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那小公子听了失望,京里面可不是这么传的。
闺中未出阁少年们爱听的都是些公子少主一相逢,却胜却人间无数的情缘。此刻从正主口中否认了此事,在场失望的可不是他一人。
“那目加田纲清真是可恨,竟敢袭击幕府使节,将军定不会饶过她。”
一旁的丈夫见义银被自家孩子插嘴而尴尬,出来转移话题。
目加田家算什么东西,自然不在幕府这些家格高贵的男子眼中。不敢说有力大名六角家的坏话,说说她家的一条狗也是可以的。
义银对他温和得笑了笑,说。
“不用劳烦将军出手,之后的合战里,目加田纲清被我讨取了。”
周围的人皆是心头一颤,这斯波御前可真惹不得。
平时和伊势家有些龌蹉的两位贵人,不怀好意地看着一个安静坐着的丈夫。
“伊势丈夫今天怎么没什么兴致说话,平日里可不是这般的。”
“可不是嘛,也许人家今天心里堵,不想说话呢。”
“不是吧,今个儿可是大御台所的邀请,这不高兴可不合适吧。”
“谁说不是呢。”
一旁两个丈夫一唱一和,声音很轻,却正好能让义银与上面的大御台所听到。
义银一眼扫了过去,正看见安静坐在他们身边的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被吓得脸色发白。
这是伊势贞教的丈夫?
“好了。今天是我邀请的茶会,想品茶就品茶,想谈心就谈心。别是乱嚼舌根,让人厌烦。”
大御台所淡淡说了一句,吓得那两个丈夫俯身请罪,连道不敢。
这老佛爷可是将军的父亲,不是让人随便拿捏的人物,真发起火来影响了家里就不好了。
倒是义银主动与伊势丈夫攀谈起来。
“这位可是伊势贞教大人的丈夫,您安好。”
“斯波御前安好,我家外子正是伊势贞教。这。。还请御前见谅。”
伊势丈夫是个腼腆性子。想着家里妻子与斯波义银才起了冲突,可是砸了好几件名贵物件泄愤。见他开口找自己说话,心里突突有些不安。
义银倒是口气温和,朝他笑着点头。
“幕府中的事不关我们男人的事,别是为了那些个杂事,坏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举起手中茶杯,向伊势丈夫敬了一杯。他年纪小,姿态低一些也会被人看成礼貌长辈,不算掉份。
那伊势丈夫手足无措,跟着拿起杯子回敬。嘴上受宠若惊,说着。
“我家那人就是性子有些拧,唉,我说什么好呢,御前这么和善的脾气真是让人意外。”
义银笑道。
“觉得我应该性子再狠烈一点?那是在幕府,在军阵。我一个男儿家如果稍显软弱,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义银心想机会不错,开口诉苦。
“这姬武士一个赛一个狠辣,我如果不在她们面前强硬一些,怕是早被敲骨吸髓。
不说其他,就说这次近江。我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只有护卫我的两名姬武士。
如果不是靠着御旗抬格国人地侍为御家人,怕是早就死在那里了。”
他这一说,刚刚已经被他哄得开心,看成自家孩子的丈夫们纷纷带着同情的眼光看他。
可是男子不干政,这次御家人制度的事又闹得太大,谁都不好接口。最后还是主座上的大御台所底子厚,敢跟上一句。
“那也不能由着性子乱来呀,你这孩子可是惹了各家好大不开心。”
义银没想到大御台所会接茬,这明贬暗托的一手,是想帮他。
他自然不知道,大御台所看他顺眼,起了一点招婿的念头。于是,先结个善缘。
这时候,他没空去想其他,先接上话头,说道。
“我也是被逼无奈,当时别无选择才不得已为之。事后想想,也是后怕,以后不敢再如此孟浪了。”
大御台所点点头。
“下不为例?”
“是,下不为例。”
在场的男子听了都松了口气。别看大家嘴上说着不关心政治,其实家族兴衰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一旦家族衰亡,不说留下孤儿寡夫的那种凄惨。即便是地位下降,也没资格再待在现在这个圈子了。
毕竟谁也不是斯波家这种三管领家格的顶级贵族,怎么惨都要留几分面子。
现在斯波义银松了口,那各家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不是迫不得已,谁想为难与将军站在一个战壕里的斯波义银。
这不是逼将军与幕臣决裂吗?类似前世那种陛下何故造反的笑话,对武家们来说,可一点都不好笑。
大御台所看义银如此知道进退,心里又默默加上了几分,越发顺眼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自缚
天色还没暗,茶会就差不多散了。一来各家男眷不合适太晚归家,二来大御台所说乏了。
归不归家无所谓,早晚规矩依着一句陪大御台所就糊弄过去了。
可大御台所发话,不相干的人都听得懂人话,自然就走了。
只留下细川三渊两丈夫,伊势丈夫,足利辉君在场,陪着大御台所与义银说话。
“你今天,很好。”
大御台所的身份不适合夸人,这么说话已经是极高的赞誉,义银鞠躬致谢。
“谢大御台所。”
今天能这么顺利,都是这老佛爷明里暗里保驾护航。义银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不代表他傻。赶紧攀上关系,这可是一尊大佛。
大御台所看着义银,叹了口气。
“这军政大事我本不应该掺合的,可这些天义辉心神不定。据说整晚整晚练剑,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他转眼看向伊势丈夫。
“伊势家世袭政所执事,足利家没有亏待伊势家。”
伊势丈夫听得脸色煞白,跪下就是土下座。
“我们男人不该参与这些个事,但你也要为了家族考虑考虑,多说些义银君的好话吧。”
伊势家世代把持的政所执事,有阴管领之称,也是炙手可热的高门。
如今为三好家整天唱赞歌,说足利家满意,那是骗鬼。只是幕府腐朽到这时候,很多事情已经不是足利将军能掌控的。
可大御台所不一样,他是男人。
先代走后,他心里就只剩下一女一子两个牵挂。谁要是让他的子女难受,他就让谁也跟着难受难受。
别说男子没有权利,有时候软刀子割肉更疼。
兄弟会只是松散的男子联谊会,却把持着武家男子的舆论走向。
这组织者的位子,也不是由地位最高的男子专享。谁行谁上,进了这个圈子,至少地位不会差太远。
大御台所地位尊贵,可他当初跟着先代将军流浪,历练出来的人情世故才是最厉害的手段。
他在幕府武家男子中的威望,也就当初导致八代大乱的御台所,天下恶夫,日野富君可以比拟。
真惹恼了他,伊势家别想太平。
伊势丈夫虽然是个内向的,但也知道轻重。今天一见,对义银好感很浓。又是大御台所的话,回去自会做好该做的。
义银看着心里感叹,这兄弟会的确比幕府好糊弄。只要他们觉得你是乖巧的自家孩子,有的是办法疼你。
大御台所话还没完,对细川三渊两位又说。
“你们两家其实就是一家,都是细川家的孩子,有什么好顾忌。足利家与三管领家什么关系,亲近还需要看事儿?
斯波家这些年在尾张苦熬,这会儿只剩下一个孩子。你们细川家帮把手怎么了?这武家还讲不讲血脉情谊了。
回去告诉当家人,就说是我说的。
我不管她们什么军国大事。但斯波家是将军亲族,作为长辈要懂得呵护家小。家都护不住了,还谈什么国。”
义银听得都要笑出声来。
这老佛爷滑头,开口闭口都说是家事。他的身份谈国事的确不方便,但是谈家事,他就是老祖宗。
有了他的背书,和泉细川家与三渊就能名正言顺站在义银背后撑着,幕臣们还挑不出个错。
细川元常肯定也是早早想到了这点,与大御台所隔空形成了默契。
都特么的千年老狐狸,一个个做事让人无话可说,还得念着好,觉着公道。
两位丈夫自然是俯首帖耳,连声道是。
最后,大御台所笑眯眯地看着义银,说。
“你呀,也收敛一些。
知道你一个男儿在外奔波不容易,有时候做事凶狠一些,失了一些尺寸,也是情有可原。
可你毕竟是斯波家的孩子,与将军打断骨头连着筋,该帮衬的还是得帮衬。
以后可不许再说什么织田家臣的蠢话,知道了?”
义银一时语塞,被将了一军。
大家都以为他是以退为进,用织田家做幌子恶心幕臣,将军也是支持的。
可这会儿大御台所出面缓和,自然要把这事圆过去。但是他不乐意啊,他是真心想做织田信长门下走狗。
历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织田信长会成为天下人。那足利家呢?必定是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哪有看了攻略还瞎玩的道理,自然是谁强跟谁走,这时候站错了队莫不是个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