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呼啦圈大神
于是就整日里琢磨什么美食最简单朴实,又适合平民大众的口味。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牛肉面。
大宋并不是没有面条,但是做的粗糙,像汤饼其实就是面条的一种,这种食品就比较接地气,方便实惠,符合大众口味。
杨怀仁需要做的,就是进一步把汤饼升级成真正的牛肉面。宋律里明明白白写了民间不允许杀牛,却对吃牛肉没有任何限制。
东京城里各大酒店食庐,都提供各色的牛肉做的菜肴,只要牛肉来源没问题,官府并不管这些闲事。
西市上转了一圈,牛肉贩子都是些胡人,据说卖的牛肉都是北边草原上土生土长,纯天然的肉牛所产,绝对的无添加无污染,杨怀仁一口气订了一百斤,外加五十斤牛骨。
厨房后边一间空屋里现垒的大灶,市面上买来最大的一口大锅支起来,先拿牛油炼锅。
牛骨和切成大块的牛肉用水焯出多余血液,然后放入大锅中,加清水浸泡半个时辰。
根据锅里牛骨,牛肉和汤量,将其百分之一重量的干姜片,花椒,小茴香,草果,肉桂,胡椒,三奈,肉蔻,良姜,香茅草,荜拨按比例放入一个布包中下锅。
大火烧开后,不断撇去浮沫,直到不再有新的浮沫,改文火慢熬一个半时辰。
一锅牛骨老汤底料就算熬出来了,之后只需要按照之前的比例替换或新加入材料和料包,每天慢熬一个时辰,就可以慢慢养这锅老汤了。
取一半浓汤,分成两份另起两个汤锅,按照牛肉与汤1:2的重量比例把焯水去血的牛肉用相似的办法慢熬,根据口味的不同熬制出一锅清汤和一锅酱汤。
第一次熬制不加香料包和盐,自然冷却后会,再次按二百分之一的重量加入料包和盐熬制第二次,清汤就算完成了,而加入蒜汁和老抽的另一锅,就是酱汤了。
后面两锅的牛肉出锅后另行存放,放凉后切块或片,以备摆盘时用。
熬汤的同时,可以准备面条。新磨的精细白面放入和面缸中,打入两个鸡蛋,按面粉重量1:100的盐放入三分之一面粉重量的微温水中溶解成一碗盐水。
将盐水缓缓倒入和面缸,并不停地搅拌,散面团揉成一块面团,直至不粘手为止,醒一刻钟待用。
碱面与冷水按1:5的比例调和,另备一碗食用油,将饧面团放在面板上,不断的揉搓,期间相间的用手沾碱水和油,并补面扑。
这样做的目的是加速水和面团中的蛋白质的结合,生成劲道的面筋,碱水和油脂的加入会让面筋的分子排列更加均匀,让面团更具有韧性。
当面团的手感十分有弹性的时候,把面团搓成长棍,不断拉扯,检验面团的韧性,根据情况添碱水,或油,或补面扑。
最后就是拉面了,一团面在杨怀仁手中不断被拉扯,飞扬的面粉中,双臂一张一合之间,仿佛他不是在做面条,而是指挥着一支交响乐团,演奏出震人心魄的激昂乐章。
面条在沸水中翻滚,犹如伴着美妙的旋律舞蹈。
三滚之后,笊篱捞起来倒入大海碗之中,倒入清汤或酱汤没过整个面条,先铺一层萝卜片,然后是牛肉片,接着往肉片上滴几滴香醋或麻油,最后撒上切碎的葱花或芫荽,红白之间点缀这点点绿意,又好像是一副清新写意的粉彩画了。
第十一章 限量供应
供求关系是一个经济学用词,表述了某件商品的供应和需求之间的关系,而我们俗话常说的“物以稀为贵”,就是对这种关系下产生的一种现象。
杨怀仁有这种自信,只要试过自己出品的牛肉面,再吃其他面条,一定会索然无味。
只看他找来试吃的三个人的样子,更证明了这一点。
黑牛哥哥饭量大,连吃了五碗了,表示还能再吃五碗。
徒弟羊乐天吃完了之后就哭得昏天黑地的,大叫“天下竟然有如此之美味”,当然,作为徒弟,他明显有拍师父马屁之嫌。
最能说明问题的要属王夏莲,她做了三四年的汤饼,吃了之后觉得她的手艺简直弱爆了,表示无论如何要跟杨怀仁学一学。
杨怀仁吃过觉得一般般吧,面和汤的味道还算正宗,只是少了辣子,总觉得这关键一味的缺失,严重影响了整个牛肉面的味道。
那一小包干辣椒舍不得吃,扣了种子出来种在了宅子后边的后院中,求神拜佛希望这一批干辣椒是自然风干的,而不是机器烘干的,不然种子胚芽遭到热力的破坏,就不会发芽了。
时节上看,如果运气好能发芽的话,还能长上一茬,收获了这一茬,过了冬天,明年就能种上几亩了。
家里的六个奴婢,两个年岁大的妈子被莲儿安排去照顾李妈妈和王明远,四个年纪只有十二三岁的取名春夏秋冬,都分配她们照顾杨怀仁的饮食起居。
杨怀仁哪里被伺候过?看着几个小丫头的样子,心里就一直觉得是造孽。家主不让伺候,几个小丫头就哭,好似她们被嫌弃了一样,无奈之下只让她们做些打扫和洗衣的活。
八个仆役有一半是半大小子,另一半倒是成年了,但这些人共同的特点就是瘦,每人做了几套新衣服,就乐的不行,可什么衣服他们穿起来都显得肥大。
这些人来家里之前甚至没有名字,进了杨府,自然而然随了家主的杨姓。杨怀仁按照年龄从大到小分别取名福禄寿喜,财源广进。
安排他们到铺子里干杂役,或在厨房里打下手,或在大堂里招呼客人。柜上掌柜的任务交给了王夏莲,李黑牛仗着自己力气大,接过了杨怀仁从前的活,采购总管。
羊乐天整天就闷在厨房里学怎么拉面,小子还挺有灵性,不几天就能拉出个大体样子了,只是卖相差一点而已。
大热的天,杨怀仁说了他几次慢慢来,可他总也听不进去,大有达不到师父的水准不罢休的意思。年轻人有冲劲,当师父的只好由着他。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开张了。
夏至,北半球一年中太阳最高的一天。西方的奇幻传说中,仲夏这一天总是充满了浪漫色彩。
而在中国人眼中,冬至饺子夏至面,六月节吃面条,是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传下来的饮食传统。
一大早,随园的厨房里就忙活起来,徒弟拉面的手艺还不过关,所以所有的拉面只有杨怀仁一个人做,拉了七八十份的时候,胳膊就抬不起来了,比灌了铅还沉。
杨怀仁坚持着拉完了整整一百份,表示今天只做午市,就供应一百碗。
李黑牛不解,不是他不体谅仁哥儿辛苦,只是觉得这么好吃的牛肉面,一千碗都不够卖,总不能卖完了一百碗就开始赶客人吧?
杨怀仁没法给他解释后世的营销手段,好东西不能一次性放入市场,越是紧俏的好货物,越是要限量供应,自抬身价的同时,无形中会得到更多的名声,可谓一举两得。
“黑牛哥哥,你说咱这牛肉面卖多少钱一碗合适?”
李黑牛就开始掰着指头算成本,摇头晃脑的嘴里还开始嘀咕,“牛肉那么贵,光那几片牛肉就得十个大钱,加上面和调料,怎么也得十五文的成本吧,咱们卖二十文一碗如何?”
听完这么实在的话,杨怀仁白净的脸就有些抽搐的迹象。
“你是我亲哥!你光算材料了,店面成本不算?人工呢?柴火石炭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这回该黑牛哥哥抽风了,“说的对啊,成本就超过二十文了,可是如果卖三十文一碗,寻常百姓都是些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八瓣儿用的主,怎么舍得花那么多钱吃一碗牛肉面呢?”
“三十文?这么薄的利润就是去的限量供应的目的。我要卖五十文一碗!”
即便这样,杨怀仁都觉得这价钱亏了自己的手艺了,一半成本一半利润,在后世的餐饮业中基本算是良心价了。
黑牛哥哥被惊的够呛,好在他这些天被杨怀仁异于常人的行为和语言惊吓惯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等待杨怀仁的解释。
“这世界上的东西,都是越少了越值钱,就是因为限量供应,我们的牛肉面才显得更珍贵,明白没?”
黑牛哥哥抱着脑袋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贵精不贵多?”
杨怀仁含笑点点头,伸出手指做了一个V字。
当然他也需要向来自平民的李黑牛说明另一件事,牛肉面只是个开始,以后搞出什么新菜式,都会这么办,但不代表就脱离群众。
许诺在将来有了更多的厨子,或者徒弟有了足够的能力,在控制成本的前提下,牛肉面的价格是可以下降不少的。
当然还有另外的办法,就是把牛肉面更精细的分类。正常的卖五十文,加肉加量的卖一百文,而不放整片的牛肉,只放切肉形成的肉碎的,卖相虽然差了一些,但可以成本价二十文供应下层消费者,保质保量。
其实这三种牛肉面的销售方式,销售价格上差了许多,实际上味道是没有区别的。因为牛肉面好不好,关键在于那一勺汤。
基层老百姓花二十文吃一碗美味的牛肉面还是可以吃得起的,中间收入阶层可以选择有牛肉片的普通装,而对于有钱人,一两贯的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一百文毛毛雨而已。
第十二章 一鸣惊人
生意新开张,打响第一炮很重要,特别说做餐饮这一行,第一印象往往就是成败的关键。
杨怀仁觉得如今的规模,就是要玩特色,而且要玩出花来,于是几张写好的告示贴在附近人流比较大的路口。
“随园牛肉面,天下第一面,五十文一碗,每人限购一碗,每日限量供应一百碗。”
大宋的人从小就被灌输成了谦逊的性格,突然冒出这么一号自吹自擂的人来,无不表示鄙夷。
“天下第一面?好大的口气!”
“五十文一碗?不就是一碗汤饼而已。”
“还限量?当什么宝贝呢?!”
看客们嘴上口诛笔伐,心里却开始打鼓,好奇心开始作怪,既然就卖一百碗,地方又不远,尝过了再说,若是不好吃,一定砸了他们家招牌。
于是开始三三两两的往随园走,虽然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当一碗热乎乎散发着骨汤香气的牛肉面端到面前的时候,让每一个走入随园的人对食物的认识提升了一大截。
竟然还有这么美观的汤饼,只是看,都是一种享受,就更不用提阵阵扑鼻的香气了。
黄澄澄的面条,红艳艳的牛肉片,翠莹莹的香葱和芫荽,几种颜色的搭配无不给人以视觉的美感,让人食欲大增,忍不住吸一口口水。
筷子夹起来一撮面条放入口中,轻咬下去,劲道的口感刺激着味蕾,当面条中吸附的肉汤被挤压出来流到舌尖的一刹那,多种香料融合在骨汤中那种调和的美味,再一次让整个空腔充满愉悦。
一口面条,再来一口清脆的带着葱香的萝卜,接着是软滑柔嫩的肉片,顾不得吃相,整个海碗端起来喝一口面汤,整个人都沉浸在美味的幸福感之中。
一个青袍食客喝光了最后一滴汤,大叫着伙计再来一碗。
“抱歉了客官,本店的规矩,每人限购一碗,明日请早。”
“什么破规矩,当本大爷付不起钱吗?”
极度不满的食客一脸怒容,从怀里掏出鼓囊囊的钱袋“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杨寿陪着笑脸还要给他解释,没想到其他几桌的食客也不乐意了,纷纷学了样子,把自己的钱袋砸在了桌上,砰砰啪啪的好不热闹。
杨寿面露难色,却不知怎么办才好,可是家主就这么说的,要限量供应,他一个仆役能有什么办法?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洒家就不信了,天下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
前堂里闹哄哄的,杨怀仁躲在后厨门口,捏着下巴淡淡一笑。不是不想赚钱,就是因为要赚更大的钱,才有了现在的经营手段。
牛肉面这第一炮打的轰隆隆震天响,一百碗不消半个时辰就售罄,各路食客意犹未尽踱出大门,门外还有数不清的人头伸长了脖子往门里边瞧,使劲抽动这鼻子,吃不到也要闻个够本。
日头还高高的,随园的伙计就开始噼里啪啦的上门板,最后挂出一块牌子:今日售完,明日请早。
宋人实在,吃到牛肉面的开始天花乱坠的一通炫耀,说到最后甚至闭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口口声声证明随园牛肉面这“天下第一面”叫的名不虚传。
没吃到的只能凭着还没散去的气味开始幻想,舔着嘴角的哈喇子,想从那些陶醉的话语里也跟着倾倒一把。
甚至有大太阳底下少赶了几步来迟了的粗汉,叉腰架着胳膊开始骂娘,大有拆门板杀进随园打劫的气势。
园子里的杨怀仁本想再拉上十几碗犒劳犒劳自家徒弟和伙计,可如今外面的架势,若是真开了火,拉风箱的动静要是教外边人听了去,非真的杀进来不可。
羊乐天就觉得不可思议,开张第一天,像旁人家请戏子摆烧猪之类的排场都没弄,就是简简单单卖汤饼。只是一百碗拉面的纯利润,就有三贯多钱,及第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就这么觉得自己更应该下力气学会了这门手艺,于是又开始拿剩下的面开始练,福禄寿喜财源广进几个也不嫌弃他手艺粗糙,浇上骨汤照样吃的香甜。
福禄寿三个年纪比另外几个大一些,年近而立,对他们来说,那几个还是十几岁的娃娃而已。
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神仙吃的也不过如此了。他们吃过后的话似乎让杨怀仁更加信服大宋人民的口味。
于是老杨也觉得身子里有了些仙风道骨,一把煽火的开了几个口子的破芭蕉扇子在他手里也似乎摇身一变,摇出了羽扇的风韵。
“以后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人人有份!”
一个月没下半点雨水,六月的东京城里燥热的不成样子。
街头巷尾的贩夫走卒,树荫里的平头百姓,茶肆里文人雅士,话题似乎都有关平日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碗汤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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