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呼啦圈大神
原来名不见经传的及第楼,现下是街知巷闻的随园。好像谁要没吃过这天下第一面,就真是啊呜特了的土鳖了。
接着的一天暴雨倾盆,连平日里懒得动弹的蔡水河也破涛滚滚,疾风卷的河岸的柳树摇摇晃晃,不知谁家小娘子的粉底花伞儿在天上飞来飞去。
就这天气,杨福刚拆下了第一块挡门板,就有人开始往堂子里挤。二楼正在改造成雅间,一楼就八张桌子,眨眼功夫就坐满了水人儿。
抢到座位的兴奋地一串钱塞到伙计怀里,大喊着赶快上牛肉面,抢不到座位的一脸懊恼,骂骂咧咧的怪自己婆娘又把自己叫晚了,没抢到门口的有利位置。
要不是黑牛哥哥领着伙计们极力维持秩序,恐怕随园的大门就被后边没进来的人们挤烂了。
杨怀仁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瞅了一圈,今天这人数,别说一百碗,三百碗也不够眼里能看到的门里门外这些人,而且来的大多都是些平头百姓。
实在不忍心看着人家冒着狂风大雨来捧场,咬了咬牙,决定今天特殊情况把供应量提高到三百碗,再多,他实在没那个体力。
就为这,大堂里一阵喝彩,差点掀了房顶。
看着别人吃的香,对厨子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即使胳膊已经没有知觉了,杨怀仁心里却在这暴躁的风雨里感到了宁静和温暖。
结果牛肉面的大名传得更邪乎了,说书唱戏的恨不得把牛肉面编排成天上的美食,勾栏艺馆里的俏姐儿也鼓动着那些纨绔用一碗牛肉面做入幕之资,连城北那些本瞧不上的达官贵人们,也开始坐不住了。
啥叫一鸣惊人?这就叫一鸣惊人。
第十三章 未婚妻
随园的牛肉面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羊乐天的手艺一天天的见涨,终于让杨怀仁觉得满意了。
于是师徒二人合力,每天牛肉面的供应量也从开张时的一百碗,逐渐提升到三百碗,当然,还是只做午市。
原料采购和保安部长李黑牛却更发愁了,随园门口的食客们总不肯排队,或许只能怪从门里边飘出来的阵阵香气混乱了他们的心神。
杨怀仁想了一个法子,凭号进场。大堂里笼共就四十个座位,没座的时候,就发号,领了号的就去对面河岸的柳树阴凉里候着,有了座就按顺序凭号入场。
大家都觉得这法子好,公平公正,童叟无欺。不过很快就有黄牛党出现,一个号卖的比牛肉面还贵。
号贩子在后世是屡禁不止,可如今是大宋,杨怀仁自有自己的办法对付他们。
于是新的规定又应运而生,凡是出售和购买牛肉面排队号的人,终生取消进入随园用餐资格。
那些本来想赚点小便宜的人,一想到再也吃不到美味的牛肉面,也不再动小心思了,手里竹签攥的紧紧的,生怕被人抢了去。
后世的医院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的一个小酒店做到了,对于后世的那些号贩子们,杨怀仁只想说,和谐社会救了你们。
制度本来运行的好好的,可总有人不按规矩出牌。两男三女,在门口跟杨福起了争执。
“几位客官,没有号是不能进的,就算进来也吃不到面的。”
杨福还算客气,微笑迎客是杨怀仁教导的,良好的服务态度,对于一家饭馆来说,永远只会是锦上添花。
可带头的老太太却不干了,举起拐杖就开始打,“老身找儿子还要排队?”
杨福举起双手护住脑袋,胳膊转眼间就被敲出好几块青紫,可面对一个怨怒的老妇,又不好去抢夺她手里的拐杖。
“这位老妈妈,你找儿子去开封府衙门啊,咱家是饭馆,是吃饭的地方。”
老太太不理他,扯着嗓子喊道:“狗娃,狗娃……”
杨怀仁在后厨里刚忙活完今天的伙计,就听见大门口吵闹的厉害。
“你们谁小名叫狗娃?”
财源广进几个和羊乐天都木然的摇摇头。
当他走到大堂里见到老妇人的第一眼,就明白这老妇找的狗娃是谁了。
俗话说儿随娘,此话诚不欺人,老妇人无论脸面和五官与杨怀仁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这老妇人是如今这副身体的生身母亲。
杨怀仁感到身体里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前一世幼年丧母,记忆里母亲的模样都不清晰了,如今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莫名的就泪流满面了。
不由自主的冲到老妇面前,跪倒在地。杨母抱着儿子就在大厅里放声大哭,好一幅母子重逢的感人画面,惹得门里门外的顾客们也跟着哽咽起来。
杨母哭诉着她的经历。原来杨家在山东齐州也算是望族,杨怀仁他老爹只不过是个庶出的后嗣罢了,原本照族例还是分了三十亩的丁田。
可杨父过世后,孤儿寡母的就没了照应,后来要不是杨怀仁争气,乡试里中了生员,估计那三十亩薄田也被收了回去。
一个妇人含辛茹苦把孩子扒扯大的艰辛可想而知,只盼着能在今年的秋闱上能考个举人,于是杨母让儿子投奔东京城的一位世交,将来能谋个好前途。
说起这位世交,还是杨父二十多年前一位姓何的同窗挚友。
当年二人结伴赴京赶考,杨父未能高中,只能茕茕孑立的返乡结婚生子。倒是姓何的同窗金榜题名,得了个出身。
姓何的虽然有了官身,却没有官架子,与杨父依然来往甚密,后来更是为未出生的儿女指腹为婚,意图为两家结下秦晋之好。
可元祐年间的朝堂并不平静,别说他是区区五品的枢密都承旨,一二品的堂堂相国,也不是说完了就完了?
何家的败落不比其他在党争中受贬的官员慢多少,何伯不到不惑之年,郁郁之中撒手西去,只留下了独女何之韵,也就是杨怀仁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子。
杨怀仁本是要投奔何家的,可阳春三月里便离家,两个多月还没有平安到达的音讯,这可急坏了家中的老母亲。
于是领着他只有十岁的妹妹二丫踏上了进京寻子的路程。
好不容易熬到京城,何家老宅已是人去楼空,若不是机缘巧合碰到了何之韵和何家最后留下的两位忠仆,不知在陌生的东京城里如何是好。
这一日四处打听寻访,终于听人说蔡水河边新开的随园老板也叫杨怀仁,才赶了来,发现原来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杨怀仁听得心酸,虽然心里知道自己只是这副身子是老妇人的儿子,可前世缺少的那种情感在这一刻彻底被唤醒了,被杨母抱着脑袋贴在怀里,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任凭她哭诉,任凭她的拳头捶打在自己的后背,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心和挂念,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是一种天下间最淳朴简单的爱。
泪水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突破了最后一点男儿的矜持,他第一次哭的这么痛快而真挚。
既然如此,那面前的刘氏就是自己的娘了,杨怀仁觉得自己本事不大,光宗耀祖不敢说,让母亲和妹妹,还有身边像亲人一样的朋友们过上好日子,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二丫趴在哥哥背上哭了一阵,肚子就发出咕咕的声音。
杨怀仁放开母亲,看着二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旁人面前冒着香气的拉面,咕咚咕咚的猛咽口水,看来是饿坏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杨怀仁抱起妹妹来,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刚好一碗刚上的牛肉面,那位食客举着筷子正沉浸在母子重逢的悲情大戏里,眼前的面被杨怀仁端到二丫面前才回过神来。
“一会儿还你两碗!”
这位客官先是瞪大了眼睛,转而就哈哈大笑起来,好似天大的馅饼正好掉在自己的头上,口中兴奋的大喊着:“咱家是第一个在随园一次吃到两碗牛肉面的人!哇哈哈!”
二丫顾不得身边的汉子发疯似的乱吼叫,吧唧着小嘴吃的正香。杨母破啼为笑,一只手摸摸儿子的脸,一只手抚弄着女儿凌乱的头发,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三个人。
“儿啊,这位姑娘就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何伯父的独女韵儿。”
何之韵走上前来,盈盈施了一礼,“见过仁郎。”
“人狼?我啥时候会变身了?”杨怀仁如梦方醒,等他看清了面前淡青罗裙的女子的面容时,忍不住嗔声,“志玲姐姐!?”
第十四章 趣解珍珑棋局
古谚有云,饱暖思淫欲,饥寒思盗心。
杨怀仁亲自动手又做了几碗牛肉面,先让家人填饱肚子,午市一结束,先领着他们回家里住下。
杨母进了大院子里就高兴坏了,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一个瘦瘦弱弱的书生,怎么离家才三个月就有了这么大的家业。
二丫有些怕生,被母亲牵着跑来跑去,即使一双小腿儿快跟不上了,也不敢吱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害怕的看着有些癫狂的母亲。
倒是何之韵不动声色,身后的两个名字叫做小花和闹腾的汉子也是低着头数脚趾头,一言不吭。
杨怀仁看在眼里,似有所想。赶忙先安抚兴奋过头的母亲,抱起二丫进了后堂歇息。
何之韵还未过门,莲儿大方的要她先跟自己住,小花和闹腾住在了西院,和福禄寿喜他们住在一起。
杨母住进了后宅的一间偏屋,杨怀仁执意让出大房给母亲,却被杨母拒绝了,说是大房将来留给小两口住,自己一个老妇带着女儿住偏屋就行了。
春夏秋冬欢喜的伺候老夫人洗漱,帮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杨怀仁这才进屋打发走了几个丫鬟,陪母亲说话。
杨怀仁知道娘亲想知道这三个月来发生了什么,可有些事说出来是肯定不行的,难道告诉她自己是借用了他儿子身体的一个来自近千年后的人?
只好现编了一套说辞,善意的谎言,对至亲的人来说,不能算欺骗。
于是一个武侠故事又被改编了。
“儿子自三月离家,向西而行数日,饱览黄河两岸美景。
某日早起赶路,恰逢大雾弥漫,目所能及不过数尺,不知不觉走入一处山谷,见一鹤发老翁在一洞口前摆开了方圆,围观者甚众。
儿子就好奇啊,也凑过脑袋过去看看秤里乾坤,一看吓一跳,这不千古奇难的珍珑棋局么?
不论是牛鼻子道士,还是光脑袋和尚,从江南的名家子弟,到大理国王爷的世子,甚至还有四个奇形怪状面目狰狞似夜叉一样的人物,排着队下馄饨似的挨个去和白头发老头对弈。
各路人物下不过人家也就算了,还要装疯卖傻撒一阵泼才肯离席,场面好不热闹。
儿子本不想管这等闲事,只想趁着天光赶路,没想到最后一个绿脸的白胡子老头发疯的时候,蝎子毒虫从袖子里跑了一地。
儿子一看这还了得?赶忙抓起几枚棋子就去砸这些毒虫,结果毒虫没砸着,设局的鹤发老头盯着几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的位置大呼妙妙妙!
十二生肖里哪有属猫的?不赶快抓虫子万一被咬了怎么办?老头不帮忙也就算了,学哪门子猫叫唤,气得儿子就要跟他评理。
结果老头不由分说把儿子一把抓过去,转头扔进了大洞里。我原想逃跑,结果外边众人丁玲隆东地打了起来,人在天上飞来飞去,刀光剑影的甚是可怕。
您老儿子多机灵啊,出门的时候才换的干净衣衫,贸贸然出去被滋一身血就可惜了。所以只好往洞里边走,后来就遇见一位叫无崖子的怪老头,说是外边那位鹤发老头的师父。
这个叫无崖子的老头说话不动舌头,披头散发样子怪瘆人的,非要说我们爷俩有缘,还要传我一身本事。
我一看这老头老得都走不动道了,能有啥本事,正好他面前一盘子肥鸡,我就说了一声‘我饿了,给我点好东西吃吧’。
看怪老头自顾的点头,我就准备去抓烧鸡,结果刚伸出手去,就被怪老头抓住扔上了天,落下来脑袋刚好顶到他头上,然后一股热气就从头顶传了进来,后来就晕死过去了。
等我醒来,怪老头就没了,留下一块巴掌大的玉璧给我挂脖子上。外边打架的人早打完各回各家了,雾已散去,我才继续赶路。
后来脑子里莫名的就出现各种珍馐美味的做法,来到京城之后,我变卖了玉璧,开了这家随园,买了现在这套宅子,正准备派人回乡接您老人家呢,这不您就先来京城了。”
杨母刘氏本不过是个庄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对儿子口中的故事深信不疑,琢磨了一会儿,才兴高采烈的抓着儿子的肩膀说道:“儿啊,这是老神仙给你指了条路,传了你一身安身立命的本事呢。”
杨怀仁顺着母亲的情绪变化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如此啊,哈哈。”
杨母本来是想着儿子能进京赶考得个官身,以后他们孤儿寡母的在家族里能抬起头来做人,可想想就算当了官那点俸禄也不过了了,还不如儿子一身做菜的本事将来能做个富家翁划算。
自己的丈夫不就是中不了举后来郁郁寡欢吗?三十几岁就早早入了祖坟,儿子万一考不上别再像他老爹一样也精神抑郁了。
现在好了,儿子现在开的馆子,在京城也许还不算多大,这规模放在老家县城里,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大酒楼了,还有这么大的宅子,丫鬟仆役都全乎着,将来娶了何家小娘子过门,抱上孙子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老太太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糊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杨怀仁看着母亲睡着了还弯着嘴笑得那么开心,长舒了一口气,弯下腰去掀开一床薄被轻轻盖在了老人身上。
只不过才四十来岁的妇人,皱纹却开始爬上了她的眼角,连云鬓里也淡淡的抽出了几丝寒霜。
她一个孤身的女人,独自养大一双儿女,不知经历了多少艰辛和苦楚。她睡的那么安详,让杨怀仁这个做儿子的心中感到一些慰藉,暗暗发誓要让她将来不再受一点儿苦。
踮着脚倒退出房间,轻轻掩上了房门。刚转过身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俏脸又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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