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众神 第361章

作者:见异思剑

林守溪闻言,眉头不由皱起。

不得不说,这东海龙宫的确底蕴深厚,若行雨所言没错,那么,哪怕是在那个世界,这件法宝都称得上是位列前茅的神器。

见林守溪皱起眉头,行雨不由露出了兴奋的狞笑,“怎么样?这下害怕了吧?若你现在跪地求饶,将夺走的宝物悉数奉还,我说不定还会给你留个全尸哦。”

“不,我只是有些惊讶。”林守溪回答。

“惊讶什么?”行雨问。

“惊讶于你怎么这么大方。”林守溪平静回应,显然已将这金钵当成了囊中之物。

“不见棺材不落泪!”行雨咬牙切齿,刺耳的磨牙声里,她举起金钵,道:“我倒要看一看,你依仗的这灵根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大江与海的交界处,行雨手中的金钵大放光明。

“小心。”宫语出声提醒。

这金钵的确是万中无一的神器,金光大放的那刻,天上的太阳都黯了下去,它仿佛不是在释放光明,而是将四周的光线吞吐入腹,而这金钵的口中,的确漆黑一片,像是看不见星月时的天空。

林守溪想要避开,可念头才动,他的身影就被金钵罩住,动弹不得。

“金钵一启,仙人难逃,这宝物可是我求了姐姐好久才求到的,你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没用的。”行雨心中大定,只等灵根从他体内析出,投入这钵中,为她所用。

“……”

林守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漩涡般的金钵之口。

渐渐地,行雨也不笑了,金钵明明已全力运作,可她震惊地发现,这贵为神明遗物的金钵,竟什么也没能吸出来!

她不由想起了小时候姐姐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姐姐说,当初有个人发明了一种蛊毒,只要吃进去,就可以控制人脑,蛊毒研制出来后,毒师迫不及待地拿一个傻子试验,可毒师没想到,这蛊毒千辛万苦钻入了他的大脑,发现这傻子根本没有脑子。说完之后,姐姐笑得花枝乱颤,她见自己不笑,便问自己有没有听懂,当时的她摇了摇头,姐姐就唉声叹气道:“看来这蛊毒对你也没用。”

当时的行雨没太懂姐姐的意思,今日,她信心满满地拿出金钵后,终于体会到了那位毒师的心情。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有灵根,你这体魄不可能是天生的,绝对不可能!除非你根本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啊!”行雨的认知又被颠覆,声音颤抖如呓语。

林守溪没有理会她的失态,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手心向上,说:

“既然如此,那……拿来吧。”

行雨暗叫不妙,她连忙收起金钵,抱在怀里,转身要逃。

林守溪哪里会给她逃的机会,他已运转擒龙手,趁她收金钵的间隙平掠过水面,来到了她的面前,夺她的金钵。

行雨知这金钵的珍贵,不想被夺,慌乱之下她甚至没有反击,只是将它死死抱在怀里,林守溪来抢时,她直接用嘴去咬他的手臂。

林守溪小时候有和猛兽搏斗的经验,他直接伸出手,砸入她的嘴巴里,卡在她的咽喉前,使她根本无法咬合,他的另一只手则抓住金钵,用尽全力去夺。

两人从水面打到水中,行雨刚刚和司暮雪恶战过,没来及休整就来找林守溪报仇,此刻身心疲惫,哪里会是对手,这宝贝金钵顷刻又被夺了过去。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行雨彻底傻眼了。

她努力维持着冷静,急中生智道:“你完蛋了,我知道你和那红发女人是敌人,她一直在追杀你,你若不把这宝物还我,我就将你的行踪告诉她,让她来杀了你!”

谁知林守溪半点不怕,他说:“你让她来好了,只是到时候她来了,你看看,死的会是谁。”

“你什么意思?”行雨寒声问。

“我与她是敌人,但如果有另一个敌人在前,我们可以暂时成为朋友。”林守溪注视着她,冷冷地说:“我倒还希望她来呢,司暮雪是聪明人,绝不会给你坐山观虎斗的机会的。”

行雨明白了。

她与司暮雪也结下了仇,若她真追杀过来,他们一旦联手,死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真狡诈啊……

行雨心中天人交战之际,林守溪已将金钵翻在手中,对准了她,说:“让我看看,行姑娘体内有没有灵根。”

行雨脸色瞬间惨白,她再不敢逗留,足底抹油,飞速地遁入水中,化作一条凌厉的线,切开大江与海洋的分界,遁入茫茫海水之中,踪影难寻。

水中,行雨捏紧了拳头,捂着眼睛,委屈得要哭了。

她原本以为,她莅临大地之后将是亿民拜服,万宗来朝的场景,不承想……巨大的落差令她感到了无比的耻辱与愤怒,她在水中游曳着,嘶叫着,发誓一定要将那少年杀死,将这金钵夺回,报这血海深仇。

只是……

连金钵都没用,自己又要怎样才能打赢他呢?

要不再去求求姐姐吧。

姐姐不是父王也不是龙之九子,她是自愿成为镇守深洋的囚徒的,只要她愿意,是办法离开深海的!

是了,只要姐姐愿意帮我,这区区怪物少年根本不在话下,他虽抢了这么多宝物,可他再厉害,还能将姐姐抢走不成?

抱着这样的想法,行雨向着龙宫游去。

第256章 与龙之少女立约

行雨两臂贴紧身侧,甩动着长长的龙尾,她向海底游去,身躯像是起伏的水波。

海水冰冷黑暗,巨型的鲸鱼与乌贼在深海中穿梭冲撞,骷髅般的鱼类成群结队地游过,蠕动着海星的泥沙里埋着船只与鲸类的残骸,上面爬满了古老的八爪鱼,断裂海峡的最深处,是巨鲸也冲撞不开的永恒黑暗,诡异的铜铸之门横在这里,如同一只自海底仰望苍穹的幽邃眼眸。

这是生灵的灾难之地,却是囚禁苍龙的故土,铁链缠绕的高崖之间,石筑的宫殿巍峨耸立,与深海高崖融为一体,这是远比皇宫更雄伟的建筑群,它更像是一条龙造的山脉。

山脉的主峰上,盘踞着一条苍老的巨龙,它太老了,像是一座比山岳更为巨大的化石,它万年如一日地凝视铜门,不知疲倦,它诞下了九子,也是行雨的父王,行雨哪怕显露真身,也没这龙的瞳孔一半大。

没有知道父王有多强大,也没有人知道,为何这样的龙王,甘愿数万年如一日地守护一扇大门。

行雨屏气凝神,绕过了父王,向着山脉般的宫殿游去。

不久之后,行雨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她知道,那是大兄长囚牛在弹琴。

山岳为骨,炎丝为弦,头生树枝状犄角的巨龙环绕山岳之间,在拨动着海底火山炼取的炎丝,如痴如醉地弹奏曲调,下方未熄的火山口冒着烟雾,像是焚香的炉子,巨琴的不远处,有一座青铜大殿,大殿隔绝海水,望台上,身披红衣的女子慵懒斜坐,听着雄浑的乐曲,似寐似醒。

久居无光的海底,她的皮肤极白,白得微微透明,她披着红衣,这身红衣是真正的地心之炎所炼,透着丝绸般的质感,她侧着静谧的脸颊,银色的长发流泻到青铜座上,她一手托着香腮,一手平放膝上,一手端着酒樽,一手拈着藻花。

这位深居海底的绝色女子拥有四条细瘦的手臂。

小时候,行雨跟着红衣姐姐习武的时候,总能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什么是双拳难敌四手,她不需要什么擒龙爪,就能把自己的攻击密不透风地防回去。

姐姐正在听囚牛弹琴,行雨不敢打扰,她隐秘地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姐姐的心情。

一曲奏罢。

“魂泉,我听说你将那佛钵也借给小丫头了?”囚牛拂动琴弦,问。

刚想现身的行雨听到这句话,心脏顿时一紧,连忙又缩了回去,想听听姐姐怎么说。

“嗯,给她了。”

被称作魂泉的红衣女子晃动着酒樽,点点头。

“胡闹。”囚牛缓缓摇头,道:“短短三天,这丫头就拿走了数十件法器,纵龙宫底蕴深厚,又岂能经得住这样挥霍?”

“她说她遇到了难缠的对手。”

“难缠的对手?俗世之上遍地微尘蝼蚁而已,何来与龙族相抗者?我看她是看上谁了吧,这一件又一件的法器,怕不是在给自己攒嫁妆。”囚牛说。

行雨听了,很是生气,心想大兄长弹琴这么悦耳,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呀,我才一百多岁,现在谈婚论嫁也太早了吧……

“时移世易,你们在黄昏海神游久了,都不知道人间发生了怎样的变乱,若非天地大变,我又岂会让行雨出海远游?”红衣女子淡淡笑道。

行雨赞同地点头,心想还是姐姐更理解自己,她正想走出去时,却听魂泉话锋一转,发出令她心惊胆战的笑声。

“不过啊,行雨这小丫头的表现的确太差了,出一趟门,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实在是赔钱的败家玩意。”魂泉抚摸着披在身上的红衣,微笑着说:“这古佛金钵是我心爱之物,这次借给她,算是我最后给她的机会了。”

最后的机会……行雨心中一凛,心想自己将这金钵弄丢了,不就是丢掉了最后的机会吗?这可怎么办,姐姐会把我抓去关禁闭嘛……

“若小丫头再败,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囚牛也问出了她的心声。

千万不要关禁闭呀……行雨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很快,红衣姐姐的回答让她的心寸寸冻结了。

“这还不简单么?催促老龙再生一个好了,孵一枚龙蛋也不过十年时间,这个不争气还能个个不争气么,养个新的把这败家玩意换掉就是了。”银发四臂的红衣姐姐淡笑道:“反正这个小东西我也玩腻了,换条新的给我解闷也好。”

行雨彻底吓傻了,她没有想到过去对自己一向不错的姐姐竟狠心至此,这哪里是关禁闭的事,这分明是要把她直接给丢了啊……

自己不过是弄丢了十多件宝物而已,怎么……

行雨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她不敢再听下去了,更不敢现身告诉姐姐弄丢了金钵的事,她强打起精神,顺着大殿与山崖的死角,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出去。

离开龙宫后,行雨内心的委屈终于炸开,她捂着眼睛,在幽暗无际的深海嚎啕大哭了起来。

若非亲耳听到,她绝不会相信,这么冷漠的话会从姐姐的嘴巴里说出来,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被抛弃了。

行雨不敢再回龙宫了,她知道,她必须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夺回宝物,称霸大地,才能赢回姐姐的信任与宠爱。她要让姐姐刮目相看。

另一边,龙宫里,红衣女子看向行雨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

“你这样吓唬她,不怕把她给吓坏么?”囚牛问。

“还能怎么办呢?再这样宠她,迟早会出大事,今日能丢一件贵重宝物,明日就能将我这姐姐给卖了。”魂泉半开玩笑地开口,悠悠道:“她该自己成长了。”

“小丫头好像的确遇到麻烦了,这样走了,你真的半点不担心?”囚牛再问。

“……”红衣女子闭上眼眸,双手整理衣襟,双手整理裙裳,她说:“到底是一手教大的,怎会真的不担心,等她实在撑不住了,我再去帮帮她好了。”

“你打算出海了?”囚牛有些吃惊。

“自囚一千年,是该出去看看了。”红衣女子说。

“我们受天道束缚,无可奈何,你呢?我至今都不明白,你为何要自囚于这幽暗之牢中。”囚牛垂下头,深深地看着她。

红衣女子身材高挑,可被这黄鳞巨龙一衬,竟显得娇小。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怕死呀。”红衣女子笑了笑,说:“我们的王正在苏醒,她是何等暴戾而威严的君主啊,等她真正醒来,我这样的余孽就该被清算了呢。”

……

慕师靖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大片的阳光洒在了她的脸上,她伸手遮了遮,恰看到了楚姐姐雪白的背影。

楚映婵正坐在窗边看书,手边堆着不少账册薄记,她持着玉笔,拂卷挥毫,隽秀漂亮的锥花小字在她笔下生出,行云流水。

“又做噩梦了?”楚映婵轻笑着问。

“嗯……”

慕师靖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楚映婵淡淡地应了一声,说:“不用好像,我也听见了。”

“你也听见了?”慕师靖吃惊。

“是啊,还是许多人一齐在喊呢。”楚映婵微笑道。

“对的!他们一齐在喊,声音很大很虔诚……诶,你是怎么知道的?”慕师靖心想,她还能窥伺自己的梦境么,又惊讶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