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黑袍陈错回头看了一眼尚未完善的肉身,微微一笑:“贫道此番既履凡尘,要行之事着实不少,除了这窍穴凝练之法,最好能还能寻得几个助力……”
他一抬手,将手中头箍掂了掂。
“再有如毒尊这般之人送上门来,新躯完善之日不远矣。”
说着,黑袍陈错将头箍重新收好,一步迈出,便到了扶摇峰外。
“这顶头箍已然化虚为实,倒是成了一件法宝,不过一般人是无福消受的,或许……”
一念至此,他心念一动,想起先前循着血脉联系,看到的那个孩童。
“不知你是陈氏族人中,哪个的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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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李玄,字定疾,小名洪水,正是南冥真人他老人家的后辈!”
明亮的厅堂中,一脸兴奋的李定疾,正对着几名道人拱手行礼,满脸的渴求之色:“不知,此番能否得见他老人家的仙颜。”
边上还有几人,除了李德奖等人,还有几个崆峒弟子,个个神情肃穆,眼中惊疑。
堂后,穷发子哈哈大笑,对身后的南冥子道:“掌教师兄,你这个后辈着实有趣。”
南冥子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被一阵风铃声打断。
他脸色微微一变,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得窗外的风铃上,有一点灵光闪烁。
旋即,师兄弟对视起来。
“堂中群人中,难道存有转世之仙?”
第五百四十八章 佳儿赞未绝,寻师何为长?
南冥子、穷发子这师兄弟相顾无言,神色皆有变化。
好一会,穷发子才道:“镇魂铃为青铜灯盏的残留所铸,内蕴神异,除了门中弟子的神魂真灵寄托其上,只对世外转世之人能有反应,所以这厅堂之外,真就存有转世之仙?”
说着,他灵识外放,在外堂中一扫,意念归来时,脸上已然显露惊容。
“好家伙,一个堂中竟有几人资质不凡,有修仙寻道之资!这寻常修行之人要找一传人,往往要遍历天下,才能有一二心仪之人,然后布局考验、层层筛选,像今日这般群英荟萃的局面,当真反常。”说着,他看向南冥子。
南冥子沉吟片刻后,微微摇头,道:“世外转世的,未必就是真仙。往年的真仙转世,只要是通过正规途径的,哪怕没有碰上神藏这般事件,世外往往都有谕令下达,但现在并无多少消息。须知,这世内世外虽然被阻隔,但些许消息还是传的过来的。”
穷发子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以他的修行年岁,在其他门派算是中流砥柱,但在太华山却已是宿老,很多卷宗文献早就对他开放了,因而知道一些世外之事。
思索了一下,穷发子说道:“咱们太华山能这般迅疾的复兴崛起,四十年走了其他宗门一百年、两百年的路,却也是借着小师弟的威名,加上和隋室、和李家的关系,能收拢足够多的青年才俊,可饶是如此,亦未见这么多人聚于一处……”
“为兄明白。”南冥子点点头,“外面几人自然是要考虑的,与咱们师门有渊源的、有师徒之缘的,不会置之不理。”
顿了顿,他朝着前厅看了过去。
“但要存得住气,静观其变,看看这几人的跟脚与心性,同时也要小心背后有人施展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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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方才出手之人,究竟是何来历?我看着,怎么有几分眼熟,像不像咱们在庙中所见之人?”
前厅堂内,几个负责引路接待的道人在安置好众人后,便先行离去,将李定疾等人都留在了屋中。
一开始,李定疾还能定住心思,正襟危坐,可时间一长,不见有人过来,他就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人还在椅子上,却先是左顾右盼,在环视一圈之后,又伸头凑到了李淳风边上,问出了一句。
杨灵儿本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厅堂深处,心里有着正被人窥视的感觉,闻言则收回目光,朝李定疾看了过去。
就连几个崆峒弟子,都不由侧目。
便是李德奖、杜青云等人也不免心中嘀咕,他们本有疑惑,但因被领来此处,暂时按捺心底,这会被这一句话再次挑起心思。
李淳风微微一笑,却反问道:“你说的是来袭之人,还是最后出手、扫除污秽,重复秘境清明之人?”
“当然是第二个!”李定疾一扬眉毛,“来袭之人固然厉害,举手投足之间堪称惊天动地,实乃我生平仅见之凶残之徒……”
“噗嗤!”
杨灵儿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得李定疾看来,就道:“你这人真是大言不惭,还生平仅见?你生平至今,怕是只见得这一个凶恶的修行之人吧?”
“谁说的?”李定疾拍案而起,“之前还见得一个名为列侯扬的,也是凶恶的紧,但论起手段声势,可是大有不如。”
“……”
莫说杨灵儿,就连李德奖和旁边几个崆峒弟子,都是相顾无言。
李淳风轻笑一声,道:“不错,袭击太华秘境之人,也是李某生平仅见的凶恶之徒,按着文献上记载,此人的手段怕是已经接近了人间顶尖!”
“哦?此话怎讲?”崆峒弟子之中,年龄最长之人,眼中一亮,询问起来。
李淳风笑道:“《九方正策》有言,天地有虚,万物存实,大神通者内通虚实,外连乾坤,谓之真人!那来袭之人反掌之间以佛化魔,沟通人心,映射万物,分明是能干涉虚实的真人!这样的人,寻常人一辈子都未必见得到一次,咱们能碰见,就算是死在他手上,都称得上是逸闻,可不是生平仅见之恶徒?”
“那是个真人?”李德奖眉头一皱,眼中流露出几分惊惧和后怕。
“也不见得吧?”李定疾却道,“真人可是陆地神仙,乃是人间巅峰,个个神功通玄,都是人间的不败传说,是要上青史的人物!哪有那么容易被击退?就算是真人之间对敌,听说也要大战三百回合,打个几天几夜的,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击败的?”
“着眼点不同罢了。”李淳风还是笑着,“吾等碍于见识、眼界、能力,所见所闻,只是目光所及、双耳能听之处,便觉得那人再过厉害,也不过就是波及百丈,殃及池鱼,殊不知,他挥手之间,说不定天地震动、万物衰竭,超出你我想象!以至于难以理解。”
说到这里,他忽的话锋一转,道:“而能轻描淡写就击败、封镇真人的,其道行境界也可想而知,在太华山中,恐怕只有一人!”
此言一出,莫说是崆峒弟子,连李定疾都恍然大悟,旋即面露兴奋与憧憬之色。
“如果你这话是对的,那位真的还存于世!”
“有见地。”那崆峒弟子眼中一亮,起身拱手道:“兄台当真见识过人,龙佑受教了。”
“当不得道长谬赞。”李淳风摇摇头,“只要知晓修行之事,然后细细思量,不能难看出其中玄妙。”
龙佑却道:“若是修行之人,想要知晓这些固然简单,我看兄台该是未曾入门,只是靠着凡间典籍文献中的一鳞半爪,便能窥见个中真意的,其实困难。不知师承何人?”
“噗嗤。”
杨灵儿再次笑了起来,就道:“明明是你看中了李家君子的根骨,动了收徒之念,却因身在太华,有所顾忌,只是出言套近乎,又何必这般拐弯抹角?我也不怕得罪你,也就明说了吧,以李家君子的根骨资质,就算拜师,也是轮不到你这般崆峒三代弟子的。”
龙佑一愣,随即眯起眼睛,笑道:“姑娘何出此言?贫道并无此意。”
李淳风则被吓了一跳,他也知道,若无什么背景,得罪修行之人的下场可是十分凄惨,容不得这小女子胡闹,就要出言转圜一下。
未料杨灵儿却笑道:“你也不用着恼,我不是刻意要为难你,实是杨家君子这等资质,早就被人盯上了,因此才说轮不到你。”说着,她抬手指了指几人额头上的奇特纹路,“你等可见得此纹?这就是一位大神通者所留,想来你也明白,修士行事,不会毫无根源,你猜猜,那位是个什么意思?”
这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但额头上的纹路,确实清楚可见,龙佑甚至在惊疑之下,暗中用灵识探查,结果灵识一接触到几人额上的纹路,立刻就如泥石入海,再无信息,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定起来。
李淳风却是苦笑一声,朝杨灵儿看了过去。
“我这是帮你,”杨灵儿还是笑着,低语传声:“先前那道人可不一般,真有可能是方才出手之人,若真个要拜师,那也该拜那等人物。”
李淳风却摇摇头,心道:那道人越是厉害,越是不会注意自己这等小人物,反倒是眼前这几个大派弟子,真个要是得罪了,自己可没有一个当太华掌教的长辈撑腰,怕是要糟。
殊不知,李定疾这会正皱眉思索着,那出手的黑衣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等人在庙中所见的那个。
就连李德奖等人,也忍不住摸了摸额头,沉思起来。
几人各怀心思,前厅的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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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穷发子摸了摸脑门,笑道:“师兄,你这后辈有些意思,却比不得这个女娃儿聪慧,她方才似乎都注意到师兄你的关注了。”
“分明是你惊动了他。”南冥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收回目光,“这个女娃确实不错,可堪造就,只是身上牵扯不小,却非首选,倒是那个被她推崇的小公子,根骨上佳,气度非凡,人品、心性皆上上之选……”
穷发子却道:“师兄啊,你莫非看不出来,此人已被小师弟看中了?或许此人便是转世之人,当做小师弟的衣钵传人,你呀,不如就选你家那后裔小子,兴许还有几分意外收获。”
“哦?”南冥子微微抬眼,“师弟,你莫非是想要收那女娃为弟子?此女……”
他正说着,忽然眉头一皱,随即站起身来。
“怎么了?”穷发子见他模样,也收起笑容。
南冥子摇了摇头,一甩拂尘,人化遁光,转眼到了一座古旧道观的前面,两旁的青铜灯盏微微泛着月光。
道观正堂,祖师像前,一点水火相济之光闪烁不定。
南冥子正要走过去,却见一袭黑袍的陈错显化身形,摆摆手,止住了南冥子,随即伸手朝着那团水火之光抓去。
叮!
一声轻响,水火之光一跃而起,凌空一转,竟是落到了那张被凝固了时光的画像上。
顿时,画面泛起涟漪,那坐于云上,身着仙衣,手持仙器仙兵的道人轻咳了一声,眼睛一转,朝陈错、南冥子看了过来。
“好个根骨,好个仙缘,尔等是吾太华云霄哪一支的传人?”
第五百四十九章 似是而非,转世曾为几家仙?
太华山云霄宗,还能有分支?
这四十年前可是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差点就绝了后了,哪里像有分支的样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陈错与南冥子先是心头疑惑,随即眼皮子齐齐一跳,各自凝神戒备起来。
二人所在的这座道观,看着虽然平平无奇,但在整个太华山中却意义重大,远的不说,他们二人入门之时,都曾被道隐子领来此处,拜祖师像,并且聆听了祖师之事。
太华祖师的画像,出自那位创派祖师的真传弟子之手,还被抽取了时光,凝固了过往。
入门之时,陈错听得此言,尚不明其中的玄妙,只是感到神奇,但亲自接触了几次历史长河之后,才能明白个中真意。
可现在,这幅画卷上的道人,却宛如活过来一般,看着自己两人。
不仅如此,在画中人的目光落在身上的瞬间,两人的心念也是齐齐一震,一缕缕的念头几乎沸腾起来,像是要脱体离去!
不过,陈错与南冥子到底是道行高深,对自身心念的拿捏也是格外坚定,因此动念一转,便将沸腾的念头收敛、镇住。
“不错,不错。”
画中人微笑颔首,看着陈错与南冥子,满脸的欣慰之色。
“你们该是这一代的首席弟子吧?心志不错,修为、道行也不错,一个是根基稳固、中正平和……”他看向南冥子,后者顿时感到一股如山海般的重压排山倒海的袭来!
顿时,南冥子浑身上下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赫然是骨骼碰撞、摩擦之故!
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血色,口中泛起腥甜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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