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黑火药不能受潮,吸了水的木炭根本晒不干。好在杂贺众本身也是姬武士,即便离开了铁炮也比足轻能打。
次日,义银率大军返回郡山城。与岛胜猛军势汇合,组成联军南下。
联军之中伊贺众军势,此次出兵少许减员,士气高昂。有姬武士一千余,足轻一千七百余。
杂贺党五百姬武士,杂贺国人众六百余姬武士。
北大和武家最后到了五十八家国人地侍,只是刚遭过袭击,家中留了人提防。可即便如此也有五百姬武士,一千足轻。
于是,义银手下人马**到了二千六百姬武士,二千八百足轻。
虽然,大军全是老中少皆有的国人众。入了正规武家的军列,最多算杂兵众用作炮灰,战力不高。
但光凭着这数量,在鏖战当口的近幾,算得上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兼有兴福寺百年积蓄兜底后勤,义银终于有了底气南下,与十河一存南征北战的赞岐精锐一决雌雄。
不过在南下前,义银还需要去一次兴福寺,给之后的交锋再加上一层保险。
听闻斯波义银又要上门求教佛法,长觉法师顿时觉得心脏有些不好了。
这少年太过凶猛,上一次见面逼得她不得不站队幕府,还赔上了兴福寺百年积蓄支持军需。
之前筒井顺庆防守筒井城,不单抽走了尼姑武家,也带走了大量的军需补给。
然后义银又来打了一波秋风,就算尼姑们再富裕也抵不住如此吸金呀。
打仗是最烧钱的买卖,风险极高,收益也是极高。可是这和尼姑们有关系?
打赢了也不可能分润利益,打输了还得跟着一起挨罚,实在是亏本买卖。
长觉法师说不后悔是假的,可也是必须做的无奈之举。
真言宗这些年过得不算顺利。新派崛起,内部矛盾激烈,斗争不绝。
最后新派走出高野山,去了和歌山另立本山。由根来寺的根来众护卫宗派,站稳了脚跟。
这几乎就宣告了成立新宗派,与真言宗旧派割席分坐。
而外部,天台宗稳坐比叡山,亲近幕府,京都的武家贵胄多是天台宗信徒。
特别是以大御所台为首的武家男子笃信佛法,香火钱收到手软,人脉更是在高层中通达。
一向宗又是走的另一条路,扎根底层。在加贺发动一向一揆成功,成就了一向宗的地上佛国。
在近幾有战略位置重要的坚固据点,石山本愿寺。纪伊国杂贺众也是一向宗的狂热信徒,势力日益扩大。
而这些年真言宗最大的收获,兼并法相宗,拿下兴福寺却做成了一锅夹生饭。
因为一代法主的失误,尼姑武家首领筒井家现在已经完全失控。
此次大和之战,让长觉法师彻底看清了筒井顺庆的面目,却又无可奈何。
兴福寺终究只是宗教圣地,总不能让尼姑们下乡收税吧?就算真这么干,她们也做不好。
法主是需要世俗势力为抓手,才能控制大和,成就佛国。如今世俗势力没了制衡,一家独大。
这佛国,就快没了。
长觉法师叹口气,整理情绪,一脸法相庄严出寺迎接贵客。
义银这次来兴福寺,得到了法主的出寺相迎。接待的地方也不是上次的佛堂,而是主殿东金堂。
这让义银再一次感叹权势的威力。
引得无数英雄竟折腰是江山多娇吗?是权势的美妙快感。
人最大的犯罪是奴役他人的肉体,最大的快乐是降伏别人的灵魂。
权势能让人心甘情愿得下贱自己,例如此时的百地三太夫,义银扫了一眼身后苟头缩腰的她。
使得饿狼变成家犬的是魅力吗?不,是权利。
而唯一能和权利斗争的是金钱。钱关住了权,还是权压制钱?与本文无关。
长觉法师与斯波义银两人相逢恨晚,笑面春风。
说着逗趣的小话,打着有味的禅机,一起走进了东金堂中左右坐下。
法主本应该坐在主位上,背靠东金堂的药师如来。可堂内的蒲团却是左右分坐,让义银不得不感叹。
佛教能混到现在依然活蹦乱跳,是尼姑们会做人呀。
寒暄的火候差不多了,义银看了一眼尼子胜久,见她微微点头,笑容满面对长觉说道。
“法主睿智,如今北部威胁已经消除,只需赶走南方的十河一存,大和国就又能恢复以往的安宁。”
长觉心里咯噔一声,看到义银这满脸真诚的笑容总觉得似曾相识。
当初上门的时候也是如此,顿时心生警惕,回答得滴水不漏。
“全仰仗御前英明,将士用命,贫尼不敢居功。”
义银摇摇头,说。
“话不能这么说,打仗打的是后勤。
如若没有兴福寺提供补给,我等武家提着把破刀吃不饱饭,哪有力气杀敌。
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看着义银笑眯眯地眼神,长觉心头发颤,战战兢兢回道。
“御前说的有理。”
义银接着说道。
“大和北方武家深明大义,铃木重秀弃暗投明,一齐组成联军南下讨伐十河一存,本是一件大好事。
可这军势人马多了近一倍,兴福寺提供的补给多少有些捉襟见肘。
您看?”
长觉只觉得一股子怒火冲破了天灵盖,什么佛心佛理都压抑不住了。
特么的又要粮草军备,我兴福寺是你斯波家的后勤大队长吗!
不带这么欺负光头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入道
不管心里如何咆哮,长觉面容慈悲,恰到好处露出一丝苦涩。
“御前说的有理,可兴福寺到底只是一家寺院,即便传承多年有些积蓄,如今也快支撑不住了。”
义银摇头道。
“法主误会了,我没有让兴福寺继续扩大后勤补给的意思。我只是想请法主下一道法旨,令奈良中南部尼姑武家为我军南下提供支持。”
长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斯波御前做人上道啊。
兴福寺虽然依旧保持着超然的地位,但对于世俗势力的统治已经失控。
可失控的只是中高层尼姑武家,筒井顺庆能够用利益收买她们。
而底层的姬武士与普通信众却是无法收买的,因为数量太多。
日本贫乏,人民生活困苦,而武家连年征战又加重了底层人民的痛苦。由此,才给了宗教大力发展的机会。
筒井顺庆能给予中高层尼姑武家利益,让她们无视法主,听命于筒井家。
可底层的信众却是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的她们所能拥有的只有信仰。
除非筒井顺庆能让她们吃饱喝足,生活安康,不然根本无法打破底层的坚定信仰。而这事,连富庶的尾张都做不到。
一个成年女子要吃饱,一年要大概二石粮食。而富庶的尾张人均量产才三石,还要支撑军需,时刻准备打仗。
近幾不穷,粮产二石半的土地比比皆是。可常年战乱,饿死平民早就不是新闻了。
连姬武士也要挨饿,时有化身恶党抢夺口粮的事发生。
如此水深火热的地方,哪里还有老百姓的活路。因为绝望,所以信仰才会狂热。
法主的地位说到底,来自于信众。筒井顺庆可以篡夺权柄,却对信仰完全没有办法。
就像长觉立于不败之地,却无法影响被筒井顺庆收买的世俗势力。
双方相看两厌,统治大和却又离不开对方。
而义银的提议,让长觉有了一次机会。利用斯波联军的军势打压尼姑武家,重新树立法主的权威。
之前法主七次法旨都被筒井顺庆无视,那是因为她手上没兵,威胁不到筒井家。
可斯波义银有整整五千多人马,其中近半是姬武士。
如果中南部尼姑武家无视法旨,斯波义银完全可以明抢。
可一旦认了法旨,筒井顺庆无视法主的策略就会出现一丝裂缝。
她可以依靠联合尼姑武家架空法主,法主也可以依靠寻求外援来打压尼姑武家。
大和的尼姑武家就变成了风箱里的老鼠,怎么做都是遭罪。
那么她们对筒井顺庆的依附心理就会动摇,法主又有了一丝切入分化尼姑武家的可能。
而对于斯波义银来说,兴福寺是他在大和最稳固的盟友,因为双方完全没有利益冲突。
兴福寺要的是宗教特权,要的是尼姑武家的服从。这些义银完全不需要,要了也没用。
北方传统武家的统治权,上一次的见面就已经被法主暗示给予了义银,表象就是郡山城的易手。
得到郡山城就能控制大和北方,法主这一手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她对筒井顺庆的忌惮有多深。
既然如此,义银不碍借着这把梯子继续爬,让双方的关系更加融洽,因为他也担心筒井顺庆。
与十河一存展开合战,周边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就是筒井顺庆。
义银不知道已经被法主排斥的她,会不会选择投入三好家的怀抱。
他不想赌,也不敢赌。
如今的义银已经得到伊贺国,尝到了权利的甘甜。就像是小狼第一次舔血,那种美妙的感觉如何能够轻易放手。
所以他的心态变了,与当初苟在京都的斯波义银不一样,他想保住这来之不易的权势。
他不想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