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第九章 燕
东京……
陈晨有些感慨。
这是一个让人有些怀念的称呼。
自从黑暗时代降临，城市接连陷落以来，人类把剩余能够防守的城市编码的方式重新计数，得出了一个堪称惨痛的数字。
100。
人类只有这一百座城市了，而时至如今，这个数字已经跌破了两位数，还在不断减少中。
城市周围的聚落，不光是乡村和镇，还有其他小型城市的难民都会聚集，形成了现代大型城市，为对外来避难者表示包容态度，决定放弃原先的城市名。也就是采用如今的这些字母和数字组合而成的编号。比如C-27，B-10，S-8等等……
T-11，第十一区，也就是旧东京的现称。
作为旧时代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都市，人口密度极大，国际化程度极高，在如今也承载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它把东京都周围未陷落的县都整合在一起，在升起的海岸线上筑起奇观般的高墙，变成了孤岛上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
而如今，大家都叫它T-11了。
还坚持“东京”这个称呼的，要么是旧时代的老人，要么是对旧时代抱有痴念的疯子。
“怎么样，是熟人吗？”
锦织雪突然开口，打断了陈晨的思考，她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容：“看样子好像很暧昧啊。”
也不怪她八卦，毕竟字条上明确写出了“我好想你”的字眼，在那个国度的文化中，这似乎已经是相当大胆的发言。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信件，而是情人之间的暧昧留言。
“我不认识。”
谁知，陈晨却冷淡的否认，摇了摇头。
他越过前面的内容，直接看向最后的落款：“燕，应该是那群鸟的一员，她绑架了夏安，是想激怒我吗？”
锦织雪突然有些扫兴，但好像不愿放下，还是追问着：
“她叫你医生诶，你就没有一点头绪吗？”
“会这样叫我的人很少。”
陈晨迟疑了一瞬。
对于监察部的人，还有魔法少女来说，一般会叫“博士”，或者“长官”、“指挥官”。
对于学校里的学生来说，虽然他是校医，但一般也会叫“老师”，基本没有人叫过“医生”。
陈晨虽然学医，但其实没有坐过一天的诊室，也没有去医院任职，所以不太可能会有这样的称呼。
他能想到的……只有……
“我曾经在研究所的那段时间，接触过不少的异化病患者。因为要做疗法和疫苗研究，就避不开接触病患，毕竟是头等大事，当时的伦理审查机构也给我们开了绿色通道免了很多程序，我们得以把很多实验性方法提前搬上了人体实验的台面。”
“人体实验……”
锦织雪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不要用邪恶科学家的眼神看着我。”
陈晨虽然不在意，但还是姑且为自己澄清：“事实上，异化病可是绝症，死马当活马医的人可有不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报名的人别说自愿了，都是要抢着排队的。我们不仅会给丰厚的报酬，也会尽量减少病人的痛苦，都是尽心尽力的在救人。”
锦织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色也缓和了些。
她毕竟也当过异化病患者，对此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共情。
“所以说，会叫我医生的，或许只有当初的那些人了。”
陈晨闭上眼，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些挣扎和渴求的眼神，那些绝望中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双手，那一声声医生的呼唤。
他只能感到遗憾和惭愧，叹了口气。
“但她用的是假名，我也找不出到底是谁。”
陈晨指着字条上的落款。
燕，比起星鸦，应该算是很常见的一种鸟类了。
最多能确认是T-11的当地人，不，说到底这个也不能固定思维，也可能是掌握了这种语言。
于是，他望向一旁的锦织雪：
“你说你看到了，描述一下，长什么样？”
锦织雪伸出右手来，指尖处隐隐浮现出一只小型的蝙蝠，但不是现实中那样丑恶肮脏的外表，只是简单的线条勾勒。
就像是红色的一道影子。
“我也不会分身时时刻刻盯着每个角落，但我可以在各个地方留下自己的眷属。这些分灵有着和我一样抹除自己存在的力量，不起眼又没有声息，它们会时刻把接收到的信息反馈给我，就像是我的其他眼睛。”
她之前就是用这样的力量跟踪着陈晨，还有雏鸟的，一个天生的情报特工。
“那是在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我看到了一个女孩突然到了这里，瞬息间带走了冰棺，然后消失。字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下来的，我没能看清她的动作，但其他的安保更加没有反应，无论是机械还是人工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和消失。”
“昨天……”
陈晨喃喃道。
要是能早来一天，说不定就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了。
但现在不是沉溺于懊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搜集信息，于是陈晨继续追问：“她长什么样，能确认魔法少女的花和宝石吗？”
“最明显的特征是粉色头发，很长很漂亮，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
锦织雪回忆着。
“那应该是着装之后的宝石花的魔力化具现，如果解除的话可能就是普通的女孩，不一定有参考价值。”
陈晨摇摇头，粉色的花还挺多的，不太好找。
“身高比我矮一些。”
锦织雪比到了自己眼睛的高度。
“一米五左右。”
陈晨点点头。
“一米五五！我一米六好吗！”
锦织雪不甘的咬着牙，悄悄踮起脚尖。
“你一米五五，哪有人会多报五厘米的，夸张了。”
陈晨无情的判断，他看人的眼光可不会有误，更不要说锦织雪同学天天不穿鞋子光着脚，更加精确。
“哼！要是我当年没死，还能长高呢，说不定就一米六了！”
锦织雪继续嘴硬，别过头去。
“别扯远了，外貌呢？”
“呃……很可爱？”
锦织雪沉默了很久，憋了半天就憋出这样的一个形容。
“啊？”
陈晨皱眉：“这算什么描述，眼睛，眉毛，嘴巴，鼻子，轮廓，体态细节，四肢比例还有行为习惯呢，至少给我一两点吧！”
“反正……反正就是很可爱啦！我没细看！可爱的女孩子长得都差不多的，就和我一样，你实在不行就把我的脸画上去吧！”
锦织雪语无伦次甚至已经是胡言乱语了。
陈晨绝望的叹了口气。
第十章 天选之上？
“这样？”
“嗯，差不多了。”
锦织雪对着面前的速写画，点了点头。
陈晨出于无奈，只能用这种原始的办法，根据她的肯定和否定对面部细节一点点修改，最终尽量接近嫌疑人的五官外貌。
如今的最终成品，粉色的头发披散到肩上，像是梦幻的瀑布，五官稍显幼态，看上去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小巧的嘴唇和纤细的脖颈都有着独特的美感。但最传神的双眼，倒不是明媚元气的少女该有的精神，而是低垂着睫毛，阴郁而压抑。
似乎萦绕着某种怪异的气息。
“五官我不能确定，但感觉是对了，就是这种感觉，人群中看到，我一定能认出来。”
不称职的目击证人锦织雪用力点着头。
但对于陈晨还不够，这样的一张画像，放到魔法少女的资料库里，估计也对比不出来什么东西。
锦织雪虽然挺笨的但她有一句话没说错，美少女都是长得相似的。
这句话虽然有些偏颇，但在魔法少女的世界里是有一定道理的。那或许是妖精的选拔标准之一，又或者是阿斯塔本人的喜好，据监察部不完全统计，被契约选中的年轻少女们大多都有超越同龄人的外貌标准，简而言之就是姣好的面容和身材。
所以，单单的一张美少女画像，要放到魔法少女之中，最多只能排除其他有色人种，姑且定在黄种人里。
“魔法呢，除了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空间系能力还有什么其他表现……对了，穿着的礼装呢？”
“她穿着那种蓝白色的条纹衬衫，很大，搭在肩膀上，应该是大了一码，看起来很颓废的样子，应该是……”
“病服。”
陈晨先一步说出。
“对对对，我觉得那应该不是礼装。至于魔法的话……”
锦织雪突然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她好像看穿了我的窥视。”
陈晨第一次感到了某种吃惊，他描摹的画笔也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你确定？”
“是的，她直接看到了我眷属的位置，然后比了个‘嘘’的手势。”
说着这个，锦织雪也笑不出来了，她面色沉重的说：“更加恐怖的是，我感觉她不仅仅是看到了眷属，更是透过它看到了背后的我，那是对我的警告。她比着‘嘘’的时候根本不是恶作剧的玩笑，而是那副沉重阴郁的表情，我几乎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了。”
陈晨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锦织雪明明目击到了犯人，却无法给出确切的描述，那是因为被单纯吓傻了，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上一篇：如果对她们做什么都是美德的话
下一篇：辉夜大小姐想让我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