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怀素纸想着这些事情,平静地问了一句,听上去很有嘲讽的感觉。
藏在暗处的云妖,不由睁大眼睛,心想还能这样子说话的吗?
陆元景与她算得上是故交,便不会认为这是一种讥讽,摇头说道:“该哀的都已经哀过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哀可以节?”
怀素纸嗯了一声,然后直接问道:“见我的理由是什么?”
从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她就在看陆元景,想要从这位故人的身上眼中,找出那一个非要见她的缘由。
然而直到这一刻,她还是没有找到。
既然如此,不如直言不讳。
“……其实我也不知道。”
陆元景低声说道,嘴角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要笑起来,但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于是他干脆放弃去笑,面容僵硬地看着怀素纸,说道:“只是恰好这次出关,觉得你很有可能就在学宫,便想趁着这个机会与你见面,毕竟错过了这次,往后很难再有机会了。”
雅间内一片安静。
窗外春风依旧,春日却渐炽,已过正午。
怀素纸心中那一抹不好的感觉越发真实了。
“如今你我已经见过。”
她说道:“那就到这里吧。”
陆元景听着这话,神情难得变化,不再如枯木般,认真说道:“既然见到了你,我便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怀素纸说道:“请讲。”
陆元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当年那场惨案和你有关吗?”
当年阳州城的惨案事发后,陆老太爷连夜进入学宫,亲口叮嘱他放下这血海深仇,不要动任何复仇的念头。
那时候的他答应了,却没有真的放下,在暗里认真调查了许久。
江半夏作为最大的利益既得者,与惨案的发生有直接关系,但动手的人不是她。
而长生宗却将这个罪名推给了暮色。
这是他所能查到的最深一层。
再深的那些事实,已经不是他所能触及的。
“嗯。”
怀素纸没有委婉和犹豫,平静地承认了这个事实,说道:“与我有关。”
陆元景看着她说道:“听闻你如今已是炼虚。”
怀素纸说道:“不错。”
陆元景问道:“我此生有望大乘否?”
怀素纸想了想,说道:“有望,但很少,因为有很多人不想你入大乘,而你做不到我这种程度。”
长时间的安静。
包厢里没有任何声音。
怀素纸静静等待着,很有耐心。
“既然如此……”
陆元景闭上眼睛,说道:“那这仇我便不报了。”
怀素纸说道:“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终于不复平静,眼里多了些情绪。
当年齐聚东安寺的那些天之骄子,都已随着岁月老去,不复年少,无人得以幸免。
陆元景不再说话,继续饮酒。
怀素纸起身,离开。
两人就此别过。
……
……
走出酒楼,人海茫茫。
怀素纸行走在其中,以道法遮掩的容貌,很不起眼。
云妖在她身旁,认真问道:“圣女殿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复仇这个事儿?”
怀素纸平静说道:“百世之仇犹可复,现在做不了的事情,让后人来做就好。”
云妖闻言,眼里顿生惘然,说道:“可这姓陆的,为什么就放弃了呢?”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轻声说道:“因为他知晓自己背负着的重任,害怕我一剑直接杀了他,所以不敢承担任何的风险,必须要对我说放弃。”
云妖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说这也太狡猾了,但话到临头的那一刻,却又觉得这好像才是正确的选择,不由茫然了起来。
怀素纸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说道:“生死为谁一掷轻,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以此来苛求旁人,着实有些没有道理。”
云妖问道:“所以……虚与委蛇?”
怀素纸说道:“还有一个更好听的词儿。”
“是什么?”
“卧薪尝胆。”
“好苦噢。”
“是的,非常的苦。”
“唔……那我希望都是别人苦!”
云妖一脸认真。
怀素纸温柔一笑,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就此离开了阳州城。
接下来,她们将会一路沿江而下,重回那座江心洲,在途中通过天渊剑宗收编的前巡天司执事之手,把情报送往宋辞手中,让长生宗的目光更多落在禅宗阴府之上,以此缓解和转移元始宗所面临的巨大压力。
……
……
岱渊学宫深处,那座别院。
麻将牌最终还是没能摆得起来,因为楚瑾拒绝的很干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与晚辈亲近的人。
让南离为之不解的是,江半夏也没有来。
一桌两人,又如何能砌得四行牌?
谢清和有些无语,但不曾为此离开,因为她还想知道别的事情。
清都山被中州五宗严加提防,她得知消息的最好办法,当然是落在南离的身上。
“无事发生。”
南离看过纸鸽带来的消息,说道:“陆元景已经回到学宫了。”
听到这句话后,谢清和松了口气。
接着她说道:“那我走了。”
以她的身份,着实不适合与南离长时间相处,这会为后者带来不可忽视的深刻影响。
君不见守在门外的沈依澜,此刻眼里已然流露着急切。
南离明白她的顾虑,沉默了会儿,说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谢清和微怔不解。
南离偏过头,望向窗外天空,说道:“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转瞬即逝,就像是……想要留在指间的那一缕春光?”
谢清和沉思片刻后,摇头说道:“从未有过,但这有可能是因为清都印诸法不侵的缘故,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帮到你。”
南离不再多言。
话止于此。
……
……
日落黄昏时,怀素纸和云妖搭上了最后的渡船,低调南下。
在大江的南面,是春意更深的群山。
暮色为群山披上一件深红的外衣,很容易让人望着荡漾的江水,泛起名为怀念与哀愁的思绪。
便在船上。
自陆元景后,怀素纸又见不是故人之故人。
宋辞站在甲板上,孤身一人,青衫磊落。
仿佛流离江湖的落魄客。
他正与一人对峙着。
那人不是怀素纸。
是渡山僧。
一僧。
一道。
怀素纸看着这一幕画面,面无表情。
PS:最后三天,三万七千字。
第十五章 那就掀了这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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