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春日西斜,暮色笼罩下的江面,仿佛一切都在燃烧着。
甲板上,一僧一道相对而立。
两人都不像从前模样,故而船上无闲人得以认出他们的身份,只觉得是故人相见,便也不做理会。
云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偏过头望向怀素纸,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话。
“这是不是有点儿奇怪啊?”
“不止一点儿。”
“诶?”
“是过分奇怪。”
怀素纸神情一片漠然,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
云妖认真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赞同这个说法,心想要是真有这么巧,那自己早该遇到圣女殿下,也不至于被北境的人给揍回老家,睡上那么多次了。
这般想着,小姑娘微微蹙眉,有些迟疑说道:“但是……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呀。”
以她冠绝当世,无人能及的恐怖境界,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不应该一无所觉才对。
无论从各种角度来想,只要有人对怀素纸动了念头,那就不可能瞒得过她。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说道:“但你已经被知道了。”
只要被知晓,那就会带来意外。
就算云妖如今依旧神秘着,中州五宗仍未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但终究也能猜得出她所在的大概高度。
——当初在神都那座小院里,与云妖对峙的人是元道远,以他的境界实力眼力,足以窥得一缕天光,知晓真实。
以中州五宗的恐怖底蕴,在大致确定云妖的境界后,终归是能找到一些应对办法的,没有束手无策的道理。
“明景想要对师父出手,那就必然要考虑我和你的存在,不可能选择无视……”
怀素纸的声音越发淡漠:“莫由衷的伤势也许已经好了。”
当然,这个猜测不见得就是真相,但无疑是合理的。
一念及此,她再想到如今仍旧伤势未愈的阴帝尊,眉尖不由微微一蹙。
云妖小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小姑娘有些闷闷不乐,既是觉得自己有些没用,又觉得人类果然不是一般的狡猾,奇奇怪怪的手段一大堆,很烦人。
怀素纸说道:“看。”
云妖微微一怔,问道:“不走吗?”
在两人过往行走的那些年里,怀素纸凡是遇见与此刻相似的事情,都会做出干净利落的决定。
说走就走,哪怕面前喊救命的人以珍宝诱惑,依旧是置之不理。
说杀就杀,无论正道魔道还是外道,只在乎有没有取死之道!
在明知事情不妥的现在,圣女殿下您却一反常态?
云妖没有不解太久,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圣女殿下是在担心自己的师父。
“嗯。”
怀素纸安静了会儿,说道:“我很担心她。”
云妖想了想,抱着她的手放在怀里,认真抱住后嗷呜了一声。
小姑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此刻故态萌发,当然不只是为了撒娇,而是在给予怀素纸信心,表示自己真的很无敌。
“嗯,我知道的。”
怀素纸不想说谢谢,因为那样太过生疏。
她伸出右手,为云妖理了理被江风吹乱的发丝,温声说道:“能遇到你真好。”
听着这话,云妖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用脸蹭了蹭她的手,眼里满是喜悦。
然而小姑娘却没有沉溺在这种温柔中,很快就收敛了所有的萌态,装出一副大人模样。
她望向甲板上那一僧一道,一脸严肃说道:“那就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
……
人世间的所有相遇,前提都是一个人主动向另一个人走去。
在东安寺前那场剧变过后,宋辞没有休息太长时间,几乎是在数日过后,便踏上了一段新的路途。
他之所以要去走这么一段路,即是想要去见到纸上文字无法描绘出来的现实,亦是想要确定那天虞归晚所言真假。
——元垢寺已有异动。
于是,宋辞沉默着走过秋风冬雪,行走在中州的大地之上,开始访山问观拜寺,与人间修行界的最底层打起了交道,希望能够弄清楚禅宗在人们心中的模样,以及确定元垢寺可能存在的动向。
故而在这段旅途的最后,他必然是要和渡山僧见上一面的。
可问题是……
宋辞从未想过要在今天相见。
渡山僧同样如此。
因此两人在发现对方的那一刻起,沉默到了这一刻,还是没有谁说话。
渡船快要驶到对岸了。
暮色渐无。
夜色将临。
宋辞不再沉默,看着渡山僧说道:“不如同行。”
渡山僧摇头说道:“道不同,何必同行。”宋辞认同这个说法,因此没有再为此争辩,很是干脆地走到僧人旁边,表明了自己的坚定态度。
渡山僧无话可说,叹息着宣了一声佛号,便当作无事发生。
同在船上,怀素纸和云妖看到这一幕画面后,默然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无论从何处来看,都是一场没有问题的偶遇,最多不过是突然了些。
“圣女殿下……”
云妖蹙起眉头,说道:“待会儿我们不会还能遇到认识的人吧?”
怀素纸说道:“很有可能。”
说话的时候,她以真元为墨凌空写下一句短话,落在随手取出的一张白纸上。
随后她折起这张白纸,待到大船渡过江流,夜色彻底降临之时,于人潮中悄无声息交给了宋辞,旋即与云妖隐去。
无论这场偶遇的背后缘由是什么,从这个角度来看,终究还是给了她好些方便的。
——以宋辞的脾性,哪怕猜到了这份情报出自她的笔下,也不会弃之如敝履,而是会以怀疑的态度去验证真假。
如此想来,东安寺前的翻脸倒也有几分好处,直接省去了见面后坐下来叙旧的时间。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云妖问道。
怀素纸站在江畔,看着不时溅起的浪花,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说道:“换做别的时候,我会等下去。”
云妖不解问道:“等?”
“因为无论中州五宗究竟在做什么事情,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她或者杀我。”
怀素纸望向苍茫夜空,看着渐渐现出身形的繁星,淡然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和他们做无用的纠缠和理会,平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云妖还记得她刚才的话,说道:“但这一次是不同的?”
“嗯。”
怀素纸说道:“因为这次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这句话她说的很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上的起伏。
云妖下意识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这是小姑娘第三次开口询问了。
与先前两次不同。
怀素纸这一次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她反问道:“你看过那么多书,知道那些捣鼓阴谋诡计的人,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云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很聪明地没有说出来,问道:“是什么?”
怀素纸漠然说道:“掀桌。”
听到这两个字,明明夕阳已然沉山,但云妖的心中却莫名涌出一种名为热血的感觉。
小姑娘看着怀素纸,眼神格外明亮,认真说道:“那我们就一起掀了这桌!”
……
……
半个时辰后,明景道人的第四封亲笔信披星戴月而来,落入南离的手中。
她对此早已习惯,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般郑重。
拆开后,信上的意思仍旧能用一句话来概括。
——将前三封信的内容转告江半夏。
南离没有再次烧毁信纸。
她低头执笔,同样写了一封简短的亲笔信,然后拿着两封信起身,找到在外等候的沈依澜,说道:“让这封信带着我的信原路返还。”
沈依澜点头应了声是,旋即转身离开。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出门,楼外忽然来了一位巡天司的高阶执事,神情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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