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算了吧。”霍光不在意地说：“我的水平恐怕还不如钱子诚……人家至少能做个这种规模的计划出来。”
“他说这不是他做的。”霍去病指出：“他的报告里说，是凉州的有司集体商议修订出来的——就是之前他们都护府里设立的那个专管给我们汇报军情、制定计划的衙署。”
“故意这么说的吧。”霍光说：“钱子诚现在谨慎过头了，估计是之前吓的。其实朝廷防范的，并不是他这样的人。”
“真正能对朝廷产生威胁的、有作乱嫌疑的人，基本都是世家大族，最次也是一方豪强。借助族众的力量，才是最常见也最容易的路数。子诚有什么族众？”
“他到现在，也就自己一个人当过官吏。年纪也不算小了，结果别说有力亲族，连子嗣都没有。就算想造反，谁会铁了心跟着他？他造反又为了谁？朝廷又不是精力过剩、没事找事，哪有心思重点盯着他去。”
“好像也是……”霍去病想了想：“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也没刻意去装。钱子诚这方面很实诚。以前我们出征，各部校尉里，就他最谦逊老实，和上下级关系都不错，也不贪功。这个计划，估计真不是他自己的。”
“而且钱子诚这人，打探消息和安排补给都不错。我属下各校，就他那里的士卒吃的最好，出征的时候，有这种人在，会舒心很多。但你要让他自己带兵，估计也就带个万多人吧。”他估计道：“这方面他天赋一般般。多练练，今后带一军独当一面也许能行，但现在这东西，确实不像他做得出来的。”
“这样啊……”霍光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他们衙署里有厉害的肱股参谋，还是找了高人指点。”
“那就不清楚了。他的事情，咱们倒不用管。”霍去病笑着说：“再说，钱子诚起码谨慎认真，做得到的事情就尽力，做不到的也不吹牛。这种人就算不能胜，也不会吃大败仗——比某些打了一辈子仗还老是迷路的人，总归靠谱多了。”
“……”
老哥没事儿就损李家几句，霍光都一时无语。
此前，李玲的叔叔李敢，因为战事的原因，和大将军结怨。李敢脾气暴躁，胆子也大，就跑去埋伏，准备袭击她的车驾。
他冲破卫兵阻拦，拆了车门，发现对方正在里面整理长发。李敢犹豫了一会儿，便大声斥责对方不仁不义。
没多时，脾气同样暴躁而且胆子更大的霍去病也跑来了。两人没打起来，倒是互相放了不少狠话。随从官吏都去拉架，费了不少力气，把他俩劝走了。
事后，李敢又有些后怕，担心连累子女和侄女。有门客劝他，不妨学学苏白芷当年帮钱生避祸的路子。于是他请求去外任，匆匆离开长安，躲去朔方了。
不过此后，只要有关于李家的事，霍去病就想找对方的茬。
“说起来，李玲也突然去凉州了，说是要考察什么。”他想了想，又问道：“她跑那儿干嘛？不是陪大公主玩的好好的么。”
“嘘——就是玩的太好了。”
“啊？”
“她的情况我不知道，子诚的徒弟怎么跑的，我倒是了解些。”霍光压低声音：“我估计，是公主不满足于李玲的堂妹，又想对她自己出手了。不过这些事，你有数就好，也别在外面说。”
“哦……原来她也是逃难的。”霍去病点点头：“不过她连部属都没来得及带，就往战场赶，也太托大了吧。匈奴虽然削弱，老底子还是有些的。她也不怕失了手，别回头被匈奴人给抓去当媳妇了。”
“至于么。”霍光无奈道：“哥，你今天怎么说话老是没头没脑的？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去观摩个边境冲突，还能出什么问题。”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霍去病只得放弃：“怎么说我一直没头没脑？起码我说你也能当将军是认真的。”
“行了行了。”霍光再次打断他：“李玲和子诚，都比我当将军的机会大。你就别瞎吹了。”
“哪有瞎吹。我是专业的将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预测错么。我妹妹，那肯定行的——”
“再说，钱子诚也不想着当将军吧。”他想了想：“儒生的终极目标，都是当帝王师。他最想当的，其实是那种太师吧。”
“那种就算了。和之前辕固生、董老爷子一样，把你丢去给一个诸侯王当老师，是明褒实贬的。”霍光说：“子诚是个好老师，不过我担心，他干这种事，实在屈才。”
“之前有人也提过这个建议，明显是嫉妒他现在的位置，想排挤他。”她沉吟了下，说道：“我就找机会，私下对陛下称赞了他一番。说钱程此人，是个优秀的儒生。虽然自己干活一般般，但当老师的水平，实在太高了。”
“之后，有人再提议把他丢去诸侯国，陛下就不理会了。”
“这样……”霍去病思考了起来。
“那钱子诚，教育别人，真的这么出色？”他顿了会儿，又问道。
“真的。”霍光点点头：“他自己品行很好，很会和学生相处，而且擅长循循善诱。这样的人，确实适合当老师。董老爷子的事迹你也知道，钱子诚在教书这方面，不会比他差的。”
“而且，你要知道，现在缺太傅的，只有陛下的一个妹妹，一个女儿。”她指出：“钱子诚和她们混在一起，以当今这些诸侯王的私德……”
她用力摇了摇头：“还是别这样比较好。”
“嗯……”霍去病又看了她几眼。
“看什么啊，我是为了咱家考虑的。”霍光指出：“咱们也需要有个外援了。子诚的族亲势力不大，朝廷也不防范着他。此人心思也足够缜密，与这样的人结交，不是更加省心么？”
“也是啊。”霍去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好像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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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节 第一百七十一章 白狮子与红狮子
西洲，一辆挂着“麦克·阿瑟剧团”标牌的大篷车上。
吕荹拿来两只烤土豆，丢了一个给莫德雷德。
“谢谢。”莫德雷德很是感激。
“不用这么夸张。”吕荹不以为意。
“哎，我以前可是很少碰到这种好事。”莫德雷德啃了一口：“哪有人专门让给你东西吃啊……”
“咱们是朋友。”吕荹指出：“应该的。”
“自称是我朋友的人多了去了，少有像你们这样对我这么好的。”莫德雷德说。
“我就是看你有点像阿蒂拉。”吕荹说：“她和你一样，也是整天饥肠辘辘的——大概都是小时候饿过肚子吧。”
她说着，一屁股坐在莫德雷德对面，从袋子里拿出个毛茸茸的饰品，把玩起来。
“哎，其实我也是。”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什么啊？”莫德雷德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打破了沉默。
“是个帽饰。”吕荹笑了笑，说：“我从钱先生的貂蝉冠上偷偷拿来玩的，他现在还不知道呢——你可别说出去。”
“放心。”莫德雷德用力又咬了一口：“咱们是好姐妹了。”
“所以我就看你挺顺眼。”吕荹指了指她，说：“今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来叫我就行。”
“真的？”莫德雷德苦笑道：“我想纠正王国的风气，劝谏君王改正错误，今后甚至可能得用兵谏的手段。你也跟着？”
“你确定么？”吕荹问。
“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劝阻父母是合理正确的孝顺行为。”莫德雷德认真地说。
“已经下定决心的话，那我就帮你。”
“谢谢……”
“这有什么。”吕荹不以为然。
“她挺难对付的。”莫德雷德说：“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战胜她。”
“没事，有我呢。”吕荹得意地拍了拍胸口：“咱们是好姐妹。本朝高祖说过，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
“哎？这是什么典故么？”莫德雷德有些好奇。
“呃，我也记不太清楚，也就听人零星讲过。”吕荹挠挠头：“总之，我们汉朝一向讲究孝顺，所有皇帝的谥号里，都得加个孝字。高祖自己，肯定也是个大孝子。”
“真的假的……”
“反正朝廷就这么说的。”吕荹解释道：“你准备做什么，都记得分我点。我帮你一起解决。”
“有你帮忙，我就安心些了。”莫德雷德坦言道：“王国里的坏女人，都得我们自己出面对付。”
“没事，再不行，我们喊阿蒂拉一起上。”吕荹提议：“一个人对付不了，三个人总归希望更大。哪怕对手是个真英雄，我们三人一起上，总归也是有希望的。”
莫德雷德点了点头。
“就不知道这样公不公平……”
“先生们说，礼义是诸夏之间的东西。和蛮夷打架，讲什么礼啊。咱们并肩上就行了。”
“那我们就约好了。”莫德雷德又兴奋起来：“回头叫上阿蒂拉，我们盟誓吧。”
“可以，那我们就说好了。”吕荹点头同意道：“我有什么麻烦，你也会来帮忙的吧。”
“当然！”
“还有别的难对付的人么？”吕荹又问。
“有个坏女巫，很烦人，但她确实很强。”莫德雷德如实说：“不过老师说了，他也可以帮忙。”
“他？”吕荹有些诧异：“我倒是没看出来。”
“我们之前那一战你没赶上。”莫德雷德说：“他确实很有实力。”
“哦，他这方面很有经验，特别擅长对付法术强大的女性——最坏的情况，也起码是能跑得掉的。他是这么说的。”莫德雷德又解释道。
“哦……”吕荹了然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们的王朝，有没有这种儿子——兵谏父亲的事情啊？我想参考一下，又不好直接问先生们。”莫德雷德继续询问。
“清君侧有过。对于父亲么，现在倒没有，不过今后就不知道了。”吕荹想了想：“不过我想，他们这么孝顺，早晚会有的吧。”
“这样啊……”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很是合得来。
“说起来，你希望让你的国家成为什么样子呢？”吕荹饶有兴趣地问。
“我之前觉得，现在的问题，都是王后的错。不过我又请教了几次，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莫德雷德摇摇头。
“而且，除了钱先生，我还拜访了些其他人。”她抬起头。
“都有谁？”
“很多。苏小姐，梁先生，徐道长，还有三浦先生……老师给我介绍了很多人。”
“他们给你答案了么？”吕荹问。
“没有。大家都说，我得自己找自己的路子。不过苏小姐说，这个也不能算是王后的错误。我觉得，算是有道理吧。”莫德雷德半是自言自语地说：“起码，靠解决王后，估计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怎么说？”吕荹好奇地问。
“就算我们废黜了王后，甚至驱逐了国王，那今后又怎么办？”莫德雷德自我质疑道：“下次再出现坏王后的话，难道还要再指望有人和我一样，花费这么多精力和代价，去做这种风险太大的事情？”
“我们没法保证每个国王和王后都是好人。而且，只要有一个是坏人，就足够败坏掉先前许多代人的努力了。”她说：“我觉得这也是必须考虑的——我之前的想法，确实不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