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但就在这个时候。
她死了。
朝颜花凋落，碎裂的宝石之躯彰显出死前的惨状，即使是花级在这一刻也像是脆弱的少女，甚至还睁着眼睛。
能杀死花级的只有花级，能杀死初代的就只有初代，那么凶手一定就在那十八人之中。
在猎巫行动之时初代有七人选择正方（包括葵、朝颜），有七人加入反方（包括月季），两人中立，两人不见踪影。
最后，参与战斗的十四席只存活一半，也就是七人。
正方五人，反方两人。
这两人其中之一，一直怀恨在心，估计就是杀死朝颜的凶手。
她是在T-11的街头被钉死在大街上示众的，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就好像十几年前被大家簇拥欢呼的场面。
但这一次，紫水晶的碎片纷纷洒下来，凄美的如同落雨。
应该是惩罚的意思，或许是惩罚她是逃兵，或许是惩罚她的参战。
这么多年荒废了魔力的训练，又远离战场，作为一个母亲的锦织银子，战斗力不可能和那些天选再比拼什么了。
但仅凭这一点，监察部和神宫就不可能做到什么，同级相当，初代都找不到初代躲藏的行踪，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制裁她们。
“所以，没办法制裁凶手，对吗？”
如今，作为监察部高层的金一郎能够第一时间接收到下属的报告，但他不愿在这么快的时候就认领到女儿的尸体。
他紧紧握着拳，脸色黑的吓人，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
三天后，锦织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毕竟不是在战斗中死去，按理说不能用上太高规格的仪式，但金一郎利用自己的权利，强行抬高到了国葬的层次。
好在是当年的战斗英雄，人们也没有什么怨言。
锦织家人潮如织，年幼的白和雪穿着黑色的丧服站在门前，跟着佣人们进行着接待。
她们也到了知晓事务的年纪，知道母亲的离世意味着什么，白哭得眼眶都红肿了，几乎站不稳，在佣人的搀扶下才能站着，几度快要晕倒，而年纪更小的雪却平静的站在一旁，眼神黯淡，没有哭，低垂着头，让来访的客人有些窃窃私语的闲谈。
雪没有在意。
她只是站在那里而已，像是一具人偶。
在内殿的金一郎，则肃然着面孔，一个个面见着上前攀谈，想要和他结交的客人们，拿下一叠叠厚实的礼金。
如今以锦织家的权力，已经不用依靠女儿的身份来依仗了，甚至可以作为女儿背后的支撑。
可为什么……她就等不到这个时候呢？
这个她不仅仅指的是锦织银子，还有她的母亲。
十几年前金一郎送走了自己的妻子，当时没有钱举办葬礼，也没有亲戚好友来吊唁，只能草草下葬。
如今从早到晚人潮都没有停歇过，甚至还有资格不够跨不过锦织家门槛想要进来无路可走的急于攀附的人们，门前被堵死。
电视上还报道着国葬的悼词，市民真切的哀悼着那位最初的英雄。
家族是复兴了，但他又送走了自己的女儿，如今只剩下自己，已是白发苍苍。
第四十九章 锦织（七）
“我叫你们来，是想要确定你们未来的人生，所以接下来的任何话，想好了再说。”
葬礼当晚，金一郎找到白和雪两人，在锦织家的会堂下对谈。
正中就摆放着牵牛花锦簇的锦织银子的棺木，上面还摆放着她带着笑容的黑色相框。
看到这副场景，白又哭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走近。
雪静静的扶着她，没说什么，面对着这个稍微有些陌生的祖父。
在母亲死前，祖孙两代其实基本没交流过。
金一郎根本不会关心这两个小孩，锦织银子也没有让她们去亲近祖父的念头，明明是亲人，却冰冷得像是陌生人。
“银子死后，锦织家的影响力不会减弱。”
“但这无法持续太久。”
“在世人和上流社会的阶层中，锦织家的名号和我的面孔牢牢绑在了一起，无法分开，只要我还在，就能守住这片江山。”
“但我死了以后呢？”
“锦织家并不是一个家族，只是我一个人的势力罢了，它现在或许无比强大，但是没有未来。”
金一郎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里。
他说着这些，也不管刚上初中的十多岁女孩能不能听懂，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虽然不愿意承认，你们就是锦织家的未来。”
指着面前的两个女孩。
“白！我听研究人员的报告说，魔法少女的孩子很有可能继承了母亲的魔力资质，更有可能接受到妖精的契约。你还是天选的血脉，更有可能掌握到强大的力量和天赋，只要你能成为强大的魔法少女，就有希望重振锦织家的荣光！”
白被吓得一愣，来不及擦干眼泪，仓皇的说道：
“我……我……”
母亲没怎么提起过魔法少女的过往，年幼的少女，就连妖精和契约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一头雾水。
金一郎的目的和思路很明确，再现一遍锦织银子的成功之路。
在这个时代力量就是权力来源的象征，只要白像她的母亲一样，成为一位优秀的魔法少女，就能牢固在神宫的地位。
以此，锦织家的未来就有了保障。
“至于你……”
“我不是锦织家的未来，对吗？”
然而，雪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这一下，不光是身边的姐姐一脸吃惊，害怕的拉住她的衣袖，就连金一郎本人，也愕然呆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年幼的女孩，居然敢这样反驳他。
多年来身处高位，他严肃的表情相当恐怖，就连下属有时候也会被吓到战战兢兢，成年人都不敢说话，生怕他发怒。
为什么，这个小女孩，居然敢这样打断他，是无知者无畏吗？
金一郎靠近了一步，低下头来，用力瞪着她。
不怒自威，这个时候，恐怕再坚定的人也会感到动摇。
但年幼的雪只是平静的回望，没有丝毫退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静静的回看着那个老头。
“哈哈哈哈……！”
过了几秒以后，老人突然大笑起来，语气中带着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有能力的那个却软弱，有勇气的那个却废物，这就是锦织家的下一代吗，真是讽刺，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还不够吗！”
白被突然高喊起来的祖父吓了一跳，揪住了妹妹的衣袖。
但金一郎没有任何怜悯，只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盯着雪的脸庞：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银子告诉了你吗，你的身世？”
“母亲大人是个温柔的人，她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表现过区别对待的情况。”
锦织雪平静的回复：“我是自己猜到，然后调查出来的。”
虽然姐妹长得很像，虽然户籍证照上的年龄和生日都修改过，没有什么破绽，但人们的嘴是堵不住的。
只要细心分辨风言风语，即使是年幼的孩童，也能猜到背后的真相。
“什么？”
当然，只有另一边的白，还懵懵懂懂，听不懂到底在交流着什么样的话题。
“你很不错，如果银子有你这样的性格，或许是不同的结果。是外面那个女人的血脉吗，还真是讽刺。”
金一郎摇了摇头，苦笑着。
他沉思了片刻，然后继续对雪说道：“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十三岁，明年最多后年就是妖精契约的极限年龄了，如果这两年内，你能觉醒成为魔法少女，我就让你当锦织家的下一任掌门人，即使你的血脉不纯，我也不在乎这种事情，怎么样？”
“……如果不行呢？”
锦织雪没有对那画出的大饼有任何情感波动，而是继续平静的反问。
“那就和我原有对你的安排一样，你离开这个家族。放心，这并不是抛弃，我已经约定好了寄宿的学校，学费和生活费我都会按时打到你的银行账户上，能让你过上比大小姐还要大小姐的生活。就算大学毕业以后，这个钱也不会断绝，甚至不必工作。”
金一郎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你要工作的话，我也可以安排。总之，只要你不留在这里，一切都可以商量。”
他早就为这个私生女安排好了结局，也不算没良心，在这个时代里，能过上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是外面的人渴求不到的。
十年前没能把她驱逐出去本来就是个意外，看在银子的份上，如今没有必要让一个外人留在锦织家里了。
除非……有奇迹发生。
“但是，如果你成为了魔法少女，就一切都不同了。”
金一郎话锋一转：“等于说，我白白给了你两年的机会，你可以祈祷一次奇迹的出现，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
就算没能发生奇迹，赌一次也不亏，等于说是无本的生意。
他想这个孩子肯定不会拒绝。
“不。”
然而，稚嫩而清脆的声音，从女孩的喉咙里发出来了。
是那个平静的拒绝。
金一郎甚至莫名其妙看到了银子的影子，仿佛在眼前浮现出来，根本就是错觉。
“我不需要什么机会，也不会成为魔法少女。”
“送我直接离开吧，我会如你所愿，离开这个家。不……不只是这个家，这个国家，越远越好，把我送到别的城市上学吧。”
“我已经知晓了那些肮脏的过往，肮脏得让我想要逃离。既然母亲已经走了，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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