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可当他换了个角度,观察着下方学子的神情时,又惊讶地发现,这群魁梧的汉子眼中,纷纷带着思考与沉吟,甚至就连卢俊义都是这般!
而此时李彦也停下讲学,目光转了过来,微笑道:“丁判官有何贵干?”
丁润走上前去抱拳道:“吴龙图被我说服,认定太学案的凶手里,明尊教的嫌疑变得更大,只是这些贼人狡诈,不知所踪,还望林公子相助一二。”
李彦颔首,将视线转回下方:“光说不练假把式,文武皆是如此,你们如今也都有努力顿悟的经验,接下来就以明尊教验收成果,这便是我首次给你们布置的作业。”
第619章 林冲可以是潜龙么?
“‘佐命’得了东城的名录,至今还未动手,此人当真是好耐心啊!”
吕师囊立于船上,遥遥眺望着远处的州桥夜市,喃喃低语道。
身后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大哥,我们空等了这么些时日,不能再这般耗下去了,应该撤去那边的陷阱,集中人手,将朱武拿了,再逼迫‘佐命’出来。”
能在此处的,都是吕师囊的心腹手下,刚刚说话之人名叫卓万里,四肢修长,轻功极佳,擅于弓矢,是独当一面的好手。
此时正是他提出要主动出击:“上次是准备不足,此番我们尽出教中在京师的好手,弓弩齐上,那‘佐命’终究是人非鬼,怎的不能将之拿下,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他话音刚落,潘文得开口驳斥:“我认为不能操之过急,朱武是对方给我们设下的诱饵,名录上的信徒则是我们给对方设下的诱饵,现在正是按兵不动,比拼耐心,就等着谁率先忍不住,露出破绽!”
卓万里皱眉:“可此人手握名录,对于我们的威胁要大很多,对方不出手,很可能在谋划更大的行动,这般耗下去,吃亏的会是我们!”
潘文得冷声道:“我们之前低估了这大逆,被其直接找上门来,宝光和尚惨死,教众伤亡惨重,连名录都被迫交上去,这教训还不够惨重么?经不起第二次失败了!”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然后齐齐看向吕师囊,等待这位护法拿主意。
吕师囊心中也是天人交战,犹豫不决。
近年来朝廷党争日益严重,对外战争虽时有胜利,开疆拓土,但获胜的红利并未被百姓所得,反倒为了维持拓边的战略,各地强征暴敛,百姓生活愈发困苦。
如此环境让明尊教有了合适的成长土壤,哪怕经历了一次次围剿,不仅没有衰弱,反倒是愈发壮大起来,再加上明尊教在暗,朝廷在明,往往能占据先机,出其不意。
结果现在莫名出了一个“佐命”,明尊教在暗,他在更暗,武功强绝不说,还能得到太后密诏,放言造反,势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
吕师囊近来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自作聪明,主动招惹这样的大逆,但现在双方都正面冲突过了,明尊教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想来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被动迎敌,不如主动出击!
想到这里,吕师囊深吸一口气:“确实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此事我已经禀告上去,明尊有言会派一位主教亲至,等主教来了,我们总不能告诉他,至今连‘佐命’的半点线索都无吧?”
潘文得沉默下去,卓万里则好奇地道:“大哥,不知来的是哪一位主教?”
明尊教以明尊为首,清静、光明、大力、智慧四位主教,地位崇高,身份隐秘,他们这些教内中坚人物,都没有见过,只是直属于吕师囊。
吕师囊身为护法,自然是见过主教的,却也露出懔然之色:“无论来的是哪一位,都是一言可令上万教徒为其舍身赴死的明王神使,我们要绝对遵从主教之命,明白了么?”
众人赶忙点头:“明白!”
卓万里道:“那今夜就对朱武下手么?他就在那林冲刚刚开办的岁安书院中!”
吕师囊摇头:“拿了朱武又如何,‘佐命’根本不会在意那个诱饵的死活,我们要分清楚主次……衣袍和面具,都准备好了吗?”
卓万里神情一动:“大哥的意思是……?”
吕师囊:“你们接下来准备扮成‘佐命’,入这京师富户和百姓家中,好好杀戮一番,再留下些必要的活口。”
卓万里皱眉:“这有作用么?他一个反贼,还在乎这些名声?”
吕师囊道:“我近来仔细研究过此人的每一次现身,发现此人并不是一个嗜杀之徒,秉持的是惩恶扬善之道,这也是为什么太学案会那么快地将其引出来,他很爱惜名声!”
潘文得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已经缓过气来,但每每想到那晚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场面,心中都免不了恨意翻腾,真正让他面对“佐命”又是全无勇气,听到这个计划不禁大赞:“这个法子好!”
卓万里则有些不愿意:“可我们的身材不及对方高大,上次朱武是站在高处,惊鸿一瞥,让人难以分辨真假,我们如果要扮成‘佐命’入室,生还者难免发现区别,而且这等事有违道义……”
吕师囊知道最后一句才是关键,走到卓万里身前,凝视着他的眼睛:“记住,‘佐命’的善是小善,我等传道于世,迎明王降法,才是大善!”
卓万里眼神里的动摇缓缓消失,变得坚定起来,重重点头:“是!”
吕师囊领头行教礼,口中高颂道:“明王劝善,愿罪销灭,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众人露出虔诚之色,齐齐高颂:“明王劝善,愿罪销灭,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
同一片夜空下,岁安书院内,烛火燃起,依旧有一群人在苦读。
如果仅仅是朱武和蒋敬倒也罢了,但卢俊义、花荣、安道全都在夜读,就连原本识字寥寥的索超和张顺,都在默写《三字经》。
唯一不在的是时迁,他去探查情报了。
朱武看着这一幕,心生感叹。
最初李彦带着好汉学文时,他能明显感受到双方那种互相折磨的气氛,本以为只是心血来潮的打算,肯定是会迫于现实放弃,没想到这群人真的因而改变。
哪怕时间还短,在学识方面肯定谈不上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眼前这安静的一幕,其实就说明了很多。
换成以前,那位兄长一声令下,众人肯定是囔囔着出去,哪怕不知道明尊教的所在,也要四散寻找线索,反正是肯定静不下来的。
但现在他们却能沉心定气,等待丁润官府方面的动向和时迁市井街头的查探,这已经是显著的进步。
不单单是卢俊义等人,朱武的视线回到手中的书卷上,目光扫视,一列列文字如同涓涓细流般淌进脑海中,闭上眼睛,文字历历在目,清晰至极。
这种一目十行,过而不忘的感觉,不正是当时太学所展现的那般,也是每个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能力么?
朱武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顿悟,但似乎又觉得在那位的指点下,一切都似是水到渠成的感觉,看向李彦所在的屋子,目现异彩。
旁边的蒋敬凑了过来:“朱兄弟,是不是对兄长有种崇敬之感?”
朱武嘴动了动,低嗯了一声。
蒋敬笑道:“不奇怪,我最初认识兄长,是因为眼疾去岁安医馆看病,后来接触多了,就生出这般感觉,世上没有什么他不会的,也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事情!”
朱武道:“我承认林院长远非常人可及,但蒋兄此言,未免有所夸大……”
蒋敬想了想,叹息道:“确实是夸大了,这世上终究有许多人力难以企及之事,且不说其他,就看如今这世道,又能如何改变呢?”
朱武目光闪动,突然想到了“佐命”的交托,心头狠狠一颤。
如何改变这世道?
以朝廷目前的局势,深陷泥沼,且不说当今官家有弑母丑闻,很可能是个表面恭良,实则大逆不道的昏君,即便是如先帝那般有所作为的官家,又给老百姓带来好日子了么?
昏君当朝,自然是民不聊生,但所谓的明君在世,也没看到盼头,这其实才是最绝望的,只能坐视着世道一天天沉沦下去……
或许才正是意识到这点,与“佐命”接触了仅仅一晚,朱武就被对方所折服,愿意走上那条最凶险的道路。
改朝换代!
只可惜以对方的武功和阅历来看,这位“佐命”的年纪应该很大了,并不适合当开国君王,亦或是甘愿为臣子,择天命真主,辅佐其开创一个全新的盛世王朝。
以他为例,“佐命”应该是安排了许多人,在天下寻找英才,最终挑选出一位可以济世救民的真龙出来。
是为潜龙。
而就在刚刚,朱武萌生出一个念头来,林冲可以是潜龙么?
单就能力而言,别说刚刚及冠的年纪,他目前接触过的人里面,无一人及得上他,堪称文武双全,不出世的奇才!
只是在志向方面,对方是否只想教书育人,有朝一日会否生出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他还看不出来。
并且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仓促了……
这才过了多久,他又见了多少人,哪有这般不负责任的推荐,想必“佐命”前辈若是知道,也会很不高兴吧!
只是想到这里,朱武又不禁露出苦笑。
他曾经以为自己也是十分骄傲之辈,结果一夜之间,被一位不露真容的大逆所折服,在书院短短这些时日,又对一位弱冠郎君心生钦佩。
天下奇人何其多也!
“哪怕我的意见不见得会被前辈所采纳,但他既然信任我,我也要尽自己所能选出最好的潜龙!”
正当朱武默默下定决心,然后发现或许是胡思乱想太多,那过目不忘的顿悟消失不见,颇为遗憾之际,时迁跃了进来:“找到明尊教的据点了。”
唰!
一个个汉子放下书本,齐齐起身,出门在架上取了兵器:
“走!”
第620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烛火驱散了屋中的黑暗,李彦坐在桌前,书卷摞起,哗哗翻看。
他在传授别人知识的同时,自己也在不断充实学问,为此还从书肆里面买了许多后世失传的书籍回来。
此时拿起的,就是后世保存并不完全,司马光所著的《疑孟》。
司马光在这本书里面,质疑孟子质疑得相当狠,说孟子是“为礼貌而仕”“为饮食而仕”“鬻(yù)先王之道以售其身”,视孟子是“五霸之罪人”,以仁义乱天下。
起初李彦认为,司马光是站在君主的角度上,不喜欢孟子民贵君轻的观点,但仔细看了他的不少作品后,发现这位司马十二的观点自圆其说,很有逻辑。
对于司马光这个人,李彦是很不喜欢的,却不会恨屋及乌,否定他的一切,从学术思想方面来看,司马光议经驳传,独立思考,自成一家之言,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
这其实也代表着发展到此时的儒学,兼容并蓄,海纳百川,吸收了各家学说的精髓,由此衍生出灿烂的文化思想碰撞,而不像后面几个朝代,越来越限定在四书五经的框架里。
那别怪朱熹,程朱理学的思想讲究实践,有很多先进的观念,却被后世的封建统治加以扭曲,正如后来王阳明的心学,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臭名昭著,再好的学说,都架不住歪曲和滥用。
当然也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后世乱用,就一味抵触,李彦近来阅读了不少书籍,再结合自身的眼界和思想,已经萌生出了一些想法。
只是时机未到,不必操之过急。
“咚!咚!”
正在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李彦从呼吸声已经知道来者是谁,开口道:“请进。”
曹正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几根细细的竹筒:“院长,按照你的吩咐,这‘粉笔’用石灰和猪油做好了,还是挺难看,不够结实……”
李彦接过,从竹筒里抽出一根根表面上坑坑洼洼,十分难看的白色细棒:“辛苦了,可以使用就行,你我毕竟不是专业工匠……你过来看!”
他走到屋内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黑色木板上,用白色细棒在上面开始写字,曹正则低低念出:“人之初,性本……善?”
说着,他不禁有些赧然:“我不识几个字,这些还是近来看着《三字经》学的。”
李彦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已经确定了这位相貌粗犷,但心思细腻,好学程度上其实超出原本的卢俊义等人:“你以后也来后院一起学习吧。”
曹正愣住,又惊又喜,却不免有些自卑:“我只是一个杀猪的,跟着别人听院长讲学,是不是不太好?”
李彦道:“孔圣人都说,要有教无类,每个人都该拥有受教育的机会,何况这粉笔的制作,多亏了你这些日子反复尝试。”
“有了粉笔和黑板,先生就可以在墙上的黑板写字,让每一位学生清楚地看到,而不是简单的口述,学生去强行记录,此举善莫大焉!”
曹正终究受限于见识,不明白这是一件简单而伟大的创造,只是心生浓浓的感激,就要拜下:“院长对我兄妹的大恩,已是难以报答,现在还愿收我这等人,请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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