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一道清冷而决绝的剑意笼罩竹舍,阻断外界可能存在的目光,以及窥视。
怀素纸放下右手,认真说道:“你,清和,师父,姜白,南离。”
虞归晚听完后,安静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发现遗漏了一个名字,看着她问道:“那怀云呢?”
怀素纸神情平静如前,轻声说道:“我觉得我和她更像是母女,这个不够准确,但十分相似的关系。”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
如果说她和怀云之间没有感情,那无疑是一件荒谬的事情,但她这半年间思考过这个问题,最终确定那不是情爱,而是更类似于亲情的相互依存。
“母女吗?”
虞归晚轻声说着,回想着自己见过的她们,那些相处时候的轻微细节,便也不再抱有疑问了。
她继续说道:“你太贪心了。”
怀素纸不否认,因为无法否认,说道:“嗯,是很贪心。”
虞归晚忽然有些生气,说道:“现在的问题不是你开口承认,你说自己的确贪心就能解决的,你想要都在一起,那就必须要好好去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反驳但就是全都要的行径。
怀素纸说道:“我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昨夜与你的谈话,是我在这件事情上踏出的第一步,我接下来会认真思考该用怎样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这句话时,她的咬字十分清晰,态度格外端正,可谓是一丝不苟。
虞归晚无言以对。
怀素纸看着她,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承认,即是因为我不习惯撒谎,肯定会被你们看出来,也是我始终认为这种事情没有说谎的道理。”
虞归晚心想我之前也没看出你是个这么贪心的人,你真要骗我,那我或许就被骗了。
这般想着,她心中忽有恼意莫名生出,很是生硬地补了一句话。
“不说这些了。”
她举箸夹起被煮的零碎的一片鱼肉,连蘸料都不过,便直接放入唇中,了无滋味地吃着。
怀素纸看着她,说道:“果然是不同的。”
“什么不同?”
“你现在的样子和你在中州还有北境都不同。”
“这句话你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了。”
“是的,但有些事情就是值得重复的,比如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
这时候的虞归晚当然是可爱的。
她的颜容极为精致,本就有种瓷娃娃的感觉,此刻眉眼间蕴含着微恼之意,非但没有毁去那种意味,更是彰显出一种独特鲜活之意。
——当年谢清和与虞归晚初见之时,就因为这种恬静精致而认为后者擅长装腔作势,直到很久以后才消去了自己的敌意。
然而虞归晚听完这话以后,眸子里的恼意却更深了。
她盯着怀素纸的眼睛,面无表情说道:“你以前不对我说这些话,就不要现在来对我说这些话,这样做很没意思,就算我知道这是真的,我也会觉得你很假。”
怀素纸无话可说,因为这是事实。
哪怕她不是这么想的。
虞归晚看着怀素纸,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她其实也不是那么的聪明,是一个会愚蠢的人。
这种愚蠢在下一刻化作很多的画面,在她的识海中飞掠而过。
比如谢真人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直接降下法旨取消婚事,怀素纸与谢清和就此断绝来往。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更差的……很可能是谢真人因此事深感羞辱,亲自出手来杀怀素纸,以此为清都山雪耻。
百年宏图与大业,元始宗的野心与复兴,就此东流而去不复还。
一念及此,虞归晚顿时担心了起来,小脸微微苍白,眸子里满是忧虑。
她不假思索直接问道:“谢真人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怀素纸微微一怔,没想到话题又绕回来到这里,先前才强调过不要再说的事情。
虞归晚神情凝重说道:“我和谢真人不熟,但我觉得没有哪个父亲会同意你的做法,所以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怀素纸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说道:“想过。”
虞归晚松了口气,然后怔住了,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松上这一口气。
她连忙蹙眉,像是事情已经坏掉了那样子,声音微沉问道:“那你是准备怎么解决的?”
怀素纸这才明白过来她紧张的原因,微笑说道:“还是实话实说,就像昨夜和你说话那样子。”
虞归晚看着她,面无表情说道:“你觉得这句话很好笑?”
“呃……”
怀素纸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是生气了,解释说道:“这样说是不想让你担心,而且我也不会撒谎,没有瞒过谢前辈的可能,倒不如诚恳交代。”
虞归晚不说话了。
这当然不是在沉思,而是在生闷气。
不管怎么想,她现在都觉得这件事过分荒唐,毫无道理可言。
但她现在要是生气了,那怀素纸会怎么想?
不只是觉得她在担心吧?
肯定会被认为她心里已经答应了,无非是囿于脸皮太薄而羞涩的缘故,不肯点头答应。
要不然她有什么好为这种事情担心的呢?
“我吃饱了。”
虞归晚冷漠说道,接着就站起身来,离开竹舍。
怀素纸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她没有像昨天那样走远,而是留在了外头,静静晒着月光,便留了下来。
满桌残菜,总归是要收拾一下的,要不然也太难看了。
竹舍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我有一个地方要去。”
“嗯?”
怀素纸没有抬头。
虞归晚安静了会儿,说道:“你陪我一起。”
怀素纸有些意外,但没有多想,理所当然地道了声好。
……
……
翌日清晨,两人便已出发。
虞归晚要去的那个地方不在天渊剑宗,是山门外的一座小镇。
小镇繁华,但吵闹中又带有几分宁静之意,而行人脚步悠悠中又能见到匆匆,仿佛彼此并不活在同一个地方。
走过镇中长街,绕过几条小巷,听着卖花的声音,两人低调行至某座偏僻石桥旁,便看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高大汉子正在河边垂钓。
怀素纸看着这人的身影,突然生出一个猜测。
下一刻,虞归晚证实了她心中那个推断的一部分。
“见过白泽大人。”
少女微微躬身,极其端正地行了一礼。
怀素纸敛去思绪,随之行礼。
天渊剑宗内的老人不少,但虞归晚自幼跟随顾真人习剑,又有当代掌门的照看,地位极为特殊。
有资格让她特意走上一趟的存在,整个天南屈指可数,很好猜。
“后面有椅子,自己找张坐吧。”
白泽的声音很复杂,但不是情绪上的复杂,而是即浑厚又虚弱,轻快又沉重,欢愉又悲痛,仿佛起于无数人的口中那般,令人闻之而生出困惑之意。
如果是寻常境界的修行者,很有可能会因此道心生出裂纹,不能自已。
怀素纸回忆起刚才见到的那些画面,心想果然如此。
倘若她没有猜错,小镇沿途所见的一切人,极有可能都是这位神兽的化身,甚至是一个念头。
想到这里,她的视线落在那根鱼竿上,心想鱼儿总不会也是吧?
“弟子有一事不解。”
虞归晚认真说道:“恳请白泽大人解惑。”
白泽问道:“何事?”
怀素纸再次意外,心想这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些。
早在昨天夜里,虞归晚就在为接下来的那句话在做准备,此刻自然不会犹豫。
“弟子想问自己的姻缘。”
……
……
话音落下,白泽手中的钓竿微微一颤,似乎有鱼儿上钩。
他却不为所动,直到那条鱼儿溜走以后,才是堪堪醒过神来的模样。
他说道:“你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又何必来这里问我。”
怀素纸的视线落在那尾银白色的鱼儿身上,心想这难道是推演卜算的代价?
可惜了,姜白不通卜算之道,否则倒是能以此作为借口。
不知为何,自从踏入这座小镇后她总是会胡思乱想,下意识地往无关的地方去想。
虞归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着白泽的背影,神情端正问道:“是姻缘如何,不是我喜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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