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织田信长深深吸了两口气,狠狠将小太刀带鞘砸在案牍上,力气之大,几乎是要把案牍打碎。
义银看着小太刀,织田信长说道。
“这把刀是我当年送给森可成的,为了感谢她在稻生之战的奋勇作战。
她是美浓人,被我母亲归入我的麾下,当我的直臣,对我一直是忠心耿耿,做事也很得体,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
兜兜转转这些年下来,我都习惯了哪里不放心,就把她放上去。这次也是,只是没想到,竟然害死了她。
她死守宇佐山城,为我看护后路,朝仓家的攻击被她击退了,浅井长政也拿她没办法。
最后,她却是被突然加入战圈的比叡山尼兵团打乱了阵脚,为了掩护乱军撤退,战死在阵上。
就因为她拼死断后,这座宇佐山城依然没有被浅井朝仓联军顺势攻陷,还是牢牢在我手中。
浅井长政背信弃义,比叡山天台宗破坏了武家宗派互不干涉的默契,你说,我该不该就这么算了?”
义银默默听着,森可成与他也是老相识,回想起当年稻生之战,亦是宛如昨日。
两人身旁的森兰丸流泪满面,跪在地上向织田信长不断磕头。她是森可成的女儿,听到织田信长如此赞许亡母,忍不住触景生情。
织田信长与森兰丸存在超越君臣的特殊关系,此时见她哭得雨带梨花,顿时起了怜惜之意,伸手就想要为她抚去泪痕。
可手到半空中,就凝滞了。织田信长下意识看向义银,似乎有点尴尬。自己与森兰丸的众道之情,他会不会介意?
当年在清洲城,织田信长宠爱小姓爱智十阿弥。
那厮因为嫉妒织田信长召唤斯波义银前来侍寝,就在前田利家面前口吐污言秽语,被前田利家一刀了解,那件事可是闹得很难堪呀。
如今织田信长在义银面前,又要表现出对自己对新宠的疼爱,心里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义银的想法了。
义银哪里知道织田信长脑子里那些个古怪的念头,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武田信玄和高坂昌信的感情更好,都好到共享单车了,义银也没说什么,反正他不认为自己吃亏。
织田信长轻咳一声,将森可成的小太刀抛给森兰丸,故作严肃训斥道。
“哭什么,将军难免阵上亡,这是武家的宿命。你母亲为我死战,我自然会厚赏森家,让她瞑目。
拿着你母亲的小太刀,要像一个真正的姬武士,不要给她丢脸!好了,别哭了,你先出去吧!”
森兰丸伏地叩首,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义银对蒲生氏乡点点头,让她也出去,自己需要和织田信长单独谈谈。
这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都火烧p股了还想要逞强,有别人在场,义银怕她放不开颜面,不好劝。
再这么打下去,织田家完不完蛋义银不知道,但近幾肯定会被打成一片废墟。
周遭都是战乱萧条之地,近幾斯波领难以独善其身,义银也希望能促成这次和谈。
蒲生氏乡总觉得织田信长对斯波义银的态度不够恭谨,这位强藩家督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义银的衣服扒光一样赤裸裸,毫不掩饰。
义银见蒲生氏乡站着不动,皱起了眉头,这丫头今天怎么回事,反应这么木讷,他命令道。
“蒲生姬,你先出去。”
蒲生氏乡见义银不悦,只得鞠躬,无奈退了出去。
织田信长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笑容颇具深意。
“津多殿,你这侧近倒是很贴心嘛。”
义银并未感觉出什么异样,随意回答道。
“她是我的小姓出身,自然亲近一些,她母亲就是蒲生贤秀,如今就在你麾下效力。”
织田信长点头道。
“原来是当年六角家中闹内讧,蒲生贤秀不得已求你庇护的那个孩子,你还真是爱多管闲事。
不过说起来,蒲生贤秀倒是一个有立场的姬武士,人品不错。
六角母女趁着我与浅井朝仓联军交锋,几度骚乱南近江之地,她都是严守本分,没有参与作乱。
她这孩子应该有十二三岁了吧?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在你这位绝世大美人左右侍奉,也不知是否在暗中偷偷得爱慕着你呢。”
斯波义银眉头一紧。
“胡说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织田信长瞅着义银,叹道。
“武家十二三岁都可以上阵杀敌了,结缘生女也不在少数。你把她当孩子,她未必把自己当孩子。
你以为谁都像前田利家那样,二十多岁还不肯娶亲,心里放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幻想,白白耗费了自己的青春。”
义银听织田信长东拉西扯,没一句正经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织田殿下四面楚歌,还有心情肆意妄言,不知所谓,真是让我好生佩服。”
织田信长洒脱一笑。
“自古人生谁无死,再说了,男欢女爱乃是天道伦常,怎么就说不得了?
前田利家为了你,几度拒绝我的提携拉拢,真是让我伤透了心。这个蠢货,她以为只要对男人掏心掏肺,就能有所收获,别做梦了。
男人是需要征服的,得让他知道自己的强大,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才能让他心甘情愿跟着你走。
所以,女儿不可一日无权,征服天下与征服男人是一样的道理。”
义银嗤之以鼻。
“织田殿下这番高论,我可不敢苟同。
男女交往的核心是不平等,想要占据优势,并非是给对方多少,更不是仗势欺人,最重要的是让对方为自己付出。
付出越多的一方,就越不舍得放弃,舔狗从不分男女,这叫做沉没成本。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义银嘴里鄙夷织田信长对男女感情的粗浅理解,这个女人从来不懂怎么追求男人,就知道用权力施压,还好意思说前田利家是舔狗。
可说着说着,义银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上杉辉虎的面容。
自己为了完成系统任务,对上杉辉虎付出了多少,这个家伙还总是给自己捣蛋,有时候真是气死人了,又不舍得放弃她。
这不单单是因为害怕系统任务失败,也有义银对她越来越深厚的情感。
义银猛地反应过来,难道舔狗竟是我自己?
第1414章信长义银论佛陀
义银还在懵,他日日夜夜被无数的人来回舔,难道在自己无意之间也当了一回舔狗吗?这个突如其来的觉悟,让他一下子无法接受。
而另一边,织田信长哪里懂义银口中那些来自于前世的名词,听的是一知半解。所以她对义银脸上出现的纠结表情,自然也是不懂。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又不约而同选择跳过这个尴尬,进入正题。
织田信长说道。
“津多殿,就在今日清晨,二条城的信使已经登上比叡山。
据说是明智光秀说服了我们那位让人头疼的将军,请她下达佛门乃是清净之地,武家征战不可惊扰佛陀的御令。”
义银缓缓点头,心中甚是欣慰。
明智光秀这个家伙混蛋归混蛋,做事还是知道轻重的。自己一回来,她就主动邀请足利义昭定调,替自己的斡旋之旅摆平隐患。
义银说道。
“比叡山与京都近在咫尺,这边战事一起,京都难免要遭受波及。
三好上洛,京都受难之事不远矣。幕府防范于未然,将军主动出面平息事态,甚是妥当。”
织田信长冷笑道。
“妥当?足利义昭偷偷写下反织田的御内书,天台宗帮她把书信带出二条城,再由一向宗传递四方。
浅井,朝仓,六角,三好这些近幾内外强藩都被足利义昭连接到了一起,对我群起围攻。
津多殿,你管这叫做妥当?”
义银冷声道。
“织田殿下,你怎么不说说,将军为何需要天台宗帮忙传出消息?
你自己颁布的殿中御定,先是九条,后又追加五条,整整十四条款把将军的权利限制得死死的。
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待将军!
即便当年山名如日中天,细川权倾幕府,六角定赖为将军行乌帽子礼,三好长庆妄图成为管领代掌控幕府。
她们可都没有逼着足利将军喊御母!更没有把武家栋梁的颜面踩在地上践踏!在指责将军之前,请你先看看自己做了些什么!”
织田信长的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来,吼道。
“这难道不是她自找的吗!
是她,背信弃义。背刺你这个不求回报,一心一意把她扶上将军之位的人!
是她,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你被流言蜚语玷污,让你为足利家流血又流泪!
是她,贪慕权位。不理会你辅佐幕府的好意,却与我这外藩联手把你赶出京都!
足利义昭今日的窘境是咎由自取,是她昏庸无能,德不配位所致,与我何干!
即便没有我织田信长,足利将军的位置上坐着这么一个蠢货,迟早也会有其他人来收拾她!”
义银冷冷看着织田信长。
“你说够了没有?轻蔑将军,鄙夷幕府,是不是很解气?
你织田信长如果真有嘴上这么能耐,为何会沦落到今日之境地?
足利义昭蠢?你就不蠢?妄自尊大,到处树敌,已经自陷四面楚歌之境,你还不知反省?
明知事不可为,明知我是来帮你的,还要在我面前拿腔作势,你这是要做给谁看呢?
你一贯的明理睿智到哪去了!”
织田信长抿着下唇,目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义银这话太扎心了。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怎么看待自己,可以能屈能伸,功利得计算得失,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但是,她就是不喜欢接受斯波义银的同情,施舍,帮助。因为,她在意眼前这个男人,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的窘迫和失败!
织田信长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