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探李元芳开始 第1026章

作者:兴霸天

嘉靖道:“怎么?觉得荒谬?”

严嵩努力运转迟钝的大脑思考,裕王则不敢随意发表意见,倒是景王洪亮的声音响起:“父皇,这倭国竟敢兴兵侵扰我大明,实在令孩儿感到震惊……”

嘉靖冷冷地道:“我中土大明,兆亿子民,每人一口唾沫,也能将那东海的倭国给淹喽,却被小小倭寇,在东南的土地上横行无忌,烧杀掳掠!今倭寇暂平,倭国还敢兴兵侵扰,你只是震惊么?难道就没有羞耻之意!”

景王赶忙起身,裕王也站了起来,就见弟弟已经半跪下去:“孩儿何止有羞耻之意,更要护我大明国威,展我大国血性,愿从军入伍,征战沙场,亲手斩下那些倭人的头颅,献于父皇!”

这话说得挺没水平,毕竟大明的王爷能从军入伍,征战沙场的,情况都有些特殊,比如燕王朱棣,比如汉王朱高煦……

但考虑到景王的年纪,能说出这番热血的话语,总比默不作声,浑身僵硬的裕王要强。

嘉靖也没有多言,神情恢复淡然:“此言为时尚早,倭国只是稍作动向,听闻其国内兵戈战乱,处处烽火,真要犯我大明,定非寻常之辈,怕是那些修行之士,自有天师出手,你们倒是不必担忧。”

这番话语里的期待,让景王都感觉到父皇对那位新晋天师的笃信不疑,然后又听对方接着道:“对于招安汪直,你们作何看法?”

胡宗宪的书信里面,确实提到了汪直,一如历史上的抉择,比起其他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打仗又往往不能取胜的臣子,他一直持招安态度,这回更是在徐渭回归后,直接将之提到了明面上。

招安话题极为敏感,尤其是汪直这种半商半匪,触犯海禁的存在,裕王本来打定主意,第二个问题怎么都要率先回答,可此时张了张嘴,一时间又滞住了。

景王知道机会来了,赶忙道:“父皇是大明的君父,所有的百姓都是父皇的子民,那汪直本是不忠不孝的,现在既想立功,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嘉靖露出一丝微笑:“说得不错,胡宗宪知道爱惜自己任地的百姓,才敢有此提议,朕更不会看着子民受难而袖手旁观……严阁老,你以为如何?”

殿内猛然安静下来。

别说裕王,就连表现欲望十分强烈的景王,都赶忙闭上了嘴,甚至隐隐屏住了呼吸。

好戏来了!

以前称呼表字惟中,现在变成了严阁老……

严嵩则深吸一口气,摒弃了最后的侥幸,颤颤巍巍地起身:“圣明无过于陛下,胡宗宪文韬武略,能臣才干,又了解浙江与倭人局势,此番提议,老臣以为稳妥!”

嘉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浮现出来:“可此前内阁,有意调胡宗宪离开东南,那是严阁老的主意么?”

严嵩早就想好,缓缓跪下:“老臣年迈昏聩,被人蒙蔽,还望陛下责罚!”

嘉靖眉头扬起:“何人蒙蔽了你?”

裕王、景王和吕芳都竖起耳朵,就听这位一国首辅深深叹息,满是痛苦:“正是老臣之子,严世蕃!”

第1206章 裕王和景王都不行,不如你来继承大宝!

玉熙宫内。

听着严世蕃的名字从他的老父亲嘴里道出,并且还是毫无疑问的罪人定位,裕王和景王眼睛猛然瞪大,透出错愕之色。

嘉靖的质问,其目标无疑是鄢懋卿和罗龙文,那已经是严嵩的义子,严党的核心,一旦被拿下,是要伤筋动骨的。

但严世蕃是谁?那是亲子啊,严嵩和欧阳氏就这么一个儿子,真的没了就是树倒猢狲散了!

退一步说,从来都是舍义子保亲子,难不成这位首辅要大义灭亲?

嘉靖显然也怔了一怔,眉宇间透出几抹诧异:“严阁老,不妨讲得清楚些。”

“是!”

严嵩腰往下弯了弯,整个背佝偻起,缓缓地道:“老臣年迈体衰,精神倦怠,对政务的处理,不免依靠犬子,总是想与其商议后再定……”

刚刚入阁时,这位首辅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待我与东楼小儿计议后再定”,渐渐的干脆让严世蕃代其票拟。

要知道票拟是内阁在奏章上的批答,拟定后交给天子审定,是阁臣权力的最重要体现。

严嵩将这件事交给严世蕃,其实就是将阁老的权力移交了部分过去,小阁老之称名副其实。

嘉靖对此心知肚明,换成旁人自然不能这样胡乱为之,让其他臣子有样学样,但严世蕃确实聪明,每每都能迎合圣意,让嘉靖颇为满意,多次嘉奖,地位自然愈发稳固。

而此时严嵩对这个得意儿子的评价,却很不堪:“然犬子的才智,上不能体察圣忧,下不能苏解民困,机关算尽,难堪重任!”

“浙江和南直隶,乃是朝廷的赋税重地,就冲着那么多倭寇在那儿,倭国又不死心,若是调离了胡宗宪,倘若难以镇住,岂非酿成大患?”

“老臣教子无方,更不该让犬子身居高位,有负圣恩,有负圣恩呐!”

说到这里,严嵩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本,高高举起:“这是臣请求革职的辞呈,望陛下圣准!”

裕王和景王呼吸微微一屏,如果这位辞去首辅之位,哪怕是告老还乡,朝堂都会产生一波大地震。

嘉靖却没有让吕芳去接,只是两眼深深地凝视过去:“严阁老……这是想撂挑子?”

严嵩立刻把头伏了下去:“臣不敢。”

嘉靖沉默了稍许,淡淡地道:“敢不敢,朕也不会让你撂挑子!你这个人有一点,朕还是知道的,识大体,顾大局,能用人才……”

裕王目光微动,景王脸色稍变。

如果只有前半句,那基本等于废话,走个三辞三让的过场,毕竟严嵩也侍奉这位皇帝二十多年了,总不能一点挽留都没有。

但加上后半句的评价,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恐怕还真的走不了。

对于一位俺答汗率军攻打北京城时,群臣上下恐慌,自己却在写青词的宰相,识大体顾大局的评价,基本就是个笑话,但能用人才,这点好像还真的没错。

严嵩贪权媚上,陷害忠良,桩桩恶举触目惊心,绝对不比严世蕃少,但有一点,他始终保持清醒,治国安邦不能全靠他们这样的人,还要用那些有本事的官员。

所以这位青词宰相的麾下,还是有不少真才实学之辈的,严嵩数度念叨胡宗宪,颇为遗憾没有将其招来,亦是此理。

而嘉靖看重的正是这点,身为天子,哪怕再薄情寡性,对于国家还是看重的,严嵩这种既能无底线地奉承,满足他的私欲,又能兜住底,使得百姓虽苦,但不至于走投无路,烽烟处处的首辅,确实难得。

因此嘉靖并没有让严嵩倒台的打算。

当然,留下严嵩,不代表严党能过关,更不代表严世蕃能过关。

嘉靖警惕于严党的急速膨胀,也厌恶严世蕃入天师府修行。

这两件事,还真是严世蕃的过错。

前者体现在与徐阶的联姻上,那是严世蕃一力促成的,他觉得这位看似唯唯诺诺的徐阁老,是严氏将来的大敌,以联姻打压其声名,束缚其行动。

后者则是严世蕃早早抓住道医的身份不放,结果自己也被绕进去了,还真把这位天子都尊崇的大真人,当成给自己看病的医者。

有鉴于此,嘉靖问道:“严阁老以为,当如何处置严世蕃?”

严嵩斩钉截铁道:“惊扰圣修,扰乱社稷,就是犬子,也绝不徇私留情,当杖责流放,予以重治!”

嘉靖又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高不低的声音在大殿里盘旋:“好一个杖责流放,即便是严世蕃提议让胡宗宪调任,还没有真的实施,你如此处置,是出自哪条大明律啊?亦或是……他也通了倭?”

严嵩嘴颤了颤:“这……通倭确实没有……”

嘉靖道:“那你严阁老教子,用朝廷法度威慑,是不是过了些?”

严嵩伏低了身子:“老臣……有罪!”

看着这位苍老疲惫的首辅,嘉靖既有一丝悯然,又有一些不然,摆了摆手:“将你的儿子领回去,天师不是御医,赖在人家府上像什么样子!胡闹!”

胡闹两字一出,严嵩的心终于定了下来,知道严世蕃的这一关终于过了。

然而嘉靖并没有说完,目光又转向两位皇子:“你们也是有子嗣的人了,记住这个教训,严世蕃若是能多跟严阁老学着些,就不会只是小阁老了,可惜他再有歪才,终究无法独当一面!”

裕王和景王赶忙起身,诺诺应是。

严嵩心头大痛。

当着裕王和景王的面,嘉靖给出这个评价,就绝了严世蕃未来的入阁之路,可见这位小心眼的陛下,并没有放下不喜,只是不准备罚得那么重,让他这位首辅威望尽失而已。

嘉靖最后总结:“回去好好管教,谨记此次教训,不要再有邪念了!”

“是!”

严嵩深深俯首,知道这份管教,还包括鄢懋卿和罗龙文。

此次的风波,本该讨论两位真正涉及到通倭罪名的人,全程都没有被提及。

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严党的这一关,有惊无险地过了。

“扶惟中起来。”

嘉靖恢复了对严嵩往日亲密的称呼,等到内侍将真的感到筋疲力尽的严嵩,扶回了矮墩上,又考校起了裕王和景王的功课来。

不过相比起与臣子的交谈,这父子之间反倒有股浓浓的陌生感,双方说着说着,都感到不太自在。

嘉靖刚刚还训斥严嵩要好好教子,眼见自己的儿子也不亲近,心头不禁有些恼怒,眼睛缓缓阖上。

裕王、景王、严嵩赶忙起身,望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吕芳,在其微微点头示意后,才齐声道:“儿臣告退!”“老臣告退!”

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吕芳走到后方,在一座偌大的紫铜香炉里,用一块厚厚的帕子包着把手,拎出了一把小铜壶。

又顺手在香炉里添了几块檀木,盖上香炉盖,吕芳才拎着铜壶,朝紫砂杯里倒了一杯温热的水。

这位内相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捧着小瓷药罐,走到嘉靖面前,低声道:“主子,该进丹了。”

嘉靖睁开眼,伸出细长的指头,从瓷药罐里拈出一颗自己炼制的丹药,送进嘴里,接过水一口吞了下去。

服了丹后,嘉靖的心情舒泰了些,淡淡地道:“你觉得,严嵩是见大事不好,心灰意冷,想要急流勇退,明哲保身,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以退为进?”

吕芳眉头微颤。

其实当嘉靖问出这个问题时,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位大明天子,受当年大礼议的影响,极为喜欢跟人拧着干,尤其是与臣子,别人要往西,他偏要往东……

严嵩就把握住了这种心理,想要构陷一个人,会先对那人大加赞赏,再不经意间构陷,等到嘉靖看其不顺眼,最终落井下石,引得龙颜大怒,降罪杀人。

反之严嵩要救人,会加以诋毁,甚至故意惩处过重,等到嘉靖觉得有些过了,偏偏要对着干时,巧妙一转,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伺陛下喜怒恣威福,窃君上之大权”,这句对严嵩的评价,是极为准确的。

当然嘉靖事后也不见得全无察觉,对于严嵩的不满也会日积月累的增加,最后在蓝道行一句“今日有奸臣奏事”中,彻底爆发开来。

吕芳出于对嘉靖的忠心耿耿,是痛恨如此作为的,再加上之前鄢懋卿打发叫花子的行为,让司礼监上下都不舒服,此刻回答得就很是诛心:“严阁老作何想法,老奴不敢妄加揣测,只是这件事的起因,恐是江南织造局……”

这个时候提及江南织造局,就把刚刚严嵩苦心编织的教子无方,一下子拉到了现实之中。

并且是嘉靖最讨厌的现实中。

与朕争财!

这位大明的“户部尚书”眼神一厉,哼了声:“一丘之貉,贪得无厌!”

不过骂归骂,嘉靖清楚想让官员不贪是不现实的,太祖杀得那么厉害都没有止住,何况如今的大明。

所以他不会幼稚地收回成命,只是喃喃低语着:“国库没银子,得靠严世蕃他们去弄,八分归国库,两分归他们,朕认了,七分归国库,三分归他们,朕也忍了……”

“他们要是连江南织造局都不放过,连个胡宗宪都不能容,毁掉了东南的大局,朕也就不能再容他们!”

这番既是自我安慰,又是最后通牒的话语,唯有贴身的吕芳能第一时间听到,其他人却是根本不知。

比如裕王和景王出了玉熙宫,便是心事重重,回忆起刚刚的表现,都是暗暗懊悔,再看向严嵩,又俨然是一位政坛不倒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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