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顺1730 第848章

作者:望舒慕羲和

包括苏南地区、南洋、虾夷、鲸海、对日贸易、西洋贸易、西域、修好淮河后的苏北、银行、海军、枢密院、改革后的盐政、矿业,以及现在要处置的西南地区。

通过无上的皇权,身兼这两个政府的首脑,调控两个政府的资金和力量,做到一种平衡。

这是李淦给儿子留下的解决方案,并且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尝试往这个方向上改动。

利用儒家官僚,吓唬资本;利用资本,吓唬士绅。皇权做这个超然的调停者、抽象国家力量的实体。

畿内改革,到苏北和盐政为止。再往下的,就不能动了,保持原样就好。

外部,要在尽可能不动用六政府内阁的资金和力量的前提下,持续对外扩张,保证足够的萝卜坑给那些新萝卜。

只是,皇帝明白,这么改,需要教会儿子很重要的一件事。

即如何保证对第二个政府的绝对集权和统治,让六政府的人继续扯犊子去吧,只要捏住了工商业、海军、南洋西洋东洋之利,就有钱有人有力量。

而如何才能牢牢把握住,并且第二个政府的权力都捏在手里?而不是被忽悠的傻呵呵地把这些权力和财富都放弃了?

当然,有的人,将来自己走的时候,必须得“跟自己一起走”。

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太子现在能学会这一切吗?

能像自己一样把第二个政府、或者说好容易伸出来的内廷的权力,死死地捏在手里,并且控制住吗?

能明白手里始终有钱有兵有粮才能在六政府内阁中挺直腰杆子吗?

能明白现在大顺走的是汉时模式,刘钰、海军、工商垄断等,都是内廷的延伸,根本不属于外廷政府、也不该属于外廷政府,哪怕说的天花烂坠也万万不能交权吗?

能明白良家子和实学学子的选拔,是郎官制度,是制约科举用的,一定要通过官缺这个饼,通过塑造二者截然不同的经济基础,一个走地租、一个走海外工商来制造他们的矛盾以便皇权仲裁吗?

太子读史书,读懂了内廷官不断成为外廷官,而不得不设置新的内廷官来制约外廷,从而保证皇权吗?

太子学实学,明白这二十年崛起的刘钰等人,其实就是新的内廷官吗?能明白这些官职绝对不能由科举官员担任吗?

或者说因为前朝太监问题和大顺开国的女官设想导致的不得不用特殊边缘人。

切吊是边缘人。

不学儒学也是边缘人。

这二十年皇帝拿回了最重要的财权——土地税归政府、工商税和垄断权费归少府,真得了点赶汉的精髓了。

做皇帝需得明白,外廷的事,可以有宰相,甚至将来拿下印度的土地税之后,外廷的事,完全可以相,随便相。

宰相别管南洋工商苏南苏北西洋印度诸事,内部的事就按老一套随便折腾吧,反正内部的旧制就算没皇帝也差不多可以运转,皇帝把精力放在抓内廷上即可。

一定要把内廷的事,死死抓在手里,不能放。真要是被忽悠傻了,把这二十年好容易建起来的新内廷再给外廷夺走,到时候靠什么?

既要控制,又决不能废弃,李淦觉得倒也简单。

可就是怕太子要么彻底废弃、要么控制不住。

大顺不能重用太监,注定了太子身边必须要从小培养班底,如果太子继位不想真的当孤家寡人的话。

是以,皇帝之前要派太子的人,跟着刘钰去苏南历练,学学这方面的手段。

而现在,也需要太子那边的人,去一趟川南。

他要听听,太子目睹这一切后,对这件事是个什么看法。

以确定这个儿子到底明不明白、懂不懂、将来是否镇得住。

只需要听听太子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就看明白了。

第704章 这就叫斗争

待这些事都安排妥当,过了年,三月份两淮那边的好消息不断传来的时候,大顺朝廷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改元了。

皇帝活着就改元,这在明太祖之后,实在是第一次见到,一元一世都已经成了一种潜规则。

但李淦还是要求改元,改元惟新。

改元这种事,其实在明之前也挺正常的。但明之后,改元就有些“力乱怪神”的意思。

很多只是巧合,只是巧合的多了,就有点谶纬宿命的感觉了。

比如永乐皇帝的年号,也不知道是自黑、自嘲还是咋的。

永乐,是方腊教主称帝时候的年号,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反贼年号。

比如天顺。

那是蒙元阿速吉八的年号,然后来了个两都之战,虽然夺门之变没有两都之战的规模,但往内里说也实在差毬不多。

比如正德。

那是西夏李乾顺的年号。

再加上明末崇祯的两个骚操作,更添了许多宿命论。

比如继位时候,选年号,一共四个,排第一的是永昌、然后才是崇贞。

比如修宛平城,西门叫永昌门、东门叫顺治门。

在前朝这些骚操作之下,虽然都说什么不语乱力怪神,但总感觉年号这玩意儿能不瞎折腾就别瞎鸡儿折腾。

但既改了,就难免让人多琢磨琢磨。

看上去,更像是皇帝的一个“政治宣言”。

惟新二字,不难解释。

语出《大雅·文王》:周虽旧邦,其命惟新。

而皇帝真正的用意,则是因为当年唐太宗的改元诏书中,用了“万国来庭,长世之术既宏,惟新之命方始”这句话。

按照旧时规矩,用历朝改元诏书里出现的连词,算是对那个朝代的一种钦佩和追慕。

改元嘛,无非几种。

要么青龙现世、凤凰来仪,各种祥瑞。

要么借用前朝或者祖宗的年号,以示尊重和继承。

要么就是从古籍里挑字。

要么就是夺回朔方、堵塞黄河之类的治国功绩。

再一个就是武则天那种,纯改微信签名或者QQ名恨不得三天一换的既视感。

大顺这一次改元,既有彰显皇帝改革决心的意思,也有一点和前朝划清界限,表示自己是李唐继承人的那种感觉。

既然前朝一元一世,本朝偏不。

反正都已经把六部改成六政府、兵备道改防御使、巡抚改节度使了,也不差这点形式了,形式主义要做全套嘛。

皇帝本来觉得自己至今为止最大的功绩,是复西域、拿下了南洋这个新西域。

甭管怎么看,纵向还是横向,俩“西域”总有一个是真的,这个也算是自己唯一不心虚的地方。

按说要追也该追首开西域都护府的孝宣皇帝,但一来夹着一个霍光权臣、二来人家姓刘。

想着追一追李治吧,后面有“牝鸡司晨”的乱事儿,不吉利;追开元盛世,后面更恶心,更不吉利。

到唐太宗这,就不好意思追超了,只能慕了,是以从改元诏书里挑了这么个词。

本来一开始礼政府那边还给了几个备选,比如有一个是从《尧典》里挑的,原句是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但被皇帝给否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点冥冥中自有天意的意思,亦或者说好容易改元也得对得起名副其实这个词,改元后不久,便真的有那么点“惟新”的意思了。

农历三月初。

大顺改元惟新元年。

农历四月初五。

科学院献祥瑞于朝廷,纯粹用钱、硝石、鸟粪石矿堆出来的冬小麦,亩产九百斤,皇帝亲自前往科学院的试验田搞了个声势浩大的开镰仪式。

祥瑞献毕,一场真正对得起“惟新”这个年号的改革,在川南、苏北、湖广等地,正式铺开。

……

改革的第一炮,是在川南敲开的。

淮河修完,还要等大约半个多月。

今年运盐,要等着枯水期结束,才是开始今年的盐引销运。

而在川南,风尘仆仆来到叙州府的一票官员,很快接管了川南的大小政务。

之前川盐入黔的消息已经传开,各种风声传的真真假假,但没有朝廷正式的命令之前,谁也不敢说这事就是真的。

大量的陕西商人云集川南,刚建立的西秦会馆,甚至已经有些容纳不下忽然间涌入的这么多“老乡”。

大量的四川商人,也携带资本,从各处赶来。

新到任的叙州府尹牛从昀,到了这边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了盐井区,查看这里的情况。

工商部那边的人也已经过来,两边虽然互不统属,但毕竟在苏南都见过面,也都配合过。

牛从昀和工商部那边的人一起先来到了一家陕西人开办的盐井,抓了一把色泽如雪的好盐,看着那些赤膊的雇工在那劳作,不免感觉到有些熟悉。

不管之前是在台湾还是在鲸海,类似这样的工场,牛从昀都是见过的。

锯木的、舂米的、榨糖的等等,虽然不是产盐的,但这种雇工、分工、合作的模式,却是一样的。

陕西商人跟着牛从昀的后面,指着一口盐井道:“大人,如这口井,租金就颇高。”

“一个月三十天,我等要拿出半个月的盐给地主。地主无非就是有块地,可他们又不出资生产。”

“若是朝廷真要官运、商销。我等也不敢说别的,但若是定的价低了,我们肯定是不做的。我们只能用半个月的盐,来养这些雇工、牯牛、草料等,真要是定价太低,我等真的做不起。”

牛从昀嗯了一声,他之前还真没处理过类似的情况。鲸海也好、台湾府也罢,很多土地都是无主之地。

或者,是生番、部落的。和他们打交道,简单粗暴。

而像川南这种情况,就很不相同。

从情理上讲,似乎也说得过去。人家的土地,人家收点租子怎么了?你嫌贵,你可以不租啊。是资本求着地租租出来,可不是地主求着资本来租。

情理上是这么回事,可从工商业的角度,地租就是最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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