甲、刀剑等军械物资,被卡利卡特当地葡萄牙殖民政府当即全部买下,以充实当地的武备。至于汉洲人带来的其他商品,葡萄牙人则允许汉洲印度商社的人在交付了数百汉洲银元后,可暂时停驻于卡利卡特,面向内陆的印度土邦进行货物交易。

琉璃镜子、蜜酒、砂糖、钢条、铁块、景泰蓝、皮具、香皂、肥皂等各种汉洲商品在不到半个月时间,全部销售一空,换取了大量的黄金白银以及珠宝。不过,令汉洲印度商社的几个掌柜失望的是,他们带来的数千匹毛纺布和棉布,却在此地滞销了,仅售出数十匹。

当地的葡萄牙人随即好心地告知这些傻乎乎的汉洲人,整个印度是最为重要的棉布产地,不仅价格便宜,而且花色质量尚可,是众多前来贸易商人最大宗的采购商品。虽然你们汉洲产的毛纺布和棉布,看起来质量比印度棉布要强出一点,并且花色品种也比较丰富,但你从遥远的汉洲运来此地,估计还真卖不出大价钱。

汉洲印度商社的几个主事掌柜郁闷之下,最后只能高出成本一倍的价格,甩卖了全部运来的毛纺布和棉布,随后他们在当地采购了大量的棉花、蓝靛、香料、硝石等初级原料,以及十几头骆驼、婆罗门牛等当地特有牲畜,准备带回汉洲本土。

8月底,就在两艘汉洲印度商社的武装商船准备启程离开卡利卡特时,却被当地葡萄牙殖民政府告知,果阿总督将派几名代表要随印度商社船只前往汉洲本土,寻求双方之间的贸易和政治军事方面的合作。

葡萄牙驻果阿总督之所以要向汉洲派出代表,试图与汉洲取得联系,并建立一种政治和军事方面的合作关系,盖因他们在印度地区遭到了荷兰人强力挑战。

17世纪的初期,荷兰东印度公司开始涉足印度,先后在印度东部沿海建立了科罗曼德、马拉巴尔、孟加拉、苏拉特等殖民据点,大力挤压葡萄牙人的殖民势力。

1641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夺占马六甲,登陆锡兰后,在印度更是愈发咄咄逼人。两年前,荷兰人直接在距离卡利卡特以南百多公里的地方,设立了一个贸易据点。虽然在此后不久,葡萄牙人联合内陆的科钦王国将其摧毁。但荷兰人依旧贼心不死,时不时地在印度西海岸派出舰船,骚扰袭击葡萄牙人的各个据点,并谋划再次登陆西海岸,设立殖民据点。

面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强势,葡萄牙人接受了来自望加锡葡萄牙人的建议,准备适当借助汉洲人力量,来应对荷兰人的威胁。听说,这个居于南方新大陆的汉洲人,有着不弱的武力,而且还曾经与荷兰打了一场三年多的战争,迫使荷兰人与其重新签订了和平协议,并且还划分了彼此之间的势力范围。若是能将汉洲拉到葡萄牙人这边,多少能稍稍打击一下荷兰人贪婪无度的野心。

葡萄牙驻果阿总督的特使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是在10月28日,随同汉洲印度商社的武装运输船抵达了汉洲建业港。

设施先进完备的港口,炮口林立的岸防,一条长达数千米的地上马拉轨道,巍峨高大的城墙,神情肃然的卫兵,异常整洁有序的街道,还有充满自信的官员……,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特使极为震撼的感觉。

就凭这座几万人口的大城市(截止1645年6月,建业城人口其实仅为一万七千余人),汉洲就能证明自己所拥有的雄厚实力。听说,汉洲的东部地区,这个国家还有十几个城市,人口不下十数万。虽然在印度随便一个土邦,其人口就轻松达十万或者数十万。但所不同的是,汉洲却是一个与葡萄牙同样是文明国家。他们在面对荷兰人强大实力威胁时,居然可以将其逼和,并得到对方的尊重。

根据望加锡那里的葡萄牙人介绍,汉洲人除了据有这块巨大的陆地外,他们在汉洲的西北方,还占据了一座非常大的岛屿,当然,他们此前还夺走了我们葡萄牙人的帝力城,并控制了帝汶岛大半。

对于在印度,是否要引进汉洲人的势力,以对抗荷兰东印度公司对葡萄牙人的不断威逼,果阿总督府的殖民官员曾进行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有人怕将汉洲人的势力引入印度后,会再造就一个“荷兰东印度公司”,使得葡萄牙人形势更加恶劣。

也有人对此不以为然,认为汉洲人均来自明国,其民族本性是不具有主动攻击性,反而是比较善于创造和建设的民族。若是适当引入汉洲势力,不仅可以为在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带来更多的生产生活便利,还能有效分担荷兰人的威胁。若是怕汉洲侵蚀葡萄牙殖民地,不如干脆他们引入那些荷兰人觊觎和争夺的地方,使得双方交相竞争,两败俱伤。

最终,因为面对越发咄咄逼人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葡萄牙驻果阿总督菲利佩·德奥·马斯卡雷断然做出决定,先行与汉洲人取得联系,暂时与他们进行商业方面交往,待彼此增进了解后,再行政治和军事方面的合作。

“若是能在葡萄牙人的帮助下,在印度取得一个立足点,对对我们齐国而言,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齐天听完总理潘其风和汉洲印度商社大掌柜白远贵有关印度事务的报告后,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印度之富庶,想必经过汉洲印度商社两年的运作和贸易往来,你们也是对此深有感触吧。相对于葡萄牙人、荷兰人,以及英格兰人、法兰西人,我们齐国人是去的有些晚了点。”

“但是,我们齐国相比这些西洋势力,却是有一个最为明显的优势,那就是我们距离印度不是很远,可以得到汉洲本土的有效支援。一旦有事,响应速度和支援力度,绝对要比这些西洋势力,要快捷和有力。如今,我们齐国实力还不是很强,但并不妨碍我们先在印度落子布局。若是以后,经营得好,一个印度足以让我们齐国未来变成一个最为富裕的国家。”

“王上说得是。”汉洲印度商社大掌柜白远贵笑着说道:“这两年,我们印度商社共计往返印度五次,每次均获利丰厚,前后取得了近七十万汉洲银元的利润。如今,不仅给国中诸多股东和政府分配了大量的红利,还增添了两艘武装运输船,人员也扩充了一倍有余。若是能在印度取得一个立足点,想必也能给商社扩大更多的影响力和商业市场。”

“王上,以您的意思,我们要全力支援印度的葡萄牙人吗?”潘其风自然是知道印度商社是如何赚钱,为了保障商社的持续收益,在印度建一个据点,也是水到渠成的事。然而,印度毕竟对齐国而言,是一个陌生的市场,初期就必须要依靠葡萄牙人的力量。

“我们齐国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最重要的对外政策,就是不断削弱和限制荷兰人的势力发展。”齐天说道:“相较于荷兰人,葡萄牙人更是国小力弱,对我们威胁不大。所以,不论是望加锡,还是印度,我们都要对葡萄牙人施以一定的援手。在将来我们与荷兰人再次发生冲突时,更是要将他们拉到我们一方,共同对付荷兰东印度公司。”

“当然,葡萄牙人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在印度阻击荷兰人对他们势力的蚕食,甚至希望我们能为他们挡枪,直面荷兰人的威胁。对此,你们政府商贸部和印度商社要有清晰的认识。经略印度,初期我们就是去做生意的,不要过分刺激荷兰人。对此,不妨直言以告荷兰人,我们不会损害其在印度的利益,但也要让对方尊重我们的商业利益。”

“另外,在印度,你们印度商社一定要对英国东印度公司保持必要的警惕。我认为,在不久的未来,他们或许是在印度地区,乃至南洋地区成为我们最为主要的对手。”

第一二二章 帝汶岛的渐变

1645年11月10日,帝汶岛。

葡萄牙驻果阿总督的特使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在与齐国商贸部和汉洲印度商社签订了一系列贸易协定,双方约定彼此对于到港的商品取消港口附加税和商品交易税,并对双方商务人员在各自境内的安全提供必要的保障。

另外,葡萄牙驻印度殖民政府还要求,齐国应尽可能地持续向葡萄牙人输入必要的武器弹药,尤其是威力巨大的岸防重炮,以应对荷兰人的登陆企图。

要知道,因为葡萄牙人与荷兰人在印度、锡兰(今斯里兰卡)争夺得异常激烈,几年时间,两地均遭到荷兰人的侵蚀,丢了不少殖民地,武器弹药也消耗得非常大。以往,所有的消耗都是万里迢迢地从欧洲本土运来(少量从澳门输入),费时费力不说,沿途还会遭到各种风暴、海盗,以及荷兰人的袭击,损耗也是难以避免的。

如今,既然有一个能生产出不亚于欧洲火器的地方势力可以提供这些武器弹药,那么对于目前渐渐处于势弱的葡萄牙人而言,不啻于是对其最有利的支持。

要说,这个时期,最擅长利用当地人力为己用的西洋势力当属葡萄牙人。他们在各自殖民地,大量与当地土著通婚,形成数量众多的混血后代,继而将这些人牢牢地栓在葡萄牙人殖民势力当中,以统治人数更为庞大的殖民地。要不是葡萄牙人海上的实力萎缩得太快,也不至于一直被荷兰人打得鼻青脸肿,殖民势力逐年缩小。

如今,有了汉洲人的武器支援,我们葡萄牙人纵然在海上打不过你们荷兰人,但巩固各地殖民势力和抗击荷兰人登陆,那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签署了贸易协定后,特使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便乘坐一艘齐国的运输船,准备经帝汶岛,前往望加锡,慰问流落在那里的葡萄牙居民,并传达印度总督对该地的一些训令和要求。

先是抵达了汉洲人最早在帝汶岛上的据点——新乡城(今东帝汶苏艾市),这里拥有该岛最大的稻米产区,数条河流之间的山谷、平原地带已开辟出了二十万亩耕地,分布着大大小小数百个农庄,数千汉洲人驱使着无数的土人在此劳作耕种,为汉洲本土提供了大量的稻米、玉米、薯类等粮食。更兼之,此地丰富的楠木、紫檀等名贵树木以及柚木、樟木等造船木材,使得该地已成为齐国最重要的海外领地之一。

目前整个新乡城地区,已拥有人口四千三百余人,控制着方圆数十公里范围的区域,另外,靠近荷兰人势力边缘的建胜堡(今印尼西帝汶岛伯西卡马市),也由新乡城代管。虽然因为政治和军事方面的考虑,新乡总管区政府已经搬到北边的镇海城(今东帝汶帝力市),但依旧不能遮掩此地的重要性。

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在新乡城停留一晚后,次日继续乘船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威哈利素丹王国王城图图阿拉。

虽然图图阿拉乃是威哈利王国的王城,但最终能决定城中所有大事的却是齐国驻该城的监督官,至于他们的卡比比素丹陛下,却总喜欢称病前往建业城疗养,而且一住就是数月时间。所以,不仅王城所有关键事务会由齐国派出的监督官决定,甚至就是整个王国的重大事务,也必须报告给监督官,然后再行定夺。

若不是在帝汶岛上的汉洲人口太少,说不定齐国政府就会在其控制的帝汶岛势力范围内,直接实行府县管理,将其彻底吞并。

在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眼里,这座所谓的土邦王城,根本无法与汉洲本土建业城想比,就是连他刚刚经过的新乡城,都是远远不如。除了王宫、官衙和部分达官贵人的居所看着有些像模像样外,整个城市到处充斥着茅草屋和简陋的木屋,城中的土人似乎都没有什么精气神,懒洋洋地躺在破败的茅草屋前,享受着煦暖阳光的照射。

街道上偶尔会驶来一辆马车,附近的土人会很恭敬地向车里坐着的明人面孔(或者应该是汉洲人面孔)的男子,驻足低头表示敬意。看得出来,这个小小的王国已经被汉洲人控制得程度很深了,明显成为此地最为高贵的一群人,就如同他们葡萄牙人在果阿、第乌、达曼一般。

作为文明人,是有义务教化这些愚昧野蛮的土人。对此,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反而对汉洲的行径表示理解和尊重。

在图图阿拉停留的一天时间,他还见到了一次汉洲人征发土人至汉洲本土做苦力的场景。一群约两百多的土人,个个面无表情地被四五个持枪的警卫押送着,从杂乱的街道缓缓地向码头走去。陪同他一路从建业城过来的汉洲官员似乎有些尴尬地想解释,声称这些土人在当地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获得赖以生存的物资,面临着深重的经济危机,而汉洲本土将会给这些土人提供一些“不错”的工作机会,使他们能赚取足够的劳务费用,以养活自己和身后的家庭。

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微笑地点头,表示同意对方的说法,对汉洲人表现出的仁慈,他给予了高度赞扬。当望加锡的葡萄牙人将他的话语翻译给那名官员时,他表现地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哪来的夷人?”图图阿拉码头上,一群来自镇海城的乡兵,瞧着远去的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等一行,小声讨论着。

“是葡萄牙人。听说是他们是搭乘本土过来的船只来此地的。”一名水手模样的人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猜测,要么是望加锡那边来的,要么是从印度或者锡兰过来的。”

“嗯,还是老丁懂得多,不愧是跑过海的人。”

“那是!要不是老丁伤了腿,也不能从水师里退役到俺们这里来。”一个粗犷的汉子笑着说道:“行了,一个个收拾完了,赶紧上船吧。去了牛岛(今帝汶岛东部的延德纳岛),弄一船野生水牛回来,也好早点回镇海交差。”

“去了牛岛,最少也得待十天半个月。”一名乡兵苦着脸说道:“现在岛上的野生水牛是愈发难寻了,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待一个月也是有的。”

“你个乌鸦嘴!”那个粗犷的汉子拍了那个乡兵一巴掌,“俺晓得岛上的水牛难寻。不过,这次,俺们去岛的东北端去碰碰运气。要是弄个百把头回来,俺们岂不是就能得一大笔赏钱!”

“就是!就是!”周围站着的十几名乡兵点头称是,他们这次受镇海城指挥古三平委派,前往牛岛捕捉野生水牛,为该地提供更多的畜力。

随着汉洲本土数个矿场的建立,帝汶岛上的土人便不断地被征发至本土,充当矿场苦力。原本帝汶岛各个据点还能凭借强征的大量土人,去开垦和耕作越来越多的田地。但汉洲本土的持续“吸血”行为,导致该岛上的土人数量急剧下降。

据不完全统计,自从八年前在帝汶岛建立第一个据点——新乡堡开始,陆陆续续从岛上征发了不下三万人到汉洲本土各个矿场充当苦力,而且这些人全都是精壮男子。虽然汉洲人当初承诺,每个土人在汉洲本土矿场“工作”四年后,会给其发放一笔丰厚的补充费用,并送回帝汶岛,还会给其分配一块成熟的田地与本人。

但实际上,最终能被汉洲人送回来的帝汶岛土人是很少的,即使最后捱过了承诺的四年“工作”期限,但整个身体是完全被摧垮了的,靠着汉洲给予的那些“补充费”,恐怕也很难维持自己的生活。

岛上的精壮男子被不断征发到汉洲本土挖矿,那么开辟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农庄就面临着劳动力短缺的窘境。为了应对这种困境,凭借距离牛岛较近的地理优势,帝汶岛各个齐国据点,经常派出各自所辖的乡兵乘船前往牛岛捕捉野生水牛,以增加本地的畜力。

而过度的捕捉,使得牛岛上的野生水牛数量急剧减少,以往在沿海草地或者稀疏林地中,随处可见的野生水牛,现在是愈发难寻了。登岛的乡兵和土人,往往要深入内陆十几公里,甚至数十公里去寻找可能存在的野生水牛群。

而最早发现野生水牛的地方——牛堡(今印尼延德纳岛东北方的瓦特穆里小镇),如今已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沿海补给点,该地定居的一百多居民,也是靠着种植一些蔬菜、瓜果,为前来捕捉野生水牛的船只提供日常补给,至于日常食用的粮食,还要从附近的新乡城或者镇海城运来。

“若是在牛岛寻不到野生水牛,不如找些野人掳回来,也能将就给指挥大人交差。”那个粗犷的汉子,看着渐渐远去的图图阿拉码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些土人比帝汶岛上的土人还要愚昧。大人们见了,肯定不喜。”一个乡兵叹道:“若是咱们在寻野生水牛的时候,能意外发现一个金矿,那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