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好在这时,那画中人的目光一转,落到了陈错的身上,这才让南冥子挣脱出来。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心下骇然,对这个画中人的身份越发惊疑起来。
“另一个,则是神韵内生,演变无穷!”
与之相对的,则是被那视线触及的陈错,身形摇曳,逐渐透明,演化出几分模糊之感,更生扭曲之态,更有十二颗明亮星辰,与两团漆黑之洞,从他那模模糊糊的身躯中显化出来,令画中人眉毛一挑,面露惊讶之色。
“道标?残道之主?贫道的徒子徒孙中,竟有如此气魄之人?也好,有你在,在千年之期、东游之机中,更增优势。”
他看着陈错,喜上眉梢,不住的点头,口中道:“你的这具化身颇为精妙,竟是涉及了几家,以太华山的未来法衍生化身雏形,以驻神之法稳固神性,以八九玄功之吐纳法门,来稳固心神浓烈,又用三生化圣的法门来约束十二道标,真个繁复多变,若不是你身具太华烙印,气运与太华相连,贫道都不敢将你认作是太华弟子。”
他这一番话说完,便抚须而笑。
但陈错的心头却不免念头起落。
短短的一番话,不仅将自己的底子给揭了个干净,更是透露出不少信息,比如说……
八九玄功的吐纳之法?
陈错所修行过的功法不少,但如果论吐纳的法门,真正贯穿始终的,便是那部无名吐纳法。
此法,甚至堪称是他入道启蒙法门!
“若我所修行的无名吐纳法,就是八九玄功的吐纳法门,那老乞丐的身份……”
一个谜题的解开,却牵扯出更多的问题,更让陈错感受到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深沉暗流。
除此之外。
“东游之机?按着时间来看,快要开始的该是那西游之事才对,东游……东游……八仙?”
一念至此,陈错心头闪过一点灵光。但他并不纠结,而是拱拱手,冲着画中人问道:“阁下,难道是赤精祖师?”
既不绕圈子、更不出言试探,直接就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以至于南冥子都觉得有些突兀,但马上就镇定下来,朝着那幅画像看去。
画中人也不意外,微笑着点头,道:“正是贫道。”
简单的四个字,所蕴含的信息,却让陈错与南冥子心生无数感慨。
太华山云霄宗这一脉的道统,虽是源于玉虚元始之法,但追溯源头,终究是还是赤精子,这位曾经在历史上、在神话中、在当世、在后世都留下偌大名声的传说人物。
但……
“看尔等的样子,似是对此尚有疑惑?”画中人微微一笑,“贫道离开凡俗许久,与太华一脉更无联络,此番若非找到了契机,也难以传念至此……”
嗡嗡嗡!
忽然,宛如水波一般的涟漪,在画中人身上泛起。
他轻叹一声,道:“时间不多,贫道便不多言了,过些时日还有机会,到时尔等可以说说太华之事,当下还是长话短说……”
听着这话,南冥子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画中人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令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凝重了几分。
“两界自有其法,贫道修行尚未圆满,传于此处的意念无法长存,亦无法传念于屋外,但此番费尽心思的传念归山,实有要事要通报后人。尔等先听着,事后再告知自家师长吧……”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但一字一字,却刻印在陈错二人心头——
“隋龙一统东土,养出大势鸿运,将为后世大一统王朝所继承,衍生璀璨之盛世,无论是哪家道统、宗门,只要能乘势而起,便可奠定千年气运!这背后的意义,尔等日后自能明了,总之,世外几家已为此博弈一场,定下八仙之策,其中多转世之人,令八者云游东土,各得其运,以截盛世鸿运,聚于东海……”
“八仙转世,东游中土?”南冥子毕竟是做了多年掌教,一听此事,就明白过来,“祖……您的意思,是说有八人应运,转世降临,身怀大气运,宗门若能将他们招揽过来,进可增加底蕴,退可自保无虞?”
“孺子可教也,虽不全中,亦不远矣。”画中人抚须而笑,“你是哪一家的弟子,竟是这般通透,俨然是个未来的掌教人选,前途不可限量啊……”
画至此处,这画中景象忽就模糊、跳动起来。
“时辰已到,贫道之念无以为继了,尔等切记贫道所言,说与师长,让他们早做准备。”
一点灵光飞出画像,凌空一转,便升腾起来,其内传出一声满含欣慰的感慨:“太华一脉潜力不减当年,你二人该是其中翘楚,由此可见一斑。今日之事,正好告诉贫道那两个老友,他们整日里信口胡说,说我太华乃是早衰之相,与贫道的打赌,自然是他们输了……”
随着最后一句话散去,灵光随之飘散。
霎时间,屋中的种种异象尽数散去,只剩下相对而视的师兄弟两人。
良久,南冥子问道:“师弟,你觉得方才那人,当真是开山祖师?”
他的目光落到祖师像上。
这幅画像再次恢复如常,锁了时光,绝了过往。
陈错就道:“无论是否,能借此画出言之人,其境界道行都非吾等能测度。”
“不错,这等事,还是不要议论,省得横生枝节。”南冥子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那师弟觉得,所谓八仙转世、东游之机的说法,是真是假?”
“若真有仙人转世……”陈错说到这里,心中泛起异样,毕竟,严格算起来,他也是靠着“转世之仙”的名头,才得以出道,结果世事境迁,竟是轮到自己讨论此事了,“若真有转世仙人,那太华秘境不正好存着个疑似的,况且这等涉及到宗门传承之事,理应是师兄定夺决策。”
“仙人转世,难怪,难怪,难怪堂前之人有转世之嫌,一个月前,垂云子亦曾传说,太子出征时,在定襄曾遇异人……”南冥子沉吟片刻,最后叹息一声,道:“无论是乱世,还是治世,是列国,还是一国,终究还是要争啊!”
陈错笑道:“师兄心中疑惑,似乎解除了不少。”
“不错,按着转世取运之说,最近门中弟子在外面遇到的怪事,倒是能说通一二,但……”南冥子说着说着,又摇摇头,“咱们太华山刚有起色,实在经不起折腾,这招揽转世之仙的事还得从长计议。好在李玄等人,就在山门之中,若真有转世仙人在里面,正该好生计较一番,师弟,不如你去接触他们,若有看得上眼的……”
结果话说到一半,南冥子自己就摇了摇头,道:“是为兄糊涂了,你还是专注于自身之事,莫为他事乱了谋划,至于今日之事,还是为兄来应对。”
陈错却道:“师兄,我要圆满自身,也不能闭门造车,既然师门有需,不如由我去民间走一遭,看能否碰到一二转世之人,兴许能从中得圆满契机。”
南冥子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师弟既然这般说,为兄自然不会拒绝,眼下正好有个事,师兄等人不在,门中无人可堪重任。”顿了顿,他看向陈错,“此事,还涉及到你的一位老友。”
“不知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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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哧?”
庙中神坛上,一头小白猪忽然抬起头,蔓延狐疑之色。
“怎的感觉,有人要算计俺?”
第五百五十章 缘起兴灭井中月
师兄弟二人说了几句之后,南冥子就先行离开。
他既是太华掌教,平日里诸事繁忙,很少有空闲时间,尽管还想与陈错多说两句,但手头挤压着众多事情,加上李淳风、李玄这群人里,更似乎藏着一位转世仙人,当然不能放任不理。
当然,在这座道观中的所见所闻,也着实让他震撼、让他挂心,所以在离去之前,南冥子还是与陈错约定了,要抽出时间,就今日之事,再探讨一番。
“师兄的心思,被凡尘之事牵绊,宛如套上了枷锁。”看着南冥子远去的背影,陈错微微默然,“但此事其实是代吾等而行,毕竟宗门之事,必须要有人处置。还是得尽快圆满了我那真身,到时候能真正容纳洞天心月,甚至衍生道路雏形,师兄也就有了新的选择。”
这般想着,也将目光从那张画像上收回,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兴衰之道由我而起,也受限于我的境界,即便借着这洞天明月,能突破第五步的限制,但毕竟无法触摸到更高层次的边界,道路不全,是为残,个中取舍,着实难以拿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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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世外天外天,山中井中月。
那幽深的井水中,倒映出一名道人的身影,身着紫绶仙衣,脚踩七彩祥云,慢慢显化身形。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传来——
“道友,你可不老实啊,说好了,是借小老儿这口水井神游天外天,寻找安歇之地,怎的却偷偷去窥视人间?若是被世尊知晓,必是要降罪过来的。”
那道人闻言,抬头责备道:“你这老倌儿,莫要多言,先前被你二人设下套,骗的贫道说出了那番话来,差点就出口成宪,令凡间传承真个衰败,今日一观,这才放心。”
那声音轻笑道:“你只是去看看传人,用以安心?怕不是刻意传念人间,要赶在千年大限之前,留下只言片语,借此锚定长河,护持宗门传承吧?”
“我那一脉的传承好着呢,哪里需要贫道操心?”道人抚须而笑,从井中走出,“哪倒是你那一系,怕是早就烟消云散喽。”
那声音沉默片刻,才道:“缘起缘灭,无需强求。”
道人摇摇头,道:“虽不需强求,但若那几天之人的谋划成真,怕是最后,连一点念想都不存了。”
话落,抬头朝着无尽虚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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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青烟,淡淡香气。
古朴的书桌边上,陈错端起茶杯轻饮一口,旋即神色微变。
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了许多虚影片段,融入陈错的心头,令他掌握到了太华洞天的全境。
他微微眯起眼睛,察觉到了一丝变化。
自那位自称太华祖师的念头显于画之后,整个洞天之内,就多了一点细微变化。
陈错心月当空,照耀太华洞天,其念其意能遍及、渗透洞天各处,理论上,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脱他的感知。
不过,毕竟不是他自己开辟出来的洞天乾坤,乃是后天升月,并非完全掌控,还需要耗费漫长岁月去炼化,方能真正如臂使指,所以此刻他与洞天之中,还存着隔阂。
不过,这洞天乾坤之中,若是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却还是能第一时间有所感应的。
“咋滴了?”桌上,白白嫩嫩的小猪昂头询问,“你小子与此处的洞天意念相合,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变化?”
陈错被这句话唤回了心神,朝小猪看了过去,表情出神。
“干啥,这般看俺?四十年没见,可是想俺了?”
陈错笑道:“听说,猪兄在这四十年间,可是过的很是惬意。”
“你听谁人胡说的?”小猪一挺脖子,“俺这四十年可都是日夜煎熬,哪里有片刻舒心?你是不知道,这洞天中的小崽子,个个不知轻重,对俺这等前辈,没有多少敬畏之心,日后你见到了,记得好好训斥!”
“可是,据我所知,几日前,你才吞了一块北地送来的贡品,事后还打着陈某的旗号,将兴师问罪之人拒之门外……”
“那东西本就与俺有缘!”小猪立刻反驳起来。
只是这边话音落下,身后就有一道身影姗姗爬出,随后“叽叽咕咕”的叫唤起来。
小猪顿时变了脸色,低头就道;“净瞎说,谁说是俺贪恋香火的味道?那玩意儿哪有什么香火痕迹,分明是前朝修行之人留下的物件!”
陈错听到这里,叹了口气,道:“那东西说是贡品,但本不是送给咱太华山的,是东宫太子准备送给其父的,送到太华山,一来是让人鉴定来历,二来,是觉得保存于此,才算安稳,毕竟,我太华山如今在修行界,那也算是一方豪强了,想着护持住一个签筒,还是处处有余的,未曾想,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如今那太子已经派人来取,却不知如何应对……”
“俺可不是太华山的家猪!哼唧!”小猪当即反驳,“俺来这里,乃是挂单做客,若是哪天太华山惹得俺心情不好了,立刻就走,到时候,你可别拦俺!”
“叽叽咕咕!”
“胡说!”小猪瞪着眼睛,从桌子站了起来,“俺岂是贪恋享受?信不信俺这就走!”说着,作势就要跳下桌子,却拿眼角瞥了陈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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