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哦?”凤姬细细端详她的神态,明明是个孱弱到不行的人鱼姑娘,神情急切面色通红,连眼中都有泪光闪过,这样害怕竟然也敢在她面前如此不顾一切的反驳,秦霜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泪,即使面对凤姬有些底气不足,还是一字一顿的说道,“墟海原海已经万年冰封无人能至了,失去原海庇护,各地的墟海只能依附流岛而活,从中掠取资源,也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
“万年冰封无人能至……”凤姬莫名抬手按了一下胸口,似乎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身体里的火焰莫名跳了一下,她微微抬眼望了一眼对面的云潇,发现她此时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动作。
“我知道的并不多,但墟海绝不是您口中的寄生虫!”秦霜还在努力的辩解,凤姬先是一惊,随即一笑,淡淡道,“那是我妄断是非口不择言了,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秦霜受宠若惊的看着她递到眼前的茶水,这是飞垣的神啊!她竟然主动为自己斟茶致歉?
第二百六十四章:再起波澜
这一顿晚饭吃的味同嚼蜡,即使江行泽已经非常努力的找话题活跃气氛,架不住这一桌子的人各怀心思总是聊不到几句话就全部沉默,好不容易熬到大家放下碗筷,就连平时懒散不爱主动干活的花小霜都赶紧跳起来帮忙收拾,两人你争我抢像逃一样离开大厅,秦霜也微微鞠躬表示感谢,立马回到房里去了。
凤九卿早就憋得想笑,他知道女儿云潇本意只是想借着晚饭让他和凤姬之间不那么尴尬,结果弄巧成拙,一顿饭下来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反倒让别人更显为难,想到这里,凤九卿摇摇头,笑道:“我就不打扰了,早些回去找夜王大人转告此事,也好让你娘早点平安回来,我先走了,潇儿,你自己小心。”
“哦,哦,好。”云潇飞速点头,好像也希望这个人赶快走一样,凤九卿瘪瘪嘴,显然对女儿这种毫不挽留反而一心想赶自己走的行为有些不满,但当他稍稍扭头看见凤姬冷着的脸时,又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低低补充了一句,“若寒,你也一样。”
凤姬冷哼一声,情不自禁笑出来:“大可不必刻意捎上我,你当我不存在就行。”
凤九卿听闻这话,知道她一贯要强,索性不和她逞口舌之快,忽然又想起她初来之时发梢、裙角上的水渍,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忽然问道:“你来之前是跟什么人动手了吧?飞垣境内敢和你直接动手的人并不多见,到底是什么来头?”
凤姬本来正在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一个茶杯,忽然被他问起这件事,不由得眼色一沉,手里头无意识的捏紧,凤九卿见她神色严厉,知道对方必是来头不小,他仔细环视了一圈小秦楼,又在掌下燃起凤火探查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这附近没有异样,对方到底是知难而退了,还是暂避风头在暗中观察呢?”
凤姬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他,自然心知肚明他口中的“对方”指的到底是什么人,凤九卿毕竟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又一直在夜王身边为其效劳的人,所见所闻均是自己所不能及,想到这里,凤姬虽然对他心有怨恨,还是强自压下了多年以来的芥蒂,开口道:“我确实是在碧落海上方遇袭,但本尊不曾现身,那人身上的灵术并非飞垣所有,倒是和我千年以前遇到的墟海之人有些相似。”
“又是墟海的人?”凤九卿不由蹙眉,这些年为了打听当初那只神鸟的踪迹,他一直在黄昏之海里徘徊,倒也结识了不少罕见的远古异兽,从它们口中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关于墟海一事仍是疑团甚多,他也只能算是略有耳闻,并没有认真了解过。
凤姬点点头,低道:“千年前箴岛坠天之际,我曾被墟海之人暗中偷袭,虽不知到底原因为何,但他们的的确确是冲着我来的,而且是真心想要杀我。”
“冲你去的?”凤九卿微微诧异,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无论是真正的神鸟一族,还是得到火种的灵凤族都是不死之身,竟然还有人如此不自量力的会偷袭她?
萧千夜和云潇也惊讶的互换了神色,凤姬笑了笑,从三人的表情就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又道:“托举箴岛落入这片海域已经消耗了我太多力量,那时候我也根本无暇分心去对付突然到来的偷袭,只能以灵凤之息环绕全身迫使他们知难而退,但是他们手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武器,我远远望过去像是一柄长弓,从中射出的水流之箭,竟能打穿灵凤之息。”
凤九卿眉间一动,眼中的神采瞬间转变为一种警惕,凤姬默默敲击着桌面,自己也在回忆起当年的一幕,不解的道:“拜他们所赐,我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箴岛平安落海之后的头几年,墟海之人也曾多次寻上我,但终究是对永生的火种无可奈何,后来也就继续销声匿迹至今,直到前不久东冥的封印被破坏,他们才再次出现。”
萧千夜略一思忖,盯着手中古尘看了许久,想起帝仲曾说过墟海应是一个有出无入的地方,既然能来去自如,又被秦霜脱口称之为“王女”,一定又是什么棘手之辈,想到这些,他本就烦躁的心更加杂乱,低声道:“这几天一直有奇怪的东西试图靠近古尘,墟海之人此行目的应该不是你,而是古尘……”
“古尘是龙骨所化吧?”凤九卿见他迟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自己主动接了话,笑着暗示,“我曾听夜王大人提起过,不过具体的,应该只有古尘之主本人知晓了。”
“这柄刀……”凤姬指了指他手里的黑金长刀,沉默片刻才认真说道,“这就是当年的战神之刃古尘吧,它在五帝湖中沉睡千年,连我都无法轻易靠近,但我能感觉到此刀有些与众不同,似乎……和我族有某种牵连。”
凤姬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拉住云潇的胳膊坐在自己身边,她小心的用手探进云潇的衣领直接按住心口,问道:“你是否已经听见火种中传来的吟语?”
云潇瞪大眼睛看着凤姬,连连点头,凤姬却是面容微紧,反倒露出些许担心,又道:“我不敢肯定墟海之人究竟是为何找上我,但是每次我心中火种都会本能的阻止我伤害他们,神鸟一族历代皇鸟能通过火种传语,我想这可能是远在浮世屿的澈皇故意为之,但它既不主动现身,又不肯将实情告知于我,以至于墟海之人屡次进犯我也只能任由他们放肆。”
她茫然的叹了口气,虽然神色平静,但终究有些难以描述的怨言,对那只从未见面却总能隐约感知到的澈皇,又怨又爱。
自它将自身火种赠与灵凤族以来,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再也不曾离开过浮世屿,而双子处境如此艰难,它却依然无动于衷的根本原因似乎并不是不想出手相助,而是无暇分心。
许久,凤姬收回手放到云潇额头,试了试对方明显又开始升高的体温,叹道:“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妹妹,就算此行的目的是古尘,多半也不会对你善罢甘休,你们返回中原需要从碧落海渡船,我是实在不放心你才特意从东冥赶来告知此事,我担心……海上会另有风险。”
“海上……”云潇愣愣的接话,凤姬缓缓起身走至窗边,遥遥指了指海平面,“碧落海下本是海魔仓鲛囚禁之地,一直以来受其影响蛰伏着不少危险的海兽,虽然你们是得到天尊帝的允许可以走特殊的官道返回,但若是有心人从中作梗,孤立无援的深海实在太过凶险,云潇,你有自己的剑灵,为何不能直接以御剑术返回?”
“这……”云潇尴尬的瘪瘪嘴,偷偷看了一眼萧千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御剑术确实可以日行千里,可是我学艺不精,控制不好,其实不能像师父那样快,如果是我以御剑术折返中原的话,恐怕……恐怕得在海上飞个四五天,如果中途找不到可以休息的商船临时落脚,就……就可能会掉下来。”
凤姬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又皱起眉头望向萧千夜,不知为何竟觉得这样的解释实在有点好笑,但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说假话,于是问道:“你呢?你也跟她一样学艺不精?”
萧千夜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有些闪躲,他本就不擅长这一类的术法,加上离开昆仑之后就极少使用,在速度上大概是连云潇都不如,凤姬对着干瞪眼的两人无可奈可,忍不住嘴里嘀咕着讽刺了一声:“昆山掌门没被你们气死倒真是福大命大了吧?要是换成我,肯定一早就把你们逐出门下了。”
凤九卿在旁边“噗嗤”一下笑出声,又赶紧假装咳嗽掩饰笑意,云潇努努嘴道:“御剑术只有天澈师兄学的最好,但是真要跨海也要飞上两天呢,那时候我们来飞垣,就是师兄带着我的。”
“你还好意思说?”凤九卿垂手立在一旁,微微一笑,但毕竟是自己女儿,他也没有再多苛责,提起天澈,凤姬眼眸微微一亮,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语的道,“对呀,你们还有一个灵音族的师兄,他脖子上的那个海魂封印就很古怪,异族人在获得人身之后很少有人能回归原态,可他不仅能化蛟,之后竟还活了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化蛟?”云潇奇怪的眨眨眼,转向萧千夜问道,“那是什么?”
想起师兄天澈,萧千夜默默握紧手里的刀,对一直隐瞒的事也不知该如何向她提起,凤九卿立马就看出来这其中另有隐情,赶紧笑呵呵的接过话题,说道:“没什么,昆仑医术博大精深,他没事自然最好。”
凤姬知道萧千夜心里有愧,这种时候也不想让他为难,于是接着凤九卿的话继续道:“传说中的灵音族如果解开身上的海魂封印,便能以潜蛟的姿态回到故海,而偷袭我的那群人也长着一条硕大的蛟尾,我实在是好奇,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萧千夜眉色一动,顿时想起《海图志》上画着的那个形象,心头一搐,像是被人冷不防狠狠拨动心弦,低道:“偷袭你的人可是既长着双腿,又拖着尾巴?”
凤姬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若有所思:“他们能匿行于云中,又能潜入深海,我并没有看的特别清楚,其实受到灵凤之息的影响,只要经历过坠天之灾的异族人都会本能的对我产生敬畏,但他们并没有这种本能,甚至不顾一切想杀我,只能肯定不是飞垣本土人,但平日依附飞垣而活,大灾之际又倒戈相击,实在令人不齿。”
萧千夜仍是将信将疑,问道:“既然可以和平共处,为何要在危难之时出手对付你?难道是……”
他迟疑的望向手里的古尘,想起终焉之境那段遥远的过去,心里咯噔一下,压低声音:“难道是浮世屿的神鸟一族,和墟海之人有什么过节?”
“你是想说那位皇鸟和他们有过节?”凤姬将话挑的更加明朗,直言不讳的冷哼,道,“你可以说我护短,但依我所见,澈皇大可不必跟一群不敢露面的宵小之辈有过节,若真的有,也一定是他们的不对。”
萧千夜紧蹙眉头,这番话的确像极了凤姬的个性,但他手中的古尘没有对进犯之人产生排斥,无疑也说明他们并无恶意,理应不是什么是非不分苟且偷袭之人,浮世屿本就与世隔绝,连上天界都无法找到其具体位置,如此过节到底是因何而起,会不会另有误会?
萧千夜用力闭眼,他本就被飞垣碎裂一事搅得心烦意乱,既要对付飞垣本土对他越来越激烈的仇视,又要分心应付夜王不让他起疑心,如果这种时候还有不明身份的外敌入侵,实在是会让他分身乏力,无从下手。
凤九卿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反倒大步走上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墟海之事你先不必如此挂心,我曾走过许多流岛,这件事就让我先去打听一下吧,墟海不像浮世屿那般虚无缥缈,至少还算是有迹可循的地方,如果有新的线索,我会再来找你,在此之前……”
他淡淡一笑,指指云潇,眼里的的笑意仿佛明媚的烈火,接道:“在此之前,你只要安全将她们母女送回中原昆仑就好。”
“我送你们离开碧落海。”凤姬淡淡接话,笑道,“我本就是担心你们此行再生变数才会特意赶来的……”
“不行。”萧千夜摇头婉拒,低道,“之前在禁闭之谷没有遇到当地神守,是不是你从中动了手脚?凤姬,我已经是全境公敌了,你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帮我,只会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你不必如此,海上之行我会注意的。”
“你要如何注意?”凤姬不依不饶的问道,“你我谈论至今,战神却毫无反应,你失去他的庇护本是自身难保,何必再跟我见外逞强?”
“我……”萧千夜被她说的无言以对,凤姬又抢着说道,“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云潇,你的处境我清楚,腹背受敌,分心无力,你专心对付夜王就好,墟海一事我会亲自处理。”
萧千夜无可奈何,又见凤九卿也跟着点了点头,只能勉强同意她一起同行。
第二百六十五章:有惊无险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依然阴晴不定,总是暴雨连着艳阳反复交替,自凤姬住进小秦楼,一直徘徊附近试图探查的水也不再出现,云潇每日借由分魂大法和云秋水联系,但总是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五公主的病反复发作,官道又时不时被恶劣的气候堵塞,几人自帝都出发已经十日,竟然连一半的路途都还没有走完,萧千夜心知一切果真如凤九卿所言的那样,怕是夜王不出手解了大哥身上的夜咒,明溪是根本不准备轻易放人,但眼下他又不想轻易唤醒帝仲,只能每日焦急的等候着。
这样的时间拖得越长,反倒是江行泽越来越坐立不安,生怕几人按捺不住再生枝节,他每日一大早就会把花小霜喊起来去北岸城官道口等着,一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花小霜老远就瞅见了远方匆匆行驶的马车,是青鸟的将领叶卓凡亲自带队,她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来不及回去禀报就主动迎了上去。
叶卓凡并没有见过这个陌生的小丫头,但见她手里竟然拿着天尊帝亲赐的令牌,只能将信将疑的带着一行人来到小秦楼。
云秋水将五公主小心的扶下马车,又示意天澈把轮椅推过来,这一路舟车劳累又屡生意外,她其实也一早就察觉到是天尊帝有意拖延,但好在有惊无险,历经近一个月的路程,几人终于平安到达北岸城。
云潇匆忙从房间里跑下来,一直隐忍的担心害怕终于在见到娘亲的一瞬间无法抑制,红着眼睛扑到云秋水怀里,那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能放下,萧千夜跟着她走过来,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叶卓凡大步上前将他拽到了一边,低道:“少阁主,陛下有令,已在港口安排天禄商行的商船等候,您随时可以带着秋姨和阿潇回中原,赶紧走吧,这一路磨磨蹭蹭的,再不走,我担心……又要出事。”
“嗯。”萧千夜有些心不在焉,知道天禄商行其实就是罗陵开的,于是低低点头应了一声,目光却一直注意着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慕西昭,略一思忖,问道,“是安排了你们两人同时护送吗?”
叶卓凡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人,连忙摆摆手,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不,本来只安排了慕西昭一人护送秋姨他们过来,只不过我正好也该回羽都任命,就找借口一起跟着了,少阁主……他、他可信吗?”
萧千夜也想了想,自己对慕西昭的了解其实非常的少,这个人曾经恨自己入骨,一度被风魔列入要铲除的对象,缚王水狱一战得知自身只是高成川精心准备的容器之后,终于狠心背叛,时至今日他都记得慕西昭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自己衣袖近乎绝望的那声“救我”,让原本对敌人毫不留情的他也终于动容。
想到这里,萧千夜望向慕西昭,他一直见外的站在数米之外的地方,用力握拳,身着他最为熟悉的银黑色军服,年轻的面庞上有几分紧张。
不知为何,萧千夜却在这一瞬间豁然放下心底的警惕,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淡淡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这一路麻烦你了,陛下可还是还有其它什么话托你转告我?”
慕西昭惊了一下,原本焦虑不安的面容上泛起一抹红,没想到他竟然会猜的如此准确,连忙点头回答道:“属下日前收到蜂鸟传信,说是您兄长的病况已经好转,请您不必过于挂心。”
萧千夜显然松了口气,片刻才缓过神来,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还是得到了凤九卿的相助才会如此顺利,正说话间,他微微扭头看了一眼,一行三人,五公主脸色疲惫正靠在轮椅上休息,云秋水虽然看着很憔悴,但终于见到女儿平安无事,此时放松了心情也面露欣慰的笑容,而天澈师兄拉着云潇在一旁,两人神色严肃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叶卓凡对他拱手作揖,为难的道:“少阁主,护送五公主并不是我的任务,我也不能在此久留,请您千万记住,就算陛下和您暂时达成和解,您依然是飞垣的逃犯,请一定……小心行事。”
萧千夜无声叹息,也不想好友为难,回道:“等师叔休息一晚,明早我就带她们回去,卓凡,我知道青鸟的巡航路线,会避开的。”
叶卓凡低着头,感觉喉间一片嘶哑,有什么难以压制的情绪正在从心口喷涌而出,但他还是坚定的点头向众人辞行,慕西昭并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不动声色的走到萧千夜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萧千夜意外的看着他,如果按照他现在的衣着看来应该是被封了副将,既然有叶卓凡在场,理应一起跟着才是,没等他开口询问,慕西昭快速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塞给他,紧张的道:“少、少阁主,这是您大哥托我私下带给您的,陛下不知情。”
萧千夜深吸一口气,那个东西握在掌中他立马就知道是什么,于是不动声色的收入袖子,认真的道:“西昭,谢谢你。”
“没什么。”慕西昭脸颊一红,退了一步学着叶卓凡的样子也一并拱手作揖,然后翻身上马追着叶卓凡的方向离开。
萧千夜反身回到小秦楼,花小霜正忙着招呼新到的客人,一会沏茶一会端点心,忙的不可开交,江行泽笑咯咯的走到云秋水面前从她手里接过五公主的轮椅,道:“夫人舟车劳累快坐下歇歇吧,小秦楼眼下没有伙计在,如果需要什么自己随便拿着用就好了,我之前也让小霜准备好了几间上房,等用了晚饭就尽早休息吧。”
江行泽对花小霜使了个眼色,催促道:“公主身子弱,你去烧些热水伺候公主先沐浴更衣,完了再单独将晚膳送进去。”
花小霜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五公主听见这话,知道对方只是有意想支开自己,冷冷一笑,淡道:“麻烦楼主了。”
“娘,您先喝口茶吧。”云潇也在帮着倒水,云秋水接过女儿递来的茶,叹道,“别忙乎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你们还好吗?”
云潇嘟了嘟嘴,贴着云秋水坐下,将头枕在娘亲膝上,抱怨的说道:“我就知道陛下没那么容易轻易放你们回来,你们一路走走停停都快把我急死了,明明说了从帝都过来只需要七八天,这一晃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要是再不到,我可就要亲自过去找你们了。”
“呵……”云秋水顺着女儿的头发,无可奈何的道,“亲自过去找我们?那你也得出的了城才行呀,你当真觉得陛下能把我们困在路上,就不能把你们困在城里?”
她一边说话一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江行泽,之前在帝都城她曾去秦楼找过自己的徒弟岑歌,那时候就有幸见到了秦楼之主江停舟,这兄弟两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些八面玲珑的商人,但举止之间很明显就不同凡响,只怕是天尊帝一早就另有安排。
萧千夜走上来,云秋水抬头望了他一眼,纵是心底有无数疑惑,开口也只化成淡淡一声叹息,又对天澈使了个眼色,道:“把沥空剑还给他吧。”
天澈本来坐在窗边正在思考方才云潇口中提及的蛟尾异族人,听见云秋水发话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带着萧千夜的剑灵,他随手解下来远远的丢了过去,瞥见剑身上细细的裂痕,不由得眉头紧蹙脱口问道:“剑灵都能受损成这幅模样,你遇上什么对手了吗?”
没等萧千夜回答,云潇也才想起来自己的剑灵还被天尊帝扣着,连忙抓着云秋水的手问道:“娘,我的青魅剑呢?他们说了会让你们带着还给我的……”
“你的剑灵……”云秋水和天澈疑惑的互望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同时脱口,“青魅剑去哪了?”
“他又骗我!”云潇气的脸色一阵苍白,将公孙晏当时说的话全盘告知,云秋水凝视着女儿,其实听到“公孙晏”三个字心中就明白了大半,她用力拧了拧云潇的脸颊,语重心长的道,“他的话你也敢轻信?你真的……太好骗了!罢了,剑灵虽然重要,但此时也不能为了一柄剑灵再回去冒险,你呀,自己回去跟掌门解释!”
“娘……”云潇一听到掌门两个字,立马没了底气,显然是触到了痛处,本来青魅剑受损她就已经在担心会不会挨骂了,这下索性被人骗了去,岂不是要被师父骂死?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忽然从楼上淡淡飘来一句话,凤姬无声无息的从楼梯走下,淡道:“公孙晏?这个人三番四次的暗中动手脚,当真如此一手遮天?”
云秋水一惊,瞬间就察觉到对方身上汹涌而来的灵凤之息,这么强烈的灵力比凤九卿还要更胜一筹,然而一直到她主动发声,自己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
“凤姬大人!”天澈惊呼脱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凤姬淡淡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太过紧张,云潇连忙抓着娘亲的手热情的介绍起来:“娘,这是若寒姐姐……”
“若寒……”云秋水愣愣重复了一遍,凤姬见她垂着脸神色淡淡,盈盈一笑,仿佛只是不经心的闲话,“这位就是云夫人吧,按照辈分,我应该喊您一声姨。”
云秋水豁然站起,只觉得心头急剧一跳,凤姬、凤若寒!她就是凤九卿的亲生女儿,托举箴岛坠天落海并改名“飞垣”的那个灵凤族!
第二百六十六章:一语成谶
凤姬慢步走过来,抬手敬了一杯茶,云秋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意识的伸手接过茶来饮了一口,只听对方笑了笑,随意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说道:“凤九卿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和您提起过我?夫人不必拘束,他和我名义上虽是父女,但并没有任何感情,我对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也没有兴趣。”
云秋水轻轻握着茶杯,心里五味陈杂,那时候年轻气盛一个人来到飞垣孤岛,在泣雪高原上偶遇凤九卿,她确实是对那样好看又博学多才的男人一见倾心,他们顺理成章的相爱成婚,直到自己怀上云潇,身体开始出现对灵凤之息的剧烈排斥,凤九卿不得以只能将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她有过震惊,有过悲愤,也质问过他为何隐瞒如此重要之事,可即便如此,凤九卿也从来不曾提起过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她也有过疑惑,毕竟身处白教的那段时间,她从很多人口中听到过“凤姬”的名字,只不过对方从未真的出现过,她也始终没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过。
在凤九卿欺骗明玉公主骗取沉月之后,她一气之下只身返回昆仑,但是从那以后也开始不经意的想要了解关于“灵凤族”的事情,据说这古老的一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灭亡,凤姬是飞垣唯一的灵凤族,而关于凤九卿,她却是百般打探都毫无头绪,这个人好似凭空出现,又迅速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云秋水用力咬住嘴唇,这些年她虽然不在女儿面前表露过分毫,但一直都在追查关于丈夫的真相,而她真正对凤九卿的身份有更为深入的了解,还是意外从昆仑山下一处隐秘的雪谷中得知,无言谷主拜访昆仑的时候曾有意无意的提醒过她,凤九卿,和上天界有某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时至今日她还能想起谷主那双宛如深渊的双眸,好似什么都心知肚明,一眼就能望穿一切。
原本喧闹的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两人,许久,凤姬眼皮轻抬,微微扫了一眼旁边的云潇,说道:“若是夫人不介意,我就喊您秋姨吧。”
云秋水这才回过神,心中又惊又喜,而对面一直静静坐着的凤姬面上微露笑意,眼光深邃,自言自语的说道:“秋姨或许对我的事情知道的很少,但我对您的事情却知道的很多,坦白说我和凤九卿的关系并不好,要不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可能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毕竟我是这世上唯一能让他死的人,但罪不及无辜,我虽然讨厌他,但我并不讨厌您和云潇。”
云秋水闻此言,神情一顿,一时语迟有几分尴尬异常,云潇见状连忙凑过来笑嘻嘻的给她锤了锤肩膀,小声说道:“娘,都是好早以前的事情了您别想太多,您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歇一会,晚饭做好我去喊您。”
她一边说话一边对萧千夜和天澈使眼色,云秋水看了一眼女儿,深吸一口气,反而轻轻扣住她的手,认真的对凤姬问道:“姑娘可愿意将凤九卿的过去告诉我?实不相瞒,我虽是和他结发成婚,但关于他的一切都像一张白纸,我不知他说的那些话几句真几句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请姑娘……告诉我。”
“娘……”云潇低呼一声,感觉娘亲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微微颤抖,凤姬眼神中寒光微闪,神色一沉,“秋姨何必要问我这些事情,凤九卿是我的敌人,我是不会帮他说好听的话。”
“我知道。”云秋水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还是强自镇定情绪,一字一顿坚持说道,“自长公主那件事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但……他毕竟是我的丈夫,是我真心爱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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