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漫长的噩梦，终于可以在今天结束了。
但陈晨在前面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看到了玄关里藏着的黑影，女人的面孔煞白，眉眼低垂，一动不动。
名为千代的忍者，也是这个家族里的佣人主管。
她正静静跪坐在一端，在锦织白的旁边，整个人似乎浸入到了黑暗中，如果不是陈晨的感知力，甚至无法轻易察觉。
“她没事，明天就会醒了。”
陈晨解释了一句。
锦织白的身体上还有不少裂缝，像是人偶的关节一样，但花级的魔力也不是泛泛之辈，这对于魔法少女来说算不得重伤。
只要心之花还在，宝石之躯就算碎裂，也不会死亡。
“了解。”
千代伏身，叩首。
“我杀死了你们的家主，要来复仇吗？”
陈晨却没有缓和气氛的意思，坦诚的宣布道，他也很想看看，所谓的忍者能依靠人类的身体做到什么程度。
然而，千代却说出了令他预料不到的回答：
“不，我不会对您出手。”
她摇摇头，郑重说道：“博士，感谢您做出的一切，您是我的恩人，也是锦织家真正的救星。”
第六十章 活下去吧
“你……”
陈晨愣了一下，没想到不是一个BOSS结束再下一个BOSS的剧本。
但很快，他就仿佛想到了什么，脑中一闪而过的灵感。
原来如此。
“我是想请您救救这个国家。”
他突然想起，在去往神宫会面之前，当时千代和他们说的一句请求，就是这句话。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字面意思。
千代不关心所谓的国家，而是指代那个坐在T-11最高位置上的人，监察部总部联席会议主任，神宫宫司。
金一郎。
他们正要去见金一郎，虽然当时还不清楚这一点。
千代真正想要请求陈晨的是，杀掉金一郎，除掉那个坐在高位上的恶魔，也算是侧面的“救救这个国家”了。
她或许还做了不止一件恶行。
“为什么不直说，也省了这么多弯弯绕绕了。”
陈晨叹了口气，如果早能知道，就省时间了。
“身为仆役，性命都不归自己。总有一些话，我是不能说出口的。”
千代回答。
所以，她才会使用那样的说法，也不能直接指出金一郎的过错和秘密。
真是迂腐。
陈晨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背后的千代却还在讲述：
“我是银子夫人的忍术老师，被当时的家主大人买下契约，负责教导她如何正确使用魔法少女力量的老师之一。但我和银子夫人年纪相当，她也很温柔，对我很好，就像……就像同龄的挚友一样，一起玩闹，一起逛街，一起聊天。”
她突然失去了那副文绉绉的语气，变得口语起来，有些磕巴：
“我……把她当作重要的朋友，当然一个仆人怎么能这样想呢，但银子从来不生气，只是和我笑着拉勾勾定下誓言。”
“她是我的珍宝，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人生。”
“她一个慌慌张张的大小姐，怎么能照顾好两个婴儿呢，我只能去学习那些育儿的技巧，生疏笨拙的一起照顾雪小姐和白小姐，那段日子虽然告别了自己的技术和手艺，再也和忍术无关的日子，却是我最开心的几年。”
“后来，银子死了。”
她没有表情，却好像在无声哭泣。
“我奉命杀死了那个男人，杀光了他的家族。但我只是个忍者，不是魔法少女，所以没法对真正的魔法少女复仇。”
陈晨想起了，当时在车上对话时，千代的语气中淡淡的不甘，对魔法少女这种不讲理的存在表示愤愤不平。
一个普通人，面对天选之花的仇敌，确实是绝望般的鸿沟。
“所以，我无法杀死金一郎。”
“只能依靠您的力量，博士。”
千代深深叹了口气，把刚刚一瞬流露出来的不属于忍者身份的情感迅速收敛，又回到了那副冷冰冰的机械表情。
“今后，白小姐可以从被安排的命运中解脱了，她估计不愿意当这个家主，但也可以开始寻找自己的梦想吧。至于雪小姐，她能跟着您，我觉得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的。这样，银子夫人留下的愿望也就结束了，我可以追随她而去了。”
“真的，万分感谢您。”
又听到了一下重重的叩首声音，砸在木制地板上。
“千代……小姐……”
锦织雪带着哭腔的不忍表情，突然迎上去拥住那个女人，她这才想起，幼儿时身旁的那个身影到底是谁。
好熟悉啊。
虽然冰冷的面孔，但却有着和母亲差不多温柔的怀抱。
“您别哭，白发很漂亮呢，如果银子夫人看到的话，也会这么说的呀……”
千代轻轻摸着锦织雪的面庞，温柔地说。
刚刚即使杀死金一郎的时候，锦织雪也没有哭，但此刻的眼泪已经彻底决堤，整张脸都湿了。
“呜呜……千代小姐……我妈妈……她……”
她不停抽泣着，连话也说不完，不停颤抖。
还以为这副死去的身体无法哭泣呢。
“活下去吧。”
突然，陈晨说了一句。
他不太愿意打断这个氛围，但也有一句话不得不说。
千代愣了一下，呆呆的看向那个高大的男人。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恩人吗？那我就要提要求了哦，既然是专业的忍者，应该会严格服从执行吧。”
陈晨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活下去吧。锦织雪我就带走了，那个白，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也没有经历过正常的成长环境，估计也没上过学吧。千代，你要继续陪着她，不准你抛弃自己的主人，要让她幸福长大，你要亲眼见证那一刻。这就是我的指令。”
“可是……我……”
千代懵懵的，完全没想到博士会这么说，一直以为那个冷着脸的男人不会关心这些才对。
为什么，为什么会关心一个无所谓的仆役死活？明明我利用了他，他应该很生气才对，应该把我也一起杀掉才对。
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神，就感觉完全做得出来。
“我……我已经决定做完这些就自尽了，我要去追随银子夫人，我要和她报告这些事情的结果……”
千代仓促的说着，一头乱麻，她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如果是银子，也会这么说的。”
陈晨却用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我……”
“千代小姐！”
被吓了一跳，一旁的锦织雪，也声嘶力竭的大吼着，紧紧抓着千代的衣袖，不让她离开。
“我！我很想念您，我不会让您离开的……！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要倾诉……求求您了……听我说说吧……”
“也跟我说说妈妈年轻的事情吧，我好想要知道，我也很想抱着你……真的，千代小姐，你不准死，不准……不准……”
像个任性的孩子，语无伦次的呀呀乱说，撕扯着想要撒娇。
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简直是无理取闹啊。
“哈哈……”
千代笑了，笑着笑着，感到眼睛湿润，被莫名其妙的东西遮住视线。
真是奇怪，经过忍者训练的人，还怎么会流泪呢，一定是魔法的影响吧，谁在用这种讨人厌的魔法啊。
“那……我就只能从命了啊。”
千代咬紧牙关憋着眼泪，她回头想要对博士道谢，但不知不觉，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第六十一章 告别
次日一早。
“虽然吃的是不错……但是总有些想家里的饭菜了……”
“真的吗？”
陈晨完全看不出陈雨瑶有任何失落的表情，言行不一的享受着送上来的早点。
她美美睡了一觉，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怎样的大事。
不过，陈晨也有些意外，锦织家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如期运转着，佣人们还是忙忙碌碌的奔走着，服务着。
就像是金字塔一样，基层的坍塌可能会导致整体垮台，但反倒是最上层被拿掉以后，却不会有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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