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我不是魔法少女哦。”
“……嗯？”
“我不是魔法少女，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我是魔法少女吧？”
“可是！”
陈晨再也保持不住那慵懒的坐姿，直接坐直起来，盯着眼前的少女。
她的心跳很快，总感觉，自己要抓到什么关键了。
是啊，锦织雪从来没说过自己是魔法少女。
很多东西都是自己想当然的认为，改变了这个前提的话，这些线索都能拼在一起了。
她们在黑室里讨论心之花的本质时，锦织雪居然也听得一头雾水的，明明是魔法少女就不可能不懂得骨与肉的道理，她却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一样，也拒绝透露自己的心之花是什么。
如果说，她本来就没有心之花呢？
可是，陈晨还是有所顾虑。
除了魔法少女，除了禁忌手术产生的魔女，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东西能拥有超凡的力量？
“你到底是什么？”
陈晨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陈老师，你当时说过，按照我的出生年龄算，我今年应该已经二十四岁了。这世界上不存在二十四岁的魔法少女，对吧？”
然而，锦织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调转了话题：
“但很可惜，这个计算方法是错误的。”
“我的生命已经在十四岁那年终结了，我在那个晚上，被魔法少女的礼装刺穿了胸膛。”
“行刑的魔法少女是个很温柔的姐姐，我对她没有恨意。她只比我大一两岁，在我的拘束床旁边，陪我说了一个晚上的话，监察部只给了她二十四小时的最后期限，防止病人变成蓝血，因此，她没回家也没睡觉，就陪着我聊天。”
“我们从童年开始，一直聊到学校里的事情，从爱好聊到梦想，从课程聊到电影，从喜欢的食物聊到心仪的人……她答应帮我把一封家信送回我的故乡，也答应我要把骨灰就地埋葬，不要送回去了。”
“最后我说动手吧求你了我不想变成蓝血的怪物，她哭得比我还大声，手发抖瞄不准心脏，颤抖的武器几次刺穿了我的胸膛。”
锦织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没有哭，也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只是带着淡淡的哀切，轻声低语，像是在悼念自己。
“我确实在那一晚死去了，但我也获得了第二次新生。”
“代价是在那之后，我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失去了自己的身份，既无法回归社会，也无法回到故乡，只能在城市的角落里躲躲藏藏，进不去阳光普照着的校园，也没法和同学们、和老师你见面。”
“我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只是一条游荡在此的孤魂怨灵罢了。”
“我不是魔法少女，魔法少女是在阳光下歌咏爱与美好的她们，是受尽赐福天真烂漫的她们。她们是阳光，我是月亮，是截然相反的一面。”
锦织雪以此作结。
“所以，我不应该是二十四岁，应该是十岁才对。所以警告你老师，如果对我出手，那是严重的犯罪哦。”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陈晨无视了她的玩笑，面无表情的追问。
这个故事中刻意隐去了某些东西。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死去的锦织雪得到复活的机会？
她将其称为“新生”，是得到了怎样的力量？
“陈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啊。”
锦织雪轻叹一声：
“我说了这么感人的故事，这么惨兮兮的学生，就没有一点能感动你吗？”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悲剧，我无法为每一个人流泪。”
陈晨神色不改。
鸢尾何尝不是遇到了痛彻心灵的事情呢？
陈雨瑶何尝不是从幼年起就双腿残疾呢？
就连她自己，也是中年之时突遭异化绝症，被迫离婚变性，就这样还差一点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锦织雪，能有这样的第二次机会，已经是值得庆幸了。
“但我可以提供我能做到的帮助，你不把那一晚上的事情原本告诉我，那我就什么都做不到。”
陈晨盯着她，认真地说。
“陈老师啊，虽然变成了这么漂亮的大姐姐，但还是不懂少女的内心呢。”
锦织雪突然说。
她像是在赌气一般，撇了撇嘴：
“让我来教教你，所谓的少女啊，就是要保有一定的神秘感，才会有吸引力的。”
“已经说了足够多的提示了，至于最后的一点谜底，拜托您自己来揭开吧。”
第九十五章 来自B-10的消息
“不要吊我胃口！”
陈晨忍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都到这一步了，哪还能继续被谜语糊弄下去，她不顾维持魔女神秘的形象，连续发问：
“你死去的那晚发生了什么，新生意味着什么？”
“你现在，到底是以怎样的状态延续着生命？”
“禁忌手术的最后，我的身体出现了怎样的变化，为什么会变成女性？”
“你在那三十个小时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锦织雪只是用手背捂着嘴，轻轻摇头：
“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老师你，有点太贪心了哦。”
她的身形渐渐透明，似乎要溶在宇宙背景的纯黑之中。
“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接下来的秘密，就等到之后再慢慢交换吧。”
“之后？”
陈晨皱了皱眉。
“是啊！陈老师，不觉得这样的聊天很棒嘛。要知道，我们还是师生的时候，从来没能像这样交心呢。”
少女突然笑了起来，露出锐利的虎牙，似乎很激动的样子：
“不如把这个形式固定下来吧，每周一次，或者每月一次，我生前看过一本小说，很有趣呢，你可以扮演成那位神明，我们在这里交换着日记和情报，交易着神秘的物品和诡异的秘密，探讨着彼此周围发生的大事，谋划着足够引起世界轰动的计划！”
“陈老师，就像是班会课一样，哈哈！多邀请一些人吧，我喜欢热闹，我喜欢交朋友，我已经很久没交过新朋友了！”
她看向陈晨的表情，似乎隐过一丝落寞的伤感，笑容骤然收敛：
“……我等着下次的邀请，我会配合演戏的，我的演技不错吧，小时候还有人问我要不要当童星和模特呢。”
“只不过，我建议还是把这里布置一下。我们是神秘莫测的魔女，应该需要一张古朽的长桌，一个瑰丽的大厅，尤其是这个座椅——”
在陈晨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锦织雪的身影渐渐消失。
虽然很多词汇和句子都听不懂，但最后，少女一脸嫌弃地指着自己坐着的那个椅子。
白色大排档塑料椅。
“丑得要死，必须换掉。”
锦织雪丢下最后一句评价，彻底消失在了星空之中。
陈晨往那边挽了一把，但只抓到了虚无，没有拉住。
星界目前还只是一个脆弱初生的世界，处于不稳固的虚拟形态，虽然能够邀请外来者，但却无法留住他们。
就像在梦境里一样，只要对方想要醒来，随时可以自己离场。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晨叹了口气，重新坐下。
她在夜幕星空中发了一会呆，表情凝重。
似乎正在想着锦织雪讲的那个故事，处刑者和受刑人之间的情谊；似乎正在猜测那些谜题背后的真相，所谓的新生究竟意味着什么。
过了很久，默默自语了一句：
“真的有那么丑吗？”
…
陈晨从星界中脱离，好像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她捂着头，一瞬间竟分不清哪边才是现实，迷迷糊糊的，有庄周梦蝶的虚幻之感。
从那个世界里无所不能的姿态，一下子回到现实中的自己，难免感到失落的反差。
但很快，现实中超大的信息量就满足了她的精神，消毒水的味道、豪华病房的模样、秒针的拨动声音、木地板的冰凉触感、咽下的唾液没有味道，控制五感的各个器官飞速的接收着这些信息，让她不觉间脱离了恍惚。
原来，世界中有这么多的元素……
在星界里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是虚无，像这样一个如此完整的世界，到底需要填充多少概念？
创造它的神明，究竟要强大到何种地步？
陈晨吃惊之余，没忘记顺便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挂钟。
2035年6月8日，早上9：15。
只过了一个晚上？
在星界里的时间，总感觉过了十天半个月之久。
尤其是那无意识中的创造尝试，就感觉是一个相当漫长的岁月。
看来，星界里是没有时间流逝的，至于这一个晚上，应该是外面的自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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