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异思剑
她最终的敌人不是一同参加比试的弟子,而是她的姐姐,有着天下第一灵术师之称的姐姐。
初鹭想到这里,心脏就跳得厉害。“初鹭,你绝不可辱没师门。”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说。与此同时。
林守溪、慕师靖、小禾、殊媱也穿着兜帽的长衣,来到了这座布置繁华的古城中。
虽然只是清晨,但这座古城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忽然。
厚重的锣鼓声响起。
伴随着大象嘶叫般的声音,一列浩浩荡荡的车队从长街中走过,在古老素朴的真国里,这列扯起了数里彩绸为屏风的车队堪称奢华,车队的中心处,驾着一辆庞大的辇车,辇车平稳起伏,车外的回廊上,身轻如燕的歌姬们正在翩翩起舞。
“那是囚王。”殊媱冷冷道:“把帽檐拉低些,别让这怪物看见了,囚王秉性恶劣,喜爱美色,他不仅喜欢女人,也喜欢男人。”
林守溪对于这个臭名昭著的恶人早有耳闻,此刻见到这富丽堂皇的巨车,只觉得那漫天飘舞的彩绸皆是有毒的烟瘴,令人心生不适。
辇车停下。四周的屏风被撤去。囚王露出了他的真容。
他的体型极为臃肿,仿佛一座赘肉堆成的大山,但他的身上却极尽了各种富丽的装饰,宝光闪闪,囚王绿豆大小的眼睛挤在赘肉里,很小,却带着狠厉的凶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林守溪并不关心这个囚王,他是来看初鹭比试的。他顺着熊熊燃烧的圣焰,找到了大焚宗的所在。
初鹭与其他参加比试的弟子穿着干净的红白衣裤,笔直地站在一起,聆听着长老的教诲,神色严肃。
林守溪来时,初鹭心生感应,朝着这里看了过来,并悄悄地对师父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时。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冷冰冰发问:“你们是哪个宗门的,为何这般面生?”
林守溪回过头。
一位白发苍苍的鹰钩鼻老者立在他的身后,锐利地打量着他。“你没有见到我的面,又怎知面生?”林守溪问。
他的容颜藏在帽檐里,只露出了一小截下颌。
“我在真国活了四百余年,新人旧人,无论认识与否都不陌生,我观人不需看面,只需辨气,你们的气息.....老夫从未见过。”老人如是说。
“我是谁与你何干?”林守溪冷冷问。
“我在圣树院看到过一份丰厚的悬赏,说是有四名异乡者闯入了真国。”老人的话只说了一半,意思却已明了。
林守溪皱起眉头。
他从未想过,刚入这王主城就遇到这样一个难缠的老头。
当然,所谓的悬赏他并不惧怕,一来是慕师靖在圣树院有内应,二来是谷辞清也已与他们相识,并定下了不伤害的约定,那份悬赏早已是废纸一张。
这也是他敢来王主城的原因。只是,他该如何解释呢?
林守溪思忖之际,恰有马蹄声响起。侧目望去。
一匹小巧玲珑的血色小马徐徐走来,马背上侧坐着雪裙玉面的道姑。
“这几位是我的朋友,叔叔莫要为难他们呀。”这位素未谋面的道姑如是说。“原来是鹿漱殿下的朋友么。”老人见到这晚辈少女,却是反常地作了一揖,又问:“老夫怎么从不曾听说鹿漱殿下有这样的朋友?”
“是私交。”小道姑柔声回答。鹿漱,真国三大绝世美人之一。
林守溪不知道她为何要帮自己解围,但他猜想,这应和仙邀与谷辞清有关。至此,真国三大绝世美人尽数到齐。
第404章 祥和的旧日大典
“你为何要替我们解围?”林守溪问。“因为我喜欢交朋友。”
鹿漱牵着秀气的红色小驹走在前面,雪裙迤地却不染纤尘,她容颜温婉,起初只让人觉得清秀,却是越看越美,到后面,更是让人挪不开视线,她说:“谷辞清与我讲过你们的事,能从谷辞清与仙邀的合围中活下来,真国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人。你们值得结交,于是我就来了。”
“鹿漱姑娘倒是广结善缘。”林守溪说。
“我来自戮神教,要戮神自然要与更多的人合作,仙邀与谷辞清蔑视众生,我则不然。”鹿漱温婉地说。
“这位鹿漱姑娘看上去比另外两个和善多了。”小禾低声对慕师靖说。
慕师靖轻哼一声,藏在黑色帽檐下的清澈眼眸杀气腾腾的,她压低声音,对小禾说:“越是看上去清纯良善的,就越有可能是个坏胚,小禾,你难道还没有在楚映婵身上吃够教训吗?”
“楚姐姐很好呀。”
小禾想了一会儿,微笑着说:“看上去越是妖孽阴险的,反而有可能越笨倒是真的。”
“伱说谁呢?”
慕师靖没想到,自己好心提醒小禾,竟还被她阴阳怪气,果然,与林守溪厮混久了,哪怕是单纯可爱的小禾,也渐渐堕落成小白眼狼了。
“我说殊媱啊。”小禾无辜眨眼。慕师靖不想理她了。
“鹿漱为人的确不错,在真国有着不俗的名声,甚至被许多人称为活菩萨。”殊媱难得对人有相对正面的评价,只是,她很快又将话锋一转,继续说:“不过,我觉得这个所谓的真国三大美人半点没有可信度。”
“为何?”慕师靖问。
“这三人中没有小姐,如何令人信服。”殊媱一本正经地说。慕师靖螓首轻点,觉得殊媱越来越懂事了。
林守溪并不相信鹿漱的单纯的,但他并未表露出质疑,只是问:“鹿漱殿下要带我们去哪?”
“你们今日来王主城,应是来看十三灵术宗会道的吧,以几位的身份,挤在凡民之中多有不妥,还容易发生像刚才那样的冲突,所以鹿漱特意为你们挑选了一个绝佳的观道之处。”鹿漱微笑道。
十三灵宗的试道会场环绕在一片巨型木楼之间。木楼足有十七层高。
沿着环形的阶梯,众人来到了最高的一层。云楼高台,视野开阔。
回廊宽敞足以跑马,观道台后又有独立的房间,房间精美典雅,各种器具一应俱全。
鹿漱怀抱拂尘,悠然远眺,问:“喜欢吗?”“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吗?”林守溪问。
“我说了,我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鹿漱微笑。林守溪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
鹿漱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公子若有任何住的不称心的地方,尽管来戮神教找我便是,我会亲自帮公子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说罢,鹿漱便告辞离去,忙其他事去了。
等鹿漱彻底走远之后,慕师靖立刻说:“此事绝不简单,这鹿漱定有什么阴谋算计,绝不可轻信她。”
“我明白小姐的担忧,若是其他人,我也许也会怀疑,但鹿漱.....”
殊媱想了想,抿唇笑道:“鹿漱不仅是个大修士,还是个医者,能治好任何病的医者。她的年龄不过仙邀的零头,却是整个真国最富有的人之一,买下这间房间做顺水人情,对她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单纯。”
慕师靖将心比心,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这么大方的人,她还记得,小时候,师尊擅自将她心爱的玩偶送给了一个小师妹,她表面上装作大度,晚上却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了好久。
慕师靖推门而入,双手负后,四下环视屋子。
她觉得这熏香是迷药,点燃后让殊媱去试了试毒,又觉得这床榻下藏有机关,命令林守溪将它拆开,她还用指关节一点点敲打木墙,检查墙体是不是空心的。
一番严密的检查下来,慕师靖将整齐的房间弄得一团糟,却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往往是最大的问题。”慕师靖兀自嘴硬。
“小姐这般神通广大,也会害怕鹿漱的算计吗?”殊媱好奇地问。
“我当然不担心,我只是怕弱小的你们被算计罢了。”慕师靖清冷道。
殊媱一向是信仰小姐的,此刻却有些将信将疑了......看来小姐现在的状态,比她想象中更差呢。
“对了,为什么在外面的时候,林守溪走在最前面,仿佛他才是一家之主似的。”殊媱试探性问小姐。
“本小姐不喜欢招摇。”慕师靖平静回答。“这样呀。”
殊媱轻轻点头。
“殊媱,你是有什么怀疑吗?”
慕师靖声音冰冷,她可不允许自己的小狗无视主人的威严。
殊媱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微微踮起脚尖,凑到慕师靖的耳朵边上,问出了一个好奇很久又难以启齿的问题:“林守溪其实是小姐的面首,对吧?”
.....
“那慕姐姐稀罕谁呢?”小禾不依不饶地问。王主城大的惊人。
传说中,这座古老之城在没有重建之时,曾是龙族的旧址,这里的房屋大都是新建的,街道却还保留着最初的样子,宽敞得足以让龙游曳而过。
行走在这座古代王城,一架又一架载着旧神之像的花车从面前颠簸过去。人们听着终日飘扬的恢弘乐章,甚至会忘记真国连年的飘雪。
试道大会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林守溪、小禾、慕师靖一同出来兜转,感受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
可怜的殊媱则被留在了鹿漱赠给他们的房间里,看家护院。
“这殊媱也真是的,竟敢妄加揣度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后还是让她离我们远些的好。”慕师靖依旧忿忿不平。
小禾嫣然一笑,道:“不过她这猜的,倒也八九不离十了哎。”“哼,我才不稀罕他呢。”慕师靖双臂环胸,心高气傲地说。
小禾知识渊博,她从慕姐姐的走路姿势中判断出,慕姐姐似乎的确还是处子......真奇怪,他们私底下待了这么久,竟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吗?难怪说,慕姐姐与自己一样,都有着必须要守身如玉的秘密吗?
当然,慕师靖一辈子也不会让小禾知道,她只是怕疼。
“你。”慕师靖没好气地说。
小禾知道她在赌气,却是佯作当真,她一边牵起慕师靖的手,一边牵起林守溪的手。她走在中间,刻意将步子迈的很大,大步流星的样子看上去很是骄傲。慕师靖看着小禾可爱如小女孩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不由道:“你这左拥右抱的,当自己是女帝陛下呢。”
小禾脚步微顿,莞尔回首,不置可否。绕着王主殿兜转了一会儿。
他们见到了许多新奇的表演。
有不张口用腹部歌唱的,有用看不见的乐器弹琴的,有表演生吞一整棵大树的,除此之外,他们还见到了一位神神叨叨的义诊神医。
他插着一根“妙手回春'的幡子,号称有包治百病的能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摊位前门可罗雀。
“我的灵根名叫同病相连,无论我的患者得了怎样的绝症,我都改变他身患的病,让那病症变得与我的病症一样。”
神医坐在一张长板凳上,和林守溪闲聊着,他怕自己解释的不清楚,说:“譬如我的患者得了一种名为血鳞病的不治之症,而我身患风寒,那我可以让他的血鳞病也变成风寒。而我有治疗风寒百试百灵的药方。”
“所以每次出去行医之前,我都会给自己浇盆冷水,让自己患上寒症。”神医一边说,一边咳嗽。
这就是他包治百病的秘诀。
慕师靖听了之后,更加感慨灵根的奇妙,只是她也有疑惑,问:“你就不担心你自己有其他毛病吗?”
“不担心。”神医笑着说:“这位姑娘可能不知道,老夫已经活了一百三十多岁了,这副身体可是硬朗得很啊,从来没出过什么大毛病.....咳咳咳咳....."老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老爷爷,你没事吧?”慕师靖关切地问。
“没事的没事的,偶感风寒罢了......咳咳咳.....”
神医用力摆手,却是咳得越来越剧烈,片刻后,他竟直接呕出了血来,血液里,隐约可以看到浑浊的胆汁。
林守溪眉头一皱。
“没事的,风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