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谢道韫听说城破,带着婢女抵抗,亲自拿着剑砍杀乱兵,但还是被捉住了。她的儿女都死在乱军中,就拼命想保护外孙。孙恩为之动容,把她送回家了。
五斗米道起义后,王谢等大族开始走向衰落,北府兵势力崛起。王凝之死后二十年,东晋灭亡。谢道韫此后没有再嫁,自己写诗作文终老。
第491节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朝贡安排
庭院里,钱程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北海的哈拉尔德大王应邀来访,带来了不少士兵,还送了些礼物。
之前的行动,让他的国家声威大震,更是白赚了不少好东西。好几位不听话的雅尔表示臣服,其他国王也不敢来招惹了。
丁零王的死讯确认后,朝廷里欢欣鼓舞,要给当事人嘉奖。
钱程当时还在阿尔比昂,但当即就开始行动。
首先,他联系了夏洛特的朝臣们,又让人吩咐在北海的使者。很快,这两国就有文书送来,请求朝贡。
钱程自己不在,对于这种日常工作,官吏们也不需要专门请示。他们检查了文书内容,确认没有不合礼数法度的地方,就原样发往长安,送到典属国官署。
另一边,钱程又让阿蒂拉找了几个当初参战的北海佣兵,让他们去驻军那边递文书,说自己的战功算少了,希望朝廷补发赏赐。
凉州属于前线,除了各地郡卒,还有北军远道派来的兵马,驻守在各个要害处。先前和匈奴主力交战,这些人也全程参与。这些北海人,跟着夏国主打匈奴,出不少了力,他们是知道的。
军吏审查的时候,夏国主的手下,恰好也送了公文来,说这些北海人是她的远亲,被招募来跟着加拉西亚军队作战,所以女王会自己掏钱,给予补贴。而丁零王伏诛,是大家合力的功劳,希望能报给朝廷,让勇士得到应得的奖励。
驻军都尉很是受用。先前他们和日逐王打了许久,却没什么显著的战功,正愁怎么说更好。现在,夏国主主动来帮了一把,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参战的士卒和军吏,本就对她印象不错,这回,更对她高看了一眼。都尉也觉得,这人不仅比预料中能打不少,也会做人,比先前那伙附庸胡人靠谱多了。
再加上,想要证明自己也有功劳,就得讲清楚前因后果。于是,驻军主簿连夜赶出几篇文书,重新详述了和匈奴人交战的前前后后,特意强调了己方,和加拉西亚军队之间的关系——想沾这回的功劳,至少得把自己怎么参与进去的说清楚。
夏国主和钱使君关系密切,北海人也和儒生勾搭上了。凭空把功劳说成自己的,恐怕很快天下皆知,根本不值得。而至于会不会被夏国主抢功,他们倒不太在意。这些人不是朝廷正卒,和自己就不是一个体系的,也不会相互争夺赏赐。
他们的公文通过北军,一路送到朝廷里。
处置军事的掾吏,也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又有人想蹭功劳——这种事情,哪年哪月都不少。
掾吏一边例行分配属下核查,一边把公文备案。这种事情既非机要,也不重大,所以他们也没怎么留意。
而钱程又通过赵飞雁,联系了霍光。
书信没说什么大事,只是讲自己在西洲的游览经历,和这里的风土人情,还有哪个国家更友善、哪个国家冥顽不灵。但丁零王的死讯,长安城里已经传开了,霍光很容易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找到递上来的报功文书。略微估计了下公文处理的时间,只稍稍换了个位置,就离开了。从头到尾,也没做别的。
钱程也没要求她回复,自己又联系了赵飞雁的师弟,说有消息,需要他帮忙,透露给几个人。最后,又联系了自己几个老友。
过了几天,典属国把远方西戎想要朝贡的消息,正式报给了皇帝。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珍奇礼物,希望献往长安。
碰上这种事,皇帝当然高兴——四方蛮夷,一向刁滑无礼,非得吓一吓或者揍一顿,才肯安心朝贡。有些太近的,则直接给揍死了,也不能朝贡了。
朝野里,一直有人抨击皇帝穷兵黩武,却不能真正让人信服,与古代圣王相比,实在差的太多。皇帝对此,一直怨气颇大。
这回刚接触的西戎,就来主动进贡,不仅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也证明自己其实没错,所以,当然要重视起来。
然而刚对外宣布这个好消息,就有士人活动起来。他们认为,这明显是有人想骗朝廷回馈的赏赐,所以才来凑热闹的。凉州官吏没有仔细检查就这么上报,是阿谀上司,欺瞒朝廷,也应该惩处。
对于这件事,朝廷倒是不意外。儒生内部也有不少派别,这些人,就是对凉州钱程不满的那些。他们的目标,显然是借机攻击钱程。这种事,皇帝一直不管不问,放任他们去闹,反正对自己没坏处。
然而没几天,事情却迅速传开。连五经博士和太学诸生,都开始批评,说皇帝好大喜功,被人利用还不知道,反而大张旗鼓宣扬,实在太失体面。
有人甚至编了个故事,叫“皇帝的新朝贡国”,专门进行嘲讽。
儒生非常擅长阴阳怪气——说的文雅点,就叫“风”。很快,整个长安都在流传这些话题。也没人继续讨论钱程是不是尽责,好事者都去开皇帝的玩笑了。
皇帝自己也没想到还能这么来,眼见好事变成坏事,气得要命。
中朝近侍们急忙开会,帮忙想办法。
正好,申请奖赏的文书里,写了一条,是凉州的驻军发来的。虽然是给自己申请战功,但其中专门提到,伏弩射杀卫律的勇士,就是国主夏氏的远亲,一直受她招募,与匈奴作战的。
处理文书的近侍,知道皇帝的心情,特意专门把此事上报,说希望来进贡的,不但不是假冒者,反而一直仰慕王化。她那边,还是少有的,能一起打匈奴的国家——之前的战报里就提过,她干掉一个匈奴小王的功劳。
得到这个消息,皇帝要求尽快把此事公布出去。中官们又匆忙行动起来。
他们还特意搜集了些凉州人称赞她的话,用“夏女士”当典型,希望以此压住那些过于多嘴的人。
随着夏洛特的事迹宣传出去,流言渐渐消失了。钱程的老朋友李生,还带头出来表示歉意,说自己询问了凉州诸位先生,才知道错怪了。
皇帝松了口气,但还是咽不下恶气。侍从们劝她不要急于行动,但皇帝还是下令捉拿那几个最先带头的人。这次,其他儒生似乎是因为刚惹了事,忙于自保,也不出头了。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而且钱程此时才刚返回。到了新都,他就趁势安排后续事宜了。
第492节 第二百二十三章 要真实,去参军
庭院里,夏洛特和吕荹正在聊天。
“这句话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钱程的书里有。”夏洛特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就是说,要像对待自己的长辈那样,对待别人的长辈。”
“你看,你不是和莫德雷德关系不错么。”她举例道:“你想如何对待你的母亲,就同样去对待莫德雷德的母亲。这样,她也会很高兴吧?”
吕荹想了想,点了点头。
“确实很有道理啊。”她赞同道。
“书里有很多有道理的话。”夏洛特说:“多读读书,就可以了。”
“大家都这么说。”吕荹吐吐舌头:“说起来,你明明没什么基础,为什么这么喜欢读古书,学得还这么快?我就不觉得它们有什么意思,也经常读不下去……”
“古书上有很多有趣的话啊。”夏洛特轻轻摇摇头,笑道:“正好有一句,叫‘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正好可以回答你。这不是很有意思么?”
吕荹想了想,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真的理解了么。
堂下,钱程和哈拉尔德大王走了出来。
“去长安的事情,就安排在战事结束之后了。”钱程说道:“朝会的时候,会给你们也安排位置——到时候我和夏洛特也会去,照着我教的就可以了。”
“位置会安排在哪里啊?”哈拉尔德好奇地问。
“那就得看这次战争,结果如何,你们体现出多大价值了。”钱程如实说:“这些,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哈拉尔德点了点头。
走到院子里,夏洛特转身向他们打招呼。钱程笑着回礼,哈拉尔德也按传统向她致意——他的手下,先前说过这位在战场上的勇气。她是值得北海人致敬的。
几人正寒暄着,阿蒂拉跑了过来。
“又找到一个土著异人。”她说:“前几天刚刚在新都外面被人发现的,就是说话半懂不懂。土人说她是巫婆,差点给打死,官吏巡查的时候带来的。”
“那倒无所谓,也不止一个人嫌我说话半懂不懂了。”钱程摆摆手,开始询问重点:“土人怎么又无故伤人了?谁给他们的胆子?让县官抓紧时间彻查,把首犯抓出来讯问,看看是不是又有豪酋在后面使坏。”
“这回还真不是土人的错,是这人自找麻烦。”阿蒂拉解释道:“有土人管教老婆,这人非要掺和,就打起来了。我刚才去询问,她也一直都是这套话,说我们欺压妇人。”
“家里的事,怎么管?”钱程不以为然:“我小时候,没少被妇人揍,难道我每次也都要去报官,说妇人欺压我,让官府做主?”
“这种时候,谁打谁,要看谁有理,但也要看谁能打。打不过人家,那还有什么办法。”他摇头道:“我打架吃亏,不也都是自己认了。”
“我觉得,就算在西洲,基本情况也该差不多的。”他转头问哈拉尔德大王:“对吧?”
“是啊。”哈拉尔德感慨道:“打不过,还好意思说什么啊。”
“这人还说什么别的建议了么?”钱程继续问。
“没什么有价值的了。”阿蒂拉说:“就是抱怨我们不尊重她,让人心寒。”
“非要说的话,西洲妇人里,确实有日子挺惨的。”钱程想了想,说:“先前招揽的西洲女巫,不是人手还不够么?让她也去那边干活吧。马上就要打仗了,会法术的都得上战场,不会的也可以干后勤。”
“我问了,那人没什么技艺,也不愿意去打仗,就翻来覆去说自己没有权力,地位太低。”阿蒂拉说:“也不知道安排她去哪更好。”
“哪有随便给人权力的。”钱程失去了兴趣:“战争来临的时候,就是妇人地位最高的时候。这种情况下,也不去找机会,还能指望什么?”
“这是为什么?”阿蒂拉疑惑道:“和战争有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因为同样情况下,一百个男人肯定打不过一百个男人加五十个女人。”钱程不假思索地说:“所以战国时,就有征召女人参军的。《墨子》和《商君书》里,干脆直接写明如何组织女军。”
“如果懂技艺,或者会术法,那么地位肯定更高,你看殷琼就是这么过来的。”他举例道:“战场是个最重要也最讲实用的地方,是孙子所谓‘死生之地,存亡之事’。只要有助于胜利,男人女人,都是小问题了。”
“另外,这是我们那边的情况了。”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在巴里希,那一百个男人和那五十个女人,还真不好说谁的作用大……或者说,一百个男人加一个女人,就已经很厉害了。”
“你这么会说话,莫德雷德她们肯定喜欢你。”阿蒂拉评价道。
“哎?”
“他说的很有道理啊。”哈拉尔德在一旁帮腔道:“我们那里,一样有些值得尊重的女人,也是因为她们足够能打。其实连南方,都是一样的,最有地位的女贵族,永远是那些丈夫不在时,能守住家族堡垒的人。”
“不过那个人好像不喜欢女贵族。”阿蒂拉看了眼手里的记录,说道:“她觉得,那不是妇人真实的权力。”
“肯定不真实。”钱程顺手指了指夏洛特:“全大陆能有几个像她这样的。说到底,是西洲人的国家,管理水平太差了。他们连征兵练兵都做不好,怎么可能给妇人更好的待遇。”
“这有什么关系么?”夏洛特自己也理解不过来,反问道。
“因为能参军的人才有权力。”钱程指出:“野人最终获得了近乎国人的地位,能从军,能自由求学,还能做官,就是因为战争越来越频繁,规模越来越大,国人不够用,才让更多人参与进来的。”
“西洲这边也一样。”他继续举例:“我听伊兰瑞尔说,最早的时候,她们是靠国人自备武装,参加战争,所以真正有权力的,限于这些国人。后来因为航路开拓,海战越来越频繁,更多无力武装自己,却能在船上服役的自由民,也迫使贵人给了自己更多权力。”
“而西洲的贵族,以往手中靠得住的力量,只有骑士和职业军士。所以,他们的权力也限于这些人;反而那些自由城市,经常需要对抗领主的敲诈和劫掠,得努力保护自己。所以,他们的民兵战斗力更强,当地市民也比农夫活跃多了。”
“这种规律,大家都知道。组织军队的时候,总是从更富有和更有权力的人群开始。一方面,这些人基础更好,训练也更充分。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想轻易让别人分享。”钱程摊摊手:
“但一切总是在发展的,战争规模越来越大,大到贫穷国人、野人、乃至妇人,都得全力投入战争。这种情况下,获得真正权力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了。”
“你总得干点什么,人家才会给你权力。做些真实的事情,才会有真实的权力。”钱程总结道。
“大家不是更敬畏有钱的人么?”阿蒂拉问:“为什么要打仗?有钱不行么?”
“有钱不能打,那叫肥羊。”钱程指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匈奴人最喜欢这样的人了。”
“你说的这些,前提是给参战的人权力吧。”阿蒂拉说:“要是不给呢?”
“这也一样是相互的啊。”钱程回答:“不给别人对应的酬劳和尊重,别人就不可能认真替你打仗。真到这种程度,得比好鹤的卫懿公还夸张。那这样的国家,又能如何存在?早就被戎狄灭掉了吧。”
“你就告诉那人,要真实,去参军。”钱程吩咐道。
“不愿意也无所谓。现在西洲各地,出身低微,想借着战争翻身的人多了去了。”他补充道:“而且,西洲人普遍听不懂委婉暗示,你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爱玩玩,不玩就滚。我们的钱也不多,省点饭钱也是省点。”
“我觉得最后肯定得打发走。”阿蒂拉摇着头说:“不过她也没什么谋生能力的样子,轰出去,不知道会不会饿死,或者又被土人揍。”
“真要到那种地步,似乎也不太好。”这么一说,钱程也犹豫了下:“但我们这边总不能一直养吃白饭的……”
“我们的慈善事业,一直是教会打理的。”夏洛特插嘴道:“这人是西洲人,也不是女巫之类,就交给教会收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