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在剑书上,虞归晚没有长编大论,只留了一句很简单的话。
“怀素纸和人约会,我去看看,今天不来了。”
话音落下。
场间忽然安静。
晏磊缓缓放下手中杯茶,神情随之而凝重了起来,沉声说道:“我现在去给掌门传信。”
江先生点头说道:“应有之义。”
话里提及的那位清都山掌门,当然不是此刻正在云游的谢渊,而是谢清和。
晏磊起身向殿外走去。
然而没走上几步,他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望向江先生,认真说道:“烦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二。”
江先生说道:“最多等你半刻钟,因为我也很好奇这件事。”
…………
通天楼外,有两人陌路相遇。
梁皇看着裴应矩,问道:“你今日再来,又是为何?”
裴应矩没有虚伪掩饰,直接说道:“与你一般。”
梁皇说道:“我没想到你是这般好奇的人。”
裴应矩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提醒了一句:“我是万劫门的掌门。”
举世皆知,万劫门最是擅长和喜欢做的便是拱火,而拱火的前提无疑是凑热闹。
“所以你来是找元师兄?”梁皇再问道。
裴应矩点头回应,说道:“像这种事情,总该要知会一声。”
梁皇说道:“然后?”
裴应矩想了想,说道:“我不准备留在通天楼上。”
梁皇不解,问道:“为什么?”
神都大阵的阵枢就是通天楼,身在通天楼中俯瞰神都,如观盆景,可见一切细节。
如果想看今天这场热闹,或者说谈判,那里无疑是最好的位置。
“通天楼太高了。”
裴应矩顿了顿,解释说道:“有些事情,更适合沉到低处去看。”
梁皇沉思片刻后,觉得这句话确实有些道理,问道:“师弟介意多一个人吗?”
听到这句话,裴应矩笑了起来,说道:“自然是不介意的。”
……
……
通天楼上,元道远凭栏而立,负手俯瞰浩大神都。
片刻前,他与裴应矩和梁皇简单地谈了几句,谈的自然是今日这场谈判。
很遗憾的是,出于责任的缘故,他必须要留在通天楼上操持大局,避免某些意外的发生。
否则按照他的兴趣,这时候当然更愿意亲自去到现场,好好去看一看这场‘谈判’的内容,而不是留在这里。
一念及此,元道远眼中再生厌烦,望向长生天峰的方向。
在过往时候,站在这里的人都是莫由衷,何曾需要他烦心这些事?
……
……
不算远在清都山上的谢清和的前提下,最后一个知道这场谈判的人,当然是南离。
当那封剑书的内容落入她的眼中,她先是微怔茫然,紧接着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过分疲倦后出现的错觉,最终却发现这便是事实。
南离挥了挥手,让朱颜改离去,没有立刻起身。
便在这时,梅雪捧着一碗热茶来到书房,见她眉眼恹恹,问道:“出事了?”
南离道了声谢谢,安静片刻后,说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梅雪想了想,提议说道:“要是着急的话,你歇一天,去把这事给处理了?事情由我来忙就好,你不用操心。”
南离叹息说道:“这件事我处理不了。”
听到这句话,梅雪是真的意外了。
紧接着,她却是笑了起来,认真说道:“那你就更应该去了。”
南离问道:“为什么?”
梅雪温柔说道:“因为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比起案头这些无穷无尽的繁琐事务,更值得你去关心。”
“有理。”
南离本就是极干脆的脾性,觉得这话有道理,便毫不犹豫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梅雪问道:“怎么了?”
南离没有回头,说道:“大圣遗音……我记得是在您这里?”
梅雪怔了怔,旋即想起了一件事往事,笑了出声。
这笑声自然是促狭的,是往某个方面猜测的。
南离这才转过身,看着她认真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梅雪听着这话,很想问我想的是什么,但她终究是长辈,便不想让晚辈窘迫,很是温柔地敛去笑意,取出大圣遗音。
南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接过这张稀世名琴,长歌门的珍贵法宝,向晨光起处而去。
梅雪看着她的背影,随风微扬的缕缕青丝与裙袂,心想这样子也挺好的。
毕竟……
上一次南离在她面前,负琴离去也是在神都,为怀素纸入神都之事。
多年后的今天,还能见到同样的画面,不失为一种幸福。
至于怀素纸如今的身份很有问题,这是不需要提醒的事情,她相信南离能够处理好。
“年轻真好。”
梅雪感慨说着,望向案几上堆放着的那些公务,心想这场峰会的余波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正常情况下,八大宗的掌门又怎会这般忙碌?
这种忙碌要是常态,那修行的时间往哪里找去?
事实上,每一位八大宗的掌门真人,平日里都是时常垂帘偶尔听政的人物。
……
……
神都是人世间的第一雄城,坐落于平原之上,仿佛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
五千年岁月流逝,山中渐有风景名胜形成。
比如当年怀素纸与林晚霜剑争之处的那片冰湖,这些年来便吸引了不少年轻修行者,特意前来观瞻,希望能够窥得当年的一缕遗韵。
金安桥与那片冰湖相距不远,依稀可见其中风光。
江半夏站在桥上,如寻常人般,静静看着桥下的河水。
正值盛夏,又是连日雨后的放晴,她很自然地撑起了一把伞,掩去阳光,与颜容。
她神情平静,心境却不然,久违地有些起伏。
这种起伏很奇怪,是……一种难以述说的忐忑,或者说忐忑?
但她明明知道今日是一场把握十足的谈判。
是的,这不过是一场谈判,所以她不该要有如此没道理的情绪。
而且这所谓的谈判,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场演给外人的戏,仅此而已,为何她心情却偏生如此复杂?
下一刻,她感知到自远方落在此间的那些视线,觉得自己想到了问题的答案。
之所以忐忑甚至紧张,当然不是因为这场奇怪的谈判,而是她不希望这场谈判横生变故,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瞒天过海。
就是这么回事。
江半夏这样对自己说。
她心境稍定,再次望向桥下水,心想你为何还没到?
昨日最后我不是与你说了,今日清晨时分吗?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江半夏感知着越来越多的视线,心中的不满越来越多。
某刻,这些不满都消失了。
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怀素纸被气到了,决定给她一个教训,所以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否则为何现在她还见不到人来?
一念及此,江半夏忽然有些不舒服。
或者说,难过。
哪怕是她也好……还是会觉得丢脸的啊。
哪有徒弟这样对师父的呢?
江半夏闭上眼睛,沉心静气片刻,强自冷静了下来。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去,让所有人失望,以苦涩笑容与元道远叹息感慨自嘲,说那妖女不愿接受这场谈判,看来自己的面子还是差了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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