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墟极光
十多分钟后,召唤艾德雯娜的灵也不出所料地失败了。
“全都超过有效距离了啊。”
安德森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他已经很久没在海上当冒险家,但是还是记得海上航船的大概航行速度的。既然还没到“罗赛尔托梦术”的适用范围,那就代表艾德雯娜和他的直线距离超过1000海里。
还有30小时的话,凭借非凡船只“黄金梦想号”的航速肯定能达到,但是今天——七点天黑之后他们就会起来继续开工,艾德雯娜不可能在这五个小时之内赶来!——她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赶不过来了,因为没人告诉她航道完工提前了两天以上,她现在说不定还没有出发离港!
安德森的心一瞬间落到了谷底。
但呆愣了两秒之后,他立刻站了起来,疯狂地跑向了外面,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
就在这个时候,安德森听到了别人的脚步声,他发现有另一个拜朗人也在狂奔,他们偶然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
……
因为西边是靠近大海的地方,有许多码头存在,也是看起来唯一能逃生的地方。但是当安德森跑过去之后,看着海面上平稳的波涛,却突然有了一种极度恐惧的感觉。
危险的直觉之下,他在码头前方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等待了片刻,安德森开启了灵视。
这么一开,他顿时看到无数个跟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更为强大的灵体和灵界生物徘徊在海边,而海面上则漂浮着几乎看不见的云雾,它们就藏匿在云雾之中。当自己靠近的时候,有许多灵界生物就注视着自己,甚至张开了嘴,伸出了爪子,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走过去,走进它们的嘴里。
“操。”
安德森忍不住骂了一句,转身就往别的方向跑去。
拜朗帝国的领土非常广阔,如果海边不能走,那他就已经无路可逃。即便他是序列5的非凡者,也不可能在几个小时之内横跨一个国家。
但尽管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安德森还是竭尽全力地逃跑。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安德森感觉今天的天似乎暗得格外早——即便在冬天,拜朗的夜晚也在七点左右才会到来,但今天还没到五点,天居然已经开始发暗了!
周围的温度也在飞快地下降,安德森寒毛直竖,即便剧烈运动也无法驱散心中的寒意。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冥河”今晚真的要降临在大地了!
跑着跑着,一个声音忽然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稳定梅迪奇存在的可能其实不难,既然你说祂的灵魂还没有彻底消亡,你又用别的方法暂时稳定了祂的状态,那在这个前提上接续属于祂的命运很简单。”
“哦,行,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想一下就行了,我会有所察觉。”
“那就这样。”
梅迪奇?
梅迪奇不是……能够谈论祂的,应该也是一位高序列强者吧?
安德森精神一振,立刻做好了滑跪的打算,他当即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路上却听到对方又开始和另一个人说话:
“……是吗?我其实很喜欢拜朗的死亡文化,在第四纪,冥皇和原初魔女的合作还在暧昧期的时候,爱欲与死亡是这里的主旋律,我记得衍生出了许多有趣的节日和纪念日。”
“你掌握的那个人类,他小时候不也对这些异国文化很感兴趣吗?玛雅,阿兹特克,印加……呵呵呵,可惜那些书籍和纪录片看到最后,这些文明总是‘神秘消失’,变成永远无解的谜题。他长大之后才逐渐意识到,为什么这些文明‘神秘消失’了,也只能被记为‘神秘消失’。”
“现在,这里也即将‘神秘消失’,而且是真正的……”
话音未落,安德森就看到了对方。
一个灰白头发的人,穿着有些奇怪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个似乎是相机,但又更小、更加精密的东西。
乍一看,似乎就是个观光,并且到处照相留念的普通游客。
“我见过你。”
就在安德森开始寻思滑跪话术内容的时候,对面的人突然开口,接着又笑着否定了自己:“不对,不能这样说,人类对身份的认知是比较单一的,见到了你的不是我。”
“……”
这句话给安德森带来的寒意不逊色于已经进入了降临倒计时的“冥河”,他瞬间意识到对面的可能不仅仅是个高序列,甚至有可能是个连人类都不算的其他种族高位者!
安德森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你的生命还有不到五个小时就要结束了啊。”
对方忽然再次说道,那双诡异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打量着他:“原来如此,永暗之河就在那个时候降临大地,祂的动作还挺快的。”
TBC
——————
“你跑过来,是想做什么?”
第625章 偶遇
926
安德森听着自己的心跳,他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挤出一个笑容:
“……我想活下去。”
外神乐了:“你现在不也没死呢?在跑步就继续跑,享受人生就享受到人生的最后一刻吧。”
“不不不不!!”
危机之下,安德森的汗都出来了。如果不是灵性直觉告诉他直接靠近对方绝对会丢掉性命,按照安德森的风格,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说不定早就扑过去牢牢地抱住对方的腿让人家寸步难行了。眼下他就算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跳脚,脸上也还是竭尽全力挂着讨好的笑容:
“您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给打断了:“别说那么多废话,我的时间很宝贵,你想离开这里?”
“……是的!”
“那你想吧。”外神上下打量安德森两眼,毫不在意地准备换个方向前进,“你的灵魂和命运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何况,你的梦想里不就有个跟死亡有关吗?怎么,安宁的死,你不想要?”
“但我的人生计划不是现在就去死啊!”安德森只得给自己喊冤,鉴于对方一见面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剩余生命和准确的死亡时间,他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位有预言能力的半神甚至天使,这样的强者不能不抱,这是自己现在逃生的惟一希望。他心一横,当场跪倒在地,诚恳又大声地回答:
“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恳请您能带我离开拜朗!”
“你想得救的话就搁那别动,我给你拍一张,拍完你就永垂不朽了,比永暗之河还无痛。”
外神叹气:“你的人生和命运实在乏善可陈,即便送我我也没什么收藏的兴趣。虽然在某个命运里,你的人生看上去稍微波澜壮阔一些,但也只是成为了其他神的棋子,有了半神的机会,也成了某个晚辈成长之路上的素材包,你活着或死了,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影响。啊,我不是单独针对你,我的意思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是这样,所以我觉得,你们一起死也没什么不好的。”
“与其在这里伤春悲秋,恐惧死亡,不如想开点,找把枪自我了结,这样你也就不用烦恼了。”
“您老真不是猎人途径的?”安德森听得苦笑连连,“成了半神再死听上去也还不错,我当然知道我什么都不算,但我现在也只是想活下去,怎么连这个都要否定我一下啊?”
“实在抱歉,在我看来,只有有价值的人才值得活下去。”外神调试着自己的相机,“如果你真的很想活着,建议你往北方跑,那里山多,就算活不下来,也不会第一个死。如果你有信仰,那你就向你所有认识的神和天使祈祷吧,说不定会有人大发慈悲来救你一下。”
“您真是太会安慰人了。”
安德森擦了把脸上的汗,再抬头时对方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认命地站起来,没命地往北方跑去,奔向视野范围内最高的那座山。
一个序列5非凡者的脚程非常快,但入侵骨髓的寒冷还是拖慢了他的速度。当他好不容易穿过了山脚下的原始森林,爬上了半山腰是,忽然感觉到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他抬起头,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
天空忽然变得透明,映照出了另一个世界的光景。
一条漆黑的河水横贯在天上,由无数骨骸铸造而成的船被巨龙尸骨托起,朝着活人的世界前来。
……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在路边的长椅上睡着了。
“哎哟!我的脖子……”
怎么在长椅上睡着了,难道最近熬夜熬多了?会不会有工作消息找我?我一个激灵醒过来,赶紧试着动了动一直仰着的脖子,结果发现居然落枕了。不仅酸痛僵硬,还只能往一个方向转动。
我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打开手机,信息栏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一个未接电话——虽然手机已经停机了,但是工作电话还是可以打进来的。见什么都没有,也没耽误什么工作,我一下子放下心来,换了个姿势坐在长椅上,伸手按摩着自己的肩膀和脊椎骨。在放松的同时,又忍不住感觉有点寂寞。
没有人找我,连工作都没有。
街上也没有人,也回不了家,往哪里走都是一片寂静,就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似的。
但继续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我啧了一声,将目光望向了头顶的天空,只见天空异常昏暗,豆大的雨水穿透闷热潮湿的环境,哗啦啦砸向了地面。
啊?艹!怎么突然下雨了!这一刻,我想问候老天爷。
好不容易有一天中午这么安静,也没有任何工作消息,竟然会遇到暴雨,而我还没有带伞!
我仓皇从长椅上站起来,逃到了对面歇业的店铺的廊檐下躲雨。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离开公司的时候就感觉外面又热又闷,仿佛是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但我当时想的是出来吃个午饭就回公司午休,那时候雨应该已经停了或者小了,毕竟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现在是夏天吗?
我突然产生了这么一个古怪的疑惑,现在是夏天吗?为什么我的记忆里似乎有着一个大雪纷飞的城市,一群穿着皮草的人在雪地里祈祷……我看看自己的双手,穿着公司统一的长袖白衬衫工作服和长裤,打着统一的领带,是标准的春秋季穿搭,看上去和公司的每个人都没有区别。
“可能是因为刚才睡觉有点凉吧。”
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有刚才的错觉,可能是做了个记不清的梦。我收回目光,咕哝了一句。
我再次审视起外面的暴雨,考虑要不要冲回公司。
吸了吸鼻子,考虑到自己最近头晕,精神不好,可能是得了重感冒,我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哎,作为大老爷们,上班只带个手机和一把挂公交卡、门禁卡的钥匙,不是很正常吗?
谁会没事背个包,放把雨伞?
这年头,我连零钱都常常忘记带。
算了算了,都怪这家店没开门,不然我还能进去坐会儿。现在只能在这站着等,等雨小了再走,实在不行,回去点外卖……我叹了口气,无计可施,原地蹲下。
“哟,小伙子,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这时,我耳尖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十多米外的空地上居然支了个摊子,顶上来挂了防雨布,那个我很熟悉的、满嘴没好话的算命老头坐在摊子里,翘着二郎腿招呼我。
见对方的桌子前面摆了个凳子,我当即果断地站起来。
与其在这里站着蹲着等到腿麻,还不如跟这个老头坐着唠会儿打发时间!
我用手遮在头上挡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那个雨棚里,豆大的雨水砸在算命小摊位上头的防雨布上,噼里啪啦得听着特别解压。吃人嘴软,也不能白白坐人家凳子,我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转念一想我的手机已经欠费了,老头也没摆上收费的二维码,我又把手机放了下来,摸摸索索找硬币。
“稀客啊。”老头笑得眯眯眼,“今儿想算点什么?”
我手里没摸到硬币,心里就有点发虚,尬笑两声,没有接话。
其实这算命的老头不算太老,虽然总是戴着个大帽子,但看上去也就五十岁左右,也可能年纪更大,但长得年轻。老头的五官轮廓相当不错,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帅哥,是去广场跳舞绝对能迷倒一大堆老太太的那种。可惜他说话做事都是一副老人家派头,而且还没有半点神棍该有的神神叨叨气质,反而是是那种爱嚼舌根、爱找茬和挖苦别人的不受欢迎的臭老大爷。
摸完左边口袋摸右边口袋,摸完上面的口袋摸裤兜,大概是信念的作用,终于让我在裤子口袋里摸到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元纸币。
我松了口气,豪爽地用两根手指头把这张十元纸币从裤兜里捏了出来,放在老头面前。
老头瞅了一眼,把钱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