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当时我还在研究所里工作，还没到监察部来。”
陈晨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讲述着：“某天，汪教授突然找到我，和我说要引荐一位学术界的知名人士，想见见我。”
…
少年陈晨，不耐烦的走向会客室。
他倒不是不知道接人待物基本的礼貌，只是最近研究屡屡受挫，没有丝毫进展，研究所里的气氛愈发沉重了。
比起无聊的“学术沟通”，陈晨更想抓紧一切时间，实验自己的每一个猜想。
“啊，你好，你好！”
但对方却很热情。
推开门后看到的是一个年纪偏大的外国男人，扬着一口不熟练的普通话，应该是临时抱佛脚的成果。
“你好。”
陈晨用英文回答，他不想浪费时间，接下来的对话便以英文对谈。
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人有着灰褐色的头发高挺鼻梁和深邃的五官，但皱纹和稀疏的发量或许证明了用脑过度的结果，身高不算高，反而和年轻的陈晨差不多，穿着一身西装，圆边高帽持在手上，那种很传统的绅士风格，应该是旧时代留下来的人。
“我看过你的论文，也听说过你的事迹，陈晨，你真的是……太神奇了。我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存在。”
一来就是那种最无聊的夸赞。
陈晨准备把思维分成两部分，半边用来应付这里的社交，半边继续思考刚刚的问题。
但作为引荐人的汪教授笑嘻嘻的走出去以后，对方立刻就变脸了。
“陈晨。”
那个老男人突然抓了过来，扯着少年的袖子，严肃的说：
“我必须要说，汪衡源虽然是个优秀的科学家，但他是个糟糕的老师。他耽误了你，浪费了你的天分。”
“这不是一个好玩的笑话。”
陈晨冷冰冰的说。
他把自己的衣服扯了回来，对着学生的面侮辱老师，已经可以逐客了。
“不，我是认真的！”
谁知，西装的男人却倔强的加大音量，认真的说着：“陈晨，以你的脑子，根本就不应该浪费在异化病这种短暂的疾病上，你应该去研究基础科学，例如数学模型，理论物理，更加基础的东西，更加前沿的东西，去开拓量子力学和相对论的海洋，去解明粒子去探索宇宙。这样的你，才能推动世界的进步！”
“化学和生物学也是基础科学的一部分。”
陈晨不为所动的回答。
“我说的是……不，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男人一开始以为自己的英文表述不太清楚，犹豫考虑着更为恰当的中文代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眼前这个少年不是一般的妖孽，不可能连这样的词汇都听不懂。
“数学、物理，这才是世界构成的基本，你难道就不想成为下一个牛顿，下一个爱因斯坦吗……异化病又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就算你把这个疾病治愈了，你只是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却不能成为一个改变世界的科学家！”
“研究领域是个人的选择，也是个人的爱好。”
陈晨起身，准备送客：“如果你是专门来劝我转行的话，那还是请便吧。”
他并不打算和对方解释太多。
“等等！”
穿着西装的科学家忍不住了，从手提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张名片。
陈晨接过，如汪老师所说，的确是个相当有名的学界人士。就连陈晨也听过他的名字，理论物理学的大拿，许多现代物理学家都是他的学生，在旧时代就开始活跃，获得过不少奖项的提名，荣誉加身，风光无比。
也难怪，不是这样的人物，也不可能在这个时代还能漂洋过海坐专机跨国而来。
“久仰久仰。”
陈晨面无表情的说着，依然没有收回送客的意图：“不过我没有名片，大人物就不必联系我了。”
“我不是代表自己而来！”
科学家突然强调道。
陈晨迟疑了一瞬，多看了手里的名片一眼，这才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个花体的英文名下，留着正常的联系方式和各种头衔，但工作单位却并非某研究所或某名牌学府。
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
中情局。
陈晨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喂！”
科学家一愣，似乎没想到这少年这么快做出反应，立刻冲了过去按住他的手腕。
“这里是我们的研究所，我有一万种方式可以报警，劝你好自为之。”
陈晨咬着牙角力着，想要夺回手机。
当年的他还未受过那地狱般的训练，还只是个普通的瘦弱少年，最多身高比同龄人高了一些，但还是典型的学术气质偏多。
“你冷静一点！我又不是间谍，我什么身份的人了！我是科学家！”
对方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是成年人，陈晨一时半会夺不回手机，便冷笑着讽刺道：
“听说抓一个五十万呢，给大家涨点研究经费吧。”
“天啊，你到底听不听得懂英语！”
…
最后两人气喘吁吁的坐回座位上，陈晨还是凭借着年轻人的耐力夺回了手机，但也没有力气打电话或喊人了。
“呼……呼……”
“——我不是中央情报局的成员。我是他们下属的一家研究机构的负责人，只是一名研究人员！我只是来给你一个邀请，一个工作机会，我没有其他的意图！”
突然播放出一连串机械朗读音，科学家狼狈的操作着手机，用机翻翻译成中文朗读出来。
好像想确保陈晨听懂了为止。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陈晨第一次和所谓的“监察部”接触，虽然并非本国的监察部，也只是其中一个前身而已。
“这种行为就是间谍啊。”
陈晨瞪着他，这家伙好像没有丝毫自觉。
“我不这么认为，科学家需要在更加广阔的平台才能发挥对全人类更重要的作用，我现在可以调用的资源绝对超乎你的想象，陈晨，这也是可以给你尽情发挥的舞台，这和政治无关。”
科学家狼狈的整了整自己的领带，好像刚刚的搏斗要了这老家伙半条命。
“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台粒子对撞机吗，你知道我们接触到‘魔法’的哪一层面了吗，你知道你们已经落后多久了吗。只要你肯过来，这里没有门户之见和地域分别，一切都会向你敞开，你的头脑就是最后一块拼图，让我们把魔法和科学连接起来。”
陈晨眨了眨眼，他听说了半年前出现的魔法少女，还有她们的新闻。
“想想看吧，这是前所未有的课题……伟大的新航路，这难道不比什么异化病有趣多了吗？不比它更有意义吗？”
男人的眼神中透露出狂热。
陈晨拨打电话的手停了下来。
这倒不是什么怜悯……只是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这是独属于科学家的眼神，是无限探索的欲望，是朝闻道的誓死渴求。
这种眼神见过太多了，无论是身边的人们，还是……每天照镜子的时候。
科学家注意到了陈晨的停顿。
于是，他更加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伸出手去：
“来吧，陈晨，我们都是同类人，我知道你的天赋一定建立在一颗好奇心上。你们国家有句谚语，说的是‘凤凰会选择居住在好的树木上’，看看你在这里的遭遇，只有一栋研究所，人员也少得可怜，比起科学家更像是一群医生，经费想必也很紧缺吧，异化病是个没有前途的课题，舆论越来越对你们苛责，甚至连研究员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能给你创造一个足够好的树木。我们在中西部开垦了一片安全的地带，严格进行人员管理和出入审查，完全隔绝异兽的存在，这里有住房宿舍、有教堂乃至酒吧，比起研究所更像一个‘研究新区’。你也可以带着你的家人过去，我们会给你塑造一个安心研究的环境，什么都不需要多想。”
“这里戴着博士头衔的人比一般工作人员还要多，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学者，绝对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你平时只能在新闻或是重量级期刊上看到他们的名字，他们对数学和物理的理解已经到达了这个世界的边际，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或许就是你的出现。”
他的话很有蛊惑力，想必这些词汇早已说服了不知多少个科学家吧。
陈晨却笑得很平淡：
“我就是你鄙夷的医生中的一员。”
“你不一样，陈晨。我知道的，你的天赋和脑子都在他们之上，就算没有基础，你只需要花一年，不、或许只用三个月，就能全部学会。再过一两年，哪怕十年，一定能把魔法的黑箱子解开，把那个锁给撬出来，超越我们所有人。”
科学家露出了狂热的表情，他看着陈晨的眼睛好像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看一块潜藏在石头里的宝玉。
“你知道曼哈顿计划吧，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奥本海默，你将成为名留青史的那个人啊……！”
陈晨收起笑容：
“说得好，但是我拒绝。”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两个理由
“为什么！”
科学家握紧了拳。
“因为我爱着这个国家啊。”
陈晨说出了最理所当然的回答。
“啊啊啊！又来了！又来了！你们这里的人，就喜欢搞这套说辞！我真的是受够了！”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科学家的怒气点，他突然蹦了起来，脸上的胡子似乎都尖尖竖起。
“爱国，爱国，又是爱国，天啊，还好我这趟的目的没有告诉汪衡源，不然我连你的面估计都见不到，没想到你也是这样，陈晨，你这是被他毒害了，我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你居然能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难以置信！”
“不，你以为自己很清楚，实际上你不清楚。”
与之相对，陈晨却很冷静，定定坐在沙发上，把之前给客人倒的茶也一起喝掉了。
“你不清楚，我说的爱国，是为何而来——”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陈晨的每一个字，都让这个科学家感到了震撼。
他甚至无法回嘴，因为根本没想过，这些思考，居然是从一个这么年轻的少年嘴里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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