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尤其是还能暂停异化的进程……
天才从来就不止一个，尤其是人类生死存亡关头，总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粮食作物的转基因技术就是一个例子，超越时代的工程建筑机械也是一个例子。
陈晨很敬佩开发出“冰棺”的科学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尤其是完成这一伟大成就之后，在全世界都被捧上神坛。
但那位白发苍苍的外国老人临死之前，却拒绝了火种计划的邀请。
“我不会进入冰窖。”
其实这位科学家并没有得异化病，只是年纪太大、正常的身体器官衰竭，各项身体指标都到达了极限。
按照规章，只有异化病患者才能进入冰窖，而且还必须每年缴纳昂贵的维生费用，一般人负担不起的，给监察部的保护费。
但作为一个声誉如此之高的科学伟人，没有人会介意给他开那么一点小小的破例，尤其是他就是这个项目的开创者。
但他还是拒绝了。
“让我温暖的死去吧。”
他说。
把人体冰冻就等于把人杀死，没有什么人体组织能够抗住那样的低温，本质上是以死亡欺骗心之兽幼虫停止活动。
把人复苏其实就是加速刺激培育，一个个新的细胞被重组了出来，如果这时异化病没能治愈，还是会被继续转化。
这就是火种计划的本质，作为开创者，没有人比这位科学家更懂原理。
“坚定的梦想，不变的真我。”
所以，他们当初才会提出这样的口号。
看似只是激励人心的一句鸡汤，但内在的含义是：只要思想和意识不变，仍然保有相同的梦想，那么真我的本质就不会变。
即使被冻结复苏以后的人，还是原先的那个人。
就像每个医学生都知晓的常识，人类每天都在进行新陈代谢，实际上人体细胞在不断地更新换代，每三个月就会替换一次，而这个过程并不是完全同步的。也就是说，在生理上，经过这三个月三个月的不停叠加，直到七年以后——
每七年就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大家都觉得，这应该不算什么问题才对，可没想到，火种计划的开创者居然就是一个最大的忒修斯之船论者。
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他居然认为，一旦被冰冻过以后，复活的那家伙，就不是自己了。
只是个篡夺自己身份和记忆的新人。
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所以监察部立刻封锁了消息，那位科学家倒也很配合，慈祥的答应不会向外宣传这个观点。
也只有陈晨这样的内部人士，才知晓这一秘情了。
那陈晨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他自己又是哪一派呢？
他从未公开探讨过这个问题，对老科学家的选择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吧。
不过从行动上来看，陈晨是的确把夏安送进了冰棺里，为了拯救那孩子的性命，陈晨“杀死”了那个原来的夏安。
从老科学家的理论上来说，如果今天就能复活夏安，治愈她的异化病……那么从冰棍状态解冻的，也只是一个新的细胞集成体、一个新的人类，继承了夏安的记忆和人格罢了。
不对。
不对，现在不该讨论夏安，为什么会想到夏安？
她想的其实是自己。
他原本的身体，那个男人的身躯已经爆开，在手术室里塑造而成的是始祖之血+捕食植物+陨星创生+花园契约的终极缝合造物，暴风雨之夜又炸开一次，重新塑造了一遍，这所谓的魔女之躯，和他原本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根本就是两个人。
最大的差别是性别。
那为什么还能确定现在的魔女晨星和原来的博士陈晨是同一个人呢？是因为人格吗，是因为记忆吗？
这世界上，或许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接近忒修斯之船的概念了。
会不会手术的一瞬间，新诞生的司月“魔女”篡夺了陈晨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以他的名义存活？
这个疑问，或许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会形成魔怔和恐惧，开始不断的怀疑自己，甚至人格分裂、精神崩溃。
眼前道路两侧的标语格外清晰：
“A firm dream， an unchanging true self.”
“坚定的梦想，不变的真我。”
这就是这两句话存在的意义。
塑造陈晨存在的并不是那具肉体，也不是任何思维记忆人格灵魂的东西，而是单纯的梦想。
他许下的愿望“治愈女儿的双腿”代表着他守护家人的执念，他如今践行的道路是他更深层“终结一切心之兽和异化病”的宏愿。
阿斯塔曾说过，愿望就是魔法少女的魂。那根蓝色绸带锁定了当初的那个人，不曾改变。
这两者相辅相成，互为表里，才代表了陈晨这个人。
“只要还坚持着梦想，那我就还是我。”
陈晨笑了笑，抬起头来。
她到达了走廊尽头，最后的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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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不管你是谁，请立刻关注公众号月刊**猫阅读恢复更新的《血族Bloodline》第108话。
第九十九章 燕
刚推开门，陈晨就见到了“燕”。
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那粉色的头发很显眼，锦织雪曾经着重提醒过，那是个粉头发的女孩子。
如今亲眼看到以后，才明白为什么不会看错。
那是很漂亮的粉色。
现实中的人类不会有粉色的头发，染出来的效果多多少少总有些不如人意，要像动画里的美少女那样拥有一头粉色的头发是很难得的，就算是魔法少女中也不多见。燕的头发不算很长，也没怎么打理，梳成两个小辫放到身前，刚好到锁骨的位置。
稚嫩且清瘦的女孩，她没有回答，坐在正对面的某一座冰棺之上。
穿着单薄的病服，没有华丽的裙装，就像是睡衣一样覆盖在那白皙的皮肤上，露出纤细的手腕和脚踝。
那是个阴郁的瓷娃娃。
“医生。”
就如同她的声音一样，明明是很好听的少女音色，听起来却像是垂死之人在耳边的低语。
没有起，只有伏。
“我应该不认识你。”
陈晨盯着她的脸，不礼貌的看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请回东京，我好想你，医生。】
【燕。】
这是纸条上的内容，看上去应该是个患者的旧识。
陈晨来到这里之前，曾经做过不少猜测，包括很多可能认识的熟人，但都不是眼前这一位。
她没有救治过这样的陌生人。
但那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即使在魔法少女的群体中也可以那么说，一般的女孩那样阴郁不健康的脸色，都会显得不太好看，但她精致的五官完全可以掩盖一切面瘫的缺点，细长的脖颈缠绕着发丝，就像是化身的精灵一样不可思议般无暇。
像是困了般半眯着眼，无精打采的表情，细长的睫毛掩盖在那璀璨的瞳孔之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瞳孔。
陈晨越过了一切不相干的外貌描述，直直看到了那双瞳孔。
蓝色的底色宛如大海，内部却是红黄内环的圆形环状虹膜，就像是坠入海面的落日黄昏，溶解成五彩斑斓的极光。
极其诡异的构造。
这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
陈晨一瞬间联想起了，阴影的那双可怕的瞳孔，阿斯塔那未曾睁开的眼睛……还有她自己，魔女如同狸妖利爪的双眼。
是司月。
只有神明，才拥有这样的眼睛。
她确定了这样的事实。
“没关系，让医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医生回想起来的。”
对面的女孩却依旧在讲述，丝毫没有注意陈晨一瞬间变得紧绷的身体和忌惮的眼神。
每次念到“医生”这个词的时候，她都好像在笑着。
陈晨觉得对方应该也看穿了她的身份，不如说早就知道魔女的本质了，但既然没有拆开面具，那就继续演一会吧。
“回想起来？你对我有仇吗，这是报复吗，夏安在哪里？”
毕竟她还是有目的而来的。
对方绑架走了她的学生。
“有仇？”
燕似乎很惊讶的样子，连忙摇头：“不不不，怎么会呢，不如说……我应该是这世界上，最爱医生的人了。”
甜腻腻的语气，从那面无表情的口中说出来。
陈晨不知不觉皱起眉。
爱？真是大言不惭啊……愉悦犯是她最讨厌的BOSS类型，也是最棘手最难缠的家伙。
但对方明显遗漏了一个问题，于是陈晨只能自己寻找。
他扫视一圈，走廊尽头的门后，就是冰窖真正的收容之所，位于代代木体育馆地下深处，绝密之所。
这里摆放着无数的冰棺，呈数层的结构精密排放着，一层一层堆叠，就像是医院的太平间，但是扩大几百倍的结果。
肉眼所及的一切都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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