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与东方帝国 第447章

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也不是没人试过。”先生说:“孔子去世后,子夏、子张、子游等人,认为有若最接近孔子,于是共同推举他为老师,用对待孔子的方式对待他。曾子表示反对,但大家还是通过了提议。”

“后来,有学生去请教孔子回答过的问题,有子却不能回答。学生们便请他离开孔子的位置,说这不是他的座位。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真正继承孔子地位的人了。”

“为什么墨子的后学可以,我们却不行呢?”学生问。

“诸儒彼此不服,由来已久了。”先生叹气道:“孟子、荀子,尚且不能说服同时代的人,何况后学?从孔子以后,就没有能让大家都信服的了。”

“我总觉得等不来圣王。”学生说:“可能,连素王都等不来。”

“好好读你的书。”先生的嗓音大了些。

学生只好继续准备写字,却发现刚才停太久,滴下的墨点,已经太大,遮掩不掉了。他只好道了声晦气,换了张纸,重新开始抄写。写完后,先生检查了一遍,就放他们回家,自己也跟着走出门。

村子在路边,经常有来往的商队经过。今天好像更热闹了些,不少村民围在路边,指指点点。

先生和学生们都去看。只见路上,一群人扛着个大椅子,上面坐着一个衣着豪奢的人,正从路上走过。

“这是干什么?”先生问。

“这是贾先生。”一个村民说:“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的主意,不骑马了,让人来抬他。”

“那还用说。骑在人头上,不比骑在马背上有威风?”有人回答。

“真不是人干的事。”先生皱着眉头,嘀咕道。

“贾先生可是给了钱的。抬着他的人,一天就给一贯呢!”之前那人瞥了他一眼:“可惜现在不招人了,否则我也想去。”

“他可是这儿数得上的大商人,苏白芷的座上宾。听说长安城里的豪商,都得给他面子。人家哪在乎这点钱。”

“对啊,贾先生很豪爽的。真羡慕那些幸运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感慨起来。

先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自己走开了。

第二天。

先生又来到学堂。

一名村民正在试图修补房顶,结果非但没能补好,还把积雪都给漏了进来。先生和学生们只好换到个路边的屋子里。学生们呵着手,依旧在抄书。

路边,贾先生又被一群人抬着,沿原路返回。学生们纷纷探头去看,先生呵斥着制止,才让他们继续去学习。

“先生,到底有没有圣王啊。”另一名学生抄了一会儿,问:“为什么大家还是得受冻——圣王来之前,也要有个兆头吧。”

“肯定有的。”先生说。

“那他什么时候来啊?”

“明天吧。明天肯定来。”

“哪个明天啊,先生?”

“就……明天吧。”

PS:孔子的七世孙孔谦当过魏国相国,后来辞官了。八世孙孔鲋就是那个跟着陈胜去造反的。孔鲋在陈下战死后,他弟弟孔腾接任。孔腾个子有九尺六寸高,最后当到汉朝的长沙太守。再往后,就没有特别有名或者事迹突出的人了。

汉朝末年,孔氏得到了世袭爵位,之后大部分时间一直延续。

中断主要是在金、宋末年。简要地说就是金宣宗封的衍圣公,在蒙古南下的时候,又领了元太宗(窝阔台汗)的封赐。后来南宋短暂反攻,进入山东,孔氏又领了宋宁宗的封号。金和南宋先后灭亡,又被元宪宗(蒙哥汗)重新封了一回。

转了几圈之后,孔氏内部的斗争也日驱激烈,最终导致时任衍圣公被弹劾夺爵。但当时主政的忽必烈对他们印象很差,不愿意重新授予,想要把爵位给南孔。

但南孔的人拒绝接受,去了趟大都,据说还见了文天祥,之后就回去了。忽必烈也没强迫他们。北孔继续要,他就拖着不给。一直拖了一辈子,导致衍圣公断了几十年。到他孙子继位,才继续有衍圣公。

此后一直到民国,大体上都在维持这套爵位。

不过非要认真说,后面那些衍圣公,叫孔氏之戎都行。孔子自己知道,估计能气炸。也没必要多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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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忽必烈其实是个……挺有想法的人。不过他名声很尴尬。不止中国这边各种争议。

有个挺好玩的,就是外蒙那边的叙事里,忽必烈的形象是个大蒙奸。因为他靠汉世侯的力量打趴了阿里不哥,欺负真蒙古人,加速了蒙古汗国的瓦解。

这种反正就……不知道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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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节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扩散性百万圣王

受降城,“巴里希快乐街”。

一群人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

凉州的村庄和城镇,都有这样的地方。有些是来往方便的公共场所,有些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店家。只要聚集的人够多,总是会讨论起来,褒贬朝廷,还四下传播意有所指的歌谣和故事。

因为有人有意无意地嘲笑皇帝,官府里一直有人想封禁这种地方。不过街巷传闻说,钱使君当初告诉官吏们,从先周到现在,还没人能真正管住过。而且大体来说,教化昌明、百姓富裕的地方,这种事情就更常见。所以,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相反,豪强猖獗,民众愚昧的地方,直接的议论是少了,但他们的不满却不会消失,反而会被奸人利用——论起哄人,乡野巫师都比官府更专业,这些人惹出的事,也早就不是个例了。

真被逼急了,除了……哪怕是最愚蠢、最懦弱的阿尔比昂农夫,也会拿起农具,向领主示威的。

钱使君还提醒说,现在凉州本没有什么问题,朝廷也不太关注这里。如果这时候突然开始兴师动众,朝廷的第一反应,恐怕不是当地官吏勤劳能干,而是这地方出了什么大事。

而且这原本就是国人喜好的事情,古往今来都难以根除。凉州之后若是再有什么童谣传出来,朝廷就不会像以往那样,当做寻常事,而是觉得官吏无能,导致已经消弭的问题复发。

现在皇帝愈发多疑,长安的官员比烧火的薪柴换的还快。而无论出现哪种情况,都会牵连众多,长吏们想自保,就不太容易了。

钱使君说,这是春秋所谓“同寮之谊”,希望众人三思。

此后,郡县吏员碰到有人又指责皇帝,依然训斥驱赶,但长吏们都不再细究了。

凉州士人很赞赏他的处置方法,觉得于情于理,都讲的很好。有人还特意把此事与苏白芷弭谤作对比,说两人高下之别,于此可见一斑了。

这件事之后,凉州各地愈发热闹起来。

上古时,议论执政,是士人的传统。孔子时代,依然是士人的传统。到当今,还是如此。

但上古三代的时候,国君的远亲才算士人。孔子时代,国人已经普遍以士为目标了。再之后,野人的概念逐渐消失,有能力读书的编户民,都开始以士人自居。士人的范畴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或许有一天,是个人都能叫士人,也说不准。

钱程等人,是很欢迎这种变化的。士人多了,肯定是好事。

儒、墨、黄老的先生们,对天下现状普遍不满意,但怎么解决,众人也说不清。不少人主动或被迫到了西洲,就开始自然而然地考察当地情况,和当地人进行交流。西戎诸国少有学识出众的人,但伊兰瑞尔带来的学者,却和他们聊得来。

诸生听说那里没有君王,只靠选贤举能管理国家,很是仰慕,觉得那里是君子之国,纷纷去请教究竟如何运转。

精灵学者却不以为然。他们觉得自己的政体臃肿而低效,充满了奢侈的表演和无意义的争执——要是当初有个强势的领导者,也不至于和西洲人的战争,会打得这么惨。

有些学者很羡慕汉朝的管理,认为他们对各地的控制,和朝廷的权力分配,都是自己这边一直没做好的。然而诸生也告诉他们,国君太强势,一样会带来各种祸患。

交流的越多,双方就越失望。到最后,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到最后,诸生只好把希望,再放回圣王身上——既要掌握权力,又要不坏事,只能如此指望了。

而按钱程的设想,圣王是从君子中诞生的,只有君子施行教育、左右辅弼,圣王才能顺利成材,才能得到推举,坐在合适的位置上。而君子又是从更多士人中诞生的,只有士人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君子才能脱颖而出,才能安居其位。

凉州诸生普遍能接受这个想法。他是在过去的礼制等级上,略做了些解释。而礼制原本就是地位越高、要求也越高,所以,这些理所当然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士人足够多,也足够贤能,自然而然就会推举出合格的君子,乃至圣王了。

在他的号召下,同样有圣王情节的儒墨先生,乃至西洲人和精灵,都开始各自为此而努力。一时间,到处都有人在为教化奔波。

另外一些人,则开始致力于设计农具、器械,研究天文地理,试图提高耕种和工坊的效率,让当地人富裕起来。

孔子说过,吃饱喝足的人,才能讲究礼节。来凉州的中原人,大多都是因为贫困,被迫流亡来的,想让他们接受礼义,也得保证他们的生活。好在凉州人不多,地方广大,资源也很丰富,还没有那么多碍事的豪强,所以,大体上过的还挺不错。

这些儒生,还主动找上苏白芷一派,上下游说,试图借助她的财力,帮助实现目标。儒生中不乏能说会道的人,苏白芷自己不知为何,隐然也是支持态度。

到最后,城池附近的农夫和匠人,有了积蓄,又看了几卷书,冬天闲暇多的时候,也开始聚在一起谈论看到的东西,俨然一副国人的样子了。

钱程等人很是高兴——天下如今的问题,表面上是没有圣王,实则是没有足够多的君子、足够多的士人。大家都在期待圣王,但圣王也不是凭空出来的。

士人越多,越有礼义,圣王也会越强大。而强大的圣王,会进一步改善和弘扬礼义之道,让更多人成为合格的士人。甚至可以更进一步,率领士人向化外之地,主动传播王化。

如果这样扩展下去,农工商户都变得像士人,士人都变得像古之君子,那么很快就会有千千万万的圣王后备。等这个良好的循环运作起来,想在天下施行礼义,就易如反掌了。

钱程的计划,得到了不少赞同,但白芷和殷琼都提醒他,有些人可能并不欢迎。

钱程自己倒是无所谓——肯定不是所有儒生,都能融入其中。凉州就有几个人,实在没什么本领,只能靠替人写点文字度日。这些人就一点也不喜欢儒生们的计划。

原因也很简单——天下人都能读书写字,自己的饭碗怕是要丢;农人匠人都开始学习典籍,自己写的那点东西,本来就没有三浦画册卖得好,如今恐怕更没人看了。

先生们希望向更广的地区,推广圣王之道,这些人就试图出面阻止,觉得会有损于士人的形象。

不过,当今的儒生,并不太在乎身份问题。儒生的大敌,是皇帝、勋贵、豪强,怎么排,也排不到普通农夫工匠。

那些为了功名学儒的人,出身也都不高:真正高贵的,谁还去寒窗苦读,早就凭借荫蔽,去长安当郎官了。为了大道走上这条路的,更不会因此改变想法。

果然,不用钱程做什么,这些声音就被淹没了——他们不喜欢教化,但孔夫子喜欢。孔夫子算老二,他们算老几。

往深里说,孔子认为,有羞耻之心,在天下四方都能完成使命的人,才算得上士人。最次,也要能说出就一定做到、做事一定坚持到底。所以,士人首先得有足以做好本职工作的知识,和往来于天下、不辱使命的毅力与勇气。

这些靠给人代笔,讨好金主的,属于西洲常见的马屁精。自称士人的马屁精依然是屁精,君子都不屑于为伍,哪里算得上士人呢?

学堂和书坊越来越多,更多的儒生也将目光投向乡野。他们联络同学朋党,劝说原本就在里社、村中教书的先生们。

圣王依旧没有影,但向往教化的人,确实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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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同官为寮,吾尝同寮,敢不尽心乎。——《左传·文公七年》

PS2: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论语·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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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节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十三道军令

长安。

信使驱马奔到霍氏大宅门前,没等马匹停住,就翻身跳下,越过门槛往里冲。两旁看门的仆从熟练地拽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嘶鸣着蹬了几下前蹄,在撞上门柱之前,停了下来。

信使奔到中院门前,已经有家奴在那里等待,接过他递来的书信,继续往里跑。其他人领着他,去厢房休息。看起来,早已经熟悉这个流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